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豁牙的房东
过了好半晌苏灿才强压下内心的狂喜,很宝贝地将宝剑捧到窝棚里。
不足二十平米的窝棚既是卧室也是厨房,苏灿的床头摆了个书架,上下五层摆满了皱巴巴的历史书籍,所以这还算是书房。
坐在床上,苏灿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慢慢的才平静下心思,想起了裤兜里的手电筒,那物件可是给他带来财运的大恩人。
掏出来手电筒后,苏灿惊愕的发现,现在的手电筒跟之前大不相同,筒身的白铁皮锃亮,再也不复原来的锈迹斑斑,灯口的玻璃罩上的裂纹也消失不见,此时的手电筒崭新得像是刚出厂似的。
若非它始终在苏灿兜里揣着,苏灿决计不敢相信,这就是之前那支锈迹斑斑的破旧手电筒。
苏灿惊愕的按下了开关,但灯没亮,苏灿想拆下来电池看看,可踅摸好久,也没找到有塞电池的地方,更没有充电的插孔或插头。
琢磨了半天,苏灿实在找不到手电筒的门道,索性不再去管它,随手扔在了床上,目光又转到了范蠡的那把宝剑身上,苏灿再次咧开嘴笑出了声。
小心翼翼的将宝剑压在箱底,苏灿走出窝棚,一脚踢在卧在门口的大黄屁股上,“走,老子带你改善生活去!”
换了身衣服,苏灿牵着大黄狗,哼着小曲儿,来到个竹编围墙小院前,里面三间大瓦房,门前用竹竿挑了面小旗子,上面写着“饭馆”俩字。
这是新岩村唯一的饭店,村里的人晚上收工回家后,偶尔想打个牙祭喝点小酒,都是来这。
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寡妇,村里都叫她琦姐,为人很和气,虽然经常和人开些荤素不忌的玩笑,不过是个正经女人。
饭馆店面不大,琦姐既是老板也是厨师,还是跑堂。半晌不夜的,饭馆里没客人,琦姐正趴在柜台上打盹。
“啊!”
苏灿牵着大黄狗,蹑手蹑脚走到琦姐身边,凑在她耳朵旁猛地一声大喊。
琦姐吓得一个激灵,脸色煞白的抬起头,半晌没缓过神,看清楚是苏灿,才拍着胸脯长舒了口气,狠狠的瞪他一眼,板起脸骂道:“臭小子,你是找死呢,没事儿来吓唬你琦姐玩。”
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岁,可瞧起来,琦姐跟二十五六的大姑娘差不多,只有眉目里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一幅心有余悸的柔弱模样,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苏灿随便找了张饭桌坐下,笑嘻嘻道:“琦姐,我可不是来吓唬你玩的,我是来吃饭的。”
“不会吧,你房租都交不起了,还有钱下馆子?”琦姐起身拎着茶壶给苏灿倒了碗凉茶,白了他一眼,疑惑道,“黄豁牙今天来吃早餐还跟我抱怨你欠他房租不给呢,说你要是再不交房租,就把你撵出去。”
苏灿扬起了嘴角,“今天有喜事儿,我高兴,砸锅卖铁也得庆祝庆祝。”
“啥喜事啊,说来听听,让琦姐也跟着高兴高兴。”
“我有个发小,在市区里给我找了个正经工作,可能不久后我就用不着收破烂咯。”苏灿自然不能将范蠡宝剑的事说出去,信口胡扯是他的看家本事,瞎编个事儿跟真的似的。
琦姐显然信了他的话,笑道:“那是得庆祝,以后就不用再风吹雨淋啦。”
“对的嘛。”
苏灿破天荒的点了好几个荤菜,其中还有红烧肉这样的硬菜。
琦姐将菜做好端上来,从柜台里拿了瓶白酒,坐在苏灿对面,笑吟吟道:“臭小子,你出息了,姐真替你高兴,这瓶酒算琦姐送你的,咱姐弟俩喝两杯。”
“好嘞!”
两人随意的扯着家长里短,酒过三巡,琦姐忽然说道:“苏灿,你还是单身吧?”
苏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醉眼惺忪笑道:“可不是嘛,我这样的谁能瞧得上。”
琦姐给苏灿倒上酒,看似不经意的说道:“那琦姐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咋样?”
苏灿愣了,使劲将嘴里没嚼碎的红烧肉咽进肚里,睁大了眼睛问道:“琦姐,你不会太寂寞,打算把自己介绍给我吧?”
“想什么呢!”琦姐拿起筷子在苏灿脑袋上敲了下,横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是黄豁牙的女儿,黄妍。”
“啊?!”苏灿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那个力能降虎的彪悍娘们的身影,吓得酒意醒了大半,摆手连连,拒绝的很坚决,“琦姐,你别把我往火坑里推啊,这事指定不行!”
琦姐没料到苏灿会是这么个反应,眨了两下眼睛,道:“你这是干什么,妍妍长那么漂亮,还是个大学生,家里是村里的首富,大半个村子都是她家的地,还能配不上你?”
“琦姐,是我配不上她,您行行好,这好事就别往我身上推了。”苏灿的脸快要皱成了苦瓜,急急忙忙从柜台里拿了两个塑料袋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好,掏了钱慌忙就走,“回见了琦姐,下回可别再提这茬了。”
“妍妍不就霸道了点嘛,至于怕成这样么。”瞧着苏灿匆忙离开的背影,琦姐不禁失笑,“也不知道妍妍看上这小子哪点了,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好好撮合。”
逃也似的仓皇回到窝棚,苏灿将门反锁得死死的,像是生怕有人撵过来。坐在床上,苏灿缓了好大会儿,才将脑子里某个身姿曼妙却脾气火爆的身影轰出去。
…………
…………
将打包来的饭菜喂给大黄,苏灿从床的犄角旮旯里摸出了手电筒,凑着从窝棚的石棉瓦缝里照进来的阳光,苏灿诧异的发现,手电筒似乎变得旧了点。
饭前的时候,手电筒还是铮光瓦亮的能映出来人影儿,吃顿饭的功夫,手电筒筒身的白铁皮就明显的黯淡了许多。
苏灿心中一动,想起了手电筒原先的那副破败样,心里头暗地寻思,这玩意不会是得等恢复到之前的模样,才能亮出光来吧?
希望是如此,那样他就又能去见西施妹妹了,那么个美女,苏灿是真的不忍心她落入吴王夫差的虎口。这次教训了范蠡一顿,也不知道能不能稍微改变下西施的人生轨迹,如果能再见到她,苏灿下定决心,必须要改变西施的命运。
不过,这全都得靠手里的手电筒了。
“汪汪汪!汪汪汪!”
苏灿抚摸着手电筒正浮想联翩,窝棚外头突然响起了大黄的叫声,有人来了。
苏灿将手电筒塞到床头的抽屉里,开门一看,走过来的不是外人,正是房东黄豁牙。
黄豁牙当然不是他真名,没有哪个爹娘会给儿子起这么个倒霉名字,只因为他缺了颗门牙,才被人取了这么个绰号。虽然后来他补了颗金牙,但这个绰号却一直流传了下来,到了现在,村里几乎没人记得黄豁牙的真名。
他是个早年丧妻的老鳏夫,始终没有续弦再娶,跟着女儿黄妍相依为命。这个村子大部分房田都是黄豁牙家的,他有的是钱,前些年登门说亲的媒婆几乎踩烂了他家的门槛儿,其中介绍给他的女孩儿不乏十七八的年轻漂亮姑娘,但都被他轰走了,说是生怕后妈亏待了闺女。
不过呢,村里倒有些流言,说黄豁牙和琦姐都彼此有点意思,可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尤其是黄妍和琦姐关系好得像亲姐妹似的,两人更是不敢有所表示了。
黄豁牙喝得醉醺醺的,腆着有些发福的肚子,摇摇晃晃的穿过垃圾堆,瞅见苏灿含混不清的骂道:“苏灿你个狗日的,咋还不交房租,昨天就该交了嘛。”
“哟,这不是黄叔嘛,您咋来了,快进屋,快进屋。”苏灿腾腾几步蹿到黄豁牙跟前,笑得脸上跟开了花似的,扶住黄豁牙就往窝棚里让。
黄豁牙一把甩开了苏灿的手,“别介,你小子不用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来干啥你能不知道,交房租啊!”
“嘿,瞧我这记性,咋把这事给忘了,给,给,一定给。”苏灿一拍脑门,竖起了三根手指头,笑呵呵道:“黄叔,您先回家等着,三天,只要三天。
黄豁牙站着不动,跟着苏灿也呵呵笑,笑了几声,猛地板住了脸,斩钉截铁道:“不行,现在就得交!”
“可是,我现在没钱啊。”
“没钱我不管,今天你就算是借钱,也得把房租给我,我也不多要,二百就行。”
苏灿苦着脸掏了掏口袋,从兜里摸出来七八张皱巴巴的纸票,面额没一张超过五的。
“这样吧黄叔,咱就三天,三天后我还您两千,您看行不行,三天翻十倍,这买卖您可赚大了。”
在平日里,要是让苏灿出两千块钱,那不啻于在他心头上剜二斤肉来,不过现在不同了,等把范蠡的宝剑拍卖了,两千块钱就算是小钱了。
“你可拉倒吧,我还能不知道你,裤兜比脸都干净,去哪掏两千来,又想忽悠我是吧?没门!”
瞧黄豁牙不信,苏灿无奈道:“真的,你还能不相信我为人嘛。”
黄豁牙瞥了苏灿一眼,“少跟我扯没有的,交房租跟你的为人有个屁关系。我啊,不求多,用不着你那两千,就给我二百就行。今天你不把房租交了,我就守在你家不走了。”
说着,黄豁牙拿起大黄吃饭的铁盆倒扣在窝棚门口,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引得大黄汪汪乱叫。
黄豁牙翘起了二郎腿,大有不交房租爷们儿就不让你进家门的架势。
苏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可他没法子,毕竟自个欠着他,苏灿只能好声好气的劝,可唾沫星子费了小半碗,黄豁牙仍是丝毫没有挪屁股的意思。
渐渐地,苏灿心里也来了气,等了小半天依然不见黄豁牙有动静,苏灿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坐在黄豁牙面前直勾勾的瞅着他,妈的,耍无赖可是老子的老本行,看谁能赖过谁。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到底是黄豁牙耍赖的道行不够火候,最先开口,带着点服软的语气道:“苏灿呐,我向来对你都不错,你倒好,总是拖欠房租,今天你就给了我吧。”
“黄叔,真不是我不给你,实在是没有,你宽限三天,三天后立马给你,给你两万,就三天!”
苏灿说的数额越大,黄豁牙就越不信,“你就别诓我了,你这穷鬼去哪挣两万,就两百,给了我我现在就走。”
“爱信不信,反正我现在一毛也拿不出来。”苏灿一巴掌拍在了地上,仰起脑袋瞅着天上的云,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实在不行,这窝棚你不租给我得了。”
听这话,黄豁牙顿时涨红了脸,老天爷可以作证,他不止两三百次的想轰走这个无赖穷小子,可是他那宝贝闺女不让啊。人家早就放出话了,要是黄豁牙敢撵走苏灿,她黄妍就敢一辈子不搭理他这个亲爹。
女生外向,黄豁牙能怎样,就这么个宝贝疙瘩,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只能徒呼奈何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
最终,黄豁牙到底还是没有要来他应得的租金,只能丢下句“老子停你的电,还要断你的水”悻悻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