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奇女青璇
第二天下午,阴氏兄妹陪青书去看榜。青书在人群后面远远观望,见自己名字高举榜首,当下欣喜,提议道:“我们当找家酒楼,好好庆祝一下。”“好呀,又可以大吃一顿了。”阴小鹤蹦蹦跳跳的欢呼道。
当下青书与阴显鹤兄妹二人来到位于成都东门的散花名楼。要了一个位于顶楼的上好包厢。此时正值中秋,向窗外望去,楼外花满枝头,远方可见郫江迥流入锦江,听着外面传来的滚滚江水之声,令人兴致盎然,一发不可收拾。
酒席正酣,门外一阵喧闹传来,一个面容精神一把大白胡子的老人当先走了近来,后面跟着中年文士打扮的男人,落在后面的是一对青年男女。那个白色儒服的正是侯希白,却见他被那个瑶族少女拖着进来。
那面容红润的白胡子老人正待发话,后面中年文士,上前抢先说道:“闲侄,来到成都怎么不到我独尊堡坐坐,我与乃父八拜之交,不会亏待与你。”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其暗地里的意思是:成都可是我独尊堡的地盘,便是你父与我八拜之交,你想干什么大事,也得事先知会我。谢晖在成都经营二十余年,已然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就差裂土封王了。
青书心中不虞,口中朗声道:“家父于磨刀堂静修多年,怕是江湖宵小都不记得他的威名了。青书看解叔神功大成,看的侄儿只觉如鹰视狼顾,如此当为大丈夫。”
确是讥笑谢晖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有点明他有鹰视狼顾之相,一个反骨仔;不配于家父并列成做大丈夫。
那个老头见谢晖吃亏,当下插嘴道:“老夫今次前来,却要考考你文学有多出彩,居然挤开希白闲侄,提名解元。”
侯希白哭笑不得,上前说道:“青书兄有礼了,你走后吾师令我参加科举,却没中的解元,通老却是为我不平,见笑了。”
青书皱眉不已,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那老夫子问言大怒,侯希白赶忙拦住道:“这位可是当世大儒王通老先生,宋兄还不道歉。”“我何错之有?”青书闻言大笑道。
王通怒不可言,道“你难道连长幼之序都不懂么?你的《孝经》读到哪里去了?”青书朗朗吟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当以直报怨。”潜意思是:你不敬我,我又何必敬你呢?
王通听闻,面皮发红,当下就差拂袖而去了。那瑶族少女莲步轻摇,走了过来,娇笑道:“你好厉害,丝娜从未见过如此的汉族男子,居然要把大儒王通都给气走了。”青书轻哼道:“区区虚名,也妄想气势凌人,不过狐假虎威罢了.。”
王通闻之大怒:“庶子尔敢如此。”当即就要动手。萧音忽起,那箫音奇妙之极,顿挫无常,没用固定的调子,忽而哀怨不已;忽而缠绵不休,完全随吹箫之人心中感情变化。听到黯然**处,不禁叫人泪滴沾襟;听到愉悦欢快处,不禁叫人如沐春风。萧音再转,一种经极度内敛的热情透过明亮勺称的音符绽放开来,仿佛轻柔地细诉着每一个人心内的故事。情之一字,奈之若何。
箫音倏歇。王通已经怒气尽消,仰首悲吟,声调苍凉道:“罢了!罢了!得闻石小姐此曲,以后恐难再有佳音听得入耳,小姐萧艺不但尽得乃娘真传,还育出于蓝,王通拜服。”
众人至此才知王通与石青旋有善深厚渊源。又见他提起石青旋母亲时双目隐泛泪光,都猜到曾有一段没有结果的苦恋。
一声轻叹从远方传来,只听一缕甜美清柔得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喻的女声轻轻诉说道:“家母在时,每逢中秋都要对月吹奏一曲,一曲既完,青璇也当离去。”
青书心中思念亦被勾起,当下对阴氏兄妹道:“此事已了,今后当有再相见之时,就此别过。”北冥真气从脚下冲出,从十丈高楼一跃而下,化为一道长虹,凭着刚才感觉到的气息追去。
出了东门,连赶十里来的路,终于看见一个清秀的身影停在前方。青书当下喊道:“可是青璇妹妹?”
那女孩恼道:“阁下跟着青璇十里路了,怎么开口如登徒子般。”青书急道:“我是宋阀青书啊,青璇可曾记得?你和秀心阿姨还曾去过岭南。”“青书,可是被宋伯父在雪地中捡到的婴孩?跟我和玉华姐玩骑马打仗老是被骑的那个小孩?”青璇有些激动的问道。“对,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小孩。”青书尴尬的回答道。
青书在青璇身前仔细打量,看见脸上那不和谐的巨大鼻子,忽然眼泪不住涌出,哭道:“青璇啊,你好惨啊,小时候就孤苦伶仃,长大后又破相了,谁能比你惨啊……”边哭边抱住青璇,把眼泪往她衣衫上蹭去。
青璇被眼前男子抱住她嚎啕大哭弄的有些发愣,随即玉脸通红,一把推开青书,道:“我才没怎么惨呢。”当下把假鼻子摘下。青书看着那乌黑的秀发;会说话的眼睛;娇小的鼻子;玉润的朱唇,看似有些不同,但组合起来却有一股造化钟神秀的味道。那非刻意雕琢的容貌,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味道。
青书道:“青璇不请我去家中小坐么?”青璇脸色一变,皱眉道:“今天是中秋佳节,那个人在这里,你若不怕,自可跟来。”当即转身离去。
青书脚踏凌波微步,追逐青璇身影而去。两人身形可谓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在林中从横不过一盏茶时间,就来到一个山谷口,谷口立有一碑,上书:入者皆死。却是真气凝于手指,一气呵成的划出的。能在青石上用手写字的,至少要武学宗师,而便是武学宗师,也无法一念完成。如此霸道狠辣的警告,只有那“邪王”石之轩能做出了。
步入谷中,眼界邹然开广。山谷大约百丈见方,群山环绕;明月当空,有清泉流淌。青璇的小竹屋就立于溪流之边,有一条碎石小路可以延续到那里。而竹屋门口,又有一条碎石小路沿着溪流直到青竹林深处;那里,她的妈妈永远沉眠其中。这两条碎石小路寄托着两个人的两短不同感情。通往小屋的那条,凝聚的是青璇父母结庐隐居的相濡以沫的温情;通往竹林深处的那条小路,凝聚的却是母亲遗世,青璇撕心裂肺的痛楚。
青书脑中不禁浮起一副画面:黄昏之下,大雨滂沱而下,亦如青璇哭泣的心;幼小的青璇在暴雨中踩着污泥,将手中碎石一块一块的铺在地上,一直铺到她母亲沉睡的竹林深处;从此以后,她的心就枯萎了;再也体会不到欢乐或是悲恸;这泰山蹦于面前而色不改的代价,是否太过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