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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生命中重要的女人这个恐惧,似乎又把明笙拉回了幼年时期那最黑暗的一天,他面色苍白地叫父亲的司机拉着自己满城乱转到半夜,满脑子都是妈妈死前的样子。
云葵当然是没办法这样找到的,虽然很多案件讯息韩宗泫都拒绝吐露,但明笙强迫自己回忆了关于伊敏英的所有,最后还是把仇恨锁定到了冯立身上。
他本就和那个傲慢的女生接触不多,几次陪他俩一起玩,全都是冯立千方百计的怂恿,如果中间真有什么阴谋,那可疑的除了冯立根本就没别人。
从前不想再多跟他计较,但是现在云葵生死未卜,已没可能再选择容忍了。
“去云山别墅。”明笙冷声的跟司机说道,明明头都疼炸了,却无法闭眼休息,因为只要黑暗一来临,他就会看到云葵的母亲的脸重叠在一起的惨状。
——
无论是冯立还是柳雅,都是警方密切监视的对象,所以当明笙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跑到他们所在的别墅区时,躲在暗处的刑警立刻就报告给了韩宗泫。
“先看看情况再说,确保他们人身安全。”韩宗泫如此回复。
并不知情的明笙顺顺利利地站到冯立家门前,疯狂的按门铃踹铁门。
院子深处的别墅黑黝黝的,保镖说:“明先生,他应该不在家。”
明笙打不通冯立这白痴的电话,瞬间泛起不顾一切的混劲儿:“那就把门给我砸开。”
“这附近监控严密,私闯民宅,会报警的。”保镖忐忑。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明笙气恼:“别给我废话!”
毕竟拿人工资手短,几个保镖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摸出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门锁给卸了。
别墅里顿起尖叫的警报声喝红灯让黑夜更显的恐怖。
事已至此,他们也没别的选择,一路把里面的落地窗也砸开,顾不得讲规矩,挨个屋子找起人来。
“冯立!”明笙站在客厅大喊:“云葵!”
当然全无响应。
跑到上面搜索的保镖忽然急急忙忙的下来报告:“明先生,柳雅被关在了里面。”
明笙张大眼睛,跟着跑过去一看,果然柳雅手脚全被丝巾捆住,口里也塞了东西,半死不活的倒在地毯上。
“冯立人呢?”明笙叫保镖给她松绑,皱眉问道。
柳雅摇摇头,虚弱地说不出话来。
正当明笙思索下一步怎么办时,附近的警察已经尾随过来,拿着枪堵在楼梯口上问:“明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
明笙摆摆手,叫他们帮忙把不知被关了多久的柳雅抬了出去,然后话不多说,就坐在旁边听候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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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身份证上的年纪,伊东海今年刚刚四十九岁,可是他看起来却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了,自从尾随明笙被捉住之后,便始终两眼放空地等死模样。
深夜十点,忙了整天的韩宗泫终于再次提审了他,先是把申胜贤的照片丢在桌上:“这个人你认识吧?”
伊东海当然忘不了曾经是自己的救命稻草、最后却把他无情抛弃的混账,因此只瞄了一眼,浑浊的目光里便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之前的事我知道了,他已经被停职审查。”韩宗泫从来都雷厉风行:“我明白你不愿意信任警方的原因,但如果现在还是半个字都不愿讲的话,也许就错过了最后一次知道女儿自杀真相的机会,柳雅被冯立囚禁、苏磊和一名女警察遭到绑架,你又坐在这里,其实你们的复仇小团体,已经彻底完蛋了。”
或许是听到熟悉的人的消息,伊东海抬起头来。
“和苏磊一起遭到绑架的姑娘,和伊敏英一样,是由单亲父亲养大,自立自强,参加干部考试成为警察,靠着自己努力而在首都留下来的,这个案子如果没有她的努力,至今都不会受到任何重视。”韩宗泫淡淡地说:“现在她生死未卜,也许世界上即将多出一个和你一样心碎的父亲。”
“我女儿,不该死,她是走投无路。”伊东海终于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药是她自己买的,当日宿舍监控查得也很清楚,不存在他人动手的可能。”韩宗泫说:“但正如你曾经怀疑的那样,也许伊敏英本来并不想死,但是她陷入了绝望的境况里,才被毁了人生,我找到了当初违规给她做堕胎手术的私人医院,也拿到了她纪录不完整的病例,相信经过更详细的调查,当年伊敏英身上究竟发生的事,肯定会水落石出。”
伊东海幸苦多年,培养了个考上名牌大学的漂亮女儿,这是他人生最大的得意与骄傲,然而残酷的现实,把他所有的希望都毁了,听到警长反复提起伊敏英,他心酸难忍,禁不住抬起呆着手铐的胳膊,胡乱抹过眼睛。
“你觉得明笙是凶手,也在申冤路上被阻挠,但这都不是私自动手,伤害、绑架甚至预谋夺其姓名的理由。”韩宗泫说:“况且我告诉你,经过我在警方系统内的查证,托关系指使申胜贤销毁笔录、盗走证据的,不是明家人,而是冯立。”
“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伊东海自然愤愤不平。
“难道你就不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冯立借明笙为挡箭牌,而最终为的却是掩饰自己吗?”韩宗泫说:“如果你还有日记的副本,请尽快交给我,不要再耽误这起案件的破获工作。”
伊东海陷入沉默,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柳雅帮我把日记影印的文件,藏在了网络云盘里,我给你其中一个账号。”
“好。”韩宗泫叫人拿过自己的笔记本,放到伊东海面前。
伊东海似乎眼睛已经花了,颤颤巍巍的打了很久,才打开了云盘地址。
韩宗泫垂眸凝望,果然是两百多页的手写日记。
上面娟秀的字迹显得那么鲜活,想想它的主人已经默默无闻地离开这个世界三年了,真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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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虽然击倒了敌人,却又遭到重新擒获的云葵和苏磊被彻底绑了个结实,倒在终于选好躲藏地点的壮汉当中,情况比刚刚更加不乐观。
但小谢警官还是不放弃希望,吃力的说道:“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不要因为一点钱,就葬送了自己的未来……这次的案件是一定会破的,全市的警察都在找我们……”
“他妈的,话真多!”其中有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检查了下自己被打昏的兄弟,然后恶狠狠的踢了她一脚:“别替我们操心了,先管好你自己死活吧。”
“在这儿点火,你们是疯了?”忽然有个很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云葵瞪大眼睛,看着身着皮衣的冯立从货梯上走出来,片刻倒也不觉得意外。
“老板,晚上太冷了。”看样子这些亡命之徒拿了他不少钱,刀疤男立刻嬉皮笑脸的把火熄了。
冯立弯起嘴角,蹲在云葵面前拍了拍她满是血迹的小脸:“哎哟,谁把我们谢警官伤成这样儿?”
“老板,这女的太狠,我受伤兄弟再不送医院,怕是就不行了。”刀疤男提议道。
冯立冷漠的看了眼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皱眉:“我叫你们把他俩看好,怎么这么蠢……”
“冯立,你到底想干什么!”谢云葵气势汹汹的打断他。
“我要处理掉苏磊这个多事的人,你看不出来吗?本来没想动你,是你自己往枪口上撞!”冯立回答。
“伊敏英是自杀的……不管你做过什么,都不会是死罪,但现在就不一定了,你这是越走越歪你明白吗?”谢云葵忍着痛说道:“况且我失踪的事,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你掩盖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冯立说:“反正你都在这儿了,难道幻想我会放你回去?”
谢云葵闭上眼睛:“你太蠢了。”
冯立说:“蠢的是明笙,他把我当朋友。”
一直在旁观的苏磊忽然激动的问:“是你害了英姐姐,让她怀孕、害她受伤的,是你对不对?”
“这么想知道啊?那你就亲自问她去吧!”冯立冷笑着站起身,拿过身边的木棒,狠狠地揍到苏磊身上:“从你偷我的表开始,我就该意识到你是个祸害,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别打了!”谢云葵挣扎的要坐起来阻挡,却被刀疤脸粗暴地拖得更远了些。
——
明笙被警察带回刑侦局后,便立刻交代出所有自己所知的的冯立和柳雅的房产。
但前去搜寻的警察一无所获,别提那几个失踪的人,就连个会喘气的都没有找到。
小混蛋坐在警局里冥思苦想,被逼问的急了,忍不住骂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还能在什么地方了,我老婆在他手里,我比你还急!”
韩宗泫忙碌得不知多久还没休息,路过时看到此幕,拿着笔记本进屋说:“够热闹的啊,柳雅缓过来没?不妨去问问她,她与冯立朝夕相处,可以说是知根知底了。”
“……柳雅……”明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之前柳雅有个济州岛亲戚在首尔买了个烂尾楼,说是冯立二叔的公司在韩国开发的楼盘,闹了半天把钱退了,听说他二叔资金出现问题,到现在还烂在那儿呢。”
韩宗泫皱皱眉,给下属们使了个眼色,骂道:“快去看看,真的该重新培训你们了,苏磊跟丢了,冯立也跟丢了,还能干点儿什么?”
——
空气里弥漫着烟火残余的苦味。
瘦小的苏磊已经被揍成动也不会动的一团了,谢云葵心急如焚,竟然拼了命挣脱开刀疤男的束缚,一下子把冯立撞了个趔趄,然后扑在苏磊身上说:“别打了,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到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有闲情发善心,看看你的鬼样子!”冯立也是揍累了,朝那几个男人喊道:“趁天亮前把他们拉出城处理掉。”
虽然冯立从来算不得好人,但他后来总是对云葵客气又热情,如今残忍的话轻描淡写就能说出,可见此人心肠毒辣。
谢云葵一方面想拖延时间,一方面也想问清真伪,加之这些日子对案情想得比较清楚了,所以开口问道:“你看上了伊敏英,但是发现伊敏英对明笙有好感,所以你就用明笙做诱饵,接近她对不对?”
冯立扔下木棒,结果刀疤男从苏磊那夺来的匕首看了看,眼睛都不抬:“是又如何?”
“喜欢一个人就该好好对待,伊敏英为什么那么惨,都是你害的吧?”谢云葵气道。
冯立不想再多废话,勾勾手指,示意那些人赶快动手。
刀疤男有些犹豫:“老板,绑了个警察来,外面查得紧,不好办啊。”
原本他们答应的是帮着寻人绑架,现在眼看要闹出人命,有忐忑害怕也不足为怪。
听了这话冯立相当气恼:“谢云葵是我让你们绑的吗?是你们自己绑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她当时就在那儿了……”刀疤男语结。
看来这些人也就是乌合之众,谢云葵已经流了很多血,却还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正在担忧对策之际,忽有一群黑衣特警从天而降,顺着绳索就从还未来的及封口的阳台飞速闯入,训练有素地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这些救兵是什么时候开始部署出现的,恐怕在场的人全不知情。
但云葵看清他们的警徽,终于松了口气,在头部剧痛中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