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重返
“如果这是回去的唯一方法,我愿意。”离情点了点头,看着那漆黑的洞口,眼中毫无惧色。
死者若想留在人界,仅有两个办法。一种是放弃投胎,以亡灵妖魔之躯,存活于世。另一种也是已在冥界的亡灵,通过尸魂洞来到人间——尽管这种方法近乎于不可能。
本就魂飞魄散,而后又化为怪物的离情,自然是不能算是第一种方法,所以便站在了这尸魂洞前。
引路人见离情如此坚决,也是不由抬眼打量了他一翻。破旧的衣衫,脏兮兮的伤口,以及那双泛着冷光一般坚定的眸子。
自尸魂洞存在以来,引路人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来这里,每天或多或少总会有人以各种理由站在这里,久而久之引路人对于他们的事情也懒得去了解。因为不论是什么人,走进尸魂洞后,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永远的消失了去,在这茫茫冥界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包括眼前的离情,在引路人看来,不过也是即将要成为这石沉大海中的之一。
“那么,来吧。”话音落下的同时引路人让开了尸魂洞入口的道路,洞口黑漆漆的看不见底,不时飘出阵阵腐臭的味道,深邃的黑暗中,仿佛携着无尽的恐惧,告知着人们这里是绝对的死地,不容踏入,不容侵犯。
对于这死地的警告,离情确实熟视无睹一般,步伐沉重,一往无前。
身形没入洞口的一瞬间也就意味着他再也无法返回,出去的路只有一条,万里尸魂洞,从未听说过有人走完。
耳边传来魔兽与血尸低低的吼声,每踏出一步离情身上就会多出一道伤痕,在如此数量的魔兽面前,拥有在强大的力量也是徒劳,在这里,考验的是真正的意志力。
尸魂洞中没有所谓的时间,死人也没有。离情知道这里要在这漆黑的世界中度过相当漫长的一段日子,但是此刻,他的脸上反而流露出一丝微笑。
没有时间,也就意味着这里相对外界的时光不会流逝。这样子,他便总有足够的时间走出去,有足够的时间去救那个他一直挂念的人。
不顾浑身的血污与伤痕,不顾本身妖力已经完全枯竭。离情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吼了一声,向着前方狂奔而去。失去了妖力,他的步子早已沉重不堪,而在众多的魔兽面前,这种毫无意义的奔跑只会在他的身上徒增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眼前的路依旧一片漆黑,透着浓厚的血腥味。可不知为何,离情总能看到,在洞口的最深最远处,有一道微弱的光芒,通着人界,通着希望……
费力的睁开眼,金光和雾气忽又消失,两旁的景观不断变幻,起初还是正常的景观,但是转眼之间,又变成了一番他从未见过,但是偏偏似曾相识的景观。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临死前的微光,朦胧中的咒语,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大脑像炸开一般疯狂重复着这些画面。
不过在清醒后的离情的手触到冰凉的水泥地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更加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冰凉的触感由指尖波及全身,胸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此刻的离情像一个醉宿街头的酒鬼般躺在破旧贫民窟后中巷子里。
天还未亮,冬天的天空还能看到浅色的星辰和澄黄的月亮。离情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像是脱力一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疲倦交加的离情索性直接躺倒了地上,闭上双眼开始思考起来。
从那个人的来历,到睡梦中倾听咒语时的疯狂,离情的大脑放映机一般反复重复着“梦里”所看到的画面和自己能想到的种种猜想,逃离恐惧后可以更加冷静的思考。
呼吸间掠过了几分钟,但离情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晨光升起的一瞬间在揭示着时间的缓慢流逝,同时也告诉离情,这不是梦。
揉了揉额头,离情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冷笑还是苦笑,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笑得一定很难看。
无论是否冷静思考,离情能够想起来的,除了自己的名字再无其它。
尝试着半坐起来,离情抬手摸了摸胸口隐隐作痛的地方,却只感觉到冰凉光滑的肌肤,自嘲般得笑了笑。
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似乎都是死人般的温度,透着刺骨的凉意,但离情此刻并不觉的冷,甚至刚刚反应过来自己竟在冬天夜里穿着单衣躺在水泥地上,自顾自朝巷子尽头走去。
这里就是人界。
东方天空上的太阳露出了三分之一,一丝还未散尽凉意的阳光飘进了充斥着死气的巷子。
“陌城,我来了。”随着走出巷子,细碎的阳光洒在离情冰凉的脸上,再次出现在阳光下的离情眸子里看待世界像是充满了一种戏谑。
冰凉的人没有注意到的是,阳光下离情的双瞳透着妖艳的红,如血液一般,深邃又不带有一丝尘埃。
在陌城沾满鲜血的土地上迈着步子,最北方的冷风吹过皮肤带着干燥的感觉。
过往的事如画一般,一张张闪过离情的脑海,那是他在尸魂洞的记忆,至于其他,他却再也记不起来了。
尸魂洞里没有所谓的时间,因此即便离情在尸魂洞中同这些怪物厮杀了许久,走出沾满血液的路,回到人界时时间也不存在任何变化。
也正应了那句,一念之遥,恍若隔世。
冥界相传尸魂洞是冥界通往人间的唯一道路,但也只有过去的人才知道,尸魂洞确实如此。
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信念,再强的实力也挺不过尸魂洞地狱般的厮杀,魂洞万里,步步无生,只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走出去。
抬头看了看陌城砖红色的城墙,离情突然笑了笑,没什么意味,只是发自内心的一笑。毕竟没有过往的人,也便没有忧愁,到此时追求自己的过去也变得毫无意义。
就像此刻的离情,眯起眼看着最北方被染上了血色的冷冽灰蒙的天空,心里也不过是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