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红颜命薄
萧然身体轻轻的颤抖着,看向我的目光当中带着一丝绝望。
赵冲不忍,赶紧走了过来:“吴仕,阿秀在我们眼皮子下发生了这种事,我们真的很抱歉。可你也不能从此记恨萧然,我们都没法阻止,萧然她……”
我瞪着他:“滚!”
赵冲神色一僵,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忽然走向了一旁。
“你,还想杀我么!”我将目光转向了左镇。
“你们好啊,呵呵,所谓的名门正派。将我和阿秀逼到了绝路。这个仇,我记下了!”
左镇神情复杂,但看向我的目光却十分坚定:“吴仕,今天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救了我,我左镇不想欠这个情,我还你。但如果你将来真的作恶,你也不要怪我!”
我笑了,疯狂的笑着,笑的眼泪都流淌了下来。
“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无非就是人面兽心。伪君子连真小人都不如!”
“你说什么!”左镇瞪着我,提着短剑向我走了几步。
“你想做什么?”赵冲赶紧挡在了我们中间,目光凌厉的望着他。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此时心智已经被魔血左右,要不了多久便会入魔了!”左镇说道。
赵冲冷笑了一下:“就算吴仕入魔,也轮不到你们天玑派的人来出手。我茅山派自然有办法令他脱离魔道。”
左镇一声轻哼。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眼万谷松:“果然茅山派好大的口气,可两大高手来此,竟连血尸都对付不了。”
赵冲脸色一变:“你再说一遍!”
“有意思么?”我笑着看着两人。
“还想杀我么,想杀就来吧,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说完话,我转过身,将自己后背的空挡完全暴露在几人面前。
几人没有任何动作,万谷松脸色阴沉,忽然叹了口气。抬起头,双眼有些无神,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吴仕……”见我如此决绝。萧然再也控制不住,轻轻的唤了一声我的名字,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雪,似乎在这一瞬间也大了许多。沾染在怀中的蒋秀睫毛上,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竟感觉她的睫毛似乎动了一下。
我站住身体,仔细看着她苍白的脸,原来,那也只不过是我的错觉。
心已经空了,周遭的变化再与我无关。抱着蒋秀,我只知道自己在向前走着,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想不起来,眼前只有她的身影。
九年啊,只有九年,红颜命薄,她便永远的离开了我。
而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不觉,走着走着,天已经大亮。身后原本跟着的几人,就只剩下萧然。
我回过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但她却根本不为所动。我走她就走,我停下她也跟着停下。
算了。愿意跟着就跟着吧。我不能左右别人的思想,同时,别人也不能强迫我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我要带着蒋秀回家,谁也不该拦我!
渐渐的回到了国道,远离了那座村庄后,四周慢慢的已经有了人气。
我就那么抱着蒋秀,感觉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只有一个目标,双腿机械的向我们家的方向走着,不在乎周围一切目光。
不久后,一辆车突然停在了我面前。
梁宏辰脸色难看,从车上跳了下来:“吴仕,上车,我送你和阿,阿秀回去!”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一句话,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梁宏辰赶紧追了上来:“吴仕,阿秀的事情我听说了。但是人死不能……”
“滚!”我大骂了一声。
梁宏辰气息一滞,但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吴仕。你就真的想自己走回去?这几百公里,路途遥远,哪怕是你真的能走回去,可阿秀呢?阿秀的身体能承受的了这一切?”
我身体一僵,阿秀的身体早已经没有了温度,此时正是冬天中最冷的时候,呼啸的寒风刺骨。
哪怕我真的走回了家,恐怕蒋秀的身体也会被冻的僵硬。
转过身,机械般的走到了敞开的车门前,梁宏辰想要帮我搭把手。但当注意到我冰冷的目光时,已经伸来的手又缩了回去。
我将蒋秀小心的放在车里,也坐在了座位上,将她再次揽入怀中。
她的身体冰凉,但皮肤却没有失去弹性。甚至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感觉她的身体还保持着柔软。根本没有人死后。全身机能完全消失的僵硬感。
车内很暖和,蒋秀睫毛上的冰霜逐渐融化,就仿佛是眼泪一样顺着脸颊滴在了我的手上。
我伸出手,抚摸着她冰凉而苍白的脸,一瞬间仿佛再一次回到九年前。
那时候的她还小,却已经很懂得照顾人。每天临睡前。都会打一盆洗脚水放在我的脚下。
她很调皮,会在我妈做饭的时候,偷拿一个蒸好的包子放在嘴里。被发现后脸色红扑扑的跑开。
时光荏苒,她也在我身边陪伴了我九年。
每天清晨起床的第一眼,总能看到她的脸。就趴在我身前,默默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她看的地方。
直到现在,我看着她,才明白当时她对我是多么的不舍。
她没接触过什么人,能够教她茅山禁术的只有傻子。
或许,从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自己有那么一天会离开我。
傻子告诉了她一切。他知道即使最后教给了我保命的办法,我也不会牺牲蒋秀换取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教给了蒋秀茅山禁术,在我堕入深渊时,让蒋秀用自己的生命将我换回来。
不可谓不恶毒,但蒋秀却真的那么做的。
哪怕是永堕阎罗,哪怕永不超生。
而我呢。最后在她临死之前,我也从未对她说过那三个字。
斯人已逝,才明白什么叫做懊悔。
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也无法改变了。
一个女孩对我痴情于此,我何德何能!
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了蒋秀的脸上。我伸出手,轻轻的将它拭去。
人就是这样,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但悔过没有任何作用。
“唉。”从后视镜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梁宏辰,忽然叹了口气。
汽车一路行驶,再也没有停下。经过了几座城市,距离我家的方向越来越近,也能够明显的看出梁宏辰的紧张。
现在那些人毕竟还在追杀我,但我已经了无牵挂,死了就死了,不过要等我将蒋秀安顿好。如果这个时候谁再来找我麻烦,我虽然道行不高,但也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很快。汽车进入市区,梁宏辰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不多时,车后已经跟了几辆车。因为是白天,对方也并没有轻举妄动。
汽车一直开到我家楼下才停下,赵冲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与梁宏辰小声说了些什么。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看了我一眼。
我并没有理会,抱着蒋秀一路上楼,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我愣住了。
这确实是我的家,但此时家中却张灯结彩。墙上挂着大红的喜字,满地都是玫瑰花的花瓣,窗明几净,茶几上摆放着喜糖喜烟,沙发套也已经换成了大红的颜色,门口是两双绣着鸳鸯的拖鞋。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自己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穿着拖鞋,脚踩在玫瑰花瓣上,我心中越发慌乱的看着四周。
终于,来到卧室前,我手指颤抖着,轻轻的推开了贴着大红喜字的门……
果然是。婚房!
在绣着龙凤的婚床上,放着一个信封。
我将蒋秀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将那信封拿在手中。
信封上并没有字,也没有封上,里面是一张信纸。
信纸上,只有六个娟秀的小字。却是蒋秀的笔迹。
“哥,我们结婚吧!”
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抹了一把眼泪后将蒋秀的身体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阿秀,对不起,哥回来了。哥回来晚了。哥不该走的,不该不带着你。我错了,你原谅我啊,你回来啊!我们结婚,我们马上就结婚。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生活。生老病死。没有人可以干涉我们。那是属于我们两个的世界,你回来啊!”痛哭着,泪水遮蔽了我的双眼,朦胧间,感觉门口似乎站着一个身影。
“阿秀!”我大声喊道。
但很快看清楚,那人并不是阿秀。
“那姑娘自从你离开后。就一直准备着这件事。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想着等你回来后马上和你结婚,那是她一生当中唯一一件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这房间内,所有的喜字都是她自己剪的。那被子,拖鞋上的刺绣,也是她一个人绣的。其实她很早就在准备这件事,但可怜你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你却没有发现。她很憧憬,结婚以后和你一起生活的日子。她跟我说过,你会回来找她。可你一走几天,没有任何音信,她终究是慌了。她以为你再也不要她了。骗开了我,去了以为你一定会去的地方。但,你终究是回来了。只不过,有些太晚了一些。我们都是造成她死亡的参与者,我们都是凶手!”梁宏辰站在门口,语气伤感的对我说道。
我眼神空洞,原来,那中年人说是我杀死了蒋秀,竟然是真的。
我虽未亲自出手,蒋秀却因我而死!
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正想自行了断,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蒋秀的胸口,我愣住了。
凤凰血玉,对了,我在被四象八卦剑阵压制的时候,将它悄悄的放进了蒋秀的衣服内。
凤凰血玉有起死回生之效,阿秀没准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