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周氏先是一顿,然后无奈笑叹一记,「我知道你没心情,但日子总是要过。」
「二娘,不知道您有没有人脉可以去跟官老爷说说情,请他准我们见见平远。」她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二娘,我很担心平远,不知道他在里面——」
「希恩,」周氏打断了她,又是一叹,「二娘实在爱莫能助,我十七岁嫁进聂家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从不过问万济堂的生意,哪来什么人脉?」
「那……二娘,如今平远出不来,爷爷又病了,万济堂不能一日无主,所以我希望二娘能暂代当家一职。」
她语带商量及央求。
周氏一听,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希恩,我何德何能?」她说:「你是平远的妻子,将来也是府中掌中馈的人,按理平远不在,是该由你来发落的。」
「可是我……」她从前在医院不是管行政的,在前头冲锋陷阵她会,但在后头领导管理,她哪里懂?
「希恩,这是你磨练的好时机。」周氏拉着她的手,轻拍她的手背,温柔地说:「孩子,放宽心,吉人自有天相,二娘相信平远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第八章】
数日后,有人带来口信,竟是马毅邀穆希恩赴一茶叙。
好一阵子没有马毅的消息,也不见他再出现,她以为这个人已经从她生活中消失了,没想到他又出现。
他想做什么?如果他一直待在天祈城,应该知道聂家发生的事吧?
她原本可以不见他,但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应该见他一面。
于是,她支开珠玉,悄悄自聂府后门出去,搭着马毅派来的轿子来到一座清幽宅院。
进到宅院,古超前来迎接。「穆姑娘,这边请。」
「这里是……」她以为带路的人会将她带往金阁客栈,没想到是来到这陌生的宅院,老实说,要不是看见古超这个熟面孔,她还真的有点害怕。
「这儿是主子在天祈城的行馆。」他说。
「咦?」马毅在天祈城有行馆?那他之前为何要住在客栈?
像是读出她眼底的疑问,古超接着又说:「主子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身分,所以之前住在客栈里。」
闻言,她微怔。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身分?他的身分很特殊?
「主子在等你,请跟我来吧。」
穆希恩跟着古超走过几处回廊,穿过两道拱门,经过一处庭院,然后来到一问清静的厅堂前,进入厅堂,只见马毅正在沏茶。
看见她来,马毅难掩脸上喜色。「穆姑娘,别来无恙?」
「你要做什么?」她没心思跟他多说,开门见山的问:「好一阵子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
马毅一笑,眼底有着孩子气的促狭,「你该不是想我吧?」
「你是不是在作梦?」她咧嘴冷笑一记,「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愿意来见我,难道不是因为猜到我为何找你?」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不,我不知道。」她说:「只是直觉告诉我,我应该见你。」
「那么你的直觉很准,你是应该见我。」马毅深深一笑,「你想救聂平远吗?」
闻言,穆希恩陡地一震道:「你说什么?」
马毅闲适的一笑,「前些日子我回京城去了,本想着就在京城等着死期吧,可听闻万济堂卖伪药、聂平远被收押之事,我猜想你一定非常无助,于是我又回来了。」
她正色地道:「万济堂没有卖伪药,一定是有人搞鬼。」
「话不是你说了就算,听说人证物证倶在,聂平远是赖不掉的。」马毅一笑,「卖伪药致人于死,可是重罪。」
「目前并没人因此送命。」她说。
「瘫痪、昏迷还不严重吗?」他蹙眉笑问。
确实,瘫痪及昏迷都是非常严重的状况,她不能否认,因为瘫痪久了、昏迷久了也是会致死的。
「我夫君一定会查出是谁搞鬼陷害万济堂跟他。」她神情凝肃而坚定。
「怎么查?」他挑眉一笑,「他在狱中什么都不能做,除非他出得来。」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她毫无头绪,根本无法查明事实真相,官府又不准聂平远见任何人,她更是无法从他口中得知任何线索。
除非他能出来,否则真相恐将石沉大海,而他也可能会被关在狱中一辈子。想到这儿,她的心一紧,忧急之色显露在脸上。
马毅深深注视着她,「我能帮你。」
她一愣,抬起眼帘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帮你把聂平远弄出来。」马毅唇角一勾,「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她意识到他要她答应的事是什么,「马毅,你、你想……」
马毅转身自案上取来一封信函,「只要你将这封休书交给聂平远,我保证他能重获自由。」
「什……」她一震,惊疑的看着他手中的休书。
「你怀疑吗?」马毅一笑,自腰际取出一颗白玉印章,「你自己瞧瞧。」
她狐疑的接过印章,只见上面刻着仁康两字。她愣了愣,「这是什么?」
「本王的用印。」他说:「我是仁康王,司马毅,当今圣上是我的异母兄长,我的娘亲是先王宠妾绯妃。」
闻言,她震惊的看着他。他是王爷?哇!果真是古代呀!一堆皇亲国戚。
「穆希恩,」司马毅看着她,深深一笑,「如今能救他出来的只有本王……喔不,应该说只有你。」
她眉心一拧,内心无限纠结。
他真能把聂平远自狱中弄出来吗?这是古代,也就是说以他的身分地位,绝对有办法将聂平远弄出来——如果他真是仁康王的话。
她相信万济堂不会卖伪药害人,她更相信聂平远虽然爱财,但绝对取之有道,他一定是清白的,但他得先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能恢复万济堂的名声,倘若他一直被关在狱中,万济堂几代所累积的声誉也就毁了。
眼前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相信司马毅是仁康王,可以救出聂平远。
「你真的可以?」她目光一凝的直视着他。
「我以项上人头担保。」司马毅笃定地道:「只要你成为我的护身符,他一定能重获自由。」
看着他手上那封休书,再想起聂平远,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心意一定,她欲抽走他手中的休书。
「慢着。」司马毅突然将手一抬。
「怎么?你又反悔?」她神情凝肃的直视着他。
他一笑,「我才要担心你反悔呢,你得嫁给我,知道吗?」
「什……」她一怔,「我不是只要当你的护身符便可?」
「不,依国师的说法是我得娶护身符。」他说。
闻言她面有难色,她能为了救出聂平远而跟他走,但她无法接受聂平远以外的男人。
她这辈子只有聂平远,纵使不能相守,在她心里她永远都是他的人。
见她脸上表情,司马毅已猜到她心里所想,他撇唇一笑,「你放心,我不是野蛮人,若你不愿意,我是不会逼迫你的,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当护身符,一切依你。」
她微顿,「你是说我们可以成为有名无实的夫妻?」
他想都不想的点点头,「当然。」
她两只眼睛直直的望向他,「要是你敢骗我,我就……」
「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聂平远在牢中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他已在牢中一个月了,官府方面因有人证物证,认定万济堂确实卖了伪药,而他就是主谋,且官差寻找供货源头未果,他又不肯认罪,因此将他收押禁见。
他,心急如焚。
他急的不是自己身陷囹圄,不知何时方可获释,而是那些狱卒闲聊中提及万济堂跟济生院已经歇业,聂老太爷因忧急成患,卧病不起,教他忧心不已。
他相信穆希恩有足够的意志力及勇气撑起一个家,但她不知道周氏对她下药之事,势必对周氏毫无防心。
若是周氏趁他不在再次对她下手,该如何是好?
「聂平远,有客。」突然,狱卒喊着。
他倏地睁开眼睛,疑惑这一个月来他谁都不能见,谁也都无法见他,怎么如今官府竟允他与外面的人接触?
正忖着,只见狱卒已将穆希恩带了进来。
「希恩?!」一个月不见,她消瘦了一些,想必是操烦所致。
终于看见她跟她说上话,他心中的兴奋难以言喻,但不知为何,她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