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死士

第108章死士

在所有的昆仑弟子的眼中,所有视线之中的身穿红袍的修道者全部都是“叛军”。但是这些“叛军”的数量却实在是太多了。

极其紊乱的法力波动和视线中充斥的密密麻麻的身影已经让所有的昆仑弟子都没有了去揣测这些人的身份的心念,只是数息的时间,数百名身穿着同样式样的红色长袍的修道者便已掠过了长达百丈的洁白沙滩。就在此时,他们面前看似沉寂的许多殿宇、房屋之中,突然迸发出了无数道艳丽的华光,呼啸着落在了这些人的阵中。

在幽冥血海这个可以诡异绝伦的法阵的影响下,如同守军一般阻挡在这些红袍修道者前进路线中的昆仑弟子发出的术法和法宝的威力都大为减弱,绝大多数原本威力强大的术法和法宝此刻看起来都只是变成了一道道箭矢般的流光,而谁也不知道,这些红袍人身上的红袍来自何处。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炼制出这么多一模一样的红色长袍出来,这些红色长袍在平时看起来也只不过是件中低阶的法宝,但是此刻这些材质似乎天生可避火、雷的红袍,却能消弭现在许多已经威力并不惊人的火元、雷罡术法和法宝的打击。

所以这骤然倾泻而出的各色华光虽然使得整个天空都似乎明亮了起来,但是这一瞬间倒下的红袍人却只不过二十余名。

而这冲在最前的数百名身穿红色长袍的修道者却是连一个反击的术法都没有发出,这一刻这些红袍修道者只是继续以沉默而暴烈的气势,朝着前方猛冲。

“嗡!”

一声巨大的闷响从数百名身穿红袍的修道者面前无数巧夺天工的精巧而美轮美奂的殿宇中响起,又震得整个天空和地面都似乎微微的颤抖了起来。随着这声剧烈的闷响,一团巨大的黑影从空中猛然砸落了下来。

这是一方笼罩了数十丈方圆的乌光巨印,四四方方的乌光巨印上,密布着无数大小各异的篆文符箓,大则如巴掌般大小,小则只有黄豆般大小。这一方巨印不知道是昆仑这方谁的法宝,但是此刻却就这样砸落了下来。

这方巨印荡漾着浓厚的乌光,给人一种异常凝重而森冷的的感觉,这是一方用无数精金炼制成的法宝,在此刻天地元气的威力都被彻底削弱的情况下,这种依仗胎体本身惊人重量对敌的法宝,便展现出了强大的杀伤力。

轰的一声巨响,乌光巨印无情的砸入红袍人的阵中,小山般的巨印下瞬间爆开数蓬血花,地面上瞬间涂满了许多破碎的肉泥,而像碾死蚂蚁一般一下击杀了七八名红袍人之后,这方乌光巨印又倏的收了回去,然后又化做一道乌光,带着剧烈的破空声,如同小山一般,砸落在红袍人的阵中。

在幽冥血海这样的法阵的笼罩下,此刻绝大多数的红袍人对于这样的一件法宝除了躲闪之外都没有任何的办法,而这道乌光巨印笼罩的范围又是如此之大,几乎每一次落下,红袍人的阵中都会爆开数蓬惨烈的血光,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数百名身穿红袍的修道者却都没有丝毫的退缩,他们也依旧连一个反击的术法都没有发出,只是依旧继续沉默的往前突击。

这方泛着乌光的巨印一次又一次的猛击下来,即便是这件法宝的拥有者,恐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件法宝能发挥如此强大的威力,能如此轻易的收割这么多修道者的生命。然而身穿红袍的修道者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即便这方乌光巨印每一次砸落下来时发出的爆响和震动都让人心头震颤,却依旧无法阻止红潮一般的红袍人沉默而暴烈的突进。

几乎就在这方闪着乌光的巨印第四次狠狠的砸落在地上的时候,突在最前的七十余名身穿红袍的修道者已经冲到了正对着他们的一排华丽的殿宇前。

“嗤!”“嗤!”

一阵剧烈的破空声突然响了起来,随着这阵剧烈的破空声的响起,十余名身穿红袍的修道者身上同时冒出数股血箭,同时狠狠的砸落在了地上。瞬间将这些人击杀的是数十道一尺来长的白色小刀,每一道都是形同鱼骨,看来这数十道白色小刀应该是一套的法宝。而紧随着这数十道白色小刀从周围的各间殿宇中射出的是数十道各色飞剑,这数十道各色飞剑上发出的华光连成了一片耀眼的流瀑,在幽冥血泉这样的法阵的笼罩下,这数十道飞剑也展现了强大的杀伤力,红袍人在这一刻顿时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至少有三十名红袍人在流瀑般的剑光下从空中坠落下来,身体被流光般在空中四处乱射的剑光绞成了数段。

有些红袍人已经被绞成了两段,跌落在了地上,但是却一时未死,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场景看上去无比的凄惨。

被这数十道飞剑一阻,潮水一般的红袍人突进之势为之一缓,看着在自己面前四分五裂的红袍人的尸身,许多红袍人的面上也出现了恐惧和慌乱的神色,但就在此时,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却突然响了起来,这阵若有若无的琴声似乎在极远的海上响起,却又瞬间传到了昆仑第一重环岛上这惨烈厮杀的战场上,而这阵若有若无的琴声似乎又带着无穷的魔力,所有红袍人眼中的恐惧和慌乱在瞬间消失了,瞳孔中都泛出诡异的红芒,就在前方的许多名红袍人被绞杀的一瞬间,这些眼中泛着红芒的红袍人就从一蓬蓬的血光中冲了过去。

在这一瞬间,又有十余名红袍人被飞绞而回的飞剑所刺杀。现在在幽冥血泉的笼罩下,发生在代表着世间最高权势的昆仑之中的战争已经接近于世间凡人之间的战争,而在修道者的心神御使之下,每一道飞剑的威力都不亚于世间凡人战场上的连弩。但是从一蓬蓬的血光中强冲而过,身上的红袍上都流淌着一缕缕的鲜血的红袍人却依旧没有管这些在天空中如同流矢一般飞舞着的飞剑,在冲入那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华丽殿宇之中的一瞬间,这批第一时间冲入到隐匿了绝大多数昆仑弟子的建筑群中的红袍人突然同时扬起了手。

一条条飘带般的绿焰瞬间从他们的了出来,这些绿焰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腥臭刺鼻的气息,而这些绿焰一打出来,又瞬间暴散开来,如同下雪一般,纷纷扬扬的洒落了下来,每一点绿光都化成了一点幽幽的火光,而且在空中纷纷扬扬的飘洒时,无论碰到什么东西,便立即附着其上,嗤嗤的燃烧着。

这些瞬间将一大片殿宇全部笼住的纷纷扬扬洒落的绿色火光,赫然是如同阴磷砂一般,用阴戾之气和磷火等物炼制而成的,可直接灼烧真元和法宝胎体的狠毒法宝。

随着一蓬蓬的星星点点的碧绿火光如雪般纷纷扬扬的洒落,许多殿宇之间突然爆发出了震天的惨呼声。依旧看不见绝大多数隐匿在这些殿宇之中的昆仑弟子的身影,面对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红袍人,隐匿在这些殿宇之中,如同巷战一般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只有偶尔几道浑身冒着碧光的身影控制不住那碧绿磷火焚身的痛苦,从殿宇之间冲出来,茫无目的的乱撞着,但是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震天的惨呼声和明显为之一顿的术法和法宝的拦截,却可以让人很清晰的感觉得出昆仑弟子的大量折损。

许多雕刻着精美的纹饰的殿宇也马上燃烧了起来,其中有些身影身裹着华光,有些仓皇的掠了出来,又消失在后面的殿宇之间,而就在此时,又一道红流涌了上来。

两百余名身穿红袍的修道者紧随在打出了这些绿焰的红袍修道者身后掩杀了上来,这两百余名身穿红袍的修道者是同一时间紧随其后掩杀上来的,但是冲在最前的一名红袍人的修为却明显要比其余的人高出许多,都在毫无停歇的往前飞掠的情况下,这名身材和其它红袍者相比显得瘦削和矮小的红袍者却是明显的和身后的那两百余名红袍者拉开了二十余丈的距离。

忽的一声,一道白光突然从他的手中闪现,瞬间化成一柄长达二三十丈的白骨长矛。这根白骨长矛却是不怕那些碧绿的阴磷火光,破空刺入那些燃烧着的殿宇之中,一下子就将两名从那些燃烧着的殿宇中冲出的两名昆仑弟子全部刺穿,串成了一串,挑在了白骨长矛上。

一声暴喝间,这名身穿红袍的修道者随手一抖,将两具没有了生气的尸体如同稻草一般抖了出去,他的身影未停,白骨长矛竟是连续狠狠的洞穿了几间殿宇无比坚硬而厚实的墙壁,刺入了那些殿宇之中,每一次白骨长矛洞穿墙壁,强行刺入那些殿宇之中的时候,都会随之响起一声沉闷的惨呼声和带起一溜的血光。

转瞬之间,这名手持白骨长矛的修道者已经越过了原先那一批红袍人,冲在了最前。而在这数息的时间里,他已经至少击杀了十名昆仑的弟子,有数道斩向他的飞剑竟然是直接就被他手中的白骨长矛磕飞。他手中的白骨长矛的威势看起来和之前庆留剑的雷极神枪十分的相似,但他手中的这柄白骨长矛却是法宝,不是由术法凝成,因为法宝胎体本身的威力,所以在幽冥血泉这样的法阵之下,这柄白骨长矛的威力并没有像庆留剑的雷极神枪一样被彻底的削弱。

“是诃魔罗。”站在第一重环岛上地势最高的那座角楼的金色屋顶上,明十七身边的南宫小言看着这名威猛难当的红袍人,面如寒水的忍不住对身边的明十七说道,“湛州泽地的人也来了。”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明十七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名身材矮小瘦弱,却不可一世的红袍人身上,“也只有湛洲泽地才可以炼制得出这么多的碧火磷砂,将碧火磷砂当作凡人军队中的普通箭矢一般大规模的使用,如果湛州泽地的相助,况无心想必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南宫小言深吸了一口气。转瞬之间,手持白骨长矛的湛州十八地魔之一的诃魔罗已经率着身后的两三百名红袍人突进了五十余丈。他和这两三百名红袍人的身后是数量更多的,如同潮水一般的身穿红袍的的修道者,而再过两百余丈,便是一片开阔的,没有任何建筑物的山坡,只要冲过这两百余丈的建筑群,在数量悬殊的情况下,明十七派出的昆仑弟子便根本无法阻止这些红袍人的突进,到时候就算明十七派去的人已经开启了司器的库房,将里面的法宝全部运了出来,也会没有足够的时间分发下去,恐怕这些红袍人直接就会将司器的库房围住,杀死那些刚刚开启了库房的昆仑弟子,从他们的尸身上去抢夺他们刚刚到手的法宝。

而且南宫小言很清楚,在这样两军交战般的大规模的交战下,诃魔罗这样威不可挡的突进也会彻底影响到自己这方的士气,如果就让诃魔罗这样长驱直入的杀到那四座存放法宝的库房前,恐怕许多昆仑弟子都会在心中产生大势已去的念头,根本无法发挥出自己这方的所有力量。

所以南宫小言虽然并不怀疑明十七的修为和能力,但是此刻他却觉得,一定要将诃魔罗击杀。“我去杀了他。”南宫小言看着明十七,说了这一句之后,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朝着诃魔罗突进的地方掠去。

“你不用去,他一定会死。”但就在此时,明十七的话却让南宫小言一下子顿住,“我们若是不小心死了,这战便根本不用打下去了。”

在明十七略显清冷的声音之中,南宫小言只看到明十七的手在夜色中挥动了一下,而就在明十七的手落下的一瞬间,一条孤单的灰色身影,却从距离诃魔罗五六十丈之遥的正前方掠了出来,掠向了诃魔罗。

这一瞬间,所有看到这一道灰色身影的昆仑弟子,包括南宫小言在内,嘴里都有些微微的发干。他们一眼就看出,这条灰色的身影身上穿着的是和明十七身上一样的灰色而闪着略微的银光的衣衫。

南宫小言知道,这是明十七这群从昆仑第八重岛出来的灰袍弟子中的其中一个。

但是他却只是一个人,如同一块月色中的小小阴影一般,冲了出来,只是一个人,却冲向了诃魔罗,冲向了诃魔罗和他身后的数百名红袍人。

……

泛着红光的夜色下,昆仑数千里的海域之中,不停的散发着一股股强烈的法力波动,整个代表着修道界最高权势的地方,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战场,但这数千里海域之外更为广阔的外围,却已经全部由况无心所控制,阻隔了一切消息,使得昆仑暂时变成了一座孤岛的同时,也使得世间其它地方绝大多数的人并不知道此刻在这里进行着这样的一场战争。

此刻世间的绝大多数地方,还是显得十分的平静。

“恩?”

此刻,一条波涛滚滚的大江畔,一名头戴金蛇冠,身上穿着绣着蟒纹一般的黑色道袍的中年道人和一名身穿大红袈裟,头戴黄色喇嘛帽的喇嘛并排的站着。

那黑袍中年道人国字脸,五官端正,但两条眉毛却是浓黑一团,活脱脱像两条秋蝉蹲在他的眉眶上,而那身穿大红袈裟的喇嘛有些矮胖,肤色黝黑,肥头大耳,有些弥勒佛般的模样,但是眼神中却不停的闪过一丝丝厉芒,显得心性并不像他的外表一般平和。

此刻一颗拳头大小的水珠从黑袍中年道人面前的大江中飘浮了起来,如同一颗晶球般悬浮在两人的面前,随着黑袍道人手上法诀的变化,所有这条大江沿途,包括这条大江沿途的细小分支河流周遭的景象全部一一的从那颗拳头大小的水珠中闪过。

这一刻就好像千里范围之内,这条大江和和这条大江相连的河流全部变成了他的耳目一般。看着这颗拳头大小的水珠中飞速掠过的景物,这名黑袍道人两条如同秋蝉一般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们居然改变了路线。没有向十万大山的方向继续行进。”

“想不到凭我们两人之力,竟然还是失了她们的踪迹!这狐妖王的女儿真是诡计多端!”身穿大红袈裟的喇嘛脸上浮现出了怒容,“若是落在我手里,必定将她好好泡制一番。”

“连齐云宗宗主林沐白都殁在她的手中,她的修为委实不可小视。法王,你先设法通知祁连连城。”黑袍中年道人有些凝重的对着那喇嘛说了一句之后,手指一点,散了那颗水珠,同时心情沉重的想着,为什么洛北的本命剑元被毁,却还能一时不死。此刻她们改变了路线,没有向着十万大山的方向行进,难道除了十万大山中的夜摩天之外,还能有另外的人,可以救得了他?

一只外壳已经长着斑驳的铜绿,但是却如同真正的活物一般的三寸大小的铜鹤倏的冲上高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这只铜鹤掠起的地方,一张刚刚从铜鹤腹中的机括中弹出的纸卷随着手指的并拢,化成了无数肉眼都看不清的粉末,消失在了一只坚定而有力的手中,这只手是属于祁连连城的。

身为一名已经隐然凌驾于昆仑十大金仙中绝大多数人之上的存在,祁连连城的手中也掌握了绝大多数人难以想象的权势,凰无神似乎将昆仑在世间的绝大多数力量都交给了他。。。北明王感觉到了这点,所以他也不敢轻易插手祁连连城和洛北之间的争斗。而现在即便况无心已经完全切断了昆仑和外界的联系,但是祁连连城却还是可以通过许多传达到他手中的消息,隐约的感觉出来,此刻的昆仑似乎有些不对。

但是此刻祁连连城却丝毫不为昆仑担心,因为他对凰无神有着绝对的信心。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凰无神是错的,因为在过去数十年之中,他正是完全坚信凰无神的话,才有了这样的修为。在祁连连城看来,只要继续这样下去,一定会成就别人难以企及的无上大道。

所以祁连连城此时心中依旧只有唯一的一个心念,那就是杀洛北!

祁连连城有种清晰的直觉,虽然洛北的本命剑元都已经被他完全毁去,但是直到此刻,洛北却还是未死。

既然洛北未死,那他究竟在哪里?

任何周密的计划,牵扯到了洛北,却似乎都带上了许多完全不可预测的变数。譬如祁连连城并未料到明若会有那样的修为,并未料到会有乐山那样的,连祁连连城之前都不知道的修为高绝的人的忽然出现。虽然似乎没有人可以阻挡得住他的步伐和意志,但是大东山一役之下,祁连连城也不可避免的受了重创,使得他在伤势复原之前,无法施展大道如天诀独有的术法,锁定现在洛北所在的方位。

而那名神秘的狐妖王之女,也是个极大的变数。

之前谁也不知道,招摇山有这样一名身兼两家之长,修为又如此高绝的人物,而且她见识和谋略似乎也是同样的十分高绝,在逃离大东山之后,祁连连城手中的力量已经发动了数次对她和带着洛北的慈航静斋那些人的围杀,但是几次却都被她突了出去。

若是她和慈航静斋的人行进的大方向不变的话,祁连连城也不用太担心她的存在,但是现在她和慈航静斋的人,却没有再向十万大山行进,这便有些脱出了祁连连城的算计和掌控。

现在祁连连城手中的力量几乎已经全部动用了下去,这样的力量甚至已经超出了大东山一役时,祁连连城调动的力量,但是到目前为止,却还没有任何人发现那名狐妖王之女和洛北的行踪。

她和洛北,到底躲在了什么地方?

……

一处位于邕州都城之中的普通的巷子中,座落着一方安静的大宅。这方大宅看上去和一般富豪人家的大院并没有什么不同,门楣上挂着贵府二字,进门的大院之中种着几株苍翠的梧桐,遮住了大半个院子。

脸上蒙着青纱的白衣女子,让祁连连城重新审视的对手,此刻便和云媛等人坐在这方大宅之中的一间大厅之中。没有人知道她和云媛等人是如何躲过了祁连连城的耳目,但她却就是在祁连连城手中掌控的力量所不知的情况下,辗转了千里,到了这里。

比起脱逃出大东山时,慈航静斋弟子的人数已经很明显的少了数名,云媛等人的伤势似乎已经恢复了许多,但是几乎所有慈航静斋的弟子都清瘦和憔悴了许多,诗剑的双颊都明显的凹陷了下去,使得她的双眼看上去更加的大而明亮。

一名头发皆白,穿着紫色华服,看上去气度极其不凡的老者却极其恭敬的站在白衣少女的身前,十分恭谨,但又语气复杂的缓缓说道:“小姐,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知道。”白衣少女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以祁连连城掌控的力量,应该查得出你和我们之间的联系,我到了你这里,便很有可能为他发现我们的行踪,但是我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他现在如何了?”满头白发,甚至连眉毛都已经白了,但是肌肤却和婴儿一般细腻白嫩,连一丝皱纹都没有的老者充满担忧的看了一眼白衣少女,又看了一眼白衣少女身后不远处的那顶黑色的大轿。那顶黑色的大轿本来是毒龙尊者的那件法宝,而现在这名身穿紫色华服的老者自然知道里面有着什么人。

“可能是因为他所修功法的缘故,他虽然被祁连连城击毁了本命剑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却好像在将他的神魂和真元重新的凝聚起来。”白衣少女的目光也落到了那顶黑色的大轿上,“而且这种迹象似乎越来越明显,我甚至怀疑,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我们不需要去十万大山,他也会恢复过来。但是他身体的生机已经全部断绝了,他修的是肉身成圣的功法,肉身一溃,神魂和真元便根本无法重新凝聚起来,我已经发觉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溃败,所以我即便能够将他送入十万大山,恐怕到时候他的身体也早已经彻底衰败,现在凝聚在他身内的一丝生机也早已经彻底断绝。”

“神魂和真元被全部破碎,肉身生机全部断绝却保持了一线生机,而且这丝生机还能慢慢的自己壮大起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身穿紫色华服的老者惊奇的点了点头,“小姐,说不定长生珠对他会真的有效,或许真的不用去十万大山,也可以将他救得回来。”

“对不起。”白衣少女点了点头,忽然对着身穿紫色华服的老者说了这么一句。

“小姐”老者看着白衣少女,依旧恭谨,但是脸上却浮现了一丝莫名的微笑,“若不是你父亲,我根本活不了这么久。我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生日子,也早就够了,是该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顿了顿之后,身穿紫色华服的老者突然无比郑重的对着白衣少女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在这个世上,我最尊敬的本来有两个人,一个是北明王,一个是你父亲,现在小姐你的所为,也足够值得我的尊敬。在我有生之日,能够见到小姐你,能够见到你的如此所为,也不枉此生了。”

说完这一句之后,身穿紫色华服的老者突然伸出了右手。一丝丝青色的,如同刚刚从土中钻出的青草一般嫩绿的柔和华光从他手臂的肌肤之中沁了出来。

就好像有许多青草在无声的吐着嫩芽一般,这些青色的华光流淌、汇聚在他的手心之中,又慢慢的凝结起来,慢慢的形成了一颗鸽蛋大小的嫩绿色珠子。

这颗珠子上缠绕着如水般柔和的华光,散发着说不出的生机。这颗嫩绿色的珠子在紫色华服老者的手中形成的时候,似乎有无形的甘霖飘荡在整个大厅之中,大厅之中一角放着的几盆原本似乎快要枯萎的盆景,瞬间就焕发出了蓬勃的生机,所有的枝叶都变得鲜嫩欲滴。

而这颗缠绕着如水般柔和光华,让所有慈航静斋的弟子都如沐在春光之中的珠子在紫色华服老者的手中形成,在紫色华服老者面带微笑和担忧的神色,将它放在白衣少女的手中之时,紫色华服老者的脸色却迅速的灰败下去。

他原本嫩如婴儿般的肌肤瞬间布满了一条条刀刻般的皱纹,他的身体中的所有气血也似乎以惊人的速度散失光了,给云媛等人的感觉就是他在一瞬间就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截枯朽的枯木。

就在将那颗珠子交到白衣少女手中之后的下一刻,身穿紫色华服的老者静静的往后倒了下去。他倒下的时候已经如同一截枯木,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但是倒下的时候,他却就像已经彻底风化了一般,一倒在地上,除了那身紫色的衣衫,便轰然散开,变成了一团飞灰。

留在地上的,只剩下他那一身紫色的衣衫。

诗剑在这一刻转过了身子,虽然自从离开大东山之后,她就已经看过许多生死。但是这个时候她的眼角却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泪来。她原本只知道长生珠是一颗可以保持肉身千年不溃的法宝,但是她却从未想到,这颗珠子却是一直在这老者的体内,而且这老者的身体似乎也是早就已经断绝了生机许多年,所以一失去这颗珠子,这老者就马上化为了一团飞灰。这名老者,似乎只是一直在替狐妖王保管着这颗珠子,等着有一天,狐妖王要用这颗珠子。

“若不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厌恶,没有人会觉得活的够了。”

诗剑不忍的转过头去的时候,脸上蒙着青纱的白衣少女却是如此的想着。白衣少女知道紫色华服老者想要活着,她也想要活着,但是有些人却并不想给她们这样的人自由的活着的权利,而她和这名紫色华服老者所做的一切,便是为更多这样的人而抗争。

“总有一些人,不愿按照别人的意愿而活着。”

白衣少女缓缓的呼吸着,尽量控制着自己体内因为伤势和激荡的心绪而乱涌的真元,此刻她想到了北明王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就算是在这个时候,她的心中也没有对北明王有丝毫的怨言,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北明王选择按兵不动和她选择到洛北的身边,两个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只是行事的方式不同而已。

白衣少女默默的将长生珠放在了洛北的额头上。

黑色的大轿之中,小茶一直守着的洛北的肌肤赫然泛着玉石一般的光泽。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因为洛北修的是肉身成圣的功法,而且洛北此刻已经修成了琉璃金身,所以这种光泽只能说明洛北肉身的生机已经开始溃败,若是洛北的生机完全消失的话,他的整个人就会变成一尊玉石般的雕像。

白衣少女的指尖似乎只是轻柔的在嫩绿色的长生珠上划过,那长生珠上便沁出了无数道水纹般轻柔的华光,如丝如缕而又荡漾着强大生机的华光瞬间就将洛北的整个身体全部包裹在了里面,而整颗长生珠则慢慢的在洛北的眉心之中消失,就好像在他的眉心之中融化,沁入了洛北的身体之中一般。

如水的华光慢慢的消失了,但洛北原本已经变得玉石般冰冷和坚硬的肌肤却奇异的恢复了弹性和红润,从外表上来看,此刻的洛北就好像睡熟了一般,只是依旧没有什么呼吸。

白衣少女的心中略微一松,这颗长生珠果然有着非同一般的神妙,现在洛北肉身的溃败已经全部被遏制住了,而且洛北此刻虽然依旧昏迷着,但是白衣少女却分明感觉得出,洛北的体内似乎有着一股顽强的生机正在蓬勃的生长着。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洛北重新聚合他破碎的神魂和真元。

现在白衣少女还不能肯定,洛北能不能自己恢复过来,但现在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洛北绝对是不会轻易的死去了。

……

白衣少女和慈航静斋的一行人直接就从这方大宅之冲天而起,掠入了高空,使得眼见这一幕的,在回廊间打扫的几名婢女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呼。

对于白衣少女来说,此刻需要的只是时间,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藏。而云媛等人心中也根本就没有质疑白衣少女这样的举动,因为至少在摆脱祁连连城掌控的力量的追杀方面,白衣少女体现出的能力要强出她们许多。

“你们继续往前走,我会跟上来的。”

只是刚刚掠出繁华的都城,白衣少女便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对着云媛说了这么一句。云媛没有多话,只是点了点头,白衣少女的身影突然往后一折,反而如同陨石一般,往后飞射了过去。就在她的身影在云层中倏然落下的一瞬间,一道白色的金刚杵如同流星一般砸落在都城城墙上的一座角楼上。

那个地方本来看上去空无一人,但是白衣少女发出的那道金刚杵落下的一瞬间,一道身穿七彩道袍的身影便突然显现出来。轰的一声,那道白色的金刚杵将他打得浑身暴出一团血雾的同时,也将这道似乎从空气中刚刚幻化出来的身影狠狠的打下去,连带着轰碎了半边角楼。

就在此时,一道蓝色的华光突然从白衣少女的左侧冲了出来,那是一道术法形成的宝塔般的蓝色华光,狠狠的朝着白衣少女罩落。祁连连城掌控的力量,或者可以说昆仑在世间的实力的确令人难以想象,这些人追踪而来的速度,也略微超乎了白衣少女的想象。而只有和昆仑真正为敌的时候,才会明白昆仑可以调动多少修为高绝的人物,眼前发出这一道宝塔般的蓝色华光的人明显也已经有了接近元婴期的修为。

白衣少女却根本没有管这道术法,随着她的掌心所向,一面五尺大小的金轮以惊人的速度弹射了出去,瞬间穿越了近乎百丈的距离,将一个人从云团中打得倒飞而出,前胸全部碎裂,而那人发出的那道蓝色光华,却被白衣少女祭出的天蝉灵叶一下子挡住。

白衣少女略微的咳嗽了一声,身影却没有任何的停留,又转身朝着云媛等人遁走的方向掠了回去。

即便是十分暴烈的连杀两人,但是白衣少女举手投足之间,却依旧给人一种十分惊艳的感觉,她是狐身修炼成的人形,在世间的绝大多数人,包括几乎所有修道者的心中,像她这样的狐妖应该是十分的妖邪妩媚,但是她的身上却根本没有半分妖冶的气息,她在空中飞掠着,白衣微微的飘动着,比起世间几乎所有正道玄门的女子反而更像真正的仙女。

白衣少女的修为远高于云媛等人,而且她体内和一般修道者截然不同的经络让她能够身兼两家之长,所以即便是林沐白这样真元修为比她高出许多的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不消片刻,她便已经赶上了云媛等人。

云媛等人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点,白衣少女的去而复返并没有让她们觉得丝毫的惊讶,让她们略微惊讶的是白衣少女这次带她们去的地方。

那是一座位于距离邕州都城不过七十余里的山村破旧小庙。

这间小庙占地只有数丈,只是一间平房,连个院子都没有,庙里供奉的是世间传说中的龙王,不过这间小庙平日里显然没有什么香火,显得十分破败,连屋檐上都已经有了几个破洞。

小庙里走出了一个庙祝,这个庙祝是一个身披着黑色麻衣的老人,佝偻和瘦小的厉害,让人一眼之下,就不自觉的联想到一只卑微的老鼠,但是看到白衣少女和云媛等人的到来,这名庙祝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诧异的神色,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朝着白衣少女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朝着庙里走了进去。

庙祝在一侧的墙壁上按了按,庙里龙王像旁边的地面骤然就裂开了,露出了一条长长的台阶。

云媛等人跟在白衣少女的身后走了进去,那一级级的台阶全部都是一块块悬浮在空中的黑色石条,而往下走了不到二十丈,众人的耳边便听到了隆隆的水声。一阵阵阴阴的水气扑面而来,所有的人看到眼前有一条奔腾着的地底大河,周围都是一片漆黑空旷,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突然到了传说中的地底冥河前一般。

但悬空石阶的尽头,隆隆的奔腾着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大河前,却有一点昏黄的火光。

一个身穿着和外面的庙祝一样的黑布麻衣,面色灰白,头发如同枯草一般的中年男子如同鬼魂一般站立在大河前的那最后一级石阶上,他的手中,托着一盏油灯,燃着豆大的火光。

他的双眼是凹陷和萎缩的,这名如同鬼魂一般,静静的站在那里的男子赫然是个瞎子,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也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手中油灯的火光,他点着那盏油灯,似乎只是为了只是要让别人看到他站在那里。

虽然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但是当白衣少女和慈航静斋的这一行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之时,他的脸上却似乎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依旧没有任何的话语,他飞快的朝着白衣少女行了一礼,然后将手中的油灯放了下来,解开了脚边的一条缆绳。

缆绳的另外一头是一条漂浮在水面上的,如同一只碗一般模样的大船。船底和大河接触的部分,泛着六道若有若无的晶芒,就好像有六道芒刺不停的刺在水中。

白衣少女和慈航静斋的人全部登上这艘奇形的船上之后,那名鬼魂一般的黑衣男子将油灯挂在了船沿上,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有了一根黑色的长篙。虽然他是个瞎子,但是在这地底大河之中,却似乎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楚,对着他的黑色长篙不停的刺入水中,大船灵活的沿着一定的轨迹飘行在无边的地底大河之中。

“这是九曲冥河阵?”

在隆隆的水声中,云媛等不住看着白衣少女问道。此刻她已经看出,这条无边的地底大河并不是真的一条地底河流,她们置身的所在,只是一个十分独特的法阵。而这条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无边大河和船底下不停泛出的六条光芒,便让云媛联想到了自己在一篇典籍上见过的这个法阵的介绍。

这个会幻出一条无边的地底冥河,在这个法阵之中,空间会被以不可知的方式彻底扭曲,这个法阵像许多传送法阵一样,可以将人送到千里之外的某处地方,但只有参与布置了这个法阵,知道这个法阵之中哪些地方完全不可触及,并对空间方位有着独特感觉的人,才可以按照独特的途径通过这个法阵。否则便会彻底迷失在无边冥河之中,永远迷失,找不到出路。而要破掉这个法阵也几乎是不可能,因为这个法阵的阵眼也在无边的大河之中,除了法阵的布置者和眼前的这名“摆渡者”,旁人根本无法得知这个法阵的阵眼在何处。

“不错。这是九曲冥河阵。”白衣少女点了点头,证实了云媛的判断。

“原来你早就做好了这样的计划。”云媛有些敬佩的看了一眼白衣少女。原本白衣少女决定去取长生珠是不得已的做法,但即使是这样,白衣少女却还是准备好了这样的后路。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却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我是做好了这样的计划,但是我却并不想来这里。”

云媛沉默了下来,在那紫色华服老者死去的时候,白衣少女都似乎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悲伤神色,但是现在,她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白衣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悲悯的气息,白衣少女虽然已经准备好了后路,但是她的确不想来这些地方,因为她很清楚,此刻她给这些人带来的只有毁灭和死亡。“已经有这么多人为你而死,所以你一定不能死。”云媛的目光又落到洛北身上时,她的心中忍不住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就在这时,十数道各色华光以惊人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朝着破旧的小庙射来,就好像有十几颗流星,朝着小庙砸来,又好像一张大网,要将小庙笼在其中。

而这个时候,小庙中那异常佝偻和瘦小的黑衣庙祝的神色却依旧没有半分改变,他踮起了脚,似乎像是要擦拭灰尘一般,伸手抚向了高出他身体许多的那座龙王神像的一条手臂。随着他的手触摸到龙王神像的那条手臂,那尊龙王神像的身上骤然浮现出无数紫色的符箓,那些紫色的符箓笔划十分的锐利而纷杂,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团跳动的雷火。

只是一瞬间,整座龙王神像就如同数百个紫雷火药桶一般猛然的炸裂了开来,整座小庙如同一个纸糊的灯笼,被无穷大力从内里炸开,瞬间化为了灰烬。无数爆射的火焰和惊人的冲击力将方圆数十丈的所有一切夷为平地的时候,也将向着这座小庙射来的十几人之中的五六条身影一下子炸得粉碎。

但就在那威力甚至超过了绝大多数术法的龙王神像猛烈的爆炸开来,整座小庙骤然膨胀消失的一瞬间,一道黄色的身影却以惊人的速度撞入这座小庙,手上发出的数道华光瞬间刺入那佝偻庙祝的身体之中,将那黑衣庙祝一举擒住,随即以比火光爆射还要快的速度,提着那黑衣庙祝从火光中强行穿了出来。

数道惨白色的光华从黑衣庙祝的头顶刺入,而黑衣庙祝佝偻的身体剧烈的扭动着,只是片刻,那数道惨白色的光华便蓦然消失了,而身穿着一身黄色道袍,面容阴鸠的中年道人,不屑的将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的黑衣庙祝随手丢到了地上,这名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法力波动的中年黄袍道人的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丝冷笑,“九曲冥河阵?你以为这样就能躲得掉了?”

身穿黄色道袍的面容阴鸠的中年道人不屑的将那名佝偻得厉害的黑衣庙祝的尸身随手丢在地上的时候,昆仑第一重环岛之中惨烈的绞杀还在继续。

……

明十七一语不发的看着那一条如同一块小小的阴影一般的灰色身影,孤单的冲向诃魔罗,冲向了诃魔罗和他身后的数百名红袍人。

刚刚又将一名藏匿在一侧殿宇之中的昆仑弟子洞穿,然后无情的挑飞出去的诃魔罗眯着眼睛,寒冷的光芒从那两条细缝之中透了出来。

“放!”

冷冷的望着那条看似阴柔,但却又悍不畏死的朝着自己和自己身后的数百名身穿红袍的修道者冲来的灰色身影,一声低沉的咆哮声从他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随着他的这一声号令,一大片铺天盖地的白色光焰突然从紧跟在他身后,和他相距十几丈的百余名身穿红袍的修道者身上发了出来。这些白色的光焰在夜空之中就像是一条条火箭,但是这些火箭的焰火全部都是白色的。

白骨磷火箭!

似乎凡人军队之中的基本制式武器一般,所有的红袍人身上除了带着大量的碧火磷砂之外,竟然还带着大量的白骨磷火箭!

数万名身穿红袍的修道者加起来,碧火磷砂和白骨磷火箭的数量将是何等的惊人!

即便是湛州泽地,这么大数量的碧火磷砂和白骨磷火箭,恐怕也是数年,乃至数十年的积累。

现在,湛州泽地似乎将他们所有积存的碧火磷砂和白骨磷火箭都带到了昆仑,虽然现在跟在诃魔罗身后的那些红袍人一瞬间只是打出了上千道白骨磷火箭而已,但即便只是这些白骨磷火箭,也是铺天盖地而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湛州泽地要将积存的碧火磷砂和白骨磷火箭以及他们对昆仑这么多年下来积累的愤怒和敌意全部倾泻在昆仑之中。

而在幽冥血泉这种法阵的笼罩下,这种在平时根本不算什么厉害的法宝的白骨磷火箭也展现出了极强的杀伤力。

和没有多少洞穿力,只是粘附燃烧的碧火磷砂不同,上千道密密麻麻射下来的白骨磷火箭瞬间覆盖了上百丈的距离,噗噗噗的穿透了许多殿宇的屋顶,扎入了许多来不及闪避的昆仑弟子的体内,将他们瞬间击杀。

那道朝着诃魔罗冲来的灰色身影位处白骨磷火箭最为密集的地方,即便只是一只麻雀,处在他那个方位,恐怕身上也会被四五根白骨磷火箭洞穿,但是那道灰色的身影却并没有死。就在上千道白骨磷火箭一下子铺天盖地的打出的时候,一柄伞突然从他的手中展了开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柄伞除了散发着黄色的光华之外,似乎和普通的油布竹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所有击打在上面的白骨磷火箭却都被瞬间弹开。

一抹冷笑浮现在诃魔罗的眼中,从那道灰色身影身上散发出来的法力波动,诃魔罗可以判断得出,这名灰袍人的修为还在他之上,但是在幽冥血泉这样的法阵笼罩下,这种修为上的差距几乎已经完全不存在了。那些白骨磷火箭虽然没有能将这名灰袍昆仑弟子击杀,但是却也彻底压制住了前方所有隐匿在殿宇和阴暗之中的昆仑弟子。而自己这方,至少有数十人可以帮助自己对付这名单独一人冲来的灰袍昆仑弟子。

诃魔罗的身影猛然顿住,这使得他身后的那些红袍人和他的距离瞬间又拉进了数丈,而他的身影猛的顿住的一瞬间,他手中的白骨长矛却带着猛烈的旋转,狠狠的刺在了灰袍人身前的那柄黄光大伞上。

黄色油布一般的伞就像一片枯萎的树叶一般,被诃魔罗猛烈的一击一下子挑飞了。但是那名从第八重环岛之中出来的,连南宫小言之前都根本没有见过的灰袍昆仑弟子的身影在空中却以惊人的速度,沿着白骨长矛直落而下,拖出的残影在空中就好像一条灰色的游蛇,诡异而令人心悸。

只是瞬息之间,他和诃魔罗的距离已经不过五丈,这样的距离,使得紧跟在诃魔罗身后的绝大多数身穿红袍的修道者都不由自主的停住了手。一是因为这名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灰袍昆仑弟子的飞遁术法让他们一时无法锁定他的真正方位,而更多的原因则是这名灰袍昆仑弟子和诃魔罗相隔的已然太近,他们的许多术法和法宝都难以出手,否则的话可能反而会对诃魔罗造成误伤。

诃魔罗突然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本来因为这名灰袍昆仑弟子主动弃伞和无比诡异的遁法,他已经是失了先机,白骨长矛虽然可以随心改变长短,但是却毕竟慢了一线,但就在他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的时候,他的双手却突然放开了白骨长矛,在放开手中已经击杀了二十余名昆仑弟子的白骨长矛的一瞬间,他的手中又化出了两道白光,却是两柄巨象象牙一般的白骨长刀,上下翻飞着朝着那名灰袍昆仑弟子斩了过去。

与此同时,有五六道飞剑也从四周射了过来,朝着那条灰色的身影绞了过去。

诃魔罗身后的那么多名红袍人之中,毕竟也有些是修了飞剑的,在这种情况之下,心神御使的飞剑却是不怕和其它术法一样会有误伤。

在幽冥血海这样的法阵的笼罩下,眼下双方的交战的确已经呈现出类似世间凡人军队之间交战般的场景。因为绝大多数术法的威力被极大的削弱,只能最大程度仰仗法宝的修道者之间的战争已经近似于凡人之间的近身搏杀。而诃魔罗手中的白骨双刀和五六道绞杀而来的飞剑在一瞬间就已经封死了那条灰色身影的所有进路。

此刻恐怕只有顾流云和洛北那样,修炼肉身成圣的功法的人,才有可能挡住诃魔罗的白骨双刀和那几道飞剑的绞杀,事实上在幽冥血海这种法阵的笼罩之下,修炼肉身成圣功法,本身的肉身十分强韧的修道者,反而会比修炼其它功法的修道者有着更大的优势。但从这名灰袍人身上的法力波动和气息来看,这名灰袍人修炼的却显然不是肉身成圣的功法。

……

灰袍人游蛇一般的身影突然顿住,顿住的同时,一道血光从他的背后迸射了出来。有一道刁钻的剑光正好捕捉到了他的方位,从他的背后刺了进去。这使得他就像一条游蛇突然被一根钉子钉在了地上,但是他却连任何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是沉默的伸出了手。

一道凛冽无匹的剑意从他并拢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爆射而出,一蓬银树开花般的炽烈剑元猛然的爆射开来,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击碎了诃魔罗的双刀,从诃魔罗的前胸透入,剧烈的冲击力将诃魔罗带得往后倒飞而出的时候,炽烈的银色剑元又从诃魔罗的身后冲了出来。

这道灰色身影的身上依旧散发着那种阴柔而冰冷的气息,但是这一刻,他却好像手持着一柄比诃魔罗的白骨长矛更为暴烈的银色长枪,将诃魔罗的尸身高高的挑在空中,挑在所有昆仑第一重环岛之中的昆仑弟子的眼中。

本命剑元!

即便是被削弱了大部分的威力,本命剑元在这个时候依旧是拥有远远超出普通飞剑的威力的存在。

直到诃魔罗被无可阻挡的炽烈剑元击杀前的一瞬间,诃魔罗才反应过来,这名强大的灰袍昆仑弟子修的是本命剑元。之前这名灰袍昆仑弟子一直都隐匿着自己真正强大的实力,甚至在飞剑绞在他的身上时,都没有动用自己的本命剑元,所以诃魔罗也没有想到他修的竟然是本命剑元。

而这名灰袍昆仑弟子之所以这么做,便就是要诃魔罗想不到这点,让他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瞬间爆发出本命剑元一击的时候,根本来不及阻挡。很明显,灰袍昆仑弟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诃魔罗击杀。但是,在诃魔罗被他击杀的一瞬间,反应过来的时候,诃魔罗却也忍不住想到,这名灰袍昆仑弟子,难道还能逃得出去么?

只是诃魔罗依旧没有想到,这名灰袍昆仑弟子根本没有逃的打算。就在本命剑元一击刺杀诃魔罗的瞬间,他的本命剑元一下子发出耀眼的光华,猛的炸裂开来。

整柄本命剑元变成了成千上万道银色的剑气,纵横飞刺在昆仑的夜空之中。灰袍昆仑弟子的身体瞬间就被无数的剑气绞成了粉碎,而距离他三十四丈范围的许多红袍人的身上也瞬间涌出了无数的血泉。

自爆本命剑元!

南宫小言的手脚冰冷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充斥在他的胸口,“你不用去,他一定会死。”南宫小言此刻终于明白明十七之前为什么可以如此肯定的说出这句话。因为那名和明十七一样的灰袍昆仑弟子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可能再活下去,就算诃魔罗能够挡住他本命剑元的一击,在自爆本命剑元这样的一击之下,也根本不可能存活。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去拼死?若是让我多带些剑司的弟子和他一起去,同样可以杀得了诃魔罗,他也不一定会死。”南宫小言很想如此质问明十七,但是一阵带着惨烈气息的长啸声和怒吼声却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原本许多昆仑弟子并不是完全信任明十七这群以前根本没有见过的灰衣昆仑弟子,在许多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些怀疑这些人值不值得信赖,或者说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在他们的手中,值不值得。但是所有的人却看到了那一名灰衣弟子沉默而无比惨烈的方式击杀了诃魔罗。

这种一个人将不可一世的诃魔罗击杀的方式对于士气的刺激和率领着一群人将诃魔罗击杀是截然不同的,这一瞬间许多在诃魔罗暴烈的突击下甚至已经失去了信心的昆仑弟子都忍不住冲了出来,对着那些蜂拥而来的红袍人发出了自己最猛烈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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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之纵横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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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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