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东西到手,我们走!”嬴夭将装着进化的袋子收好,毅然转身。
贺九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仰陵容,和燕素心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有点可惜,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仰陵容竟然是情痴,连躲也不躲一下,傻傻的挨了一剑,这条命如果不够硬,就算交代在这里了。
同时也为雇主的狠心牙疼,说走就走,真的一点迟疑也没有。不过任务完成,不用拼死赔上几个兄弟,他们乐得轻松。
嬴夭带着人撤离,被压制的林旭等人终于能活动,安然几人迅速的扑到仰陵容身边急救,林旭看到大校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身下一滩鲜血,眼睛立即红了,他愤恨的扬起手中枪瞄准。
“嬴夭——”
“砰!”
枪响了,但并没有预期中打中嬴夭的背影,而是打偏了,偏到了空中,因为汪栾扑倒他抓住了他的手,一枪不能为仰陵容报仇的林旭迁怒的一拳打到汪栾脸上,推开汪栾,又立即翻身压上去揍!
“汪栾!你知不知道他杀了头!他带着人将我们的兄弟打伤!他抢走了我们的任务!他杀了大校你知不知道!你还帮着他,你他妈的是个叛徒——”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林旭发了疯似的怒吼,而汪栾一点也没有闪躲。
“够了!大校还没有死!”安然抽空大喊了一声,剩下的人纷纷上前扯开林旭。
林旭仍然不甘的大骂着:“你是个叛徒!你护着姓嬴的,你到底为什么?啊,你说啊叛徒!”
汪栾坐起身,手指擦了一下唇角的血迹,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仰陵容:“因为头不想阿夭死!”
林旭仿佛被点住了穴位,所有的挣扎化为不甘的一句:“他不值得啊,大校!”
但他这句话又如何?他们都看到,大校是一点也不闪躲,情愿被伤的。
“不能这么算了!”
“对,他还抢走了我们的任务目标!”
“我们跟上去,抢回来。”
“大校都这样了,不能轻易放过这种没心没肺的人!”
“对!”
“对!”
“对你们妈的屁!有时间快点看下能不能让救援快点来!上去拼命大校能保住命吗!”眼看着怒得发狂的林旭等人发狂的要追上去算账,安然用应急纱布用力的打了个结,但血仍然止不住,一向面带笑容的他极端愤怒的大吼,这群疯子,他快要被气死了。
头脑发热的几个家伙稍微冷静了下来,林旭则揪着头发狠狠地踢了一脚边上的树木,剜了一眼汪栾,用力的抢过通讯仪拼命鼓捣起来。
求援,求援,求援,无数的求援信息不断的编辑发出去,直至飞雪停息,天色渐晚。
飞雪停息,天上的阴云不知何时渐渐散去,一抹夕阳忽然从山的那头露出来,将整片天空、山峦染上黄昏的红色。站在高树上放眼望去,渐晚黄昏,山野漫漫,空旷寂寥,,整个世界好似将要落幕。
燕素心深呼吸,眯起眼睛,又开始后悔自己没有一个摄像机了,这个场景,多么的恢弘大气,她想大喊一声表现自己震撼豪放的心情,然而眼睛余光一瞟,突然觉得自己不该破坏这么让人心悸的画面。
在她的不远处,有个身影比她站得更高,孤傲的背影笔直瘦削得好似一把刀,微抿的唇,笔墨清淡的眼角,一个人手染着已经干涸的鲜血出神的注视这个即将落幕的世界,就像是,从来都是一个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刻,他不是她开始认为的温室里培养出来的带刺玫瑰,也不是后来她所看到的野生的血腥食人花。
孤独吗?寂寞吗?伤心吗?彷徨吗?
燕素心跳了过去,嘴里要问的话,最后变成了掏出一张手帕递过去,嬴夭回头看她,她露出平生第一个温柔的笑容,用着温柔的声音道:“擦干净比较舒服。”
嬴夭静了静,伸手接过,终于正视自己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半响后,用手帕一点点的擦拭,也用力的擦去那还残留着的温热湿濡的感觉。
“其实......”燕素心开口后,才发现自己没什么能劝慰人的好词语用,她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习惯习惯就好。”
习惯......什么?
嬴夭略带嘲笑的说:“其实你的温柔,就像这块抹布!”说着扬了扬手中脏兮兮的手帕。
燕素心:“......”画风不要变太快好吗?还说她难得的温柔是抹布?啊,不是,她的手帕是抹布?“是抹布的话,你就别用!”
“用用就没了,你还是不像女人,也不像男人。”嬴夭继续说道。
燕素心眯起眼睛火起,欲要动手,但是一对上嬴夭的眼睛,瞬间没了要动手的冲动,这混蛋,不久前可是心狠手辣到弄死自己情人的血腥食人花啊喂,“操!”她憋屈的一脚踹到旁边的树上,“咔咔”的两声,树身摇晃了下,粗壮的枝干上出现几道裂痕。
燕素心惊讶的想,她最近力气真的变大了好多。
此时天边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声,嬴夭转头看去,夕阳下,远处两架军用飞机在他眼底快速的飞过。
深夜。
“已脱离危险期,你们不用担心,都一身的疲惫,你们有伤的快去处理,没有的去休息。”
“那什么时候能醒?”
“他求生意志坚定,能醒的时候就会醒!”
“老头,你......”
“快去,快去,有什么好担心的,病房重地,处着这么多人,像什么样?”
......
汪栾站在病房外的转角处,他身上脸上身上的伤都已经处理好了。听着林旭、安然几人被老军医推拉走后,他拍了拍自己疲倦的脸颊,想让自己打气一点精神,走到病房门前,推手进去。
房内仪器“滴滴”想着,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汪栾在门口看了很久,才走进去,在病床便坐下面对躺在上面靠着氧气罩呼吸的仰陵容,上一次见到这种情景,是不久前魏望车祸的时候,区别是,那一次,他心里只冷漠想着这是为阿夭和头解决麻烦,这一次,他心里难受,带了愧疚。
这一次,这个人躺着,再也无法露出冷静从容的气势,一定没有想到阿夭会对他毫不留情,在他心里留下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
想到嬴夭挥剑的那份绝情凶狠,汪栾把脸深深埋进手掌中,阿夭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呢?难道是因为仰陵容决心分手?还是在他不知道地方,发生了什么?在他的理解中,两人若是决裂,阿夭会骄傲倔强的头也不回的离开,找个地方发泄愈合,过段时间,还是和从前一样张狂精彩的活。
难道阿夭对仰陵容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够深,就不会受伤到疯狂。
“坐远些,不要让你身上的细菌沾染到大校!”
在汪栾出神的时候,安然不知什么时候转回来,倚在门边说道。
汪栾身体僵了僵,被嫌弃得默默把椅子后退了一些,安然看不过这点距离,上前一把将椅子移到墙角,把他再用力的摁在椅子上,娃娃脸严肃脸,眼神锐利的道:“说吧,什么时候开始?”
汪栾被他这动作弄傻了:“什么?”
安然淡然道:“你那点小心思,什么时候开始想挖大校墙角的?”安然看也没看汪栾脸上的吃惊,“因为大校全年十之八/九的时间都被拖在军中的原因,我们都没少帮忙大校照顾着嬴少,解决一些事情,但是,只有你一个和嬴少混成了好朋友,你没有像林旭他们一样,对嬴少多少有些意见,你甚至有时会不自觉的讨嬴少欢心。”
“开始我以为这是因为你们家世的原因,但是,我们这群人中,有些人家世和你们也相差不了多少,后来我又想着,你说过,你崇拜嬴少的父亲,但是你曾经说过,嬴将军有这样的儿子,真是让你失望。所以,你这点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被揭穿的汪栾,有点自嘲的低声道:“安然,你真敏锐。”
安然摇头:“我一点也不敏锐,我是不久前从你有一次不小心将大校未婚妻的事透露给魏望才开始起疑的,还有上一次你隐瞒了你和林旭听到魏望算计车祸的事,甚至,有意无意的把微博透露给嬴少。”
“到底为什么?”
安然话落,汪栾仿佛被敲醒了一样抬起头看向安然,然后不自觉的在口袋里摸出烟,摸出后,目光游移到仰陵容身上,又放了回去,好久,才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句:“在了解阿夭之前,我也以为他如外人说的那般恶劣,虎父犬子,同时也不相信仰陵容有那么优秀......事实证明,两样都错了。”
“阿夭如此,有仰家故意放纵宠溺的原因,当然也有他自己性格使然,但是他绝不是传言中的无能之辈,头是很爱他......但陪着他的时间不多......和头在一起后,我看着他常常一个人待着孤独......他不该习惯这样等待,宁愿他和以前一样随意玩乐,抱着让他觉得温暖的人入睡......”
“他喜欢女人的......我是有点心思......但他应该抱着一个女人,有一个温暖的家......嬴将军应该是这么想的.......头之前决心分开的时候,应该也是心里很清楚,可他动摇了......他的位置,不能时刻守着阿夭......阿夭肆意挥霍的时候,何尝不是吸引一点注意力.......他不能、我也不能......”
“如今看来,我好像错了......”
话语断断续续,内容颠颠倒倒,最后汪栾抱住头,声音最后都有点沙哑了。
他的脑海里,想着有一次嬴夭端着红酒杯,俯视楼下的夜景,用着微醉的声音说:他们都很忙,没时间陪我玩,他们都觉得我没有父母寄人篱下,可我有钱我不孤单,但她们紧紧抓着的不是我......他应该知道,但是我不说。
所以,魏望只是头的一个借口而已,心里明知道,也终将有那么一天,于是种种矛盾顾虑后,决定分开,却拉拉扯扯拖延很久放不下,甚至还利用魏望。
这一点,他看不起头,也是唯一觉得看不起的,可他明白,太爱了,会在犹豫中伤害对方越深,他自私卑鄙的做了推手。
可是,如今这样的结果,他好像,做错了。
他难受,他愧疚。
安然看着这样的汪栾,很久找不到什么能说的话,只能将手放在汪栾肩上,觉得今晚无眠。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一角,连接着仰陵容的心电监护仪,有一瞬间,频率跳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