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剑斩情丝
月明星稀，夜风清凉。
青书悄然立在天津桥上。
此时，夜已经深了，整个洛阳好似陷入的冬眠一般，万籁俱寂。
一袭白纱衣，青书目光之中波澜不禁，静静看着脚下那流淌的洛书。
月影浮动，暗香袭来。
青书若有所思般轻声吟道：“水底有明月，水上明月浮。水流月不去，月去水还流。”
天津桥下，水光与月色交相辉映，已然溶为一体，好似一对相互偎依的恋人。
但是青书口中的诗句，去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感伤。
一声低叹仿佛在青书耳畔响起，令青书明白自己等候多时的人儿，终于现身了。
“师仙子大驾光临，请恕青书有失远迎。”
青书没有回首，背影之后，师妃暄一身轻纱如雪一般的冷清，轻步从阴影之中走出。
“青书公子，一别数月，没有想到你我再见面之时，却是如此的生分。”
师妃暄神玉容冷清，略施粉黛，仙音倾吐道。
形势不由人，哪怕当日面对凶残的江淮军时，同仇敌忾的青书与师妃暄，却不得不踏上各自的立场，为其的理念而战。
青书亦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你我都不必有这等烦恼了。”
闻言，师妃暄神色迷离，似乎在回忆着当日初次相见那淡淡的美好。
青书又道：“妃暄可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芳名了。”
师妃暄颔首道：“青书公子，凡是莫要强求，妃暄亦只能随波逐流。”
随波逐流，青书心底默默叹息，所谓顺天者人，逆天者仙。
既然一心踏上求道的路途，若一心屈服于命运，到头来不过是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青书目光之中闪过点点悲痛，叹息道：“师命难为，在下亦是明白。我宋阀与慈航静斋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过是今日，你我二人再度相见之日，亦是你我拔刀相向之时。”
青书言辞中流露出一股决绝之意，这是一种宿命，亦或是命运。
在慈航静斋斋主樊清惠那偏执的“以北统难”思想之下，宋阀无论出于何地，亦不得不奋起反击。
至于那上慈航静斋说服樊清惠的想法，青书心底这一丝念头不过一闪就熄灭了。
当年“天刀”宋缺都做不到的事情，青书可没有将自己看的太高，这等水中捞月之事，做了还不如不做。
一声清脆的剑鸣之声从色空剑上响起，师妃暄亦用其手中的长剑，默默无言间将心底的话语表达了出来。
两人之间沉默良久，师妃暄忽然轻声道：“青书公子，可愿陪妃暄一同游览一下这月色之下的洛阳城。”
青书心头闪过一丝古怪的感觉，他明白此时两人离割袍断义都差不了多少了，那一丝一毫的情谊早该被割舍的干净了，师妃暄如此举动实在有些蹊跷。
也许，这是两人最后一次和平相处了，青书带着淡淡的惋惜之情，答应的师妃暄同游洛观赏月色的提议。
师妃暄那洁白如凝玉般的俏脸之上，蓦然间浮出淡淡的红晕，一只玉手伸了过来，似乎想要与青书牵手。
玉手被青书握起，那是一抹冰凉柔滑的感觉，二人并排走下天津桥，沿着洛堤漫步。
洛水月色之下，堤边杂植槐柳，树绿成荫，风景迷人。
槐柳成荫的大街两旁万家楼阁林立，钟楼鼓楼遥遥相望，举目都是客店、皮店、竹竿行、羊毛行、杂货店、纸张店、棉花肆、鲜果行等竞相设立，盛极一时。
师妃暄看着这安居乐业的东都洛阳，口中似有所指般说道：“神州大乱，天下黎民困苦。只看眼前的繁荣，谁都感受不到城外的世界战争连绵，生灵涂炭。更想不到洛阳正陷于内外交煎的地步，成为各大势力倾轧角力的轴心。”
听其那略带悲痛的话语，青书明白师妃暄是在暗中指责类似自己这种因一己私念，就推动宋阀插入这本就混乱不堪的战场之中，割地一方的霸主豪杰们。
青书恍若未闻，目光沉静如水，淡淡道：“既然师仙子心底怜惜这城中困苦的百姓，为何选择在这平静已久的洛阳城献出和氏璧，岂不闻怀璧之罪吗？”
此言一出，直指师妃暄的本心，令她那淡然的笑容刹那间凝滞了下来。
确实如青书所说，这东都洛阳在西有李阀虎视眈眈，东有李密兵临城下的形势之下，早就如危如累卵。
如今师妃暄将天下两大至宝之一和氏璧的消息在这里放出，各方诸侯霸主齐至，令这本就龙蛇混杂的洛阳城陷入的风雨飘摇之局，恍若大厦将倾般不可避免。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迷茫的感觉再度浮现在师妃暄的心头，原本晶莹剔透的剑心像不堪重负般，即将破碎。
这就是佛门所说的心障
青书目光之中露出点点不忍，但心底却强自硬了下去，在此时将师妃暄的剑心破去，令其不得不退回慈航静斋静修，总比来日二人刀剑相向，必有死伤的结局来的更好一些。
闭上眼，青书不再去看神色苦楚的师妃暄，原来二者之间的交锋早在两人相见之时就已经展开了。
脚下清流激湍，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在一座长桥之上停下了身形。
月光皎洁，如一袭轻纱笼罩大地，令这流水、这街道、这浮桥都盖上了一层银纱。
江流的上游，点点星火之光从那里射了出来。
青书凝神倾听，隐隐有一丝歌舞之声顺着江风传来。
待到进了，一只精心雕琢雅致的画舫印入青书的眼帘。
歌舞频频，丝竹管弦之声悦耳动听，这画舫顺流而下，似是要穿过这座浮桥。
眼看就要撞上这座浮桥，不过一个刹那，浮桥骤然分开，亦将青书与师妃暄的身影遥遥隔开。
一声清脆悦耳的笑声似乎在青书耳畔响起，同样一位白衣少女从画舫上跃至高空。
那本无一丝一毫杀机的画舫此时终现狰狞。
衣袂飘飘，露出裙下的那完美无缺的玉足，婠婠眼中闪了一声喜色，白云飘飞射而出，带着两道可以削肌毁骨的天魔真气悄然逼近陷入迷茫之中的师妃暄。
阴葵派这一代传人婠婠已然全力出手，而慈航静斋的这一代传人那剑心早已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或许有些胜之不武，但是魔门向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在他们眼中目的才的最重要的。
丽人即将在青书眼前香消玉殒，一道青色剑光亮起，青书作势往空中的婠婠扑去。
“青书公子，一别多日，本后正想与公子亲近亲近。婠婠与师妃暄之间的事情，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那已经顺流而下的画舫之中再度掠起一个绝代佳人，身姿窈窕，气质妩媚，那面带轻纱的女子不是“阴后”祝玉妍，还能是谁？
天魔力场似真似幻，令青书直感觉自己撞上的一座凝实的空气之墙。
剑光再变，一道璀璨的罡气从剑刃之上暴起，摧枯拉朽一般粉碎了祝玉妍全力施展的天魔**。
虽然仅仅阻拦了青书一个刹那，但是祝玉妍依然不改玉容之上的笑意，因为婠婠那刚柔并济的白云飘已经击打在了师妃暄好不防备的胸口之中。
白练横空，无声无息间击打在师妃暄的胸口，那阴柔的天魔真气趁机冲击少女的经脉。
“扑哧”一声，师妃暄一口逆血，那美若天仙般的玉容之上浮起了一阵阵如殷红的光晕。
气息瞬息混乱了起来，尽管隔着一条不算宽广的洛水，青书依然可以听见师妃暄那沉重的呼吸之声。
先天真气被动护体是无法抵抗与之同一境界的蓄意一击的。
看着生机不断消逝的师妃暄，婠婠心底亦没有半点兴奋，其那波澜不禁的心湖早已被兔死狐悲般的哀怨占据了。
如折翅的仙鹤一般，师妃暄此时心神恢复清明，但是婠婠那强大阴损的天魔真气早已攻入她的心脉，令其只剩下一声凄凉的鹤唳，那白色的身影如一颗黯淡的流星一般直往洛水之中坠去！
飞身上前，青虹剑蓦然间从青书的手中滑落，没入那清澈激流之中，溅起朵朵水花，青书恍若未觉，紧紧将眼前的少女搂住。
雄浑浩大的北冥真气不断涌入师妃暄的心脉之中，试图再续断弦。
可惜的是，青书毕竟只是一个人，师妃暄的经脉早已被婠婠的一身不逊色于魔门阴后的天魔功绞的一塌糊涂，没有半点挽救的余地。
怀抱少女，青书踏水站立，好似只过了一个刹那，又似过了一个世纪。
一声幽幽的长叹，婠婠有些酸涩的话语响起。
“青书郎君，妃暄妹子已经神仙难救了，还请节哀。”
青书亦有所感，只是有些不能接受现实，他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会变成这样？”
确实，在青书刻意攻破师妃暄的剑心之中，事情已然超脱青书的预料了。
就在青书悲声长啸之际，师妃暄的酮体之上，忽然光芒四射。
皎洁的白光如月华一般清淡柔和，师妃暄玉容恬淡，早已沉寂的呼吸亦平缓了下来，似乎玉人正陷入甜美的睡眠。
只是，青书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破而后立，败而后成。
慈航剑典，慧剑斩情丝。
“谢谢你，青书公子。”
脱出青书怀抱，师妃暄目光如一池幽潭般不见丝毫波澜，气度淡然，语气冷清的开口道。
“慧剑斩情丝！”
做为与慈航静斋纠缠不休的魔门“阴后”，祝玉妍怎能认不出师妃暄刚才施展出的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