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困境

第十七章 困境

方月娥眼见爱儿受助于田砚,情状渐有起色,心中便是一轻,手脚上也恢复了几分气力,勉力挣扎坐起,也学着田砚模样,任它有用无用,只管专心致志,行功运气。她毕竟境界高深,性子上虽弱了,但见识眼光俱在,摸准了路子,自是不弱于田砚,只十来息的功夫,身上肌肤便由红转白,韵映淡淡宝光,于妩媚中透出一股清丽之态。

方月娥保得自身无虞,立时将田成接过,运转道力探得一探,已知其并无大碍,只是先前被吓得狠了,行岔了道力,体内经脉隐有郁结之象,以致精神蒙昧,嘴里呼喝不断,胡话连篇。他眉头微皱,稍一思量,便紧咬牙关,干脆施法封了田成六识,只从自家体内分出一股道力来,为其行功疏导。

本来,此事该当她从旁辅助,由田成自行主导,亲力亲为,方才最为妥帖,如此不仅有益修为进境,于心志方面亦是绝佳磨砺。可知子莫若母,她眼见头顶黑日悬照,震颤愈速,正是这心魔劫数高炽之时,依着田成那等无知任性,胡闹乱为的性情,恐怕是万万过不去的。就算有她护法,一个看顾不周,也是魂消命陨,万劫不复的凄惨局面。为保险起见,便只能行这下下之策,一切由她代劳行事,至于神魂方面的损伤,却是避免不了,只待过了眼前这灾劫,多寻些灵丹妙药,名医异士,徐徐将养,总有痊愈的一天。

想到这里,方月娥不禁轻叹一口气,看看怀中的田成,又看看身边的田砚,只见这少年脸色平静,双目甚是灵动,行功之余,还分出两分心神,关注场中田铿境况,一副游刃有余之状,竟让她没来由的生出几分依赖之心,忽又想起昨夜那般香艳场景,都让这小鬼听去看去,脸上就是一红,嘴里不自禁就唤出一声:“砚儿。”带起几分娇意。

如此紧要关头,田砚哪晓得身边妇人竟还有闲情,莫名生出这等曲折心思,当真是应了那句女人心,海底针。他下意识嗯了一声,头也未转,紧盯着场中纹丝未动的田铿,只盼着下一息来临之时,自家老爷便要大发神威,将那当空的黑日囫囵捏了,搓个粉碎。

方月娥见他如此,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又道:“砚儿,姨娘可要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心基牢固,经得起风浪,我母子十有八九就要丢了命去。”

田砚只淡淡应了一句:“夫人无需挂怀。”便再不做声,还是先前那副做派,卖力行功之余,就只盯着自家老爷,目不转睛。

方月娥忽就生出几分恼怒,冲口道:“这等劫数,怕不是那么好过的!”

田砚闻言一愣,终是转过头来,急急问道:“夫人看出些什么?可有法子助老爷过得此关?”话音方落,却见方月娥脸上绯红,又着紧问道:“夫人是不是还有甚不妥?怎的脸上如此红法?”

方月娥窒得一窒,脸上更艳了几分,心中却是舒坦了太多,她白了田砚一眼,得意笑道:“算你有点儿良心,除了老爷,还晓得心疼姨娘。”

田砚却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怎么也想不明白,怎的两句话的功夫,已是离题万里,他嘿了一声,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夫人想多了,你们在我心里,都是一般的。”

方月娥似对这回答不甚满意,哼了一声,说道:“你这口是心非的小鬼,明明全副心思都在那边,偏要扯谎作甚?”

田砚如坠云雾,一句:“老爷这劫数非同小可,我自当在旁认真看顾。”已滑到了嘴边,却忽的福至心灵,想起方月娥与田成母子平日里调笑种种,硬生生便改成了:“姨娘,你的脸却是愈发红了,可是真有不妥?”话一出口,只觉满嘴发苦,仿佛嚼了烈性的麻药,从舌尖直僵到喉管里。

方月娥却是笑了,说道:“好啦,也难为你说出这等话来,你且专心瞧着老爷便是。”

田砚暗松口气,立刻问道:“夫人先前所言,却是何意?”

方月娥微微叹道:“你且想想,若在平日时候,见到成儿遇险,老爷救是不救?”

田砚想也不想,笃定道:“自然要救的,就算出手晚些,也是为了少爷多些历练加身,却绝不会让他有分毫损伤。”说到此处,他心里咯噔一下,体内道力险些就行得岔了,好一阵头晕目眩,半晌才稳住心神,续道:“夫人的意思,是说……是说……”

方月娥又道:“如今成儿神魂已有暗伤,颇为棘手,老爷却无动于衷,未曾瞧上一眼,恐怕……已是无暇抽身,难以分心旁顾了。”

话音才落,两人身上陡然就是一轻,仿佛羽毛托于悠悠清风之上,飘飘然毫无重量,脏腑血肉俱是一阵欢腾,通体舒泰,那种神魂血肉撕扯分离的苦楚就此消失无踪。田砚飘得几飘,回过神来,大喜叫道:“夫人,这劫数,可是……可是过去了?”

方月娥正要答话,却见场中田铿忽然半跪于地,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殷红之中斑斑驳驳,俱是暗金颜色,神情之间已是萎靡尽显,至于那尊金刚琉璃法身,其内金银二色也是瞬间稀淡不少,仿佛被那黑日一照,晒脱了颜色。

田砚心下大骇,忙弹起身来,便要奔将过去,才跨得半步,已被金刚琉璃法身定在当场,只听田铿说道:“莫要轻举妄动,一切听夫人安排!”便见一道墨绿光晕自法身内飞出,落到了方月娥手上。

飞来那物乃是一件龟甲形制的法器,其上宝光盈盈,光色流转,道力吞吐之间,自成循环,竟是此界极为罕见的九品法器。此器名为厚土玄武盾,乃是昔年田铿与畜生道妖王水红楼比试切磋,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占来的这彩头。它本身厚重,收发起来不甚灵动,用其动手斗法,当真有失爽利,但若单论守御,却足以排进天下三甲之列,端的坚韧强悍,非同小可。

见得这厚土玄武盾,方月娥心下便是一沉,晓得自家老爷面对此等厉害劫数,全然失了把握,拖着带伤之身,想要护得三人周全,已是万万不能。她忙将田砚拉回身边,体内道力一股脑的往手中法器灌去,直搂了个底儿掉,却堪堪只喂了个六七成饱,远未足够。她心中无奈,只得摸出一颗极品道晶,打入中枢,便见一面墨绿的椭圆大盾迎风而涨,将三人罩了个严严实实,其上隐隐有古朴纹路四下流转变幻,自有玄奥,依稀就是极为高深的守御法阵,

田砚见得这等架势,心中又急又怒,叫道:“这厮还没完么?夫人,你倒说说,究竟有没有个了结时候?”说到后来,语音已是微微发颤。

方月娥苦叹道:“我等自求多福罢。可怜我田家上下百来口,牵连之下,受这无妄之灾,怕是活不了了。”话音未落,眼眶已是红了,将怀中昏蒙的田成紧紧搂着,又看了田砚一眼,也将他搂过,三人贴在一处。

田砚忍不住掉下泪来,瞧着田铿已有些佝偻的身躯,咬牙道:“老天爷怎的这般无情?我等奋进求上,本就可贵,为何要罚?还捎带这一干无辜人等,不嫌冷血么?”

方月娥轻叹道:“天道至高至大,如何愿意辖下生灵与它平起平坐?至于无辜与否,一句命中该有,便让我等无言以对了。”

田砚冷晒道:“好一个至高至大!好一个命中该有!也不知这天道,到底生就了怎生一副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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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登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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