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死亡消息
〔1〕
天气渐渐变得凉了，已是入秋前兆。早上起来之时，偶有微风还会觉得凉飕飕的，天空也没有早前一个月亮堂，连正午时候的太阳也没有那么烈。不免叫人心情愉悦之际，又感慨当初夏季正当季的时候，自己闹嚷着说热想起来也没有那么热了。你瞧，人便就是如此健忘，当初无论如何热烈，到头来还是会忘记。
宁源从楼上下来饭厅，准备吃过早饭就去上班。
宁父已经在饭厅坐下，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今早刚送来的汉城早报看着，面前的餐桌上还放着些前些天的报纸。
听见宁源的脚步声，宁父抬眼瞥了眼宁源，缓缓开口问道，“起来了？”
宁源一边应答一边拉开座椅坐下，随意应道，“恩。”宁源刚坐下，管家就端着刚刚热好的豆浆上来，给宁源的餐碗里倒上七分。
宁源对管家点点头以示感谢，又抬头望二楼瞥了眼，“大姐还没起呢？”收回目光来夹过餐桌上摆放着的油条。
宁父正夹起一小段油条送到嘴里，“恩。”眼睛却仍旧停留在报纸上，这些天他去了南京，对汉城的事情所知无几，不得不通过报纸来恶补空缺。
宁源低头吃着早饭，觉得甚是无趣又抬头看了眼宁父以及宁父手中的报纸，“今天又登什么事情了？”
宁父稍眯着眼睛正认真看着报纸上的小字，并没有留意宁源的话语，只是随意应着以顾礼数所需，“恩。”随后想起宁源正跟自己说话，又开口说道，“没什么。不过是登了些咸宁的事情罢了。”宁父说着，将手中的报纸叠好收起来，放到一旁。
“老爷，这报纸还看吗？”管家见了，跨步上前到宁父身侧稍后，躬着身子恭敬问道。
宁父侧头看了眼，摇手道，“不用了，拿下去吧。”
管家拿走报纸后，宁父又跟宁源说起谭烨霖的事情来，“宁源。”
宁源听见宁父叫，赶忙将嘴里的油条胡乱嚼了吞咽下去，“父亲，怎么了？”
“烨霖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宁父侧头看了宁源一眼，一边伸出筷子夹油条一边问道。
宁源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唇说道，“烨霖的丧事现在还没有办，烨弘哥说要等着烨霖的尸首运回来之后才办。现下是打算等着烨霖丧礼的时候，过去谭家赔罪。”
宁父满意地点了点头，“到时候告诉我一声，我跟你一起过去。”
宁源稍微怔了一怔，不晓得该说什么。宁父这是在为他收拾他闯的祸事。
“我们家与谭家也算是有些交情。我自然是要去的。”宁父见宁源怔住不回话，故而开口解释又叮嘱道，“到时候多随些礼罢。谭老爷和夫人那边，你也多去走动照料。”
宁源点头应好。
不多时宁漩便收拾好了下楼来，脸颊泛红，嘴唇上又抹了一层若有若无的丹琪口红。宁源抬头乍一看也发现了宁漩今日的妆容与往日不同，知道宁漩今日定不止是去上班。
宁父远远也看见宁漩从木质楼梯上下来，踩着高跟鞋发出咯吱咯吱的木头特有的响声，小声跟宁源笑道，“何况你姐姐，日后指不定要嫁到谭家去呢。”
〔2〕
宁源正要回话，管家却从外面进来饭厅，侧身在宁源身后恭敬说道，“少爷，外面有个人找您，说是叫做尹泽。”
宁源听闻，先是一愣，随后急忙叫管家把尹泽请进来，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要往大堂过去。“父亲，您慢吃，我先过去。”
“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宁父蹙眉抬头问道，“不吃饭了？”
宁源已经站起身来，加快语速解释道，“父亲不晓得。这个尹泽是我叫出去找赵奶娘的人。”
宁父一听，也跟着宁源往大堂过来。如今尹泽找来家中，定是赵奶娘的事情有了着落。
宁漩在饭厅门口遇见往外走的宁父和宁源，宁源的面容上甚至还有丝欣喜之色。侧头看见餐桌上两人的餐碗还有残羹，疑惑问向宁源，“怎么了？不吃饭去哪儿？”
“出去找赵奶娘的人回来了。”宁父跟在宁源后面，慢悠悠地回答宁漩的问题。
宁漩听闻，也就跟着宁父身边缓缓往大堂过去。
尹泽正恭敬站在大堂正中间。宁源走进大堂，看着尹泽的背影，不由自主笑着问道，“尹泽，赵奶娘找到了否？”一边问一边大步走到左手边的座椅上坐下。
尹泽的脸色很是难看，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启齿。
此刻宁父和宁漩已经到了大堂门口，宁源奇怪地看着尹泽，心急地问道，“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尹泽深吸一口气，“少爷，赵奶娘死了。”
“死了？”宁漩和宁源异口同声问道，面容上尽是惊讶之色，难以相信这个事实。宁父虽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仍是惊讶难以止。
宁源有些语无伦次，右手举齐眉高，不停前后缓缓摆动着，“你，你先说清楚了，赵奶娘怎么死的？”
“溺水而亡。”尹泽回答道，“前天在湘江码头漂浮上来的尸首。尸首已经泡胀，推测应该是在回长沙的轮船上跳水而亡的。”
宁父深邃的眼睛看着尹泽，仔细听尹泽汇报情况，不禁发出疑问，“可调查清楚了赵奶娘为何要跳水自尽？”
尹泽愧疚地摇了摇头，“尚且没有。不过窦浩留在长沙继续追查。有消息应该会第一时间联系少爷的。”顿了顿又说，“长沙警察署经过尸检发现，赵奶娘的尸首手脚都有捆绑的痕迹，应该不是自己跳水而亡的。”
“捆绑的痕迹？”宁父蹙眉思索着，“赵奶娘是被害的。而且赵奶娘很有可能还识水性。否则手脚不会被捆绑起来。”
尹泽点了点头，“长沙警察署的推断是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
宁源像是丢了魂的，愣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前来复命的尹泽，又机械地转头看了眼宁父，缓缓开口说道，“如今赵奶娘被害，烨霖案子的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
“什么人，要害赵奶娘呢？”宁漩眉头紧锁思索着。“如果赵奶娘是在轮船上被害的，那凶手一定也在船上。”
宁源点头，遂转头吩咐尹泽就从轮船上的客人着手开始调查。尹泽的嘴微张，觉得有些困难，毕竟轮船上那么多人，哪里能找到，不过是叫他们去大海捞针罢了。
“或者说，是什么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烨霖之死的真相。”宁父分析过事情原委发展，冷静地说道。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烨霖的凶手。”宁源跟着宁父的推论继续往下推。
〔3〕
宁源又带着一堆的疑问来上班，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许琢玉应是昨天夜巡，此刻回房间休息去了。邱承臻，呵，该是昨天玩得晚了，此刻当是还躺在床上头晕着呢。
昨天已经完成了情报部和情报专组的间谍排查。宁源的办公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尺来厚的司令部行动部的人员资料，想是吴哲今早拿过来的。宁源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清空思绪，着手开始工作。
等到将要吃午饭的时候，邱承臻才来了办公室。
“琢玉还没起？”邱承臻看着埋头工作的宁源随意问了句。
宁源点头，“你昨天玩到几时？现在才过来？当心司令怪罪。”
邱承臻笑着坐到宁源办公桌的对面，伸手从军装右侧的衣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司令哪有这么闲来管我？”随即将手中的小册子递给宁源，“看看，我可不是睡到这个时候才过来的。”
宁源笑着抬眼看了眼邱承臻，将小册子打开，上面邱承臻歪歪扭扭的字体记录着一些笔录。宁源随意翻了一页，“梅娘的笔录？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最后一页。”邱承臻不耐烦看了眼宁源，“何光明的。”
宁源挑了挑眉，认真看起来，不过几句话，不足一分钟就看完了。
“孔凭才要求跟他换班？”宁源问道。“为什么要换班？他有什么事情？”
“奇怪的是，孔凭才还为了跟他换班，给他送了盒四季美的豆沙酥。”邱承臻手指轻敲着案桌说道，“更奇怪的是，换的这个班，是一直到今年开春后才换回来的。”邱承臻说着，伸出脖子探看宁源手中拿着的小册子，“也就是三月十八。”
“按理说，找人换班，不应当是最近有什么紧要事情调不开时间，才急着要换班。”宁源跟着说道，“为何到三月十八才换回来？”
邱承臻撇嘴点头，“何况三月十八号那天，詹鹏云的消息是，孔英才那天什么事情都没干，光待在家里了。“
“在家里也有重要的事情也说不定。”宁源说道。
“你想说是他母亲的生日？”邱承臻耸肩撇嘴道，“但不是。他母亲的生辰是七月十三。也不是他父亲的忌日。他父亲的忌日是冬月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