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可是他是朝廷重臣,这样好吗?」死在战场和暴毙府中是两种情形,顺天府尹不可能不查。
「哈!玄子瑜、玄子恒还不是朝廷寄予厚望的将才,如今他们在哪里了,一个个长埋地底,在黄泉里带兵打仗。」他们都死了,死了就不会阻拦他,他不需要有人挡在他前头。
不是长子就不能上战场吗?为什么只有长子才是名正言顺的香火承继者,那么其他人呢?难道是多余的。
他不甘心,打小到大,他得到的永远是别人不要的、挑剩的,剩菜残羹般的施舍。
凭什么同个爹娘所生的孩子会有如此明显的差别待遇,叫他如何心能平!
他要改变一切,扭转乾坤,别人不给他的他自己拿回来,他就不信大房的子孙死不绝,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既然你想做就去做吧!我会一如往昔的帮你。」他是她的丈夫,夫妻是一体的,一荣倶荣,一损倶损。
「好,我就知道你会力挺我,咱们的好日子快要来了。」以后他也能高高在上,呼风唤雨。
「嗯!我相信你。」她会是人人称羡的将军夫人。
「今晚有好戏看。」阴恻恻的笑声中含有痰音。
风,静悄悄地扬起。
月儿半挂星空中,皎皎明月照耀大地,也照出黑暗中阴私的勾当,一桩桩、一件件都能要人命。
风中飘来淡淡的铁锈味,十几名身着黑衣的夜行人凌空跃起,落地无声地在各户屋顶快步奔驰,一个接一个跳进怀南大将军府的围墙,带头的人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座院落前,放倒了守门的婆子。
「谨。」
因为没法确定是否能一举扳倒骁勇善战的玄子铁,素有妖鬼将军之称的他不能等闲视之,以防万一,迷药是少不得的,一管迷药就能迷倒一营的士兵。
一名身形较瘦小的黑衣人弯着身子靠近,他先在纸窗上戳个洞,药管放在洞里朝内吹。
一刻钟后,没有动静。
「进去。」
黑衣人一个个进入,脚步放轻,谨慎小心的朝用八扇绘四季山水紫檀大屏风隔开的床榻走去,或刀,或剑,高高举起,只等一声令下,床上的交颈鸳鸯便要命丧黄泉。
「刺。」
刀剑齐发,刺向同一方位————
噗、噗、噗……
可是扬起的不是血花,而是棉絮。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人到哪里去了?
「不好,中计了,快撤————」
察觉不对,黑衣人首领打算退出屋子,但是……
「来了还想走,是嫌我将军府招待不周吗?」他们还真来了,一点也不让人失望。
太、好、了。
一群黑衣人当中,有一人正悄悄隐身阴影处,他想趁着打起来的时候逃走,他不能被发现也是参与者。
「你知道我们会来?」不可能,明明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他从何提前知晓,他们的人也是今日才告知任务。
「仗打多了警觉性就高,我很珍惜我这条小命,不想没死在敌人手中,反而须于安乐。」
要他命的人太多了。
「可惜将军大人要失望了,你今日怕是过不去这个坎,看在你为朝廷尽忠的分上,我留你全尸!」黑衣人首领估算着以他们的人数还是占了上风,要对付一个玄子铁绰绰有余。
玄子铁立于寒风中,孤星冷月风飒飒。「这句话应该是我留给你,来了就不要回去了。」
「哼!大话。」真当他是不死的妖鬼之身吗?
「是不是大话你很快就知道,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他翻转手中的青锋剑,顿然寒气森森。
黑衣人首领对他是有所畏惧的,不只一次败在青锋剑下,如今剑再出鞘,他胆寒地退了一步。
但是他退无可退了,如今只有杀了玄子铁这条路可走。
「上————」
一声令下,所有人蜂拥而上。
蓦地,噗噗噗的声响清楚的响起,冲在最前头的几个黑衣人尚未感觉到疼痛,人已经往前扑倒。
一支犹自颤动的箭插在胸口,血花四溢。
「你……」黑衣人首领惊惧。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不做任何防备,单枪匹马的迎战你们吧?」那是傻子的行行,找死。
玄子铁打了个手势,院子四周出现无数火把,制高点有一个个弓箭手,密密麻麻围了一圈。
「你比你两个兄弟难对付。」他的错误是低估了玄家么儿,当他只会带兵打仗,不懂后院里的尔虞我诈。
一提到两名死在阴谋算计下的兄长,玄子铁阴郁的黑瞳眸色更深了。「高统领,死在我的箭下是你的荣幸。」
「你……你是怎么认出是我?」他大惊。
禁卫军统领不是虚职,掌管京城大半的安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杨大人、陈大人、周同知、李都尉的下场,相信你一定很清楚。」血债血偿。
闻言,他骇然。「他们都是你下的手?」
「怎么,只许你们对我父兄动手,我不能动你们分毫吗?天底下没有一面倒的好事,做过的事是要付出代价的。」玄子铁再次举起手,准备下令全面射杀,一个不留。
「等一下,你不能杀我,我姊姊是皇上的宠妃。」死到临头,高统领也怕了,连忙搬出救命符。
「你是指宫里的仪妃吗?放心,你一死她也不会再是宠妃,冷宫是她该待的地方。」
后宫不得干政。
「什么?!」
「射。」
箭落如雨,仅在眨眼间,黑衣人悉数暴亡,领头的高统领身中数十箭,浑身上下插满箭矢,宛如刺猬。
【第十六章真正的凶手】
这一桩案子牵涉到军粮盗卖以及私吞军饷等丑事,从后宫的妃子到运粮官,牵连了数十人之多,玄子铁费心的追查多年,才在韩若晓、宁泽文等人的帮助下还原真相,找出真凶。
但他知道皇上不会扩大调查此事,追查之下恐怕会动摇国本,必定会草草结束,无法还以当事人应有的公道。
因此他决定自己报仇。
兵部尚书杨大人死于坠马,头部落地受到重伤,拖了三日药石罔效,吐了一口鲜血后溘然而逝。
南阳守备陈大人沉迷酒色,一日被人发现陈尸在名妓雪飘花床上,查无伤口,全身赤裸,仵作判定死于马上风。
周同知、李都尉也同样死得无声无息,没人晓得他们的死有何关联性,只觉得太过凑巧了。
「将军,这里还有一个。」逮到落网之鱼的秦虎兴奋的大喊,这个黑衣人正沿着墙角慢慢爬行。
被丢到众人面前的黑衣人畏畏缩缩的,头也不敢抬。
「二叔父,你不敢见我吗?」
「二叔父?」秦虎惊呼,他冲过来一看。「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是你二叔父,哪有亲叔叔杀侄子的道理,将军府还要靠你……」他越说越小声,一双牛目也越睁越大,由原先的不信到难以置信,最后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自家人内斗?
「秦虎,带弟兄们回营里。」
「是的,将军。」
火把一灭,晃动的人影便不见了,训练有素的京畿大营精锐返回营区,今日并未外出。
玄子铁让管事召集所有人到祠堂,祠堂供桌上一整排是历代祖先的牌位,森然而肃穆。
「今日我让你们来只为一件事,从此时起,玄二庚这一房不再是玄家子孙,他们将由族谱中除名。」
这话一出,一阵哗然。
「什么?!」
「为什么是我们二房,你说清楚。」
「对呀!我们二房做了什么,你别以为会打仗就能做家主,我们之中随便挑一个都比你强……」
「五堂弟,你收回成命吧,一家人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过河拆桥,白眼狼,也不想想他不在的时候是谁为他撑起这个家,一回来就撵鸡赶狗……」
以上是来自二房人的不甘与不满,以及受二房重用,自诩是府中老人发出的声音,他们为二房抱不平,因为一旦二房倒了,他们也别想有好果子吃,当然要极力阻止。
但是在这些愤怒的声音中,当事人玄二庚和常氏是一言不发,他们神情颓然,面如死灰,双目黯然恍若两滩死水。
「你们自个儿问问看他做了什么,是否有脸说得出口。」玄子铁高坐上位,目光冷沉如冰。
「还能做什么,不过碍你的眼嘛!你想我们都搬出去,你好独占先人的基业。」只会吃喝玩乐的玄子锋阴阳怪气的说着,他还没意识到是发生更严重的事,只当作兄弟争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