67.番外——入赘之说
一列车队行进在由北地南下的大道上,骑马环绕在车队周围的十多个护卫,个个气血饱满,目光精悍,竟然全部是武道有成的一流高手。
车队不长,不像是一般商队,却仍是有好几车货物,车队的一头一尾,分别有两辆载人马车。
起头的马车上,萧冰咬着一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一小节柳枝,枝头还缀着一片嫩绿的竹叶,眼睛乜斜,很是吊儿郎当的坐在马车外透气,马车上车帘被掀开,蔺小柏坐在车上闭目打坐,百朝百夕兄妹则是趴在车窗旁,两人不常下山,此时正有些新鲜的看着一路的风景。
比起寻常车队来,这十来个护卫人数看起来实在是寒酸,尤其相较于货车中存放的奇珍,外在防卫力量更是可谓简陋无比,不过车队中人却一个个面色平静,神情轻松,没有丝毫担心。
这是自然的,不提前面马车上的萧冰已是先天高手,只要想想最后面那一辆马车坐着的是谁,任何护卫都会有一种天下大可去得的自信。
修长的手用铜制香勺拨弄了一下香炉,一缕凝神香烟袅袅升起,慢慢弥漫马车。
手指的主人俊美清雅,那双眼眸像是潭水,清澈又浸透了说不出的沧桑,满头银发,反倒为他增添难言的出尘气度。此时他的目光正缱倦的看倚靠在马车另一侧的人,温柔中又带着灼热的深沉。
清风袭来,轻轻的穿过车帘,吻上了那人白皙光洁的额头,带动着一缕细软的发丝撩过那张绝世的容颜。
谢天阑心中一动,怕她痒,下意识的凑上前去,伸手想要将那缕调皮的碎发拂开。
顾玄薇眼眸半闭,长睫低垂,本来昏昏欲睡,感受到动静,后颈一个颤栗,立时睁开了眼。
“做什么?”
她警惕的,用一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天阑’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已经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你忘记我们之前的约法三章了么。”
“没有……除非你允许,不得靠近你一丈。”谢天阑有些委屈的收回了伸到一半的手,满脸无辜坐回原处,垂着头,声音黯然,瞧起来有些可怜。
见此情状,顾玄薇抬起的眉缓了下来,本能的有些心软,但是只要一想到上次就是心软,任他靠近结果会发生的事……
那样焚烧理智的情动,那样急切的亲密勾缠,那样过去从没想象过的深入接触,那样不知疲倦的亲吻索求……只要回想,顾玄薇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脚趾头都害羞不适的蜷缩了起来,她立刻坚决的撇过了头,不再去看谢天阑一眼!
对于**之事,必须承认刚开始是很甜蜜快乐的,尤其是对于以前就总爱找机会与爱人亲密接触的顾玄薇来说,可是就像一个人再喜欢一道菜,也耐不住天天都吃啊,初次整整三天没出过房门就罢了,可是后来每到了夜晚,谢天阑的眼睛都是发亮的,这就过分了!
所以,在某一次忍无可忍后,顾玄薇爆发了,并且和谢天阑约法三章,让他不得随意靠近,这才终得一夕好眠。
当今天下,若说谁最懂得顾玄薇,现在的谢天阑若称第二,无人可称第一。而对于对自己敬而远之的妻子,他态度诚恳,聪颖的选择了摆出一副良善乖巧外带几分委屈的面孔——
伺机而动。
顾玄薇正看着车外的风景,不知怎么地,后颈的汗毛忽一下子又立了起来。她抹抹脖子,下意识的看向了车厢的另一头。
谢天阑‘乖巧’的端坐,一派公子如玉,清风明月。
——
谢家今日中门大开,迎进贵客。
顾玄薇和谢天阑携手出现在谢家一众长老高层面前时,饶是早在路上得到了口信,迎上来的目光还是充满了震惊、艳羡、古怪种种情绪。
不过总体还是一片和谐,毕竟当初顾玄薇面对谢家长老的拦截,在突破时只杀了天一阁主和苏幻儿,与谢家前来的长老纵是交手,也只是造成轻伤,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
若说唯一的矛盾,只是当年在谢家人眼中强行带走谢天阑的‘尸身’,如今对方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并且气息圆融,似乎大有突破的模样,这唯一的矛盾也自然消失无踪了。
其间两人自然地说了他们已在白玉京成婚之事,没有人对此表示质疑和二话,只是身为家主与父亲的谢云崖在看着谢天阑满头的白发后,目光显得有些复杂。
虽然两人已在白玉京天地为媒成了婚,如今抵达谢家,还是带了厚礼,并且在众多谢家人见证下,向谢天阑的父亲谢云崖行了跪礼敬茶。
至于其他人,诸如谢家长老甚至是谢天阑的继母裴氏,均是没有这个资格。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一位代表着世间最顶尖战力的宗师人物下跪,是何等的尊崇,饶是谢云崖,也是站起来受礼,并在其后飞也似的扶起两人,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有几个谢家长老还在暗忖若自己站在谢云崖的角度,怕是不及他表现得镇定。
因着两人如今的境界,无形中已与大部分人以及竖开了一道隔阂,谢天阑常年离家,对这间老宅并无留恋,此次来谢家也没有常住的打算,三日过后,便告辞离开。
谢家大门外,谢云崖携谢家一众长老站在门外为一行人送行,眼见着车马离去,除了少部分感慨不舍外,绝大多数目光都是颇为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裴氏作为主母站在谢云崖旁边,瞧着洒然而去的车队,眼中嫉妒艳羡的目光一闪而过,想到顾玄薇带来的众多礼物,以及谢家回赠的一车车贺仪,用着无奈的语气叹道:“本是嫡子娶妻的喜事,女方携了礼来,我们家带礼去,怎生成了入赘一般……”
谢云崖闻言,眉头大皱,厉斥一句:“胡言乱语!”
裴氏虽说得小声,但周围的谢家长老皆是先天,耳聪目明,一个个都脸色不好的瞥了她一眼,有些担忧的望向车队,对方可还没走多远啊……
裴氏心头一栗,自知因妒失言,连忙垂目敛眉,不再说一句话。
然而顾玄薇与谢天阑是何等境界?车队还未离开百丈,此话自然是一字不落的进入了两人耳中。
顾玄薇眸色渐深,目光有些莫测起来。
这是却听到身边的人轻笑一声道:“还真是这般呢。”
顾玄薇抬眸看向谢天阑,见他神色轻松平常,一点也在意的样子,不禁问道:“不介意么?”
谢天阑凑身过来,温柔的凝视着她,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浓郁情感。
“若能和你在一起,谁嫁谁娶又有甚关系?”
“哼。”被灌了一口蜜,顾玄薇轻哼了一声后,又不禁抿唇含笑,白玉颊边出现两个小小的酒窝,分外可爱。
谢天阑见状,心头悸动,恍惚间像是看见了幼时养的那只毛茸茸的小白兔,忍住想将对方脸颊捧住反复亲吻揉捏的冲动,趁机凑近她,反问道:“怎么?玄薇不愿娶我么?”
“现在都带你回门了。”顾玄薇眨了眨眼:“你待如何?”
顾玄薇没发觉,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距离。
只消动一动,她就会陷入谢天阑的怀中。
“那自然是……”谢天阑眸色暗沉,凑近顾玄薇。
他嗓音低哑了起来,素来清朗出尘的青年,在此时竟带了一丝媚意,越是这样的反差,反倒造就了极致的吸引。
顾玄薇有些受不了,眼神迷离的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
她……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自然是,请卿怜惜……”谢天阑说着,话音消失在了顾玄薇的唇齿间。
……
有时候,顾玄薇莫名找回良知的时候,也是深深对自己的人品产生过怀疑的。
自己的举动,与话本中那些始乱终弃的坏男人有何二致?没夺得女子清白前寤寐思服,到手了之后玩腻了就抛弃对方。
云销雨霁后,这些怀疑愧疚通通烟消云散,顾玄薇不禁流下了悔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