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瞪圆了双眼,怪自己怎么会这么愚蠢,一次次地凑上前被人家无视。她气呼呼地瞪着钱少然的背影,发誓再也不会理会这个怪胎邻居。
可下一刻,那还未走远的高大身影却突然不正常地晃了晃,教古以曈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连走也走不稳,他的身上一点酒味也没有,而且刚刚也没有异样,所以可以撇除他喝醉的可能性。那么他是不舒服吗?
这个可能性让古以曈不由自主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的身边,「钱少然,你是不是生病了?」
在昏暗的路灯下,他的脸色居然是不自然的潮红。顾不得其他,她伸手覆到他的额头,果然,传来的温度已经超出正常的范围。古以曈拉住还在往前走的他,「钱少然,你必须去医院。」
她抓住他的手劲很大,让因为身体而不适的钱少然也无法像刚刚那样轻易甩开,「我不要去医院。」尽管身体不舒服到一个极限,但是他不喜欢医院,也不想去医院。
「你不去医院不行的,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这样的高烧很容易要人命的。」古以曈不知道他到底在抗拒些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再不把他送到医院去,这男人就会烧坏脑子了。
顾不上家里嗷嗷待哺的欧阳诺,也顾不上手上的新鲜食材,古以曈又是拉又是拖的将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男人拉上计程车,送到最近的医院。
看得出钱少然的状况不太好,计程车司机也甘愿冒着被开罚单的危险,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送到医院。
古以曈不放心让钱少然一个人待在医院里,所以便陪着他进了急诊室。
医生帮钱少然做了几个检查,便让护士帮钱少然挂点滴,并且送进病房。
这医生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逮着古以曈便是一顿的训斥,「你是怎么做人家女朋友的,你知不知道你男朋友发高烧,足足有三十九度半,如果再晚一点送来就有机会变成肺炎,你知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危险。」
无辜被迁怒的古以曈愣愣地被医生一顿好骂,待医生骂过瘾了,好不容易才能到病房看看钱少然,欧阳诺的电话便来了。古以曈这才想起自己忘了给欧阳诺打通电话,让她自己解决今晚的晚餐。
急急地点下通话键,可是道歉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另一端如河东狮的咆哮便先她一步轰入耳中,「古以曈你这个死女人到底为了什么狗屁原因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饿得快要昏过去了,你不是答应过今天早点下班去买菜,给我做起司大虾义大利面、奶油海鲜汤以及起司蛋糕吗,现在连影子也没有。你到底去了哪里,去、了、哪、里?」
古以曈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会聋掉,幸好老天爷还是怜惜她的,所以她保住了听力。
是自己理亏,没有早一点提醒欧阳诺让她叫外送,所以就算被吼了,古以曈也不敢生气,「诺诺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回去给你做饭的,你看我连材料都已经买好了。」虽然食材在刚刚的一阵混乱里不知掉到哪个角落里头了。
「看什么看,你又不是跟我影音通话,我怎么看得到材料。」伸手不打笑脸人,听到古以曈难得用如此陪笑的语气向自己求饶,欧阳诺的怒火也稍稍消了一点,「你到底去哪里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我刚刚经过公园的时候遇到钱少然了。」
「钱少然,你那个神秘的怪胎邻居,他对你怎么了吗?」这会欧阳诺有些紧张了。好歹自家好姐妹也是长得白白净净,虽然没有自己的艳丽,但也是甜姐一个,最受男人欢迎了。而且古以曈还三番两次澄清她对人家没有那个意思,那么能阻挠她回家的,就只有这个怪胎邻居对她做了什么。
「没有,他没有对我怎么样。他只是发高烧,连路都走不稳,所以我决定当一回日行一善的童子军,把他送到医院来了。」对于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古以曈还满沾沾自喜的。电话的另一端忽然沉默了下来,「喂,诺诺,你还在吗?」
好一会后,欧阳诺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是说,你为了送那个怪胎邻居去医院,所以就忘了要回家给我做饭?」
欧阳诺的嗓音也软,半点重音也没有,可莫名地古以曈就是察觉有杀气,「那个……因为他连路都走不稳了,刚刚医生还说,如果再晚一点送他来医院,他就很危险了。」
「那你已经把人送到医院里头了,怎么还不回来,你是不是还要陪他陪到他醒过来,甚至等他出院?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你要陪着他。」
其实古以曈真的有这样的打算,但现在听欧阳诺这样一说,她还真的没有什么理由留下来。说是邻居,但一般人也不会为邻居做到这种地步吧。
「还是说,你说不喜欢他其实是骗我的,其实你喜欢他喜欢得要命,所以知道他生病了、不舒服了,就想趁机用你的柔情来融化他吗,哇,小曈,我从没想过原来你也有这种小心思。」
听着欧阳诺越来越不像话的内容,古以曈冷不防地想起钱少然在小公园里那抹短暂的浅笑,不过古以曈很快就将这段记忆甩开,「诺诺,我没有骗你,我只是日行一善而已,换作是其他的人,我也一定会出手帮忙的。」对,她就只是日行一善,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我联络一下他的亲人,让他的亲人来陪他,然后我就回去给你做饭好不好,你别再生气了,不然待会又长了几条皱纹,你不心疼死才怪。」
「去你的乌鸦嘴,我最近勤做保养,才不会有什么皱纹。好了,不说了,你赶紧去联络他的家人,然后快点滚回来。」欧阳诺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古以曈松了口气地把手机收回背包里,她总算逃过一劫,不然让欧阳诺没完没了地盘问下去,她真的怕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去帮钱少然做了住院的登记后,古以曈去到他所在的病房。因为药物的关系,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看起来也没有难受的模样,睡得很沉。
看到他这个模样,古以曈也不忍心把他叫醒,让他自己打电话找人来陪他,所以她从他的外套口袋找到他的电话,幸好解开电话的锁定只需要他的指纹,不然她真的无法想像该用什么方法解除锁定。
打开通话记录想找一下跟他比较常联络的人,没想到看到那些记录后,她有些难以置信。以他的个性,古以曈也预料过他的通话记录里头的人数应该不会多,但眼前这凄凉的数目让她为他感到难过。一个,会跟他联络、跟他通电话的人,只有一个。
古以曈不信邪地打开他的通讯录,那情况没有比通话记录好很多,因为里面只有三个记录,而三个人的姓氏甚至没有一个是跟他相同的。
所以他的家人呢?是已经没有了,还是已经断绝了关系?古以曈无法不朝这方向想,而且越想她觉得自己越是对他有心疼的感觉。深吸口气,古以曈压下这种超出邻居关系的感情,开始拨通那个在通话记录里头唯一的人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了,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钱博士,有什么事?」
钱博士?古以曈眨了眨眼,而后清了清喉咙,「不好意思,我不是钱少然。」
「你……」对方似乎很惊讶她用钱少然的电话打给自己,「小姐,请问你是……」
「你好,我姓古,是钱少然……呃,是钱少然的邻居。我在路上发现他正发着高烧,所以就把他送到医院里来。请问你是他的朋友吗?你知道他家人的联络方式吗?如果知道的话,能不能麻烦你通知一下他们,让他们来照顾一下钱少然?」
「古小姐,很感谢你的帮忙。我叫周哲,是钱博士的助理。钱博士的家人全都在国外,相信短时间也赶不回来照顾他,所以请古小姐把你们现在所处的医院告诉我,我会过去照顾钱博士的。」
周哲的提议非常好,古以曈很干脆地把地址报给他,然后就挂上电话,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一边等着周哲,一边研究着沉睡的钱少然。
「周哲叫你钱博士,你的职业到底是什么?是大学的教授吗?那为什么不叫你教授?还有怎么你的通讯录里头的联络人这么少?要知道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你朋友这么少,有事想找个人帮忙也不行吧。」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把他的手机放回他的外套里。
「总是一个人,你都不怕寂寞吗?」她低声地问。她就是一个怕寂寞的人,最怕身边没有人,就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所以她的通讯录里面的联络人很多,没上千也有数百,而且过大半数都有经常联系。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们是邻居,好好认识一下,以后有什么事都有个照应,那不是更好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直到周哲来到也没有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