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遭剧毒生死未卜
一个被郭惊秋一脚踢飞跌落在地的武士,正跌在云丽珑不远处,他这一跌,直跌得怨恨交加,抬头,见两个人不言不动,站在那里,如痴如呆,正是踢他一脚的郭惊秋拼命维护之人!
他不由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一咬牙,跃起身一剑向云丽珑腰间刺去!而云丽珑正自伤心,全然无知!
独孤展鹏默然伤怀之时,忽一眼瞥见此状,心中一惊,全忘掉了自己已真力全失,怒喝一声扑上,一招“秋风入草”,以“空手夺白刃”手法,搭向武士剑脊,一肘撞向武士胸门!
那武士被独孤展鹏猝然袭来,防不胜防,剑被独孤展鹏两指搭住向外一歪,已然刺空!与此同时又挨了独孤展鹏一肘肘捶!
独孤展鹏虽真力全失,但他天生异禀,膂力过人,这一肘饶是不用内力,也打得那武士眼冒金星,胸口大痛!
但独孤展鹏这招本来万无一失的“秋风入草”竟夺不下武士手中的剑!同时出肘时纯出自然,无意中动用真力,这一动用,胸中万针刺心一样大痛,不由脸色一变,痛得松开了搭在武士剑脊上钳住的手指!
那武士正自震惊痛怒中,忽见来人脸色一白,眉头猛地一皱,脚下也随之踉跄了一下,随即只觉自己手上一轻,剑已抽回!当此怒恨惊惧之下,不及细想,一剑再行剌出,这次却改刺独孤展鹏心窝!
情急拼命,一剑扑出,剑势凄厉!
独孤展鹏见状,及时右闪矮身避招,因无真力,动作略慢,未能避开来剑,一剑刺在肩头,顿时血染衣衫!
郭惊秋遥见此状,疾呼道:“保护大哥,他内力已失!”边说,边双掌齐出,打翻了两个缠斗不去的武士,奋勇向独孤展鹏方向杀来救援!
云丽珑见独孤展鹏猝然发动,已起警觉,但还没等她全回过神来。独孤展鹏与那武士一合而分,肩头已然中剑!
云丽珑花容失色,叫道:“展鹏!”随即扑过去,扶住独孤展鹏!
独孤展鹏这时因伤痛而心志如冰雪般清醒,一手捂住肩头伤口,镇静地道:“我不妨事,退敌要紧!”
那武士一招得手,趁云丽珑与独孤展鹏说话间,以为又有机可乘,一剑再发,这次是刺向云丽珑背心“命门”
穴!
这一剑刺出,眼看要得手,武士正暗喜之时,忽眼前一花,手腕一痛,剑已被踢脱飞去!
“啊——”
武士只觉手腕之痛,痛得锥心入骨,定是腕骨已断,不由痛叫一声!
但未等他这一声叫完,一剑已自他咽喉穿过,打发他赴黄泉去了!
云丽珑一剑杀敌后,更不停歇,身若疾风,施展开一路“乱披麻剑法”,游走一圈,出剑如电,正自围攻过来的六个武士、侍卫,或断腕、或分首,或剑中眉心,或眼被刺瞎,或腰分两段,或肩遭斜劈,惊叫惨嚎声中,仆倒连连,非死即伤,所向披靡!
血肉横飞处,令魂飞魄散!
“好狠的剑!好狠的女娃儿!”一个白布缠头的络腮胡子川人剑客,身著青布袍,腰系一根草绳,斜背一柄铁剑,越众而出,站在了云丽珑面前。
云丽珑傲然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敢伤独孤公子者,杀无赦!”
来人大笑:“好狂的女娃儿!我闪电剑阎惟一倒要领教领教!”
独孤展鹏见状,叫道:“阎前辈——!”
阎惟一闻言,一怔,看了一眼独孤展鹏,目光茫然,随即又向云丽珑怒喝道:“女娃儿,出招吧!”
云丽珑并不出招,以关切的目光向独孤展鹏望去,目中似有所询。
独孤展鹏强忍伤痛,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道:“阎惟一是青城派乘风子道长的师弟,你得留神!”
云丽珑心中不由一热,但随即又一痛!一咬玉齿,一剑挥去,攻向阎惟一!
云丽珑技出步云宫,为步云宫主亲授武功,加以悟性又高,步云宫的武功已得当年的步云女侠、现今的步云宫王云拂秋云婆婆七分真传,步云宫武功,除了风雷排云掌、风雷剑二端不适宜女子练的以外,举凡蹑云剑、迥风穿云剑、步云轻功、柔云掌,都已有相当造诣。
步云宫主云拂秋对各门各派武功的博大精深,放眼武林,可谓一人,云丽珑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知之甚多,学了各门各派武功的不少奇招妙式!
此时云丽珑施展的一路剑法,正是步云宫主亲授的步云宫独传武功蹑云剑!
但见她衣袂飘飞,身法曼妙,若白兰迎风、蝴蝶穿花、燕掠春水、龙矫碧霄!在翩如惊鸿的身法下,那剑光如匹练,倏现倏隐,忽如银瀑飞泻,忽成白虹贯日,星丸跳掷,电闪光射!
阎惟一号称“闪电剑”,其剑法也是迅疾多变的路子。
“青城幽,峨嵋险”!青城剑法本就走的曲径通幽,林木蓊翥、岩壁森然、幽深即险的路子,幽绝即是险绝!其剑法忽静幽无波忽灵动兔脱,空谷来风,鸟啼惊心,蛇行寂然,一噬致命!加上阎惟一取的是闪电一击的不意之变、黑云压城的寂然生雷、金蛇掣空的曲蜒夭矫、一剑飞来的迅快无俦,更使他的剑法具有“须臾百变、一瞬夺命”之威!
云丽珑一身白衣如雪,阎惟一穿的是一身墨绿的青布袍,两人倏分倏合,相互循环纵横,逆回穿梭,兔起鹘落,有雁飞鱼翔之变!只见一片墨绿的云与一片白云盖来覆去,相冲相穿,极尽变化之能,那画面美极妙极而又险极!
独孤展鹏直看得忘了肩头伤痛,心驰神往!
独孤展鹏看得仔细,也就看出了双方剑法的特点与优劣所在,不由时而攒眉叹息时而舒眉赞叹!
心中既替云丽珑担心,又怕云丽珑伤了这位青城派的正直剑客!
两人斗剑一百二十招外,独孤展鹏已看出云丽珑在剑法上占得主动先手之位,阎惟一落了下风。
独孤展鹏想到刚才云丽珑方一出剑,便令敌手五死二伤,剑法凌厉凶狠!不由叫道:“云小姐,莫伤了阎前辈!”
一语甫毕,只见阎惟一一剑如电,刺向云丽珑眉心,云丽珑娇叱一声,一剑击出斜格,一格之下,即化为绞剑,连绞之下,只听“咯嚓”一声,阎惟一半截剑被绞断落地,阎惟一不由一呆!
趁这一呆之际,云丽珑剑出如风,连点了阎惟一六处大穴,然后回眸一笑,清声如玉:“幸不辱命!”
这时,郭惊秋已杀到独孤展鹏身旁,将一把尺长短刀递给独孤展鹏:“云小姐的割玉宝刀,忘掉转交!”
这时只听闻百通在打落了第九个敌手的兵刃——一把金装锏后,纵观局势,提气高声喊道:“不必恋战!倒、阳、密三埝风大,往切埝上扯活!”
闻百通用的是江湖“切口”(暗语),江湖“切口”中,东西南北,叫倒、切、阳、密。扯活,是逃走之意。
他这是在说:东、南、北三边守得紧,从西边逃出去!
闻百通这一喊,燕小山、郭惊秋等俱都往西路上闯去!
孙伯玉见状,冷笑道:“想扯活么?没门!”随即提气叫道:“潜龙升天,云从波随,我即天尊,八荒入麾!”并高立中间,作了个一手托天一手指地的手势!
这一手势随同孙伯玉的叫声一出,朝阳城所有的武士、侍卫与武林人物俱如着了魔一样,凶悍强猛,不畏生死,挥动兵刃杀过来!
宫百工施展开宫家擒龙手、斩龙刀武功,在一群黑衣武士中大展身手,指东打西,南冲北突,有七、八个武士、侍卫或被他以擒龙手拿住了要穴,或被错骨分筋,或被他以斩龙刀斩中要害,或斩断手臂、大腿,一个个东倒西歪,非伤即亡!
宫百工正自大喜,忽眼前一花,一条人影从空而降,手持长剑,立在面前!
来人颀长身材,白脸清秀,淡眉细目,不是宫传香,更是何人?
“香儿!”宫百工一喜,伸手去拉宫传香。
“唰”地一剑划过!
宫百工臂上顿添了一道血痕!
这还是宫百工躲闪得快,否则,这条臂怕全断送掉!
“你……”宫百工惊怒地发出一声叫来!
只见宫传香目光凄厉而散乱,脸透青气,直直地盯住宫百工:“妄闯朝阳城者,杀无赦!你是何人?还不亮剑?”
宫百工见状,忽想起了什么,不由心中一寒,吸了口凉气:
朝阳城中所有正派武林人物,和城内的武士、侍卫一样,都已被药物迷失本性了!这些人理智虽蒙,但武功未失,反更增了凶狠暴戾之气,较于常日,武功更高了三成!
他刚想到这一点,已听燕小山叫道:“各位留神,大多数敌手俱已被药物迷失本性!”
随即听闻百通叫道:“被迷失本性的武林人物大都属名门正派,不到万不得已,莫加杀伤!”
孙伯玉哈哈大笑:“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侠义道的侠义能到几时?——给我杀!”
随他狂叫与手指所指,朝阳城方面的人众,更疯狂地杀向燕小山、郭惊秋、闻百通等人!
云丽珑刚胜了阎惟一,方自得空,忽有一道长鞭飞扫而夹,“秋风扫叶”、“席卷千军”,攻向云丽珑!
云丽珑纵身让过,人在空中看时,却是一个黑壮丑陋的女人,披着一头黄发,目中俱是煞气,挥舞长鞭,攻向自己!
云丽珑刚闪过长鞭,只听一声桀桀怪笑,一个白发独臂老人,冲入圈内,一拳砸向她左边“太阳穴”!
——鞭精花中君!
——白发独臂叟归神鹰!
花中君这次施展的鞭法,是学自二师兄鞭神丁牧云的,名叫:“八兵”!
“八兵鞭”意即一鞭兼有八种兵器之用,事实上,“八兵鞭”可长可短、可软可硬,除了兼有湿束成棍的绪家棍、小花枪、铁鞭、绳镖、软索、匕首、五行剑、日月圈这八样兵器之能外,还可作点穴闭血橛来使,加上其本身长鞭鞭术,恰好成十件兵器之用!
云丽珑和花中君在瞬间已斗九招,花中君将“八兵鞭”的,九种兵器之能用了个遍!在第十招上,发一招绳镖的“流星赶月”,差点令云丽珑挂彩!
云丽珑挥剑边招架,边笑道:“人丑,功夫倒美!”
“我人老,功夫可不老!”归神鹰接口道,说话间,右手“独臂拳”连使“毒龙出洞”、“浙江潮怒”与“怪鸟搜云”三招,左袖一拂,一记“铁袖功”的“飞沙扑面”罩向云丽珑面门!
云丽珑使“春风拂柳”、“紫燕穿帘”、“凤回头”三招,避开了归神鹰的进招!
这时又有两个黑衣武士杀来,一使月牙弯刀,一使魁星笔,乘隙夹攻,攻向云丽珑!
云丽珑在鞭精花中君与白发独臂叟归神鹰两大高手夹攻之下,堪可相持,被这两个武士这一攻入,顿落了下风,身形一受钳制,武功便打了个折扣。
花中君与归神鹰压力一去,武功尽得以展其长,在四人攻斗之下,避招接招,不由大见困窘牵掣起来!身形在闪躲武士的月牙弯刀时,被花中君的鞭梢尖刃削断了头上风钗!又让归神鹰的铁袖拂中了左臂!
独孤展鹏见状,不由热血沸腾,一声怒啸,加入云丽珑战团,割玉刀一挥之间,那武士的月牙弯刀随挥而断,归神鹰的左臂衣袖连同袖中的“如意手”,也被一挥两截,落在地上!
端的是削金切玉的神兵利器!
独孤展鹏见状,信心倍增,叫道:“不要顾忌!身后有我!”边说,边把归神鹰与另一个武士的魁星笔的招术也全接了过去!
云丽珑初见四人围攻自己,独孤展鹏兀自呆在原地,不由心下暗恼,含愤与四人相斗,悲愤之下,招式失其精微,竟暗萌了偕敌同归之念!
独孤展鹏这一冲入战团,与她并肩御敌,不由令她芳心大慰,精神一振,对花中君这一鞭之仇,挟怒出击,立还颜色!一剑飞出如电,划向花中君面门!花中君急退避招,已慢了半步,被云丽珑的剑尖在她脸上划了个“6”字。
花中君只觉脸上一滑一凉,不由大惊,急退而后,不顾对敌,忙先去摸自己脸上,这一摸,竟随手摸下一张划破的面皮来!
——原来她戴有人皮面具!
花中君一摸之下,见并没流血,心中略安,但随即想到那一剑飞来之险,犹存余悸!心下栗斯存骇,一时竟忘了出招,呆在那里!
云丽珑因心有郎君在侧,大为快慰受用,一剑攻出,随即后悔!
她对武学甚是博识,虽不知鞭精花中君其人,但已断定是与鞭神丁牧云大有渊源的使鞭高手!这一剑破了别人的相,这个梁子(仇恨,冤家)可结得大了!而这丑陋的女子,本就丑陋,加上这一破相,怕这一辈子再无幸福可言了!
云丽珑正在这自怨自艾之时,忽见花中君手所摸处,随手飘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那张黑丑的面具之后,露出的竟是一张极俊美的女子的脸,不由又惊又喜!
花中君见敌手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顿悟自己露了本相,不由脸一热,头一低,又随手戴上了一张淡黄的面具,一挥鞭,又向云丽珑攻来!但那鞭的气势已大为减弱,竟不敢冒险近攻,只以“八兵鞭”中的长兵、软兵器的招术来缠斗。
云丽珑这边方斗来顺手,应付裕如,独孤展鹏那边已迭遇险招!
原来他仗着宝刀之利,贴身近搏,在削断了一个武士的月牙弯刀与归神鹰的左袖并“如意手”后,又削断了另一武士的魁星笔!
归神鹰初以为独孤展鹏练成了绝世武功,能随意一挥,不带风声,以精纯阴柔的绝强真气,运于刀上,故能连毁了三人兵器,还破了自己铁袖功,令自己另一门绝学武功——“如意手”,未及施展便被破去!因而他不敢近身攻敌,怕遭独孤展鹏之伤,改而用内劲真力,向独孤展鹏遥拍出一记充满阴柔之劲的含有阴毒的毒掌来!
独孤展鹏真力全失,如何禁受得住这一掌之攻,掌劲真力顿时如山压至,使他浑身打一寒颤,脚下打了个趔趄,只觉心胸经脉俱为之一刺,痛不堪言!脸不由更见苍白,肩头伤处,刚一凝结的血也又一次从伤口流出!
独孤展鹏强忍痛苦,又以巧妙招式,避开了两个武士的左、右夹攻,但各大经脉因归神鹰的阴毒掌劲之伤而针刺一般发痛,一股阴寒之气,笼罩全身,心陡如冰剑刺穿,人不由寒颤不已!下盘虚浮,摇摇欲坠!
归神鹰见状大喜,“独臂拳”改使“如意手”的拳术,倏伸倏缩,时上时下,忽拳忽爪,忽指忽掌!“青龙献爪”、“白猿摘桃”、“小鬼叫门”、“独狼嚎月”!招招不离独孤展鹏面门、咽喉、胸门、丹田要害!独孤展鹏闪招不及,被归神鹰一抓抓裂衣襟,锐利的指甲尖在胸口上划出一道血痕!
独孤展鹏只觉其痛锥心,闷哼一声,强自忍住!但人已刹不住攻来之劲带动的后退脚步,后背竟撞到了云丽珑背上。
云丽珑一闻独孤展鹏闷哼之声,心中不由一沉,陡生警兆,飞目回看,见独孤展鹏正倒退撞向自己,而归神鹰面露狰狞之色,一爪“厉鬼批面”向独孤展鹏面门上罩下!
“展鹏!”云丽珑先以背承独孤展鹏这一撞,而后一声喊,一把揽住独孤展鹏欲倒之躯,右手一剑十成功力的“怒铁穿云”,射向归神鹰眉心“印堂”穴!
这一剑快如流星一闪!
剑光一闪,归神鹰大叫一声,往后跃跌,跌在地上两三蹬腿,欲翻身坐起,最终却两腿一蹬,身子僵直,气绝身亡!
——那张惊骇而狰狞的脸上,还带着不信之色!不信这个娉娉婷婷的女子这一不带风声啸声的一招剑招,竟会要了自己纵横江湖六十一年的命!
归神鹰的眉心“印堂”穴,一个黑洞,其血汩汩而流!
归神鹰这一猝然而死,把两个围攻的武士吓得一跳,才待要逃,云丽珑一步奔出,剑光一闪,两个武士一左一右,双双仆倒!
云丽珑又一剑反格,将袭向自己脑后的花中君一招长鞭使出的绳镖“千里追魂”之鞭头刀刃格飞,倏地转身,冷冷道:“莫逼我也杀你!”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待花中君收回长鞭时,见归神鹰与两个武士顷刻俱已丧命,又见云丽珑一手揽着独孤展鹏之腰,一手提剑,倏地转过身来,目如寒星,凛然射来,一股杀气顿时迎面扑来,只怕自己略有异动,便遭扑杀!不由心中一虚,竟不敢再看云丽珑眼睛,悄悄向后移动了两步,猛转身,如飞而去!
(剑评按:鞭精花中君,一向以武技自雄,目高于顶,视天下武林为无人!于朝阳城,先经独孤展鹏之败,复又败于云丽珑之手,两败均败得心胆俱寒、刻骨铭心!花中君内心深引为奇耻大辱!此回辽东,苦练绝艺,功成后复至中原,向独孤展鹏、云丽珑寻仇,此是后事!见拙著另一部武侠小说《英雄有泪刀无血》!)
云丽珑见强敌尽去,心始一宽,复低头看独孤展鹏,只见独孤展鹏脸色苍白,剑眉紧锁,伤口之血,犹自不止地流出,不由心为之一缩,涌过一阵痛惜之潮!又觉自己悉心所爱的人儿,今终檀郎在抱,芳心得慰,心中又一荡,漫过一片柔情甜痛,温语问道:“展鹏,你怎样?”边说边为独孤展鹏肩头止血裹伤,又以纤纤玉指,将独孤展鹏脸上冷汗拭去,目中俱是爱怜!
独孤展鹏目睹云丽珑对自己如此情重,此时又倚在云丽珑软玉温香的怀里,再无法矫情,不由叹了一口气,温声道:“丽珑,委屈你了!”这话说出,只觉心头一痛,眼圈一热,视线顿时模糊了!
云丽珑闻言,不由又勾起前事种种,想到为独孤展鹏所受的种种委屈、痛苦,只觉鼻子一酸,泪花在眼眶中闪着,打着转,直欲突眶而出!
两双泪眼相对,各自无语,而这一无语中,不啻诉说了千言万语!
“我本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两情款款,灵犀一点,无数的误会、怨恨、委屈、伤心,在这相视之中,俱已冰释!
良久。
独孤展鹏轻轻叫了声:“丽珑!”
云丽珑轻轻应了声:“展鹏!”
独孤展鹏的手与云丽珑的手握在一起。
正在这时,只听宫百工大声喝:“你、你还不住手?”
独孤展鹏的手为之一震,循声望去,见宫传香势若疯虎,招招是拼命的招术,逼得宫百工连连后退。
独孤展鹏眉头一皱,抽回了手微微一笑:“不要再守着我,助他们一把!”
云丽珑矍然清醒过来,展目纵现了一下场中局势,目光又回到独孤展鹏脸上:“那你怎么办?”
“我不要紧!”独孤展鹏向云丽珑一笑,以让云丽珑宽怀,但这一笑只笑到一半,猛地一个寒颤,眉头向中间一锁,人也打起抖来:“我好……好冷……麻痒……”
顷间,在独孤展鹏眉心“印堂”穴,现出一点淡若嫩绿的绿豆大印记来!
“中毒了!”云丽珑脑中飞掠过这一判断,先运指如飞,点住了独孤展鹏几处要穴,护住心脉,迅即将怀中一个玉瓶中的三颗紫晶色的丸药让独孤展鹏眼下,然后向远处激斗中的闻百通叫道:
“闻长老,展鹏他中毒晕过去了!”
此言一出,人人大惊!
首先是郭惊秋,正全力为独孤展鹏与云丽珑驱赶那些围攻上来的朝阳城武士、侍卫与武林人物,并相机来往冲决,驰驱杀退那些从宫百工、闻百通、燕小山背后或旁侧攻上来的朝阳城人众,闻言后怒喝道:“不知死活的猪狗!害死我大哥,你们也休想活了!”怒喝声中,连连施展杀手,“降龙十八掌”挟着充沛的真力如狂飚怒潮,涌向那些围攻的朝阳城武士,顿时鬼哭狼嚎,打得那些武士、侍卫折股断臂,刀飞枪落,纷纷溃逃!郭惊秋边高声问:“大哥中的什么毒?哪个王八羔子下的毒?”边抢进敌手群中,夺得一根精铁铁棒,施展开丐帮中镇帮武学“打狗棒法”,一路杀向那些敌手!
燕小山与黄芦道人及他的四大弟子交上了手!与黄芦道人斗剑两百三十九招,燕小山身上多了六道剑伤,但伤均不重!
而在这与黄芦道人斗的两百三十九招期间,燕小山用剑尖点穴术点倒了黄芦道人的四大弟子!
在第四百五十招上,燕小山接黄芦道人一招“石路白虎张狂作旋风舞术”的“南方风卷残云势”时,以剑术中的“带”、“沾”、“粘”三诀迎之,成功地“粘”住了黄芦道人之剑!
这是燕小山在剑点倒黄芦道人第一个弟子时就开始想,直至点倒黄芦道人最后一个弟子后,才想出的唯一可以不伤黄芦道人而可取胜的方法!
事实上,对这样能否取胜,燕小山并没把握,如果黄芦道人的内功深于自己,他只是在自寻其败,自蹈死地!
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因此,虽然燕小山知黄芦道人是武当派名宿,内功精深,也知道自己本可以用师父的“纵横剑”中的杀招,博得胜机的,但还是选了用“粘”字诀比拚内力一途!
否则,以“纵横剑”中的凌厉杀招,全力一击,至少可以拚个鱼死网破,而更多的是自己毫发无损而令黄芦道人不死也得重伤!
但黄芦道人是武当派与白石、梅花、青枫三人并称的“四大护法”之一,为人正直,素有侠名,岂可伤之?
燕小山这一剑“粘”住黄芦道人的剑后,黄芦道人目中精芒电闪,怒道:“自寻死路!”边说边运用武当剑的内家心法,催动真力,与燕小山比拚内力!
燕小山从容一笑:“至少暂时不会!”
于是两人呈胶着之状,各运玄功,比斗内力!
这时,云丽珑的叫声高高传来!
燕小山闻声不由心神一震,一分神之下,剑险些被夺去,忙运劲敌住黄芦道人的内劲,边遥相发话问:
“云小姐,大哥要紧么?”
这八个字一说,胸口为之一窒,原来比拚内力是不能开口发话的,一说话,内力就打了折扣!
燕小山再次催发真力,敌住涌来的如山内力,与黄芦道人又成平分秋色之势。
闻百通这次斗上的,是少林的无痴大师和他的四大弟子四大棍僧。
无痴大师的剑术造诣,在九大剑派中名列第二,仅逊于武当的白石道长,还在武当的梅花道人之上,只是耽于武学佛学,不谙世事,从不行道江湖,故名气反不如梅花道人大,威望也无法比及掌门师兄无怒大师与师弟无悲大师!但他的剑术之精深,为九大剑派所公认,而对他剑术之精体会得最深刻的,莫过于眼下的这位丐帮长老、素有妙手神丐之称的闻百通了!
闻百通有百技百通之称,武学中十八般兵器件件皆能,于武功中手之运用,可谓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拳掌指爪、肘臂腕手,随心如意,可刚可柔,招式之妙,匪夷所思,真力化用,玄功通神!
闻百通这时已在与无痴大师游斗中,点倒了龙精虎猛的四大棍僧,又打伤打跑了十九个武士、侍卫,先后用了四条棍子、三柄钩、五把剑、两根枪、一柄八愣金瓜、一支判官笔、六把刀!
这些兵器都夺自敌手,又都在与无痴大师的相斗中,先后被无痴大师的一把也是夺自旁人之手的平凡铁剑削断!其中八愣金瓜使得最长,在第三十一招上被无痴大师的第三次剑削中时削断的,一把夺自五虎门弟子的大刀,只一招,便被无痴大师削断!
闻百通在施展了四十三样武功后,依旧奈何不了无痴大师!就在云丽珑高喊声中,他心里一震一分神之下,以一招“勾步枪法”的“骑龙式”迎敌!
这一枪,进可化“拨草寻蛇”,退可作“遮拦救护”,是“金枪二十四式”中的真传高招,“梨花滚袖似穿梭,四面是枪云罩雾”,煞是厉害!用来对付无痴大师的达摩剑中的“回头望月、仙人指路、五鬼剑、平二剑、分心刺”这一气五招剑术,也允称应对得当!
然由于这一分神,运枪的内力略一阻滞,在那枪新力旧力交接断续之时,被无痴大师运剑一削,枪又被削为两截!
闻百通左手一抄,右手一提,干脆使开了短枪与短棒的招式,左手短棒一招“仙人三跳”,点向无痴右脚背上“内庭”、“陷谷”、“冲阳”三穴!右手一展短枪,一招“分云射月”,刺向无痴咽喉,使的是“断喉枪”中的杀招!
无痴右足一提,“金鸡独立”,一剑向来枪上格去!
闻百通忽将枪一射脱手,一招“霸王请客”,一肘撞向无痴胸门,同时一掌“雷震千山”的铁拳由下而上,击向无痴握剑的手腕!
无痴不虞有此,吃闻百通运足内劲的这一肘一拳,饶有护体神功,也不由五脏俱痛,眼前一黑,向后连退了五步,那剑险被拳力震脱手!
闻百通见状,不由心中生钦:以他以往会武林人物的经验,这一铁拳上击,十有六七令腕骨碎裂折断,十有三、四即令腕骨不断,也必所执兵器脱手!
像无痴这样一无所伤、剑尚在手的情况,从未有过!由此可见无痴功力之深!
这一招受挫,无痴大师双目一睁,紫棱四射,大喝道:“施主好武功!老衲愿空手再接你几招!”说罢,把剑“突”地一掷,入地至柄,亮开门户,是十八独孤汉手的起手式:“铁牌护心!”
闻百通一笑道:“大师高明,日后再加领教!”抱拳一揖,一冲而起,飞向云丽珑、独孤展鹏方向,人在空中,已自叫道:“惊秋,你去接战无痴大师!无痴武功极高,小心接着!”又向燕小山喊道:“燕公子专心比剑,不可旁鹜!独孤公子自有老叫花照顾!”
无痴大怒道:“臭叫花,得了便宜便走么?”便待赶来,却听一声笑声从天而降:“你急个什么急?老叫花走了,小叫花来陪你就是!”
无痴神智虽被药物所制,但犹自能有所辨识,痴痴地看了一眼郭惊秋,连声道:“真像!真像!”随即发话问道:“喂,小子,你是江南‘金刀山庄’的人么?”
郭惊秋笑道:“‘金刀山庄’早没了,老和尚不知道么?至于我郭老三,是丐帮弟子!”
无痴摇了一下头:“丐帮弟子?不对,不对!”
郭惊秋一听,大声道:“你说我不配么?好,叫你知道我郭老三的厉害!”说罢将铁棒往地上一插,双掌一推,一招“降龙十八掌”的“白龙吐珠”,拍向无痴胸门!
无痴一见,呵呵笑道:“小施主说打就打啊!”随手一掌迎出。
两股掌劲一会,“轰”的一声,飞沙走石,激起一股冲天怒飚,无痴竟连退了七、八步,方始拿桩站住,而郭惊秋则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原来,无痴见郭惊秋年青,只用了六成功力相迎,而郭惊秋则立意给老和尚一个下马威,这一招“白龙吐珠”,双掌使了十足十的十成功力!
无痴一退复上,目中精光一闪道:“原来是老叫花头亲授的‘降龙十八掌’,果然有些门道!”
郭惊秋大笑道:“‘神州无敌三兄弟’,岂止‘有些门道’?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呢!”
边说,边又攻出两招:“神龙摆尾”、“龙战于野”!
无痴道:“似施主这般打法,这一套‘降龙十八掌’只能打到第十五掌!”
郭惊秋道:“那你接招吧!”
说完,以全力同无痴相斗!
无痴因自己言已在先,倒也不敢再大意,见招拆招,与郭惊秋斗在一起!
妙手神丐闻百通从空中落下来,拳打脚踢,把围攻向云丽珑的一批武士、侍卫收拾、赶走完毕,让云丽珑把独孤展鹏安躺在他身上,翻开独孤展鹏眼睑一看,又切了一下脉象,叫道:“好厉害!好厉害!”
云丽珑在旁闻言,忙道:“怎么,有性命之危么?”
闻百通脸色郑重:“正是!虽然小姐以点穴法护住他心脉,但他本中了‘十八金针截脉闭穴’的禁制,气机已阻滞不通,又复受了阴柔的阴毒掌力,并在那道指甲尖划破的伤口里,中了‘死血夺命粉’,这都是不加及时救治,追魂夺命的毒质!小姐大概给他服过什么抗毒丹药了吧?”
云丽珑道:“我给他服了三粒‘紫晶丸’!”
“‘紫晶丸’内含雪参、辟毒犀粉、珍珠母等疗毒药粉,是极为难得的疗毒圣药!幸亏如此,否则,怕已回天无力了!”闻百通道,“不过,‘紫晶丸’只能缓解毒性发作,尚非对症之药!要想治本,须得把毒质逼出。而要逼出毒质,则非恢复内力不可!事不宜迟,我得马上把独孤公子的禁制解除,恢复他的武功,逼出毒质!迟则即使生命可保,一身武功可就废了!”
云丽珑闻言,目光幽幽地看着闻百通道:“一切拜托前辈了!”
闻百通脸显严肃:“我替独孤公子救治之时,你得全力护法,不得让人扰惊!因为我将以真气来打通独孤公子被截断的各脉,稍一不慎,两人便俱有走火入魔之危!老叫花死倒是小事,但独孤公子……”
云丽珑正容道:“前辈放心!晚辈拚得一死,也不让敌手近这三丈方圆之内!”她一顿之下,眼圈一红:“倘展鹏不幸,我又岂能独生?”
闻百通抬头望了一下天,一叹道:
“人称老叫花为‘千变万化长乐仙’,我第一次担忧了!那孙伯玉功力之高,恐还在无痴大师、黄芦道人他们之上!何况,还有这干硬手,虽武功不过三、四流身手,但‘猪多累死虎’,他们联手围攻,也堪堪可虑!但独孤公子之伤又不能再拖下去!唉,一切就看造化了!按理,老酒鬼、郎总管与紫镖王他们该得手、过来了!”一顿之下又道,“老叫花略知风鉴之术,独孤公子不是横夭之相。我便拿自己的命与独孤公子的命捆在一起赌一赌好了!你护法吧!”
云丽珑从独孤展鹏手里轻轻取下割玉刀,左刀右剑,严阵以待。
闻长老将独孤展鹏扶起,让独孤展鹏盘腿坐好,然后盘坐在独孤展鹏背后,以双掌抵在独孤展鹏背上“命门”穴,默运玄功,将真气向独孤展鹏体内输去。
孙伯玉睹见此状,走近来得意地瞅着云丽珑道:“哈哈,现在你们全完蛋了!我可先从那位燕公子动手,一个个送他们上阎王路!最后再来收拾你这美人儿!”边说,边向还与黄芦道人在“粘”剑比斗内力的燕小山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住步子,回过头望着云丽珑邪邪地一笑,“如你这美人儿肯跟我孙某,我大不了这未来的朝阳王爷宝椅不坐,带你过逍遥日子去!小姐怎样?”
云丽珑闻言,看看已入定的闻百通与救治中的独孤展鹏,又看看遥遥那边的与黄芦道人比斗内力的燕小山,不由脸色变得煞白!
她目中闪着仇恨的火星,紧紧地盯着孙伯玉,如果这目光是刀子,足把孙伯玉杀死千百次了!
孙伯玉冷冷一笑道:“好,你心够恨!我先从那燕公子杀去,杀一个问你一声!看你心肠到底有多硬!”
说完,转身一步步向燕小山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孙伯玉终于走到了燕小山面前,举起手掌,运劲凝功,作势欲拍下!
“你……住手!”云丽珑终于忍不住叫道!
孙伯玉“哈哈”一笑,撤掌作罢,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站在云丽珑五尺远处,笑望着云丽珑急得泪快要流出的脸:“小姐答应区区了?”
云丽珑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只是胸脯起伏不定,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目中半是愤恨,半是羞忿!
孙伯玉见状,涎着脸笑道:“小美人儿,这副又羞又气的样子蛮好看的!还不好意思呢!”边说,边凑近来,伸手来摸云丽珑的脸!
孙伯玉的手堪堪要伸近云丽珑的脸,云丽珑唰地一剑,削向孙伯玉伸出之爪子,疾若闪电!
但剑快,孙伯玉缩手后退得更快,他退后原位,脸挟寒霜,道:“死妮子!你这招,孙大爷早留神着呢,只不过试试你而已!既如此,我这就去杀了那燕公子!”
说完,转身便走!
云丽珑冷冷地一字一顿,冲着孙伯玉背影道:“你敢杀害燕公子,我一定杀掉你!”
孙伯玉不由转身过来,大笑道:“哈哈,只凭你?”
云丽珑手一举:“还有这‘五云金龙令’!”
孙伯玉见云丽珑手举的一块青金之牌,不由脸色一凛,随即恢复了笑声:
“步云宫?步云女侠的五云金龙令?我在这里杀掉这位燕公子,还有丐帮的这位既会使‘降龙十八掌’又会‘打狗棒法’的少年英雄——在下猜得不错,他应是未来的丐帮帮主!再杀掉你与这对正在疗伤中的老少。至于那位宫先生,这样畏前顾后的样子,必死在他侄子手里!——如果这样,还有谁会知道你们是死在朝阳城、区区手下?”说到这里得意地大笑一声,又道,“即使消息透露出去,也不打紧,想来那步云宫云老婆子既老,还有什么可怕人物不成?”
云丽珑见状,心中一动,有意拖延时间,便娓娓而谈道:
“怎么没有高手?许多武林高人都隐居在步云宫中呢!其中有一位老爷爷,每天都有十二个时辰垂钓在湖畔白石之上,用的是一根青玉的钓竿,鱼钩是拳大的金钩,每天一坐就把一块白色的太湖石坐成粉末,他的武功如何?”
“那是渭滨钓叟、玉竿金钩萧龙云。”孙伯玉道,“萧龙云已退出江湖多年,现已垂垂老矣,且自他爱妻‘莲中铁菱女’凌女侠故世后,斗志全消,已不足为俱!”
“还有一个胖老人,光着圆厚的大头,脸如老虎,好恶猛呢!但偏爱呵呵地笑,背一口布袋,每天将十八盆茶花搬出来晒太阳,说一些疯疯癫癫的话。他说他已杀死一百二十七头老虎了!有一日高兴,一日之内赤手空拳打死了七只老虎。”
“这个人颈项间爱挂一串人骨念珠,见酒就笑,见肉便哭,是不是?”孙伯玉接过云丽珑的话说,“那是虎面弥陀尚师石!尚师石曾发弘愿要杀尽天下吃人猛虎,因为他的妻儿俱为老虎所食!他在最高兴的一天,吃了酒一人闯到饿虎岭的白骨洞,打死了七头猛虎!后来他说,天下更有甚于猛虎者!于是便行侠江湖,专杀贪官污吏,连皇叔也敢杀!因为老十一王爷在杭州,**民女宫女四十一人,弄出了十五条人命!结果,皇叔在武林四大高手、四大天王的保护之下,还被尚师石‘化缘’化去了头颅!”
孙伯玉说到这里,笑道,“对尚师石,我比你知道得多!我还知道皇叔老十一王爷的头颅重七斤三两。”说到这里点了一下头道,“虎面弥陀是一个人物!他的八卦莲花掌,能击石如粉,一掌拍碎虎头与震碎虎之五脏,掌法厉害无比!”
“你这下子可怕了吧?”云丽珑道。
“但尚师石晚年自忏杀孽过重,皈依了佛门,再不杀人了!这又有什么好怕?——况且,他也老了!人老筋酥,功夫可不行了!”
云丽珑想了一会,一笑道——
“是的,这些老前辈也许真都老了!的确不值你怕了!但——”
她说到这里,脸上充满了自豪的色彩:
“家父云风雷,人称风雷剑豪,名列四大剑客,年正鼎盛之期,风雷剑法,冠绝天下,行道江湖,侠气正重!你可以不怕别人,但一定会怕他的!”
孙伯玉闻言一愣,呆了一呆,尔后目光一转,目露邪狎之色,开口大笑:
“那更不用怕了!你既是云风雷的女儿,我也舍不得杀你,待杀尽你们所有的人后,把你‘霸王硬开弓’成就了那好事儿,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区区便是云风雷的女婿了,他还杀区区么?”
说毕仰天狂笑,笑毕后一敛笑容,冷冷道:
“现在你的缓兵之计也用完了吧?我朝阳城固若金汤,又有谁能来救你?我现在真要动手了!万一被他们有一个得手,便有些小麻烦了!还是先动手为好!小美人儿,你等着吧……”
说完走过去,目中凶芒一闪,扬掌向正与黄芦道人比斗内力的燕小山头上“百会穴”拍去!
孙伯玉这掌刚拍下去,忽有一个人影滚至眼前,一只黑黝黝瘦骨棱筋的大脚伸出,方硬长毛的大脚趾一翘,点向他拍下去的掌心“劳宫”穴!
同时背后传来一声低喝:“你要他的命,我要你的命!”
孙伯玉一怔,复笑道:“两位误会了,我只是想试试……”
嘴里说着,足尖一点,“倏尔星飞”,人已横地斜窜出去一丈多远,随即回身!
这时孙伯玉看到了三个人:
一个鹑衣百结的老丐,正躺在地上以手支头,高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地抖着,手擎一只朱红大酒葫芦,往嘴里倒酒!那双眼睛,似醉似笑的眯着,正斜睨过来,似含着轻视之意!
而刚才那在孙伯玉背后令孙伯玉感到来人布满了杀机的那个人,乃是一个一袭青衫的儒雅老人,肩背一把胡琴!
还有一人,左手持着一把精光闪耀的匕首,右手垂着一条红绸带,却是一个团圆脸的大眼睛少女。
孙伯玉不愠不怒,反而一笑道:“三位来得好!这位朱红大葫芦从不离身的丐侠,大概便是魔足鬼丐石长老了!你两位是——”
那持匕首的少女一眨大眼睛道:
“这位是三十年前名满江湖的‘以牙还牙,武中百通’的名侠,现膺步云宫总管之职的郎总管郎老前辈!姑奶奶我是‘割耳斩指、驱凶惩恶、红霞满天、精虹一道、不怕阎王、专杀小鬼’的大女侠海云!”
孙伯玉闻言,脸色阴沉不变,道:“郎前辈之名,倒有耳闻?至于你这‘割耳斩指’什么的大女侠么?区区还是第一次听说。”
海云向正喝酒的魔足鬼丐石浮图道:“给他看看!”
石浮图将身上背的一只布袋拎起,随手一抖,布袋里忽飞出一千物事,排列有序地呈现在孙伯玉面前三尺外:
六只靛蓝的巨掌,一只其长盈尺的大耳朵,三根碧绿指甲的手指:一根拇指、一根食指、一根中指!
孙伯玉见状,身子一震,随即冷笑道:“好功夫!‘翻天六掌’、‘长耳天王’、‘碧指修独孤’!这五个人的名字从此武林除名了!”
石浮图灌了一口酒道:“还有老虎庄郝氏三虎、岭南五猛、两广三雄也都完儿蛋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这四城门的守将俱已非死即伤,逃之夭夭,开门大吉了!”
石长老说至后面,哈哈大笑道,“至于你先生,也请认命吧!”
孙伯玉“哼”了一声:“就凭你们几个,能夺下四城门?”
石浮图扳指道:“还有神腿无双的紫衫镖王紫相伯父女、天下点穴第一名家的‘铜锅铁杆’‘铜锅斗’罗若拙罗老英雄、铁牌黄中封与双笔米天宗。”
孙伯玉“嗯”道:“威远四大镖头?”
石浮图续道:“还有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吴猛吴三公子、棋盘街方将军的后裔、京中武林高手、刀中夹镖方斌方大侠,‘神仙愁’曹冲斗曹总镖头与沈凤梅沈老爷子沈总镖头!至于我们叫花子,北京分舵的八手飞龙丐小丘丘展、副舵主破碗花宋泰和六袋以上弟子如草上飞曹去疾等,也全凑上一份儿来啦!”
孙伯玉冷哼一声道:“哼!真有这么多人来打朝阳城,难道想造反么?官府与御林军,以及五城兵马司,怎么不管?”
石浮图哑哑一笑:“紫镖王、吴三公子都是受过御封的人,岂会造反?他们是奉了圣旨行事的!本来随机子大师与六阳真人两位前辈也来的,但他们正在宫中与御林军坐镇弹压,清除逆臣奸贼,以防大变!你不知道,朝阳城请‘铁笔书生’卓未凡与‘神凿妙手’何可人伪造兵符玉玺之事,已由卓、何二人联名告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