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异状
他夫妻二人皆是难得的高手,两相合力,便是遇上力尊者田铿这等不世出的人物也可应付,但虫潮的数量实在可怖,两人先前困守一隅,还可坚持不倒,如今往外一冲,顿觉压力陡增,不过行出丈余,已拿不住势子,只得踉踉跄跄退回洞口。众人见状,连忙冲上前来,齐齐出手相助,一应神通五花八门,看着着实炫目,收效却几近于无,不过比前次多冲出几步,便被灰溜溜赶了回来。
众人又尝试几回,只觉虫潮的的压力一次甚过一次,无有穷尽,竟被摁得抬不起头,距离封印不过短短几十丈的距离,平日轻轻松松,瞬息可达,眼下却如鸿沟天堑,万难跨越,只得无奈罢手。就这短短时候,头顶的山峰已塌陷了十之七八,无数虫尸层层堆积,竟比谷中的残峰断壁还要显高。饶是如此,虫潮的损耗也不过九牛一毛,攻势不受半分拖累。这些虫子眼见同伴死伤无数,反倒激起了凶性,冲撞得更是疯狂,毫无罢手意味。一时之间,断肢残身漫天飞舞,稠汁碎肉喷溅四方,看得人又惊又怖,直欲作呕。
如今封印被蚕食,自家亦是身陷死局,局势可谓糜烂,众人手上打得热闹,心中却是万念俱灰,田砚不禁苦笑道:“不想我等来此一趟,竟要亲眼见证六道毁灭,老天爷开这玩笑,着实让人消受不起。”
老黑又将沙风猛踢几脚,骂道:“都怪这厮手贱,好端端抓什么道虫,现在一拍两散,还打个屁珠!”
田砚叹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当年那八人将沙风诓进来送死,早就埋下了前因,这恶果迟了万年方才显现,已算是侥幸了。”
阳先生却叫道:“你想亲眼见证,只怕没那个福分。这封印万年来层层加固,少说也可撑过十天半月,咱们却连一时三刻都挨不下去,只待头顶见光,那些虫子还能大发慈悲不成?”
田砚一听此语,又生一丝希望,忙道:“胡上墙,待会儿虫潮合围,你不必理会我等,只管隐好身形,若能侥幸逃出,立刻便去寻人帮手。封天大典时候已近,六道高手齐来清扫,也不是全无挽救机会。”
胡上墙顿时窃喜,但想起往日情谊,又觉悲痛,哽咽道:“老爷,我扔下你们跑路,可不是贪生怕死,这事情实在重大,你……你心里可别怪我。”身子散裂,化作无数泥点,瞬间便齐齐失了踪影,只待两边正面交锋,有隙可钻,便要逃出报讯。
田砚叹道:“我怪你作甚,此事若成,便是一件莫大的功德,师叔他们都是明事理的,想来也不会责罚于你。”
胡上墙呜呜哭道:“老爷,你就别操心了,我胆子本来就小,怕死得很,回去受罚也是应该。”
老黑又羡又妒,忍不住斥道:“偏是你命好,还矫情个什么?你可记好了,往后每日三炷香烧给我们,好生跪拜磕头,不许短斤少两!”
胡上墙又哭道:“黑哥,求你别说了,我不要烧那劳什子香,不要跪拜磕头,每天让你欺负,我也高兴得很。”
老黑鼻中一酸,险些哭了出来,嘴上却骂道:“忒多废话!要你滚便滚,若是办砸了事情,我做鬼也要缠你!”
说到此处,众人头顶便是轰然一声大响,遮掩尽去,密密麻麻的五色虫影泼洒下来,好不刺眼。阳先生与阴夫人连忙将阴阳图撩起,往上猛顶,余人亦是全力发动神通,大开杀戒。声势陡然一盛,竟将泱泱虫潮掀开几丈有余,微见一丝散乱。
老黑忙喊道:“还等什么,黑爷手都软了,快滚快滚!”就这一句话的功夫,虫潮又复倾压下来,颓势不可逆转。
胡上墙再不多话,发一声喊,万千分身便往四面八方泼洒而去,寻着缝隙钻拱。这些道虫单个儿拎出来,道行都是普通,对此全无所觉,自然不曾理会它。但虫潮的数量实在太过巨大,如今明标明确,往一处地方死命冲击拥攘,踩踏挤迫而死的同类不知凡几,何来空子可钻。便好似一个厚实无比的大铁罩子,越往垓心而去,绵密程度便越为惊人,端的是针插不进,水泼难入。胡上墙那万千分身不过趁着虫潮初时松动,迂回钻出了小段,被这汹涌大力一卷,已是无路可去,好似一群没头苍蝇,眨眼之间,皆被狼狈赶了回来,不曾走脱半个。
它又气又沮,哭丧道:“老爷,这些虫子都疯了,都疯了,我……我哪里出的去?”
就这片刻功夫,虫潮已压至众人身周丈余,层层叠叠的血肉之躯做盾做墙,硬生生合围而来,杀伤不绝,莫可抵御。田砚看在眼里,只觉心凉,咬牙道:“你只管再去试来,不得懈怠!我等身死之时,它们必然放松,切莫错过了机会!”
胡上墙心中大痛,狂嚎一声,又去钻拱,无奈虫潮越聚越拢,越积越多,它连冲几回,不过稍一接触,便被挡回,仿佛秋风扫落叶,滚得七晕八素。不过十来息光景,虫潮已近至三尺,五色光华蠕动不休,充斥天地,覆灭之祸,就在顷刻之间。
就在此时,冲在最前的道虫却陡然停滞,僵立片刻,竟不约而同往后退却,后方的同类不明所以,还在一味的冲击挤压,两边相撞,攻势顿见散乱。众人见状,虽摸不着头脑,但对头自乱阵脚,总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手上神通齐齐暴涨,守御的圈子便撑开丈余,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胡上墙亦是趁乱而进,万千分身探出去老大一段,总算有些进步。
只是前排的道虫总在少数,不过眨眼光景,便被其后浩浩荡荡的大军挤得稀烂,碾压殆尽,虫潮势头一整,压迫更甚,包围圈子又飞速缩小。胡上墙再无空子可钻,跌跌撞撞便被冲了回来,好不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