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知怎地,她直觉书房里藏着许多秘密,而那些秘密连钱蛮蛮都不知道,看来她得找机会好好探探。
参观完毕,钱蛮蛮留她喝茶,两人边喝着茶,边谈天说地。钱蛮蛮对塞外的人文风情十分感兴趣,不断询问她在塞外的生活及成长过程。
苏兰公主不久前接到秦国公的密函,他说钱蛮蛮曾经跟着赵破军前往边关调查军粮一事,又在展秀上让长明侯的孙女出了大丑,连京城都待不了,是个厉害的女人,要她千万小心。
可她跟钱蛮蛮接触以来,发现钱蛮蛮压根儿跟厉害两字沾不上边,她甚至觉得钱蛮蛮是个脑袋迂腐的蠢女人,轻易就能打发。
她想,秦国公有点言过其实了。
「蛮蛮,夫君喜欢什么,对什么有兴趣呢?」苏兰公主试探问道,「你平时都跟他聊些什么?」
「破军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就只有练功。」钱蛮蛮一叹,「练功的事,我是一窍不通的。」
「他不会跟你聊聊在宫里的事吗?」苏兰公主又问。
「宫里的事就是公事。」钱蛮蛮无奈轻叹,「他说公事都是军机,不能跟我说。」
「那倒也是。」苏兰公主一笑。
「这府里其实也挺无趣的,我常常觉得无聊呢。」钱蛮蛮笑着握住她的手,「你来了,就有人陪我说话了。」
苏兰公主反握住她的手,「蛮蛮,你若不嫌弃,我日后天天来陪你聊天。」
「好,一言为定。」钱蛮蛮欣然微笑。
入夜,显仁宫。
赵破军进到御书房,皇上正等着他。
他带上门,恭谨地道:「微臣参见……」
「免礼。」皇上打断他,「你这么晚求见朕,必然有要事,快说吧。」
赵破军点头,直接切入正题,「皇上,边关来消息,已间接得到天马王的证实了。」
「你是指和亲之事?」
「是。」赵破军神情严肃,「根本没有和亲之事,从头到尾都是苏兰公主的谎言。」
皇上不解地问:「朕不明白,她为何要以和亲名义前来中原?」
「皇上,其实苏兰公主正被其兄长天马王追缉,原来苏兰公主夺位失败,怕被兄长杀害,于是逃进关内。和亲是假,寻求庇护是真。」
「你是说……」
「一切都是假的。」赵破军说道:「自称天马王的使者其实是苏兰公主的人,那封所谓天马王的手谕亦是造假,天马王并没有求和的意思。」
「所以她入关和亲只是为了避难?」皇上的思绪一时转不过来,「既然如此她为何选择你?若要避难,任何人都行,但你曾经击杀了她的父亲,她怎会……」
「一开始我也觉得纳闷,是蛮蛮点破了我的盲点。」赵破军深深一笑,续道:「她说苏兰公主必定有所企图,才会嫁给杀父仇人,若要逮住她的小辫子,就要先请君入瓮。」
皇上难掩惊奇,「这就是蛮蛮答应你纳妾的原因?」
「不然皇上真以为她那么大度能容?」赵破军说着,自顾自的笑了。
「蛮蛮真是太聪明了,只不过……」皇上还是有些忧心,「苏兰公主在将军府中,会不会危及……」
「皇上不必担心。」赵破军神情轻松,「微臣已有万全准备,再说,蛮蛮已经探得关键证据。」
「快告诉朕是什么关键证据。」皇上着实好奇。
「蛮蛮发现苏兰公主的婢女亚伊两次以替主子采买为由出府,却都去了一家生意冷清的笔庄,而蛮蛮派去跟踪她的人回报,亚伊离开后不久,另有一人也去了笔庄。」
皇上眉心一拧,「另一人是……」
「褚天信。」
皇上立刻意识到什么而瞪大眼睛,「难道说……」
「皇上,苏兰公主在关内的盟友便是秦国公。」赵破军续道:「她能顺利逃走并入关,甚至来到京城,必然是秦国公的协助及安排。」
皇上恍然大悟,眼神变得锐利,「好个秦国公!」
「微臣认为,秦国公若在边关屯兵,必也是得到苏兰公主的协助及藏匿。」
「这么说来,他们的作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皇上沉吟着。
「皇上,依臣之见,苏兰公主想方设法进我赵家,必是为了布兵图,有了布兵图,秦国公便能调动他的兵马对我军进行突袭或是避免正面冲突,依我看,这就是他跟苏兰公主谈好的条件。」赵破军续道:「苏兰公主助他取得布兵图,谋朝篡位,待他夺得皇上的江山,再助她反攻其兄长,成为女天马王。」
听了他的分析,皇上神情凝沉,不发一语,过了一会儿,他语气感慨地道:「野心真是最可怕的东西,两个野心勃勃的人凑在一起,那更是可怕了。」
「确实如此。」赵破军蹙眉叹道。
皇上目光一凝,直视着他,「赵卿,你有何对策?」
赵破军高深莫测的一笑。「臣与蛮蛮已经布好局了,就等他们往下跳。」
闻言,皇上难掩佩服及赞许,「赵卿,你可真是娶了一个贤内助呀。」
「微臣之幸。」赵破军唇角一勾,扬起一道喜悦骄傲的弧线。
这日,自赵破军跟钱蛮蛮的寝院里传出争吵声及哭闹声。
这样的骚动惊动了将军府上上下下,可没人敢进到寝院一探究竟。
最后,赵儒元来了,在这府里,除了他,再没第二个人能管这事。
可他进入寝院不久,钱蛮蛮一手抱着钱多多,一手拉着婢女梅君,满脸是泪的走了出来。
赵儒元追了出来,「蛮蛮,你去哪儿?」
「我回娘家!」钱蛮蛮哭喊着,「我受够了!我再也不回来了!」
「蛮蛮,别……」赵儒元一脸为难,「有话好好说。」
「爹,没什么好说。」她神情悲伤,「破军他……他真的伤了我的心。」
这时,赵破军走了出来,神情冷峻,「爹,让她走!」
「破军,你这是……」
赵儒元还想再劝,却被儿子抢去了话头,「爹,什么都别说了。」他冷冷的瞪视着哭得可怜兮兮的钱蛮蛮,「你走,出了赵家的门就别再回来!」
钱蛮蛮恨恨的瞪回去,「赵破军,我总算看清你了!」说完,她扭过头,伤心又气愤的离去。
「学海!」赵破军喊来一个家丁,「把她的东西都打包好,明天送回尚书府去!」说罢,他转过身便进到寝房里,留下不知所措的众人。
赵破军跟钱蛮蛮大吵一架,然后钱蛮蛮便怒回娘家之事,很快地便传到苏兰公主耳里,她先是惊讶,旋即便感到狂喜。
钱蛮蛮回娘家,意味着她能接近赵破军。
「亚伊,我的机会来了,如今他正气愤空虚,只要我讨好他、伺候好他,他一定不会拒绝我。」
亚伊点点头,但旋即又是一脸忧色,「只是公主你真的要跟赵破军……」
苏兰公主知道她想说什么,眼底迸射出势在必行及志在必得的光芒。「亚伊,为了达成目的,就算要本公主跪下来为他洗脚都可以。」
好几日了,赵破军称病不上朝,镇日借酒浇愁。
谁都知道他想着钱蛮蛮,可却拉不下脸也放不下身段。
这天晚上,苏兰公主来到寝院外,便听见里面传来赵破军的吼声——「出去!都滚出去!」
不一会儿,便见两名仆人仓皇的快步走了出来。
她躲在一旁,见两名仆人离去后,才悄悄进到寝院,穿过庭院,来到廊下,卧室的门半掩着,她蹑手蹑脚的靠近,忽然又听见赵破军恼怒的嗓音传来——「谁?!我不是要你们都滚出去吗?我要静一静,你们听不懂吗?!」
苏兰公主迟疑了一下,小声地道:「是我,夫君。」
他不耐地回道:「出去!我谁都不见!」
她早已下定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取得布兵图,别说是替他洗脚穿鞋,就算是要跟他好上一回,她都可以,于是她挺起胸膛走进房里。
房里,酒瓶东横一只、西躺一瓶,室内弥漫着酒味,十分呛人。
赵破军衣衫不整又蓬头垢面的躺在床上,听见她的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大声咆哮道,「谁准你
进来的?滚!」
苏兰公主耐着性子,慢慢走向他。「夫君,你没事吧?苏兰十分担心你……」
「担心我?」他冷哼一记,「少猫哭耗子了!蛮蛮走了,你一定很开心吧!」
「不,苏兰很想念蛮蛮。」她说话的同时,一步步接近床边。
「我告诉你!」赵破军瞪着她,「就算蛮蛮走了,你也代替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