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篇 下】
夏阳现在可经不起折腾,李旭再饥渴也不至于这么没分寸,于是,稍微尝点甜头也就罢手了。
姬氏极兜一圈绕过来的时候,两人其实已经完事,夏阳还被李旭抱回床上休息去了,可被姬氏极这样的方式“请”出来,李旭的脸还是很黑。
不过,姬氏极显然也不乐意跟李旭谈:“阳阳呢?”
“睡了。”
姬氏极皱了皱眉。
李旭沉声:“她已经睡着了。”你要敢叫她起来,我直接弄死你。
好在姬氏极不是姬氏魁,不至于为了一口意气而特地对着干,硬是把夏阳闹起来,却也忍不住的幽幽看着李旭讥讽:“明知道她身子不好还胡闹,现在又充什么好男人。”
李旭假装没听到,也不主动问姬氏极什么事。
“你们早知道了吧。”
既然夏阳已经休息了,姬氏极只好问李旭了:“阿月被李靖抓起来的事。”
“算是。”
姬氏极皱眉:“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李靖把消息捂得严实,我们并未确定。二,阳阳担心你犯傻去还命,反而一起落到李靖手里。”顿了顿,上上下下看了姬氏极一遍,李旭淡淡道:“显然,她多虑了。”
姬氏极嘴角一抽,莫名上火:“这话什么意思?说我胆小没担当?怕了李靖不敢去?”
李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姬氏极沉下脸——怎么感觉自己说错话犯蠢了?
李旭缓缓勾唇,浅笑绽开来:“我之所以觉得阳阳是多虑了,是因为表哥既被誉为西戎第一人,自是聪明绝顶,不会看不穿李靖那厮正等人跑去自投罗网而去自投罗网。”
姬氏极俊脸瞬黑——我已经知道我犯蠢了你特么的用得着特地再羞辱一次吗!
看着姬氏极面色难看心里不舒服了,李旭的心情瞬间变好了,也不再啰嗦那些没用的,直接道:“阳阳已经服下解药,什么时候能起效多久能痊愈还说不准,你且稍等两三日如何?”
姬氏极也知道,李靖抓阿月的目的,无非就是看上了阿月的医术和蛊术,想为他所用而已,阿月暂时是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沉默了瞬,点头同意了。
李旭转头就要回屋,猛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虽然你死跟我没什么关系,可你真死了阳阳会伤心,这就跟我有关系了。”
姬氏极沉下脸:“放心!阳阳醒过来商量好对策之前,我不会出去乱走,你不,用,特,地,派,人,盯,着,我!”
要不是为了照顾阳阳那个小魔女还病着,谁会被他那些人盯着啊?
“我只是提醒你。”
李旭冷淡说罢,再不理姬氏极,回屋陪夏阳去了。
姬氏极冷哼一声,也扭头便走。
**
帝氏一族号称医道仙家,却也到底并非真正的仙家,所炼之药,无法做到药到病就除,终究还是靠慢慢去消化。
夏阳一觉醒来,双眼仅能感受到朦胧而微弱的光。
李旭更加怀疑柳明月在恶意报复,解药定是被他短少了分量。
夏阳哭笑不得,解释不通,干脆等时间来证明,不过,阿月那边姬氏极虽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非急的,不然也不会一天来她这儿报到三趟……
起初夏阳还觉得挺有趣,可装了几趟傻下来,再有趣也要变得没意思:“极哥哥,要不咱们拉上人马直接去打靖王府怎么样?”
“额咳……这就不必了。”姬氏极囧囧有神了。
“凑点钱买杀手也行。”夏阳嘴上说得慷慨,脸上却全是肉痛色:“总不好让你为情所困光棍一生。”
姬氏极黑线滚滚:“姑奶奶,咱能好好说话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不是你不肯好好说话吗?”夏阳觉得自己无辜死了。
姬氏极被堵得胸口疼,干脆道:“阳阳,这都第三天了,你的眼睛……恢复得怎么样了?”
表面看着,她眼里的猩红已经淡了不少,淡淡的已经能看出别的颜色来,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不像是黑色,加上红色还太重,实在难分辨……
继续玩,夏阳不腻姬氏极也要火了,自要适可而止:“现在已经恢复到大概高度近视的程度了,虽然已经能看到,但还是看啥啥也不清楚……”
“极哥哥,你别急,我还有两天药就吃完了,吃完不好全也差不多,我那未来嫂子既能让你看上,定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李靖便是抓住了她又能如何她?旁的女子倒还可以使些非常的腌臜手段威胁利诱,可她是蛊族女子,李靖便是想用非常手段也难。”
顿了顿,勾唇:“再有,我们还要等个人恢复到能出来做主不是?”
哪怕惠武帝再不喜欢再冷落,也改不了李靖是惠武帝亲生儿子的事实,跟他明面上小打小闹惠武帝肯定懒得管,暗斗到危及性命都有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事情一旦闹大摊出来还涉及西戎南疆人士,那可就不一样了……
李旭两世从小缺爱,现在好不容易慢慢的找回来一点,父子二人关系正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实在不愿去破坏,让当下这一切因为她又回到原点。
李旭和姬氏极都不是蠢的,哪能想不到能为他们做主的人是谁……
虽然李旭没说什么,可他看夏阳的眼神,明显的温柔了许多。
姬氏极也知道,夏阳连惠武帝的立场和心理都考虑了进去,不仅仅是为了李旭,还是为了他们所有人,毕竟,他们都不是可以随便任性妄为的一般人……
不过,矫情的话他与李旭和夏阳这对奇葩夫妇实在说不出来:“一天不秀恩爱会死吗?我都要瞎了好吗?”
“没请你来。”李旭凉飕飕道。
“是是是,我没事犯贱自己跑来找虐,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姬氏极白眼一翻,起身就走,到门口的时候终还是忍不住的停了下来,欲言又止:“阳阳……”
夏阳等了会儿,还是不见他开口,不禁叹气:“你放心,最迟后天。”
姬氏极点头。
“极哥哥。”
夏阳想了想,又叫住他:“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缘分到了,你躲是躲不过的。这世上其实根本就没有解不开的心结,有的,只是不肯去放开的人性。”
“不肯放开的人性吗……”姬氏极喃喃念着,恍惚间仿佛有扇门悄然被敞开,透出暖光,让他阴郁的心情都跟着敞亮起来:“人小鬼大,老搞不清楚状况,我才是你哥,不要老给我说教!”
第三天就这么过去了,第四天……
香茗,如兰,时不时斜眼瞥绿屏,迟疑着到底要不要开口提醒她,她已经把博古架擦了十几遍了。
“别提醒。”夏阳乐呵呵道:“她难得犯点蠢,当稀奇看还挺好看的。”
香茗:“……”
如兰:“……”
绿屏没聋,当然听到了,虽然反应迟钝不知说的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说的肯定是她,不禁僵住,而后就慢慢搞明白过来。
一时间,面红耳赤,讪讪收了手。
夏阳笑嘻嘻又道:“继续啊,这不是还没把博古架擦散架么,继续继续。”
“战王妃……”绿屏小脸更红了三分,尴尬转回身来娇嗔求放过。
“不就是个男人吗?至于吗?”夏阳撇嘴道:“实在不行,咱再旧戏重唱,对付零食君那套再对付他就是了,他要真有那个意思,肯定扛不住。”
“没用的……”绿屏哭笑不得:“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大哥与翎四……也不一样。”
“这倒是。”夏阳点头:“能把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童养媳搁后脑勺这么多年,完全想不起来立业之外还有成家这回事,他情商肯定不如零食君。”
“奴婢不是童养媳……”绿屏被她囧得不行,心里也更难过了。如果是童养媳,就好了,可她非但不是,还是妹妹!
夏阳抓了把瓜子嗑起来:“所以你就心虚了?退缩了?”
绿屏红起眼睛来:“他,他都躲奴婢躲到镇北侯府去了,奴婢,奴婢虽然身份低微,可,可好歹也是个正经的姑娘家,还,还能追上去死缠烂打不成?”
“那就看后半生零遗憾的幸福和当下一时的脸面,你到底选哪个了。”
夏阳懒懒问道,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你想要脸,就甭想什么薛琅了,我随便一抓就能给你抓一把门当户对人品又过得去,保证让你嫁得风风光光这辈子只要你自己不出什么幺蛾子,绝对太太平平。要想后半生零遗憾的幸福嘛……”
顿了顿,勾唇笑得邪恶:“拎上酒,带上肉,趁着月黑风高直接把薛琅扑倒办了!”
香茗如兰全程听着,面色那是相当的精彩,尤其听到后面这番话的时候,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着——战王妃,您这么彪悍您爹娘知道吗!
绿屏也是脸红成熟虾:“战王妃!您不要这么口没遮拦的好不好!您不要脸奴婢还要的!何况……何况……”
“何况啥何况啊?何况你不想逼他?不希望他是出于责任娶你?你想要的是他的真爱?”
夏阳撇嘴:“真爱多少银子一斤啊亲?你不试试咋知道他对你就木有真爱呢?再说了,感情这玩意儿完全是可以培养的,我当初嫁李木头不也是被逼的么?那时候还天天巴不得他死在外面回不来呢!你是不知道,看到他竟然活着回来的时候我有多失望,不敢逃婚,长期离家出走的计划都想出来了……”
巴拉着巴拉着,就光荣的跑题了,偏偏某个不应该这个时候回来的人,回来很久了,还把她跑题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听了个完整。
香茗最先发现,本想提醒夏阳,却被李旭一记眼刀阻止了。
如兰绿屏先后察觉,也纷纷被李旭眼刀威胁了。
“说白了,你就是要跟李木头学习,该卑鄙卑鄙,该无耻无耻,该霸道的时候千万别手软,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喜欢他就不择手段绑住他,实在不合适大不了跟他离,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
啪,啪,啪……
夏阳一时也没注意鼓掌声是哪里传来的,还得意而神气的甩了甩额前那小撮白毛:“不要太羡慕,不要太崇拜,你们主子我一向这么高大威猛有内涵,天生的,低调低调。”
绿屏撑不下去了,捂脸往外撤:“奴婢告退。”
香茗如兰赶紧跟上。
夏阳总算发现李旭回来了:“诶呀,退什么退?我还没说完呢,不就是我们家英俊潇洒神武不凡的王爷回来了么,他又不吃人,你们至于跑这么快吗?”
李旭莞尔:“你以为这样就算了吗?”
“不能算了吗?”
夏阳中毒一直吃不好睡不好,脸蛋儿身材严重缩水,最近几天吃了解药之后才总算开始正式恢复,慢慢的长回来一些,此时做可怜兮兮样都可爱有神了很多。
李旭看着高兴,嘴上却冷哼:“不能。”
夏阳果断收了可怜兮兮岔开话题:“你不是要进宫吗?怎么这就回来了?”
李旭沉声:“转移话题也不行。”
夏阳噘嘴:“那好吧,你过来,我亲你个百八十下当赔礼,总行了吧?”
李旭唇角扬起来,走过去,弯低腰,把脸送近去……
“你竟然不怕我往你脸上吐口水?”夏阳一脸震惊。
李旭斜眸笑眯眯的瞥她:“毒清干净之前,肯定不会。”
“胡扯!我口水哪还有那么毒……”
话到一半惊觉失口,也顾不得跟李旭对眼了,一猫身就要才他身侧溜走,却被他手更快的一把拎丢回了太师椅里。
他双手撑在椅子手托上,牢牢将她困住,弯低着腰,额抵着她的额,脸也几乎要贴上她的,幽深的眸子里荡着让人悚然的笑,低沉的嗓音透着致命的诱惑:“什么时候的事?”
夏阳后背贴死椅背,脑袋后仰到极致,嘿嘿干笑:“就……就今天……刚……刚刚发现的……嘿嘿,惊喜吧?”
“嗯,真~惊喜!”李旭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也更渗人了。
“好心没好报,看我不毒死你!”
夏阳说话间猛的抬手捧住他的脸,一拉低就嘴对嘴的吻了上去。
李旭之所以折回来,是因为出门的时候无意中逮到只“虫”子,只是他也没想到,回来竟会听到那番“激动”人心的话……
“回来再收拾你。”
李旭主动结束了这个久违的深吻,实是晚些还要进宫,不好弄得自己太狼狈拖拉太久:“我带你见个客~人。”
**
夏阳还真没想到,她这就能看到阿琴。
原来,李旭要出门的时候正好与门房打了个照面,原本一切都很自然,不该被发现,可惜李旭体内养的那只黄金蛊母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醒了过来。
李旭素来行动派,自是任蛊母冲出来,将寄生那门房身上的蛊吃了,并顺着人类无法察觉的残留气息,轻易逮到了正在门外观望,等候门房将姬氏极引出的阿琴。
夏阳用还不够清晰的视线打量阿琴的时候,阿琴也在观察她。
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战王妃?
白发红眸……
身体都异变了,难怪跑南疆去找药,原来是中了这么深的蛊毒!姬氏极豁出命要救的人,原来是她!
果然是个女人……
算了,反正是个好机会!
李旭看都懒得去看阿琴,余光瞥见姬氏极来了便与夏阳道:“我先进宫,无聊便去陪曾祖母遛狗,不许出府。”
夏阳点头,目送李旭离开。
眼见李旭越走越远而姬氏极还没近,正是最好的下手机会,阿琴眸光一沉就动手,毫不犹豫无声驱蛊偷袭夏阳……
姬氏极身中阿琴的痴情蛊,变相的与阿琴有了微妙的联系,距离越近越明显,此时若有所觉,不禁面色一变就扑了过来:“阳阳,小心!”
他扑过去,本是要把夏阳推开的,不想,夏阳一个侧步就让开了。
如此也罢,她偏还抬脚绊了他一下……
半点意外都没发生,根本没想到她这么没良心的他猝不及防就统统中招了,一个急刹没稳。与其跟阿琴撞一团,他果断选择了甩手把阿琴拍飞,自己跟青砖地板硬碰硬。
于是……
啪!
砰!
阿琴应声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满脑袋金星的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当然,姬氏极也不比他好多少,狠狠摔在地上的同时,还被痴情蛊狠狠咬住心脏,惩罚他对蛊主不“忠”!
“姬氏极你个贱货!竟然为了这种人去南疆送死!为了这种人置阿姐的生死于不顾!”阿琴缓过神来,愤怒跃起,但没有冲过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去死吧!”
果然没有看错?
夏阳扬眉的同时抬手一甩,银针便对着阿琴飞射而去。
她确实还看不太清楚,像个近视眼,此时看阿琴就像隔着几重纱,模模糊糊并不清晰,可以她对人体结构的了解,这种程度并不妨碍她瞄准要穴!
然而,此时阿琴已经拿出了一片奇特的叶子并将它吹响……
那声音很低,很奇特,说不清像什么,人耳也几乎听不到,可姬氏极却为此痛苦的“唔”了一声,在地上蜷成一团痉挛不止。
不过,紧跟着,他那种剧烈到难以忍受的痛苦便缓了,因为夏阳的银针已经到了,成功的定住了阿琴,让他暂时失去了控制痴情蛊啃食姬氏极心脏的行为。
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不能动了!
这些银针……果然有古怪!
阿琴动弹不得的僵在那里,面色十分难看,余光瞥见夏阳向他走过来。
五月的阳光退却春阳柔媚变得明艳无比,却仿佛仙衣般静静落在她身上,衬得白发白裙的她光彩炫目,美得惊心动魄,令人惶恐……
惶恐?
阿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脑袋里会蹦出这么一个完全不合常理的词来,而夏阳,已经近到了他面前。
站得这么近了他才突然发现,她很高,比他高一截!
抬手勾起他的下巴,让他仰视她。
这是羞辱?
阿琴漂亮的脸蛋儿瞬间发黑,眸光含毒,汹涌着野兽般不羁的野性,恶狠狠的瞪着夏阳,但紧跟着,下身传来的剧痛,取代了一切。
她居然用膝盖顶他的……!
阿琴痛得面目扭曲狰狞,蛊母凶愤蠢蠢欲出。
但是,他死死的忍住了,不敢众目睽睽之下放出蛊母!
一旦蛊母出来,他的身份就瞒不住了,大华汉人绝对不会放过他,到时候,还怎么去救阿姐?
夏阳却笑靥如花,愈发美丽动人:“极哥哥眼光不错,确实很漂亮。”
阿琴转念才明白,她这是在通过看她,在看他阿姐!
她果然知道他阿姐的存在!
“你竟敢……我阿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阿琴愤怒开口,发现自己居然能发声了,忙改口。
“何止是恩人,不出意外还可能是亲人,不过你嘛……”夏阳勾唇沉眸:“是仇人!”
她要杀他!
阿琴大惊失色,却反抗不得,本能转眸姬氏极,才要求救,就听到姬氏极急声道:“等等!”
夏阳转眸,面无表情的瞥向姬氏极:“我说过的,他必须死。”
“阳阳,我知道,你聪明得很,会有办法的,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姬氏极挣扎起身,走过来,脸色青白得吓人,足见他刚才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夏阳别开眼,冷哼:“没有。”
姬氏极刚刚其实是着急胡乱说的,因为之前夏阳说得很肯定,痴情蛊唯有下蛊之人的心头血才能除蛊,而被取心头血之人,必死,可她现在的的反应……
却分明是他歪打正着了!
他大喜,顾不得疼痛未过,一把抱起她就转了好几圈,脱口而出:“你果然是双子河神赐下的珍宝,阳阳,我太爱你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夏阳这个不肯融入当世大流的穿越奇葩混得时间长了,难免不沾点“恶习”,加上西戎比大华开放很多,纯正西戎人的姬氏极又学了夏阳那不着调的语言能力后,一高兴过头,可不就做出些惊人的举动来了么……
香茗等人是早被夏阳雷习惯了,虽觉姬氏极此举搭上那番话还是不妥的,但也并未说什么,反正说了也肯定没啥用,可阿琴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一时间,阿琴都被惊呆了,反应过来后,面色更加难看眸光愈发的阴毒,狠狠脱口而出:“狗男女!”
太过气愤,他声音绝对不低,香茗等人都听到,何况姬氏极和夏阳。
姬氏极黑线滚滚——这熊孩子是有多找削?
“我们是狗男女,那你是什么?”夏阳轻笑着干脆抱着姬氏极脖子不下地了,居高临下的藐视着阿琴,语气讥讽伤人。
她果然发现了!
阿琴面目瞬间狰狞起来:“你……”
“救不救你阿姐,全看我心情好不好。”夏阳冷笑着瞥他:“你真的确定要骂我?”
阿琴抿唇,不语,恨恨的瞪着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夏阳此刻绝对遍体鳞伤了,然而眼神再凶狠,终究成不了杀伤性武器,何况,他那点凶狠跟李旭比起来实在有些小儿科了,常年被李旭横瞪竖瞪各种瞪的夏阳又岂会被他吓到。
阿琴见瞪不穿她,干脆转眸,瞪向姬氏极,讥讽冷哼:“妄你号称西戎第一人,却也不过如此,甚至自甘堕落做一个女人的狗!呸!”
姬氏极将夏阳放下,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转眸却面无表情的与阿琴道:“所谓西戎第一人,都是你们喊的,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还有,你面前这个所谓的女人,不但是大华的战王妃,姬氏的郡主,还是我们西戎双子河神的女儿,所有西戎人信奉崇敬的神女……劝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不然,我保证,就算你阿姐在这里,也多的是人请你吃泥。”
阿琴面目一阵扭曲:“你还是男人吗?”
“他是不是男人,你会不清楚?”夏阳暧昧反问,笑得邪恶。
阿琴漂亮的脸蛋果然又一阵扭曲,更狰狞了。
姬氏极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夏阳嘿嘿一笑,更猥琐了:“不用解释,不需要解释,有些事,还是给别人保留点想象空间更美好。”
姬氏极没好气的拎住她耳朵把她脑袋扯低,另一只手啪啪啪的轻拍:“赶紧给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倒了!”
夏阳挥开他的手,收起邪恶不再猥琐,一本正经的围着阿琴转了两圈。
“你看什么!”阿琴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她是在研究他这副不正常的身体,顿时面红脖子粗,难堪又愤怒。
夏阳淡淡瞥了他一眼,勾唇:“从来只听说过因为喜欢才对人下痴情蛊,却从未听说过,讨厌一个人讨厌到极致的时候,也会下痴情蛊,我说,到底是你们蛊族人三观天生如此清新脱俗,还是……”
什么是三观,为何用清新脱俗来形容,阿琴真心不懂,但他却好歹听出来了,她绝对不是在夸他,而且,他等到狂躁,也没等到她的“还是”的后面是什么。
一肚子火气难以控制,他恶狠狠瞪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是……”夏阳眉眸一弯,笑便更深了,负手在后低头逼近他,一字一顿慢慢道:“你天赋有限,最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痴情蛊了。”
阿琴一听,面目已不是一个扭曲狰狞可以形容了,颜色也一变在变的难看得无以伦比。
姬氏极默默——熊孩子知道错了吧,没事咋这么想不开,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请我们家阳阳虐!
“孩子,你要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为你关闭一扇门的时候其实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扇窗,虽然现在看来吧……”夏阳说着,瞥了他下身一眼,干咳两声:“你这扇窗开的地方不太好……”
“姬氏极!”阿琴忍无可忍,尖声大叫:“信不信我跟你同归于尽!”
“放心,他不敢的。”夏阳轻拍姬氏极安抚:“他爱他阿姐爱到发狂,不允许任何男人接近他阿姐,只想一辈子独占他阿姐,很清楚弄死你就再没人肯帮他去救他阿姐了,他敢才怪。”
声落,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她,而后,看向阿琴……
阿琴漂亮的脸蛋儿不再扭曲狰狞,而是满满的惶恐,面色青白得吓人:“你……你胡说八道!长的人模狗样,思想怎么龌龊下流,你,你自己淫荡龌龊就算了,休要坏了我和我阿姐的名声……”
姬氏极面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你……你……”阿琴骂到词穷,因为无地自容,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当然,是假晕。
“真娴熟。”夏阳大方的赞着,直接一针下去。
阿琴就这么,真的晕了过去……
夏阳斜目姬氏极,一脸淡定的用异常亢奋的语气和语速道:“极哥哥虽然承受住了心灵暴击,三观成功刷出新高度,但血蓝都掉得非常厉害,整个人恍恍惚惚摇摇欲坠……so,需要你美丽与智慧兼具,无敌与无耻并行的可爱妹妹扶你一把吗?”
姬氏极冷眸一横,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极哥哥,你这是歧视,思想觉悟严重不到位啊。”
夏阳根本不受影响,还摇头晃脑的说教:“男人是人,女人是人,人妖也是人,凭什么只能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男人和男人玩断背,女人和女人耍百合,人妖就不能有自己的真爱?你不能因为他是你情敌,就分外的仇视他丑化他……”
“是是是,我错了,求放过!”姬氏极被她“人”得脑仁都疼了:“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送上门来的棋子我们哪有不利用的道理?”夏阳笑得很坏很奸诈。
姬氏极看了看晕在地上的阿琴,又想着寄居在自己心脏里的痴情蛊,瞬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说说看。”
兄妹二人三言两语不和却就狼狈为奸起来了,看得香茗如兰好胆寒,默默发誓,死也不要跟这对兄妹作对,都特么不是正常人!
**
皇宫。
惠武帝问李旭:“朕不召你进宫,你是不是就想不起来该来看看朕?”
李旭脸不红气不喘:“臣愚钝,听不懂皇上的话。”
臣?
还愚钝听不懂?
惠武帝气得青筋都蹦出来了:“朕病了,鬼门关前兜了一圈,你不知道?”
“知道。”
“知道你为什么不来?”
“臣不懂医术,来了也帮不上忙。”
惠武帝瞬间噎住了。
想想又不甘心,咬牙切齿:“就算不懂医术,来看看也不行吗?朕可是你亲生父亲!”
李旭依旧淡定没表情:“臣以为,臣已经过继战王府了。”
惠武帝又噎了下,恼羞成怒:“谁说过继出去的儿子就不再是儿子了?”
李旭抿唇,不语。
惠武帝以前可没少上这种当,现在又怎会信他是真的无话可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想说什么就说!别像根柱子似的干杵着!”
李旭抬眸,虽还是面无表情,却颇有那么点“你让我开口我才勉强开口”的意味:“曾祖母尚在并且很康健。”
惠武帝怔了一怔,没法吼了。
人家战王府原本就没打算要他儿子的,是他自己主动大方的半卖半送,这会儿发现这儿子没有想象的呆,表现出过分的亲昵来的话难免不被人腹诽成后悔了舍不得了想要回来了……
这不但伤老人家的心,还打脸啊。
可是:“老祖宗素来豁达开明,岂会胡乱生事!”
李旭:“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舒服。”
惠武帝:“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体贴人了?”
李旭:“还在学。”
惠武帝:“那你怎么不体贴体贴朕?”
李旭:“臣从未忘记,大华正与东夷大战,北狄始终狼子野心,南疆蠢蠢欲动,至少几年内都要与西戎和睦共处。”
惠武帝一听,气得嘴角都抽了——老子跟你谈父子亲情,你跟老子说江山社稷,你特么还敢说你不是故意!
然而,他如此忧国之忧,他也不能说他不对……
“咳咳……”生怕自己笑出来的刘公公干咳两声,提醒再度被噎住的惠武帝道:“皇上,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惠武帝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被气忘记重要事情了。
干咳了两声,酝酿好情绪,惠武帝这才再度开口:“虽说老祖宗在的时候也不参与册立储君一事,可你情况不一样,你不但是战王,还是朕的儿子,所以,朕想听听你的意见,老三和老七,你觉得哪个更好?”
李旭还真没想到惠武帝特地把他叫来,竟是问这种事,但他还是很淡定很没有表情的应道:“皇上心中已有定论,何必多此一举再问臣。”
惠武帝的青筋又跳了出来:“朕现在是在问你的意见!”
李旭:“臣愚钝,没有意见。”
惠武帝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得欢快起来,但转念,火气又下去了,叹气无奈的看着李旭:“你是不恨朕,可也不信朕,与朕说句话都小心翼翼带着戒备,已不肯跟朕说实话了。”
李旭淡淡道:“可以说的实话,臣还是会说的。”
惠武帝:“……”
他不说话,李旭就这么闷着,能闷一整天都不开口吭半声。
惠武帝想想又觉好气和好笑,暗道自己堂堂天子,继续跟他个孩子较真也不是个事儿,传出去也丢人,便又主动开了口,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你觉得老三为人如何?”
顿了顿,怕李旭不接他话,又特地补充道:“不说其他,只谈为人。”
李旭淡道:“不如何。”
不知为何,惠武帝竟觉得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可还是不死心的追问:“那老七呢?在你看来,老七为人如何?”
李旭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也就那样。”
“你不是跟老七走得近吗?”惠武帝才不信。
李旭纠正道:“是七嫂和阳阳关系好。”
惠武帝无语:“有区别吗?”
李旭:“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都有几个交好的闺中密友,皇上会因此就对她们的男人另眼相看特别厚待关系融洽吗?”
惠武帝想起贤妃有个闺蜜嫁的是御史,那牛脾气死脑筋,每每都能气他个半死,嘴角不禁就抽搐了起来:“朕的情况跟你怎么能一样!”
李旭沉默了。
惠武帝总有种李旭正在心里腹诽他“不一样你还问,你是不是傻”的感觉,偏偏李旭啥也没说,气得他那个郁闷心堵的啊,简直头顶要生烟。
又一想,李旭是战场杀神,擅统兵打仗掌生死,兴趣爱好就是杵那儿不说话让你们拼命猜他在想什么;反观李烨,非要说他有什么特别惊艳的才能,就是捣鼓些花啊草啊茶啊酒之类的,虽然也不多话不多事,可好歹你问啥他是正经过脑后才回答你……
这么一比较,两人完全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了,不可能生出什么共同语言来,关系一般也就不稀奇了。
这么一想,惠武帝心里也就舒服了些,觉得李旭并不是在忽悠他,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能在李旭那里得到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一场交谈,虽然算不上不欢而散,可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李旭从惠武帝屋里出来没走多远,便遇上了淑妃。
眼见李旭看都不看她一眼便直接过去,更别说行礼打招呼,淑妃气得脸都青了,大声呵斥:“战王好大的架子,见到本宫竟然不行礼。”
李旭直接当做没听到,原本什么速度还什么速度,径直继续往外走。
淑妃总不能追上去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更气了:“不过前朝污血杂种,神气什么!”
素仪听到前朝的时候便知不好了,可想捂淑妃的嘴也来不及了,面色难看:“娘娘……”压低声:“不管怎么说,战王都是皇上的儿子……”
于是,李旭是杂种的话,惠武帝是什么?
这疯婆娘还真什么都敢说,也不怕大风把话吹去别人耳里,又传到惠武帝那儿去。
好在,淑妃也没疯全,好歹还知道惠武帝是万万不能得罪的,闻声虽然不悦,却也没有继续下去,直到……
求见惠武帝不成,才再度控制不住的发起火来:“什么歇下了!战王刚才才走,皇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歇下了!莫不是你这狗奴才瞧着靖王伤重……”
“娘娘。”素仪生怕她又乱说,赶紧拉住她:“既然皇上已经歇下了,咱还是先回吧。”
淑妃本还想继续“理论”,却是被素仪半强行的拖走了。
素仪还低声劝抚淑妃:“娘娘,靖王已经不好过了,您就少给他添点堵吧。”
“你……”
“娘娘,靖王不好,您能好到哪里去?三公主的公道,又谁替她讨?”
看着淑妃一行走远,那回话的宫人才折回屋里去与惠武帝禀报。
惠武帝神色平淡,仿佛并不出他所料,不过,他淡淡的开了口:“奴才干练倒是好的,可要是干练到都能替主子做主,可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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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习性凶猛,难以驯服。
为了消磨鹰的野性,让它驯服,人们将它刚捉回来的时候,通常不让它睡觉,也只给它极少量的水和食物,一连几天熬着它,使它困乏……
阿月看起来身娇体软易推倒,不是很有主见的一类,经不住熬,经不住磨,可实际上,她比野性难驯的猎鹰还难熬,因为,她是人,蛊族之人,固执程度超脱常人所能想象。
五天说过就过,她顽固如初。
受着外伤内伤的情况下,不吃不喝不睡,便是七尺男儿也扛不住,可她偏偏一连五天,雷打不动。
“不管属下们怎么诱惑,她不吃就是不吃。”
负责看守阿月的李元面色难看的与李靖回禀:“她不吃,您吩咐放进吃食里的那些东西,也进不去她的肚子。”
李靖沉默了瞬,淡淡道:“现在开始,可以让她睡了。”
李元怔了一怔,笑了。
长时间不睡觉,可以使人头昏脑胀,记忆力变差,精神涣散、心跳加快、办事效率下降、脾气暴躁,甚至出现幻视、幻听……
阿月至今还能熬着,李元固然非常佩服,但可惜,他们立场不一样,所以,他非但不会同情她,还得想尽办法的让她妥协,臣服。
她也已经熬了这么多天了,忽然没人骚扰,肯定想忍也忍不住的,不过……
“她的蛊母一直没有出现过,属下怕……”
说起阿月的蛊母,李靖也挺意外挺好奇:“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她的蛊母似乎受了伤,不然我那天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得手了。”
“蛊母受伤对她影响这么大?”李元很惊奇,蛊族于他而言只是传说,阿月阿琴是他头一次见的蛊族,也每每想起那日围捕阿月的情形就控制不住的有些头皮发麻。
那些人的死状,太恐怖了……
李靖淡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蛊与蛊主之间确实有某种无法解释的联系,虽不至于蛊亡人亡,可一旦精心培育的蛊母死亡,蛊主也会遭遇反噬身受重伤。不过,蛊母一旦死亡,与其有关联的子蛊,都会随之死去。”
“原来如此。”李元笑:“王爷真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
李靖没有说话,阴沉得吓人。
传说蛊术源自南疆,素来传内不传外,便是年代久远曾经不慎外流,也因臭名昭彰而被正道不耻,每遇每追杀。
所谓双手难敌四拳,曾经大名鼎鼎的帝氏一族都被迫退隐直至消失,何况小小驭虫一族。
如此一来,人们对蛊的了解久而久之便变得十分狭隘了,即便是大内太医,知之也不多,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么多惨剧却无人识破……
李靖自从无意间知道蛊的存在开始便一直怀疑,他的生母当初之所以会做出那么没脑子又残忍的事情来,很可能是因为中了蛊,被蛊驱使的。
于是,他开始调查蛊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小,还不知世界如此险恶,不知身边的人如此表里不一,不知如何真正的隐藏自己的真实心思,自认为已经很不打草惊蛇的偷偷去了解蛊术,却还是第一时间便被林傲发现并盯上了……
林傲很慷慨,请他亲身体验了一把!
那记忆,那体验,非常不好,至今偶尔还会做恶梦,但幸好,只是体验而已。
他真正离家出走四处漂泊的原因,那次体验才是最首要的,惠武帝的冷待和憎恶,反倒还是其次。
一个人害怕到极致的时候,反而可能会前所未有的勇敢起来……
他便是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他离家出走这种对于任何一个孩子而言都是极其勇敢而又莽撞的行为,并没有引来惠武帝的任何注意,却意外的取悦了极度自负的林傲。
惠武帝完全当没他这么个儿子存在了一样,从未派过人去找他,任由他在外面自生自灭,林傲却派了……
以淑妃的名义,派了人保护他照顾他,教他如何生存如何察言观色,如何照着李煜这个模子去成长,让他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现实梦,而后突然某天,猛然打破,赤裸裸血淋淋的摊开一切!
反抗……
他想过,一直想,但始终不敢。
淑妃,李芷妍,都是迫于娘家族人的性命要挟,但他不是,他真正害怕的其实是蛊。
他不想被虫子取代主控权,只能蛰伏等待机会。
等待是煎熬而漫长的,但,亦有惊喜。
慢慢的,他发现了林傲的很多秘密,比如兵工厂……
那个兵工厂,他甚至潜入过进去,可惜,并没能深入便被发现了,不得不匆匆退出,也没能成功带出任何东西,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不敢,怕怀璧自罪被林傲发现,而林傲的手段,非常多,首先蛊虫就足以让他却步。
不过,他始终坚定,若那些奇异的兵器不能为他所用,就必须毁了,绝对不能让林傲有用上的一天!
倒是不想,竟有人比他动作快,直接把兵工厂给炸上了天。
机会难得,他自然不能错过,所以非常好心的帮忙把消息扩大,结果果然很成功的引起了惠武帝的注意。
于是,他又好心的将调查的人的注意力,引向林氏……
很显然,他又成功了。
林氏垮台了,林傲输在了自己的自负上,被自己一手调教的亲外孙送上来西天!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应该高兴,却万万没想到,惠武帝竟忽然一改前态,与李旭竟生出了类似父子情的东西,甚至为了李旭,让林氏消失得很体面……
他不明白,李旭到底有什么好,不但能得到她,还能让惠武帝改观得这么突然这么彻底!
惠武帝既然连李旭这种情况都能视而不见,却为何,不肯忘记他母亲的所谓过错,多善待他哪怕一点点……
忿恨的种子早已萌芽,如今不过放弃阻拦,任由它肆无忌惮的恣意成长,随它去彻底的占领和污染他的思想而已。
别人都不在乎他,他又何必去在乎别人,不是吗?
李靖阴沉的面色,把李元惊到了,迟疑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缓缓气氛的时候,有人来报:“王爷,素仪没了。”
李靖骤然回神,冷眸一横,利如刀锋。
那人一惊,忙道:“似乎是……皇上的意思……”
李靖沉眸,俊逸的脸庞更加沉郁得可怕。
李元等人惶恐低下头去,不敢吱声不敢喘大气。
忽然,李靖推门,走进了那间关押和折磨阿月的屋子……
李元等人惊觉失色,慌忙要跟上。
分明五月的暖天,屋里却烧着热碳,温度高得像个蒸笼。
内外皆伤,又不吃不喝五天五夜没睡,彪壮的汉子也扛不住,阿月却硬生生的熬住了。
不过,也已是强弓之末……
李靖进门的时候,她浑身紧绷,十分警惕,却不敢贸然动手,因为现在的她,只有一次机会。
李靖还是很忌惮她的蛊母的,并不甘站太近:“以你现在的状态,蛊母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阿月桀骜不驯的扯了扯嘴角,流露出讥讽来。
“我必须承认,你很厉害,可你也到底不过是个凡人而已,无法真正做到完全而彻底的控制那些虫子……”李靖勾唇:“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你那些虫子便会反噬你,把你当成食物吃掉……我说得,可对?”
阿月面色难看的看着他。
虽然还是没有开口,但很显然,李靖说对了。
李靖勾唇,笑更深了些:“你在等你妹妹帮你搬救兵吗?恐怕你要失望了,据我所知,她甚至还没有离开帝都城。”
阿月依旧讥讽的看着他,让他心头骤然一跳,立时皱眉沉下脸:“难不成你们在帝都就能搬到救兵?”
南疆蛊族什么时候渗透到帝都来了?
不……
不对!
应该不是南疆人!
南疆蛮人和大华汉人还是有挺明显的外貌区别的,就算南门关周边的百姓因为差不多的环境的因素与南疆蛮人外貌特征上难以区别,也并不容易混进帝都来,何况这种与南疆关系正紧张,帝都又连出大事加强巡防盘查的时候……
当初阿月和阿琴之所以选择秦语珊藏身靖王府,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所以,她等的救兵到底是谁?
等等……
李靖微微眯眸,语出惊人:“姬氏极?”
阿月已经被熬了五天五夜,此时此刻绷紧神经硬撑,也扛不住这么突兀的一记,当下便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惊色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李靖。
“还真是他……”
李靖面色微妙:“你不用那么惊讶,因为我知道姬氏极之前失踪是去给……战王妃找药了,而据我所知,战王妃中的是极其厉害而霸道的蛊毒……如此一来,只要仔细联想姬氏极回来的时间和你们出现的时间,也就不难猜测了。”
阿月惊觉自己出卖了自己,可惜已经迟了,后悔也没用,不过,她意外的发现了件很有趣的事,头一次开了口:“你……喜欢……她!”
虽然声音不高,但很肯定,说得艰涩腔也不圆,但确实是汉语。
李靖幽幽盯着她:“那又如何?”
阿月勾唇,笑不深,但很开心:“听说……他们……很……恩爱!”
他们,自然是指夏阳和李旭。
这么说,无非是提醒李靖,他没用插足的机会!
李靖面色阴沉:“不也都说,我和我的王妃很恩爱。”
阿月笑而不语。
她现在很虚弱,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挤并不擅长的汉语,不过,她的笑足以刺激李靖了!
“你……”
李靖果然受了刺激,暴怒而动。
阿月暗自吸气,准备!
然而……
“以为我会上当吗?”李靖讥讽的看着正等待他靠过去好一举出击的阿月。
没成功还被识破了,阿月好失望,暗叹自己果然没有演戏天赋。
“既然你这么想彻底变成食物喂养自己的蛊,我成全你。”李靖阴沉说罢,拂袖就走。
李元等人匆忙跟了出去。
人一走,戒备便松懈了,蛊虫却这个时候不安分的闹腾起来……
看着摆在面前那些她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妥,但她的黄金蛊母却很忌惮的食物和水,阿月终还是伸出了手。
她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已经等了五天五夜,熬了五天五夜,可他,并没有来。
强迫自己咽下那些食物的霎那,眼泪悄然滑落她憔悴的脸庞……
或许,阿娘和阿琴都是对的,男人确实都是无情无义的东西,不能近,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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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碗摔汤洒,姬氏极猝不及防就被溅了一身一脸。
汤还很烫,溅到他身上脸上还袅袅的冒热气,他却浑然不觉的,面带青白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半只碗。
好端端的,碗忽然裂开,一半摔了地上,碎了,一半却还好好的在他手里……
这么诡异而超脱科学所能解说的状况,换谁都得懵!
至少,当下跟他围着一桌吃饭的众人,都惊懵了……
“哈咳……”
索朗穆才要张嘴调侃,就被对面飞来的馒头堵了嘴。
夏阳面色难看。
这种科学无法解说的现象,她以前总觉得很扯,唯有小说电视剧才会出现,可她之前在西戎的时候,却是亲眼见证过这种神奇的……
那时候,也是姬氏极,无端端的竟然突然一阵心绞痛,摔了杯茶。
后来,她外祖母竟然就那么去了。
那时候开始夏阳便相信,或许是因为西戎子民无数年的虔诚所感动,双子河真的孕育出了神灵,而她,并不是唯一被选上的,姬氏极也是,所以它用了那样的方式提醒他们回家,并仁慈的让本没赶上的他们,用那种奇幻的方式,送了外祖母最后一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双子河神再次用异象来向姬氏极传达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至少,她还挺希望是如此……
自然就不能让索朗穆这个时候捣乱。
姬氏极也为此回过神来,却有点反应迟钝的看着夏阳——怎么回事?
夏阳面色微妙,虽然其实她也不知道,可,总觉得不是好事。
姬氏极低眸放下半只汤碗,起身离席:“我出去收拾一下。”
“我去看看。”夏阳说着,起身跟上,并摆手示意香茗绿屏等人不用跟上。
老王妃眼神儿不好,看不清楚众人神色,只觉气氛古怪,不禁微微皱眉,侧耳向秦嬷嬷。
然而,秦嬷嬷知道的,也就是那汤碗摔得很不科学而已。
“不用担心。”李旭淡淡开了口,慢条斯理抹嘴的同时也起身离席:“他蛊毒又发作把碗捏坏了而已,我去看看,你们陪曾祖母慢慢吃。”
索朗穆幽幽瞪他——臭小子,使唤起人来还真是不客气!
但也没有多事的跟上去。
一行姬氏极之外,索朗穆便是默认的头儿了,他不动,周戎泰安等人便是再好奇,也不好跟上去,便纷纷打开话匣子岔开话题,分散起老王妃的注意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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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或许……只是凑巧。”姬氏极忽然道。
夏阳没有出声。
她这个神女到底还是水分更多的,做不到知过去窥未来,要紧事上,自然不敢乱下评论。
“或许……”顿了顿,姬氏极才再度开口:“也未必就是她……”
夏阳叹气:“是与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姬氏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
“你矛盾的,并不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对她动心了,而是,怕自己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却又得不到她。”
夏阳叹气打断他:“极哥哥,我明白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么幸运,鱼与熊掌几乎兼得。”
姬氏极抿唇不语。
“外祖母是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伟大女性,她同时兼具着女子的柔情男子的气魄,她是天生的上位者,她把她的一生都献给了姬氏献给了西戎……除此之外,她还是非常优秀的母亲,非常和蔼慈祥的祖母,她是真正用尽全力伸展自己的羽翼,尽可能的将自己每一个孩子都保护到最好。”
想起那位相处并不多的外祖母,夏阳不免有些伤怀,缓缓道:“不管是于子民而言,还是于子孙而言,外祖母都是超级英雄,是一个不可置信的神话,我非常相信,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她那种地步!可是,极哥哥,你怎么就没发现呢?她那辉煌如同神话的一生,不是血,便是泪,还是那种,无法在人前流淌的泪!”
姬氏极沉默望天,不知在想什么……
“极哥哥,你非常像外祖母。”夏阳走到姬氏极身旁,仰脸看着他:“你很聪明,很勇敢,重情重义……你继承了外祖母所有的优点,包括,那份上位者的过分理智!”
姬氏极莞尔,转眸看向她。
本想把话岔开,却没有开口的机会,夏阳跟着就又说道:“我一点都不怀疑,若有一天,家人和子民与你的私人感情之间只能二选一的话,你会选择家人和子民而放弃掉自己的感情。”
“阳阳……”
“理智没有错,但举凡过分理智者,都会过得很痛苦。”
“……”
“我好吃懒做,从来没有大报负,只想混吃等死到底,但还是希望,我的亲人哪怕不能个个幸福美满一生,也好歹了无遗憾!极哥哥,我真的不希望,你最终会变成第二个外祖母。”
姬氏极沉默的看了夏阳好一会儿,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句:“阳阳,你可不止我一个哥哥啊,你这样会老得很快的。”
夏阳嘴角一抽:“并不是所有哥哥都像你这么难搞定的好吗!”
姬氏极呵呵一笑,正要说让夏阳准备准备好一起去靖王府,却就听到李旭的声音传来道:“马已经准备好了。”
转眸瞥了早跟上来但没凑热闹的李旭一眼,低低与夏阳道:“虽然你把他调教得这么好,哥哥很欣慰,但你可不能教你未来嫂子这么调教哥哥我啊。”
心结不是说开就能开,人性不是说放就能放,但起码,他现在已经能主动开玩笑了……
夏阳自然不扫兴,咧嘴笑道:“放心,我保证不教。”
可要是未来嫂子聪明伶俐一看就悟自学成才什么哒,可就跟她没关系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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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一般的下人虽然知道几天前府里有打斗,却并不知道是抓阿月,只当是刺客入侵,自然不知道阿月被抓起来关在哪里。
姬氏极三人赶到靖王府外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夏阳的视力已经恢复了八成,但夜里视物还是很有障碍,加上满头并没有转黑的白发很醒目……
李旭和姬氏极都不同意她深入靖王府,所以她只能在外围溜达碰运气。
然而,姬氏极和李旭分头把靖王府所有有可能关押阿月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阿月的踪迹。
一不小心,李旭还暴露了行踪……
警声一出,满府沸腾,灯火随即纷纷亮起,早有准备的一拨拨人马迅速作出反应,追了出来。
“谁啊?搞什么鬼!”
夏阳只是在最外围瞎晃加接应,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暴露的行踪,听到动静本能拔腿就想跑,却不想李靖准备十分充足,内外夹击之下,她只能往王府深处躲。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比如,李珍的住处!
对于李靖那个人,夏阳实在不知该如何去评断,但不可否认,他对李珍这个女儿确实很不错,抓阿月却被阿琴跑的时候就知道会有麻烦,所以早早准备了套儿让人钻,做了一系列的安排,乱起之时特别保护李珍,自是也不在话下。
当然,若能直接离开,她还是会选择直接离开的,可这不是没法直接离开么,她只能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窝着,待平静下来,再想办法离开……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好不容易摸到李珍的院子外,果然看到李珍的院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人,内外灯火明如白昼。
恰巧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的妇人拎着食盒走向李珍的院子,赫然是李珍的奶娘。
侍卫自然认得她,虽然没有拦她,可也忍不住奇怪的看着她手里的食盒:“这么晚了郡主还要吃东西?”
奶娘一脸无奈的嗯了声,旁的也没有多说。
李珍虽是秦语珊生的,却意外得李靖的宠,素来她要求什么李靖多会答应,这个点了想吃宵夜什么的,也并不是第一次……
侍卫不疑有他,放任奶娘进院去了。
夏阳远远的也看不清楚,也不敢靠过去惊动人,就这么缩在暗处等着,等人散了她好溜,结果,人没散,却把李靖给等来了……
李靖没有直接进李珍院子,而是在找什么一样,在李珍的院子附近转悠。
夏阳默默的我勒个去,难道他发现来的人是他们其中还有她,正在找她?更加一动不敢动了。
可是……
就算她不动,周边也就这么宽,李靖刻意找的情况下,找到她还真不难。
李靖也并没有直接冲上来拎人,而是停在短火铳射程外的距离看着她所在的位置道:“外面都是弓箭手,误伤你就不好了,你还是主动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时候再装,没准会变成刺猬,夏阳只好出声,问出疑问。
李靖沉默了瞬,道:“李旭原本跑了,却又折了回来。”
夏阳皱眉:“你怎么知道是他?”按照李旭的身手,半夜三更被人看到脸的可能性并不高才对。
李靖沉默了。
他怎么可能告诉她,李旭身手那么好,本来是不会被发现的,却意外的进了他后院,还撞上了他那些小妾,还直接把她们都杀了!
一下死这么多人,血腥浓重,怎么可能不惊动人?
最最关键的是,死的那些小妾都有一个特征——着男装,神似她!
夏阳等不到李靖的回答,也不等了:“你我都是有身份的人,还是这种关系,大半月的传出去可不好听……能不能让你的人都退下?”
“如果你先把火铳扔出来的话。”李靖倒是没有失去该有的冷静和理智。
夏阳:“打不过你的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于是火铳扔出去了,我还拿什么自保?”
李靖笑了:“至少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你。”
夏阳:“凭什么啊,我可不信你。”
“就凭……你是在拖延时间吗?”李靖猛然反应过来,却一点也不紧张,勾唇淡笑十分自信:“靖王府怎么说都是我的地盘,他们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从这里带走你,是不可能的。”
夏阳:“……”
李靖勾唇:“你想亲眼看着他们为你来送死的话,我不介意。”
“那我还是跟你进屋坐下喝茶聊人生吧。”夏阳从暗处走了出来。
长发梳成马尾裹在黑巾之下,却还是有几缕漏网爆露出来,雪白如银丝,灯光下十分刺目。
因为消瘦了不少,她五官更显立体了些,曾经合身的暗色劲装此时显得很宽松,原本白皙但非常健康透出自然红润的皮肤如今也难见血色,被暗色劲装一衬,显得很苍白……
总的来说,乍一看,她倒是比中毒之初时恢复了很多,可仔细看,还是比健康的时候差了太多太多。
“就去珍儿那吧,怎么样?”李靖不想她太排斥自己,有李珍在的话,她应该会比较放心。
果然,夏阳爽快答应了,不过:“你得下令放他们走。”
李靖摆摆手,立马有人匆匆而去。
“请。”李靖绅士让路。
夏阳撇撇嘴,挺直腰杆进院。
李珍已经睡下,也并未被府里的动静惊醒,压根不知道夏阳来了,李靖当然也不会去让人叫醒她。
夏阳随遇而安小强一只,事已至此也没什么所谓的了。
反正这么多下人在不是?
反正她和李靖“有一腿”早就不是新闻了不是?
反正她早已臭名远播了不是?
反正……
她带了很多针!、
不过……
是她没恢复完全眼花累着错觉了吗?为啥李珍的奶娘,怪怪的?
**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走再说。”
姬氏极面色难看,一边劝说,一边拖杀气腾腾不肯离开的李旭离开,低声:“这世上能占阳阳便宜的人还没出生,走吧,别让她顾前难顾后。”
李旭抿唇不语,目光森森的盯着李元,仿佛将李元当成了李靖的替代品,碎尸万段。
他一直知道,李靖对夏阳有非分之想,但他没想到,竟然这么龌龊!
姬氏极咬牙死死拽着他不放:“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可现在显然不是时候,除非你想阳阳又要为你死里求生。”
这话总算让李旭听进去了,他不再挣扎企图甩开姬氏极的手,但依旧杀气腾腾。
李元硬着头皮盯着他:“战王殿下,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您还是见好就收吧。”
李旭微微眯起眸子,森森的看了李元一眼,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姬氏极忙跟上。
李元松了口气的同时,缓缓勾唇,抬手便用力挥指向李旭,示意弓箭手立即放箭——靖王怎么可能让战王活着离开!
然而……
李旭却早料到李靖不会真的放他活着离开。
万箭离弦的瞬间,李元的笑也凝固在了那一秒,殷红的血水混着脑浆,自他眉心汹涌而出。
恶战,一触即发,李旭和姬氏极最终受伤逃出靖王府……
靖王府的人马追出靖王府,眼看就要追上李旭和姬氏极,可惜战王府赤六等接应赶上了,并带来一个坏消息。
“属下发现的时候,阿琴姑娘已经不见了。”
**
宫人连滚带爬来到惠武帝面前:“皇上,不好了,战王和靖王打起来了。”
惠武帝刚睡下又被惊醒,本来心情很恶劣,可一听这话,却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什么?”
而后怒喝:“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具体不清楚,反正巡防营的人发现的时候两边已经打起来了。”顿了顿,猛然想起重要细节:“是战王拉了人马去打靖王府,西戎那几个王子都掺和上了,再晚一些,恐怕靖王府要被夷为平地了。”
“胡闹!”
惠武帝怒吼一声:“让冯正立刻带神机营去……劝架!”顿了顿,又道:“摆驾,朕要出宫!”
冯正带着神机营赶到的时候,靖王府一片狼藉,双方已经暂停了战火。
值得庆幸的是,可能是上次跟骁骑营打消耗了不少弹药,这一次西戎的火铳队只是掠阵,并未直接加入战斗,不然靖王府早平了……
不过,战王府和西戎的这些人马还是死死的围着靖王府,既不让进,也不让出。
靖王府明显处于劣势,死伤惨重,不见李靖现身。
冯正接到的命令是劝架,现在双方不打了,他也没什么事干,便干脆找李旭,打听起为什么围打靖王府来。
惠武帝没多久便到了。
冯正立马将打听到的报向惠武帝:“据说是靖王行刺战王,战王负伤逃脱,拉了人马来报复,现在,战王妃被困靖王府……”
惠武帝越听面色越难看:“让战王过来。”
李旭很快被带到。
他压根就没回战王府,衣袍自然没换,哪儿受了伤,血便在哪里染开,倒是一目了然……
惠武帝仔细数了数,身后看不到的不算,光身前竟就有四处,血淋淋的染开一大片,让他看起来活像个血人,看得人心直跳。
惠武帝顿时一股邪火上头,拍几怒喝:“让老三滚出来!”
趁着冯正去敲门靖王府门的时候,惠武帝居高临下的盯着李旭沉声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老三为何追杀你?”
李旭抿唇转眸,竟扫了周边众人一圈。
惠武帝错愕。
短暂的思索后,抬手摆了摆,示意众人退开。
李旭这才上前走到金碧辉煌的马车旁,低声平淡道:“夏阳中的是蛊毒,姬氏极为她潜入南疆蛊族盗药,虽然成功逃离,却也身中蛊毒,被蛊族两位姑娘一路追至帝都……”
“我不知靖王何处得知两位姑娘是南疆蛊族人,也不知他为何要秘密围捕两位姑娘,却因为阿琴姑娘逃脱找上姬氏极而知道,阿琴以蛊威胁姬氏极,让姬氏极帮他救下他姐姐……”
“我们不明状况,也不想生事,便想着只三人入战王府探探,若能秘密把人救走便算了,最不济也好暂时安抚住那位阿琴姑娘,不想靖王早有准备,发现我三人身份后非但不放人,还穷追猛打……”
于是,他和姬氏极都受伤了,而夏阳,被困在了靖王府中。
惠武帝越听,面色越难看,怒火越烧越旺。
他相信李旭没说谎,于是……
两个蛊族姑娘借秦语珊入住靖王府,也算名正言顺,可李靖为什么要秘~密~的围捕他们?
想起自己之前高烧不醒,还是阿月的办法和方子救醒的,惠武帝就浑身发凉——若当时不是陈太医想贪功来救自己的,搞不好就是那个叫阿月的蛊族姑娘了!而以现在南疆和大华的紧张关系,天知道,她是不是纯粹只是为了追姬氏极而来!
反正,不管李靖秘密控制阿月到底是不是打着某种不轨图谋,惠武帝都绝对要怀疑他,不然,他何必干得那么隐秘,不让人知道!
**
“老九可真狠啊……”
李靖坐在夏阳对面,原来的茶,早已换成了酒。
他嘴角带着笑,一杯接一杯,独饮……
李旭带人围困靖王府,大张旗鼓攻府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完了,便是原本并没有什么心思这种情况下也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何况,他本身就有那种心思……
技不如人,一次次被李旭死里逃生,如今被他猛然反口咬掉性命,他认,可是……
“你还在这里,他怎么敢这么干!”
李靖猛然将手中酒杯用力摔在了地上,双目猩红的看着夏阳:“这就是他的真面目!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舍弃!包括你!”
夏阳沉默看着他,没有接话,甚至没有表现出警惕戒备来。
不是不警惕不戒备,而是,不能流露出来。
现在李靖的情绪很不稳定,稍有刺激,都可能让他干出疯狂的事情来……
她从不嫌自己命长,也不敢自恋的以为自己的魅力能分分钟迷惑住一头丧失理智的疯狮!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
“是无话可说吗?”
“还是在害怕我?”
“我何时做过什么让你害怕至此的事情了?”
“你倒是说话啊!”
李靖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彻底歇斯底里的咆哮:“他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偏袒他!他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吗?非要比较,他可比我命好多了!他从小有李煜关照!长大娶了你!现在又得父皇器重信任!可我呢?”
“都是兄弟,我小时候也被欺负,李煜怎么从来看不到我!”
“我也喜欢你!也想娶你!可他们却把秦语珊那种女人塞给我!”
“不论我做什么,如何努力,父皇从来看不到,也总是不愿信任我!”
“哈哈哈……我到底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夏阳始终不说话,只是静默的听。
也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以李靖他自己的立场而言,他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向上爬,并没有错,换成是她,她也会如此,可她终究不是他,而在她和李旭的立场来看,李靖又确实错了,错了很多……
似把力气都咆哮完了一样,李靖渐渐安静了下来。
忽然,他说:“听说父皇来了。”
夏阳依旧不语。
李靖似乎也放弃了,她不说话他自顾继续:“我这次恐怕会难逃一死……”
夏阳皱眉。
“念在珍儿喊你一声婶母,真心喜欢你的份上,我能否将她托付给你?”
“不行。”夏阳果断拒绝。
李靖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她的反应辜负了他的想象,为此他要重新认识她……
夏阳好气又好笑,但也没那心情开玩笑:“一个中蛊的孩子,我怎敢接收?万一转头便有个好歹,我岂不被人戳着脊梁骨唾弃。甚至一个闹不好,皇上都要责怪我,这么吃力不讨好,恕我……”
“你说什么?什么中蛊的孩子?”李靖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才总算反应过来。
不待夏阳再开口,李靖便面色大变的猛然站了起来,匆匆去看李珍。
先前李旭攻府动静太大,李珍被惊醒了,为了不吓到她,李靖点了她的昏穴,可因为她小,他用的力道并不重,所以暗算,他刚才吼那么大声,她应该惊醒过来才对,可她却没有醒……
怎么叫也叫不醒李珍,李靖面色难看,猛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夏阳:“你怎么知道她中蛊了?”
“你身份尊贵,视下人如草完全忽略他们倒也寻常,可她……”夏阳指着李珍的奶娘:“到底是珍儿奶娘,你却也没多看两眼。”
李靖这才发现,奶娘的头低得很低。
他沉声命令:“抬起头来。”
奶娘应声抬头,乍一看十分平常,可仔细却还是不难看出,她双眸无神,如是一副活着的行尸走肉……
“阿月!”李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下的手了,借着满腔怒火,一掌将奶娘劈死当场。
阿月要报复李靖,对奶娘下手根本没用,但通过奶娘的手,却可以对李珍下手,而李珍,还是可以威胁到李靖的……
“据我所知,南疆蛊族一般都有祖训不可违背的,举凡违背者,都会被逐出村子,而那位阿月姑娘,据说心地很善良,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却对一个无知幼儿下手……为什么?”
夏阳淡淡看着李靖:“靖王殿下,你别不承认,这其实就是因果报应!只不过,是你种的因报向了你的女儿……时间紧迫,你还是早些带珍儿出去见皇上吧,晚了,珍儿恐怕……”
叹气。
李靖研究蛊研究了那么久,又岂会不知道,蛊虫贪婪,尤其钟爱幼儿血肉,若蛊虫在幼儿体内呆的时间太长了,就会不受控制,把幼儿的血肉当食物,不断啃食,可……
“你也不过是变着法子让我出去自首而已。”李靖冷冷的看着她。
夏阳叹气:“随便你怎么想,我无所谓!倒是你自己想清楚,是跟我这么继续耗着,让珍儿彻底无力回天,还是,低下头,弯低腰,拿出失去一切的觉悟,抱着珍儿走出去,为她争一线生机!”
李靖皱眉:“你为何……对蛊了解得这么清楚?”
夏阳嗤笑,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我这样子,难道是天上下毒雨淋出来的?”
李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何况,李珍的情况确实不容他犹犹豫豫拖拖拉拉……
夏阳见他站着不动,不禁恼火,满脸讥讽:“不是死都不怕吗?却怕失去当下所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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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正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
惠武帝彻底怒了,就要令冯正直接炸掉靖王府大门冲进去,却这时,门开了,李靖抱着李珍走了出来。
夏阳就跟在他身后,侍卫府兵,全退在府中没用跟出。
看到李旭面色苍白一身血,夏阳心惊肉跳,几个大步就奔了过去:“你怎么伤成这样了?有没有怎么样?”
“我没事。”李旭说话间,上上下下转着圈的打量夏阳,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夏阳知道,他是想问李靖有没有把她怎么样,却又话在嘴边,觉得不妥……
“我没事,三哥只是请我喝了杯茶。”夏阳拉着他的手看向李靖,便见李靖抱着李珍在惠武帝车驾前跪了下去。
“父皇……求您慈悲怜悯,救珍儿一命……”
惠武帝本一肚子火,打算李靖出来就把他收押了,却怎么也没想到,李靖竟这么出来,一时之间竟也搞不清楚状况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旭拉着夏阳,不许她过去帮李靖说任何话,哪怕,李珍是无辜的。
事实上,他没冲过去直接砍死李靖,已经很客气了!
夏阳暗暗叹气:“我好累,我们回家吧。”
不管什么原因,这都是李靖自己一手种下的因,会收获什么样的果,端看他自己的造化,不是她一个外人所能左右的,也轮不上她左右……
“回吧。”
声音从后方传来,夏阳回头便看到是李烨,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李烨与惠武帝其实是前后脚到的,只不过当时太乱了,用上他的地方不多,他也就顺势当布景了。
想起了解到的今晚的事,也不知说什么好,叹气道:“九弟伤得不轻,早该离开了,不过拧着等你……去吧,都回去好好洗洗歇了,父皇若是问起,我替你们传话。”
夏阳忙道谢,扶着李旭上了战王府的马车,并不在意惠武帝如何处置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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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战王府的途中,李旭扛不住的晕了过去。
夏阳数了数,总共九处伤口,身前身后都有,都是箭伤,好在处理得及时,药又奇效,否则,他恐怕已经死了。
后来她才从姬氏极那里得知,其中有七处他是替了姬氏极挡才中的箭,也亏得是他帮挡了,不然,姬氏极已经没命了……
按说,姬氏极武功便是不如他,也没差那么多,不应该需要他帮挡七箭这么离谱才对,可偏偏,那天晚上就是出现了这么离谱的意外,而姬氏极,始终不肯说原因。
他不说原因夏阳其实也能猜到,定是他身上那些还未除干净的蛊忽然作祟影响了他,这意味着当时阿琴就在附近!
这笔账,夏阳默默记下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下,他们回到战王府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折腾一夜,疲惫不堪,哪里还有那个力气去慢慢梳洗,匆匆命人与老王妃报一声平安,双双摊上床便睡了。
当天夜里,夏阳便醒了,李旭却是伤口有些发炎,半夜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三天后才完全清醒过来。
夏阳本就没完全复原,又为让李旭一醒来就看到自己心安,尽量寸步不离,实在不得不离开,也最快速度赶回来,于是……
李旭醒过来看到的,便是一个有些邋遢又憔悴的夏阳。
不知为何,她新长出来的头发仍是白的,眼中的猩红虽然退去了,却并没有恢复原本的纯黑色,而是异变成了深蓝色,阳光下尤其明显,但,意外的更让人惊艳……
“怎么回事?”他抬手抚摸她的发,她的眼。
夏阳呆了呆才反应过来:“一般情况下,人家这样醒来,开口都会虚弱的先说,水~,饿~,这是哪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昏了多久了……”
薄唇微抿,轻轻绽出一抹浅淡的笑花,他道:“睁眼就会说饿的,只有你。”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夏阳翻着白眼,去倒水了,折回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解释道:“头发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少年白的人多了去了,我或许是最白的那个,但肯定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至于眼睛,更好解释了,我好歹也有四分之一的西戎血统,眼睛带点蓝色哪有什么稀奇的,倒是你,这么在意,难不成嫌弃?”
李旭喝下她送到嘴边的水,才道:“很美,我喜欢。”
“我猜你也喜欢,不对,是不敢不喜欢。”夏阳得意的哼哼,又问:“饿了吗?我让厨房炖了汤,想喝就给你端来。”
李旭点了点头。
以前总是他侍候他,现在总算反过来了,还真不错,也幸亏反过来了,不然,躺在这里吃痛受苦的,就又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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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旭是个很乖的病人。
让吃药吃药,让喝汤喝汤,让睡觉二话不说往里挪,空个位置出来给夏阳躺……
日子优哉游哉,一晃便过了十多日。
夏阳终是忍不住主动开了口:“你怎就不问李靖的事?”
这段时间李旭吃喝拉撒睡全是她一个人侍候,她很确定,他不可能从她意外的渠道知道外面的事,可他,竟然不问,一个字都没问……
李旭闭着眼睛搂着她,在树下的竹椅中摇啊摇,万道晨曦穿枝过叶,静静的洒落在他们身上,宁静安和,他仿佛已经睡着,根本没有听到。
夏阳叹气:“我知道你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事,可我还是要告诉你,皇上并没有处死他,甚至没有夺他的爵。”
李旭依旧没有听到一样。
“皇上给他划了封地,在南边,挨着南门关的苍南。”
虽然李珍是救回来了,可李靖跟阿月之间的仇却是结深了,连带着南疆都要受牵连,一旦南边打起来,李靖肯定头一个不会坐视不管。
李靖还是很有打仗的天赋的,只要他不再出幺蛾子,惠武帝把他搁那里,倒是最合适的,只不过……
极哥哥和阿月便是还有缘分,也要一波三折备受折腾!
李旭还是没有反应,仿佛真的睡得很熟。
夏阳叹气:“你不想听李靖,那便听听七哥呗,他如今可风光了……”
“已经册立他为太子了?”李旭总算开口。
夏阳点头:“你高烧的时候立的。”顿了顿,面色怪异的又道:“皇上最近爱上了御花园,没事就与张皇后和贤妃娘娘去御花园听琴赏花,政事全丢给了七哥,嘿嘿,据说现在七哥的脸每天都是臭的,颇有你之风范。”
“对了,索朗穆他们也回西戎去了,不过我没让极哥哥走。阿琴阿月跑掉了,他身体里的痴情蛊就成了定时炸弹,距离阿琴越远越危险,若还不老实的呆在我身边,随时没命,我不放心,哦还有……”
“嘘~”
李旭打断她喋喋不休无止境的话题,轻吻她的唇角:“与其去操心那些,不如好好想想,我们先去哪儿玩。”
“啥?”他沉思人生沉思了半个月,就沉思出这么个玩意儿来?
李旭轻如蜂蝶采蜜,在她颈上落下点点温湿:“阳阳,我连年征战,日积月累难免不攒下点疑难杂症,如今身上又实打实的九个血窟窿……不找几个隐居的神医救治,怎能痊愈如初?不恢复康健,又拿什么去统领千军万马?”
夏阳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什么疑难杂症九个窟窿,必须隐居神医才能救治,都是跟惠武帝讨要假期的借口而已,咯咯直笑:“李木头,你变坏诶呀,你干嘛,小心你伤口又炸开……”
“伤口不炸开,怎么显得我伤重难治。”李旭满口歪理。
夏阳气极,双手撑住他,不许他乱动:“别闹,你想疑难杂症姐姐办法多的是,用不着这么血淋淋,姐姐天生胆小见血就晕,害怕。”
“哪门子的姐姐。”
李旭轻斥了声,掐着她的腰,换了她上他下,还一本正色的说:“这样伤口就不会炸开了。”
“……亲爱滴,你没睡醒吗?现在大清早好吗?而且,我们在屋外啊亲!你的廉耻心呢!”绝壁不是她带坏的,肯定不是。
“嗯,好像确实没睡醒,走,回屋继续。”顿了顿,补充:“为了我的伤,你一定要温柔点。”
夏阳默默的想啊想,到底是谁什么时候把这种邪恶而猥琐的东西植入了她可爱家木头的脑袋里,太特么讨打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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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没交代清楚的,咱放番外哈,不急不急哈~
至于番外嘛……且容我挺尸几天再更,么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