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难道有我不知道的？
陆伯明被送往医院，后背缝了好几针，陆瑶也总算放心下来。
季远笙站在陆瑶身旁，见她眉心舒展开来，他也松了口气。陪她等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起，接完电话后，这才跟她说要先离开。
陈姨陪着陆瑶，一直等着陆伯明醒来。
“爸！”陆瑶坐在床边，看着她爸，已经很多年，没有坐得离他这么近了。到底是自己的爸爸，这些年，她都在做什么，居然对他那样冷漠，即便他再不对，他也是她爸爸！如果他离开她，她就连这世上最亲的家人，都失去了！
陆伯明看着陆瑶，缓缓伸过手来，抚了她的头一下。
“爸，都是我不好，我去惹周雪和黎若仪，她们也不会这样对我。”陆瑶流泪滑落，幸好爸爸没事。
“我知道是她们的不对，虽然你什么都没跟我说，可是我知道齐旭。”陆伯明想坐起来，陆瑶和陈姨都不许他坐起来。
嘟嘟嘟！陆瑶的手机响起，是外公家里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这才按下接听。表哥黎若轩的声音传来“瑶瑶，你别事吧？！”
陆瑶和陈姨听到他的声音都松了口气。不过，他知道些什么呢？难道周雪和黎若仪没有收拾好现场？
“哥，你知道了？”陆瑶问道。
黎若轩的声音听起来焦急不已“爷爷，我爸和我回到家，那两个人不在家，爷爷发现玄关的花瓶不见了，问起佣人才知道，原来她们居然做出这种事来。瑶瑶，我们都担心你出事了。”
“哥。出事的人不是我，是我爸，他帮我挡了！现在在XX医院，他刚缝完针。”陆瑶简单地跟黎若轩说着。
“你等一下，我和爷爷现在就过去。”黎若轩挂了电话。
陆瑶看向她爸“是外公和表哥想过来。”
“嗯。他们是真的爱你，陆瑶。”陆伯明说道。
“爸，我知道，我只是，我以前太不懂事了。”陆瑶经过这件事才彻底醒悟过来，过去她那样的愤世嫉俗，对爱她的人那样冷淡，她真的应该好好反省。
陈姨去给父女两人买吃的。陆瑶就跟她爸爸聊起天来，真的很多年没有过这样温馨的时刻了。
“陆瑶。爸在想，也许跟着搬出去才是正道。”陆伯明经过深思熟虑突然决定道。
“爸，可我那里的环境没有外公家好，你现在伤到后背，得好好休养，我也想把你接出来，只是，我手头还有书吧得顾着，煮饭也没有外公家的厨师煮的好吃。”陆瑶跟爸说，现在她也看开了，爸爸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健康开心就好，她得体谅他。
“可是，如果我再住在那里的话，万一周雪和黎若仪……”陆伯明有点担忧，他不是不知道那母女俩对陆瑶的敌意，过去都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事，可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周雪和黎若仪这母女俩，肠子比鸡都小，一点点事情都要折腾很久，她们老是找陆瑶的麻烦，他早就该搬出去了。
“这你不用担心，外公和表哥不会让她们得逞。”陆瑶说话间，病房的门被敲响，下一秒，外公和表哥的身影出现。
“小姑夫，你没事吧？”黎若轩一脸担忧，他听家里的佣人说，当时真的是很大的声响，清理那些陶瓷碎片都用了很长时间。
黎景看到外孙女好好的，而女婿看起来了没有大碍，这才松口气。如果不是他发现玄关的花瓶不见了，佣人自然不会说出来，除了陈姨，这些佣人都是周雪管的，他一走出这个家门，等于满屋子都是周雪的眼线。
该死的周雪和黎若仪居然敢对陆瑶做出这种事，他一定饶不了她们！她们肯定也知道瞒不过了，所以溜了？只可惜，溜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就不信她们一辈子不回这个家。
他已经让黎敬恩去找她们，如果她们想再回到这个家来，必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外公，表哥，其实我也有不对。周冰倩的婚礼，都是我弄砸的，所以她们才想对付我。”陆瑶把一切都说出来，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该是她做错的地方，她认！
“瑶瑶，你的确做得不对。”黎若轩听完陆瑶的话叹气，“可是，你也是受害者，那个该死的齐旭，到底算不算男人，别让我碰到这个人，我肯定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陆瑶，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跟外公说，外公会帮你。”黎景拍拍陆瑶的手，这孩子真的受苦了，从小就有志气，没靠过黎家，偏偏周雪和黎若仪要跟她过不去！他感觉心里很不好受，一家人弄成这样子！本来他以为，周雪和黎若仪还能保持表面上对陆瑶的好，他可以不计较，可如今，他不得不权衡一些东西。
这一辈的孩子，若轩是沉稳有余，老练不足；陆瑶做事张驰有度，就是脾气有点冲，不过她的个性倒为她谋到想要的人生；最差劲的就属黎若仪，她从小和若轩在他的教养下成长，虽然聪明，个性却有缺陷，老是自侍聪明看不起人，她现在的一切，都属于黎家的，除却黎家，她真的没有什么拿得出手。
黎景长叹口气，睁眼闭眼间有了决定。他拿出手机来，拨给儿子黎敬恩“找到人了没？要不要带回来，你自己决定。”
黎若轩和陆瑶心里都惊了一下，老人家这样的语气，那代表事情很严重。
“若轩，你先回去等着。如果她们回来了，你让她们在外面站一会儿。”黎景的声音有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黎若轩点头，“瑶瑶我先回去了，等会儿见。”之所以这么说，他深深明白爷爷的个性，爷爷一定会喊陆瑶回家来。
“伯明，这几天就委屈你住在这里，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去。我让陈秀来照顾你。”黎景吩咐陈姨，她点头应可。
“谢谢爸。”陆伯明点头。
“陆瑶，现在跟我回去。外公会让她们给你一个交代。”黎景看向外孙女，这是他最疼爱的外孙女，他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
陆瑶有点担心爸爸的情况，不过陈姨在，她可以不用紧张。外公喊她回去，一定是让周雪和黎若仪给自己道歉。
只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回到黎家，她被外公安排坐在沙发中间，没一会儿，周雪和黎若仪就被舅舅带进来，站在她跟前。
“周雪，若仪，向陆瑶道歉！”黎敬恩的声音绷得很紧，他抽空看了陆瑶一眼，那眼神里有求情的意味。
陆瑶还没反应过来，外公就生气了“黎敬恩，你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做错了事情，你看陆瑶干嘛？”
黎敬恩听父亲一说，立刻板起脸来，伸手推周雪的肩膀，让她道歉，然而这却引来黎若仪的反抗。
“你别碰她，你这个没用的男人！”黎若仪站在母亲周雪跟前，一手拨开她爸的手。
“你说什么？”黎敬恩瞪圆了脸，“谁教给你顶撞长辈的？谁让你惹事生非的？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陆瑶道歉的话，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黎若仪“哼”了一声，“你这辈子只会听你父亲的话，你有想过妈妈和我吗？你有想过我们的感受吗？来啊，干脆打断我的腿，这么多年，我受够了，我不想再看你对妈妈呼呼喝喝！”她摆明了不听爸爸的话。
这让黎景火冒三丈，“黎若仪，你说什么屁话，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我们黎家都亏待你妈了？”
“你住嘴！”黎敬恩看父亲生气，立刻教训黎若仪“你妈有什么委屈，我怎么不知道？你就会惹事！”说罢一巴掌就朝黎若仪扫过去。
周雪看女儿被打，原本还垂着头，这会儿眼睛红红的，双手拉住黎敬恩“你算什么，打女儿！你这个死老头子，女儿哪里做错了？这些年，你眼里还有我们娘俩吗？你跟你父亲一个屁样，只会偏心陆瑶！陆瑶姓黎吗？她是你女儿吗？要不，你干脆把我们赶出去，这样也不会碍着你的眼了！”
“妈的，你还耍泼了！”黎敬恩被周雪一推，后背撞向高柜，他气不打一处来，抬高手来就要打周雪。
“打啊，你打啊，打死我好了！”周雪像有莫大的委屈似的，往前面站，顶撞黎敬恩。
黎若轩看着两人像做戏一样，冷笑了一声，“装给谁看呢？你们这是耍花枪吧？我看你们也别演了，都去角逐奥斯卡好了。”
陆瑶看向黎若轩，哥说他们在演戏？她还真看不出来，看来周雪和黎若仪，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黎敬恩高举的手，打下去不是，收回又不是，一张脸尴尬得没处放，居然被儿子给看穿了！真是，他不知道爷爷生气要人命吗？居然也不帮老爸一下。
黎景早就看出这一家子在演戏，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大掌一扫，把桌面的茶具都扫到地上，大吼了一声“黎敬恩，你那蹩脚的戏，以为能瞒得住我？看来你跟着她们一块，什么都忘了。”
黎敬恩哆嗦着身子，老父亲这一生气，他可什么都做不了！他眼睁睁看着周雪，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刚才那些，是他和她商量后的办法，原以来能瞒过大家，谁知，光是若轩那里就瞒不过去了。
“既然你打不下手，我来！”黎景站起来，拐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一棍敲在黎若仪的小腿肚上。
黎若仪当下脸色惨白，她从小到大没挨揍过，这会儿一棍下去，她就受不了了，豆大的眼泪滑下，“爷爷！”她痛苦地喊。
“我让你不懂事！”黎景二话不说又落下第二棍，敲在她另一腿肚上。
黎若仪跳了起来，又蹲下去抚着痛的地方，“爷爷，你不公平！陆瑶做的事情就这么算了？那我表姐的婚礼怎么办？我掉进水里又找谁算账？”
黎景听完她的话。敲打得更凶了“你还不知悔改！这是谁的错！你告诉我，这是谁的错！谁的错！”
周雪看不下去了，女儿挨打痛在她的心上，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那是打在她的心尖上。她想冲过去救女儿，可黎敬恩拽住她了，朝她摇摇头，那意思是爱莫能助，要是就这么过去，也许会被打得更惨！
“不！不！”黎若仪往后退，她痛得脸色白得像纸，可却狠狠地看陆瑶。“贱人，贱人！婊子！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光会迷惑男人！”
陆瑶朝黎若仪摇头，因为她已经看见外公的拐杖朝向黎若仪，紧接着下一秒，敲在了黎若仪的背上。
“啊！”黎若仪尖叫起来，这一声把周雪和黎敬恩都喊怕了。
“爸，我看，够了，她知道错了！”黎敬恩看着都觉得痛，开口求情。可他忘了，老爷子的脾气哪是那么容易就消的。
“够？你让她道歉！她要是不道歉的话，我继续打！”黎景高举着拐杖。
周雪喊出来“若仪，快道歉，不然你会被打死的！”她的眼泪流得像河流。
“不。我不！”黎若仪死不肯低头，这自然又惹来更多敲打，这些都够她躺床上一个月了。
“黎敬恩，你过来！”黎景打累，让儿子过来。
黎敬恩走过来，颤着手接过父亲手里的拐杖，女儿已经痛得在地上打滚，可父亲依然没有放过的意思。他想起自己的小时候，父亲也是这么干的，那时候他最怕父亲的棍子。
也许对若仪，他真的太溺爱了，所以她才会这么不懂事。父亲疼陆瑶是有原因的，他那短命的妹妹死去，父亲心里内疚，把所有的爱转移到陆瑶的身上。若仪跟陆瑶争什么呢，没必要！
“你接着打！你要是不打，我让若轩打。”黎景坐回沙发。
黎敬恩看了一眼儿子，觉得还是自己下手比较轻，要是换了若轩，说不定没一会儿，女儿就没命了！
“外公，放过她吧。”陆瑶假意跟外公说，其实刚才黎若仪被打，她心里正高兴。想起那些年被黎若仪的捉弄，她总算释怀了。
“陆瑶，你这么善良，她可不惦记。”黎若轩开口，看着那边的黎若仪，他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别怪他看得准，依他看，黎若仪只怕更恨陆瑶了，看那眼神，好像要把陆瑶吃掉。
“黎若仪，我是你的话，不管多有理由都开这一句口了，况且你也不占理。”黎若轩缓缓说道，表情讽刺。
“若仪，快道歉！”黎敬恩心痛地看着女儿。
黎若仪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最终，她开口了，“对不起。”
“你跟谁说对不起？”黎景又喊了一句。
“陆、陆瑶，对不起。”黎若仪不甘心地说着，心里却盘算着，如果有一天，陆瑶落在她的手里，她定要叫陆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嗯。陆瑶，你说呢？”黎景看向外孙女。
“外公，我原谅她了。”陆瑶赶紧说道，并非她真的那么有同情心，而是再打下去也没用，看黎若仪那眼神。就算把黎若仪打死，她依然不肯轻易对自己说句好话。
她们的梁子，早就结下了，也许永远都解不了！所以，打多打少，又有什么区别？
黎若轩和陆瑶交换了个眼神，这才说道，“黎若仪，你好自为知，再有下次的话，不等爷爷开口，我也会动手的。对了，看你现在这身伤。估计得躺一个月，这个月的工资我就不发了。你再去报到的时候，重新入职吧。位置会给你留，不过你得堵住大家的口。”
黎景朝孙子点点头，一开始孙子就不赞成若仪去那儿上班，可黎敬恩说了很多好话，他才让黎若仪进去的，没想到她进去一点贡献也没有，自然引来微言。
现在，若轩这么处理没有错。“黎若仪，你听到没？”黎景提醒她注意听。
黎若仪趴在地上，心里飘过来无数片乌云，该死的陆瑶。该死的黎若轩，他们都是她在这个世上最最讨厌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宁愿不在这个家里出生！她恨陆瑶，她恨黎若轩！她不禁攥紧了拳头！
“爷爷，你饿了吧，我带你和瑶瑶出去吃饭！”黎若轩扶起爷爷来，陆瑶跟着他们身后，三人仿若最亲密的家人。
这让黎若仪看了更加不是滋味。而周雪，站在一旁低垂着头，只有她的手出卖了她的想法。
等黎若轩陆瑶和黎景三人都出了门，周雪才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向黎敬恩“你还是男人吗？”
黎敬恩不开声“……”，他能说什么，这明明就是她们娘俩的错，要是她们不让他这么不省心的话，父亲又怎么会越来越生他的气！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很快就保不住了。
“妈，”黎若仪喊了一声，周雪立刻过去扶她。两人搀着上楼，仿佛黎敬恩对她们而言，只是空气罢了。
关上门，黎若仪把自己扔到床铺里，周雪担忧地看着她“若仪，妈给你拿药过来。”她女儿被人打成这样，她一定不放过那些人。
“妈，不用了！”黎若仪眼色深沉。“坐下吧。”她拍了拍床铺。
周雪坐下来，想抚她的脸，可她躲过去。
“若仪，妈知道你生气，不过你再等等！”周雪叹了口气，女儿有多倔强，她是知道的。
“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那个老家伙死了，我们才自由吗？”黎若仪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这话听到周雪的耳里，她立刻捂住女儿的嘴。
“若仪，别乱说。”周雪递了个眼色给女儿，又站起来，走到门边。小心地拉开门，探头出去，这才重新关上门，上了锁。
“妈，你怕什么？怕那个没用的人？他保不住你的。”黎若仪看着她妈的战战兢兢，真不懂她妈为什么这么胆小。
“我知道，我都知道。”周雪放低了声音，“若仪，你爸爸的确保不住我们娘俩，他真的很没用，所以从我嫁过来第一天，我就知道要收敛自己。”
“呃？”黎若仪第一次听妈跟自己说这些话，她觉得好奇“妈。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离开？谈何容易！”周雪抚着女儿的头发，“其实吧，我还真的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我总觉得不甘心，凭什么我要灰溜溜地离开！要离开也是他离开吧！所以我很快就想通了，只要他一天不提离婚这两个字，我就可以一直扮着他的完美妻子。”
“这太辛苦了。”黎若仪低喊道。
“辛苦？哪里辛苦了？除了在他面前要装一下，我不觉得有多辛苦，我只知道，为了自由的那天，我什么都不怕。”周雪的眼睛放亮。
“妈，你牺牲太多了，等到自由的时候，你不怕时间不多吗？”黎若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妈，在她看来，她妈这样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怎么会呢，女儿你想太多了！”周雪笑着，只是一张脸假得根本不是在笑。
“妈，其实你是在等那老家伙死的那天吧！只要他不在了，我们就自由了，肯定是这样的吧？”黎若仪还是问这个问题。
周雪不回答，可她的眼神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女儿，你就等着妈妈给你带来想过的日子吧！”
“我不明白，妈！为什么你非要等到他死去才自由，你的自由掌握在自己手里。”黎若仪仔细想着。“难道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们家也不是很有钱，一个破公司和几处别墅而已，这在广州里，算不得很有钱吧！”
周雪倏地勾唇，眼里的光像发射扩散的烟火一样，从里到外笑出来，这种笑意有点吓人，仿佛她已得到旷世宝藏。
“妈？真的有我不知道的，东西？”黎若仪终于看懂母亲的笑，也终于明白她母亲等的自由是为了什么。她把头凑过去“妈，告诉我吧，如果我不知道的话，我会一直睡不着，可如果我知道了的话，也许我能帮得上忙呢？”
“不，你这孩子！这事情与你无关！你只要等着就好。”周雪轻易不肯透露。
“妈，你就告诉我，这世上只有我跟你才是一条阵线的。”黎若仪缠着她妈。
最终，周雪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