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八该是个男人了,怎么还忸忸怩怩的像个娘们?」张健是个粗犷的北方汉子,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阴柔温吞的男子。
「真是不明白十二爷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带你这种没三两肉的小子回来……」他打量着求安,「除了扫扫地,抹抹桌子,你到底还能做什么?」
腾云山庄需要的是干粗活的男人,因此庄子里的女人非常少,就算有也都是些有点年纪的大娘,未嫁的闺女或是年轻的妇人是绝计不会到庄子里谋事的。
「我懂马,可以去马厩工作。」她毛遂自荐。
张健轻啐一记,「马厩的工作都是粗重活儿,那些马对十二爷来说全是宝贝,你要是不小心怠慢了牠们,十二爷还不剥了你的皮。」
「我从前在马场工作,不只马,就连猪牛羊都难不倒我。」她说。
张健一脸瞧不起求安的表情,语气不耐地说:「得了,你还是扫扫地、擦擦桌椅,跟着那些大娘们干活儿就好,别给我添乱了。」
这时,陆震涛走了过来,似乎听见了张健跟求安的对话,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意。
「张健,怎么了?看你吹胡子瞪眼的……」说着,他睇了一眼求安,「这小子惹你不快了?」
「不快倒是不至于,只是……」张健是个有话直说的人,「十二爷,你带这个毫无用处的小子回来做什么?瞧!」
说着,张健一把抓起求安的手腕,将人提得老高,「这手腕简直跟女人一样细。」
放开求安的手,他又攫住求安纤细的肩膀,「看,这副肩膀随便一压就垮。」
松开求安的肩膀,他一掌拍在求安屁股上,求安整个人向前飞了三步,到了陆震涛面前才被他伸手拦了下来。
求安抬起脸,早已面红耳赤,看着他,却发现他正似笑非笑的睇着自己。
「十二爷,你看,我只轻轻拍他一下,他就飞得老远。」张健一脸不满意的挑剔着,「刚才还说想去马厩工作,真是痴人说梦。」
「张健,得了。」陆震涛笑得无奈,「人我是带回来了,你就当是给我面子,好好教他吧。」
陆震涛替她说话,倒是让求安很惊讶。抓紧机会,她赶紧对着张健说:「张管事,我学东西很快的,请你不吝指教。」
张健看看求安,再看看陆震涛,然后叹了一口气。「我说十二爷,老帮你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我真是够头疼的了。」
「你是能者多劳。」他说。
「想当初我跟着你是希望能在永业航运干一番大事业,怎么你却让我干起管家来了?」张健一脸哀怨地道:「我看你还是赶紧讨个媳妇吧,咱们庄子不缺这种毛头小子,缺的是女主人。」
「你饶了我吧。」陆震涛眉心一拧,像是怕张健罗唆,急急的走了。
看着陆震涛跟张健之间的互动,求安心里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她听说陆震涛是个很有架子的人,跋扈嚣张,派头十足,可看他跟手下相处时的样子怎么却觑不见一丝高高在上的气势?
「欸!」张健又拍了还在发愣的求安一下。
「唉唷!」她痛得惊呼一声。
张健瞪着求安,「唉什么唷?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她抿着嘴,沉默。
每天除了例行的活儿之外,张健都在对求安进行严苛训练。他每天都要求安跑步、举石,蹲马步……直教她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样。
喔不,她比狗累多了,庄子里的狗可悠哉了,牠们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事都不用做。
她混进腾云山庄是为了到马厩工作,以调查初胧的下落,可现在她却只能扫地抹桌练练功。
事情真的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复杂多了,一开始她以为扮成男装,可以更轻易的达成目的,但她错了,因为现在她是化名周求安的十八岁青年,是个男人,因此每天都得跟一群臭男人搅和在一起,不只吃,就连睡都脱离不了他们。
她得非常小心才能不让他们发现她的秘密,也得非常忍耐才能忍受他们对她「动手动脚」。
其实跟他们相处不难,他们直来直往,不藏话也不藏情绪,高兴或不高兴全都写在脸上,即使他们对她动手动脚时,她也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恶意或是狎意。
但纵使是这样,这样的碰触对从前总是跟男人保持距离的她来说,还是需要极大的意志力去忍受及习惯。
「小子!」张健沉喝一声,惊醒了正在发呆的求安。
她猛地回神,「是!」
「好小子,练功的时候你还能发呆?」张健不悦的看着求安,「你出来。」
她站了起来,走向前去。
张健的拳脚了得,平时也负责教授山庄里的小伙子练拳。腾云山庄需要壮丁及护院,而要能担负起护院的工作就得具备基本的拳脚功夫。
当然,要能被挑上并参加护院培训也不容易,像求安这种在张健口中所谓「先天不良的小鸡」是根本连练功的资格都没有的。可因为她是陆震涛带回来的,张健才会「破例」把她抓来练功。
「正雄,」张健喊了一个年轻人的名字,「你出来跟他过几招。」
「是!」名叫正雄的年轻人站了起来,走向前来。
看着他,求安不安的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比起其他人,正雄并不魁梧高壮,但却足足高了她一颗头,骨架也比她大上一号。可张健都点名了,她硬着头皮也得上。
果然,没两招,她就被正雄摔在地上,跌个四脚朝天。
看她这么逊,其他人都在笑。求安觉得好气,觉得好丢脸,觉得好不甘心,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爬了起来,埋头就往正雄冲去,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大家一声惊呼,然后便替她加油呐喊。
正雄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了一跳,但很快的便回过神来,抡起拳头朝她脸上挥去。
「啊!」她惨叫一声,眼前金星狂冒。
正雄两个大步冲过来,一把拎起求安的衣领,得意的笑着,「你这只小鸡!」
她不服输也不服气,虽然眼前都花了,看不清楚了,还是挥动双手拚命的反击。
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她火气直往上窜。
「行了。」突然,一声沉喝传来,正是陆震涛。
众人一见他来,纷纷立定站好,齐声道:「十二爷!」
求安听见他的声音,可她一时之间站不起来,她眼前又黑又花,整个人晕乎乎的。
一双手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她一个重心不稳,倒在那宽阔的臂弯里,她努力的眯着眼睛,终于稍微看见了一点东西。
在她几乎快变成一片黑的视线中,出现了陆震涛的脸。然后,她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她看见陆震涛,他也看着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
她猛然坐起,正想说话却觉得脸颊好痛好痛。「唔……」她疼得都快掉下眼泪了。
「很疼吧?」陆震涛唇角一勾,伸手又在求安脸颊上按了一下。
「啊——?疼!」她疼得直喊疼。
陆震涛嘴角笑意促狭,眼底却有说不上来的温柔。
「我已经跟张健说了,以后别让你练功。」他说。
「咦?」她一怔,急道:「不行,我不想有什么差别待遇,别人行,我也一定可以。」
「你从来就不是练功的料。」陆震涛挑眉一笑,「你还是跟李妈她们干活儿就好。」
「可是……」如果她一直跟着李妈她们做些细活,就永远都别想接近马厩了。
「别可是了。」他打断了话,然后丢了一个瓷罐过去。
她手忙脚乱的接住,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他目光一凝,深深的看了求安一眼。「消肿的,你的脸跟猪头一样,丑死了。」说罢,他走了出去。
她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手中的瓷罐。他为什么要对她好?因为她是他带回来的?他对每个人都这么好?还是……
求安正在扫地,正要去练功的正雄一伙人走了过来。
「欸,小鸡!」
不知何时开始,「小鸡」成了她在腾云山庄的绰号,她讨厌他们这么叫她,却又阻止不了。
她充耳不闻,继续扫地。
「怎么不理人?」正雄靠过来,一把搭住她的肩。
她推开他,懊恼的瞪着他,「做什么?」
「你还气那天我打了你一拳的事?」正雄蹙眉,「别这么小心眼。」
「我没气,我在干活,别碍着我。」她说。
正雄跟其他人贼贼的互看了几眼,然后将她包围住。
「欸,小鸡。」一人问道:「你有那玩意儿吧?」
她一愣,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咯咯咯……」几人怪笑着。
「就是展现男性雄风的那玩意儿啊。」正雄说。
她一听,明白了。蹙起眉,她羞恼的瞪着他们。
「小鸡,我问你……」正雄压低声音,「你还是童子鸡吧?」
「咦?」她愣了一下,「童、童……」
「你一定还没摸过女人,对吧?」
「什……」她面红耳赤,抓着扫帚的手微微的发抖。
「瞧你脸红成这样,简直像个姑娘。」正雄说着,摸了求安的脸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