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花开
千亦真的买完了萱萱手里的迎春花。小女孩高兴的从兜里掏出一大堆铜板,数了几遍,确定自己凑够了钱,来不及向千亦多说一声谢谢,便急匆匆的往家里赶。
千亦将手里的半块烧饼塞给小白狗,拿起酒葫芦和雁翎刀,跟了上去。
萱萱跑得挺快,一路踩着水花,欢快得像是一只小鹿,隐隐约约能听到她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如此跑了两炷香左右,一户人家出现在眼前。宅邸清冷,屋小檐低,只有点点微光从里面透出,显示此处尚有生气。
萱萱回家后,二话不说便是一阵翻腾,一个妇女虚弱的声音传来:“萱萱,你在找什么?这么大的雨不要往外跑了,娘给你弄饭吃。”
萱萱笑着不答话,过了会儿,抱着一个小陶罐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叫着:“娘亲,萱萱马上就可以治好你啦。”
“萱萱,你不要乱跑……”妇女的声音有些焦急,但是小女孩已经跑远了。
转过数条街,萱萱跑进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千亦身形一晃,也跟了进去,大宅院人声俱无,四下寂然,显然已经搬走了,看来萱萱要找的道士多半是后来占了宅子。
“道士爷爷,你要的五两银子,萱萱给你凑齐了,你快救我娘亲吧。”小女孩跑进了唯一间亮着灯光的厢房里。
一个带着刚睡醒的模糊音传出:“五两银子?!谁?”
萱萱又把话说了一遍,屋里那人终于清醒了一些,灯影里,慢慢起了身,没有说话,似乎在打量萱萱。
“拿来我看看。”
萱萱高兴的将小陶罐递过去:“道士爷爷,萱萱数过的,一个不少。”
道士将小陶罐接了过去,看了一眼,忽然道:“小女娃,当初老夫是怎么跟你说的?”
萱萱愣一下,还是道:“您说只要我凑足了五两银子,就给娘亲治病。”
道士捻着山羊胡一笑:“小女娃,你是不是听错了?”
“不会啊……”
“嘿嘿,老夫明明说的是五十两,你拿五两就想来卖仙丹,恐怕有些不够啊。”
“道士爷爷,不可能的,你当初真的说的是五两啊!”萱萱急了,大声说道。
老道士却已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趣,将小陶罐放在床头边:“这五两银子老夫先替你收着,等你什么时候凑够了剩下的四十五两再来吧。”
“爷爷,求你了!萱萱已经把这里的迎春花摘完了,已经凑不到银子了,求求你救救娘亲吧!爷爷!爷爷!”萱萱摇晃着老道士的手哀求道。
老道士不耐烦的一挥手,将小女孩推倒在地:“赶紧走,别搅了本道爷的清净!”
萱萱还待继续说,厢房的门忽然“砰”的一声打开了。
漆黑的夜色下,有风吹来了一道白色身影。
那老道士怔了一下,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拿起一把桃木剑和一个罗盘,色厉内荏的呵斥:“呔!站在门口的是谁?!报上名来!你可知道你家道爷修为通天,专治各种妖魔鬼怪!”
千亦没有废话,往前一踏,出现在老道士身边,雁翎刀并不出鞘,直接朝后者脸上一挥,“啪”的一声闷响,老道士横飞而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撞倒在墙上。
千亦不急不缓的走近,低头看着后者,声音平静的问道:
“杀过人没有?”
那老道士见此情况,哪里还不明白遇到了高人,也顾不得疼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桃木剑和罗盘都扔到了一边:“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小老儿有眼无珠,没认出前辈尊容,还请前辈……”
千亦懒得听老道士的废话,将刀架在老道士脖子上,一提,直接将后者悬空抵在墙上,重复道:“杀过人没有?”
老道士惨叫一声,惊恐无比的按着雁翎刀,像是一块被挂起来的老腊肉:“前辈!前辈有话好好说,小老儿以前在玲珑福地呆过,上缘道人是小老儿……啊!没、没杀过!”
锵!
雁翎刀出鞘半尺,寒芒映出老道士脖颈上的一道红线。
“几岁?原因?”
老道士吓得魂飞魄散,惊叫道:“前辈,没杀!我说的没杀过啊!”
千亦沉默了片刻,忽然将雁翎刀一松:“你走吧。”
老道士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千亦一眼,不明白后者为何突然放过自己,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岂会错失?想也不想,往外狂奔,冲到门口时忽然在门框一拍,一道土黄色的符箓亮起,老道士回头得意的冷笑:“小兔崽子!不怕告诉你,道爷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想杀道爷?做梦!”
说罢,老道士身影一闪,竟凭空消失,数里之外,又有几道符文闪烁,等土黄色的光芒消失时,已是在古木小镇的谷口处!看来这老道士敢在没有圣灵保护的小镇呆着,果然有些手段。
千亦面不改色,淡淡望了一眼,对着远处符文消失的地方,拔刀随意一斩。
“呜——”
白光破开雨幕,追疾而去,数息之后,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传来,慢慢隐约在春雨里。
千亦回过头,萱萱抱着小陶罐,站在他的影子里,神情有些怯然。
见千亦回头,萱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她便镇定下来,咬咬嘴唇,把小陶罐递到千亦跟前:“大哥哥,你能救救我娘亲么?”
千亦看着小女孩,又看了眼沉沉的小陶罐,接了过来,浅浅一笑:“走吧。”
……
七年之前,千亦还在百锻山时,便种了许多药草,对医术颇有了解,后来到了边关,几乎每一日都有伤病,千亦便也给人看,加上有残夜指导,七年之后,一些老郎中也不得不佩服千亦的医术,给一般人治病,应当问题不大。
回到之前的小院,千亦和萱萱一起走了进去。
萱萱的母亲得的不是什么怪病,只是普通的风寒,但现在小镇没有郎中,没有药,一个小小的风寒也能要了命。萱萱的母亲面色憔悴,说话都没气力,显然已病了许久,一直是强撑着。
千亦从天鸿刀里取出一包银针来,用“势”将银针加热消了毒,在几个穴位轻扎,屈指一弹,不多时,银针上竟凝结出细细密密的小水珠,用手指在银针旁一探,竟然颇冷。
千亦见差不多了,将银针取掉,扶着萱萱的母亲坐起,让萱萱端了一个盆来接在前面,随即在萱萱母亲后背一拍——
“哇!”
……
窗外的春雨依旧下着,千亦收拾好银针,又看了看萱萱母亲的情况,确认后者基本无恙,明早多半便可痊愈,让萱萱去熬碗热粥给她母亲。
古木小镇人烟渐落,反而粮食很充足,毕竟远走他乡带的基本是细软等物,粮食这些笨重的东西都留在家中。
千亦趁着萱萱去了东厨,拿起雁翎刀,就那样走入雨夜,萱萱母亲正沉沉的睡着,旁边一个小陶罐安静地陪着她。
走出小院,春风吹雨,有些刺骨。
望了眼天空,夜幕像是一把漆黑的大锁,将小镇困在谷里,四野阒然,安静地雨声都有些轻。
千亦缓缓皱起眉,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这种感觉不源自于五感中任何一感,单单是一种直觉——
然后,就在这时,天空中冲落一道身影,“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大喝道:“此路是我开,那路也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千亦没看他。
天外忽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破空声,随着声音急速接近,原本便暗淡的天空更暗了几分,仿佛有一只大手从青冥按落。
哗!
雨声齐鸣,小镇猛烈的颤抖起来!
如同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朵巨大的迎春花遽然绽放,金辉临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