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要么死,要么带我走
“灼灼……”
她伤痛不已,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感觉包括听觉,她没有发现有人正在叫自己。只是一味的回避着那把剑,“孤影剑”是她十二岁收到的生日礼物,灼灼一把其华一把,两人高兴的,当时就大战了一番。那时稚嫩的脸上只剩下笑容,哪怕只碰见一点小事也兴奋不已,仿佛笑容就是天生的,长在他们脸上的。
她虽然不懂师兄所说的,想要保护想保护的人是什么意思,她那时就以为师兄是为了以后保护媳妇,于是自己也跟着好好的练习了剑术。她心中是很不情愿的,因为即便师父的功力高深不可测,但始终都藏在夜山上,没有外人来,他也不出去,空有一身武功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她才不要学习功夫,可能从潜意识里灼灼就不愿意离开夜山,想要赖在那两个人身边一辈子。
“灼灼……”身后的声音又喊了一遍,她疲惫地收回了记忆,用空洞的眼神看了叫她的人。她知道那声音再也不可能来自师父了,多么委屈,再也不能跟他撒娇,捣乱他安排好的棋局……她双目空洞,似乎又变回了一个身体残破的人偶。
来人确实不是其华,陆苌幼一身素衣,干干净净地现在她背后,不知道于是上前去叫她还是怎么办好,他在她身后站了足足有半钟头,嬴弱的身体几乎要随着风摇摆,他终于还是不忍心看灼灼一直悲伤,想要陪她一起走过这一段最艰苦的路。
出府的时候陆夫人的脸色都已经气得苍白,她派了很多家丁想要阻挠他的去路,都不能为力。当听到从夜山回去的手下的汇报,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底知道情况不妙。满院子的尸体和浓重的血腥味令他头昏脑胀,在桃林里找到了灼灼,她已经化成了一座石雕一动不动的跪在一座坟茔前。
月色如此温和地披在她的身上,苍白色的月光落满肩头。她深深地跪在那里没有任何言语,甚至他都有些怀疑她是否还在呼吸。浓郁的悲伤也浸满了他的身体,看到心上的人儿痛苦成这个样子,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够减轻她的痛苦,抚平她心口的伤痕。
“灼灼……”他又轻轻地叫了她一声,似乎不忍心将声音提高,惊扰了她受伤的心灵。
终于这次她回头看了,双目无神,没有灵魂的空洞,脸庞紧绷着,仿佛她天生就是一个石人。当她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似乎又锁定在了他的身上一动不动,宛若刚才一直盯着那把剑看一样。
“灼灼听我说,我们先下山去,等你的身体恢复了一些,然后再找你的师兄……我现在就派人去找你的师兄。”陆苌幼缓缓的走过去蹲下身,轻轻的将她拥抱在怀里。
灼灼全身一片冰冷,甚至微微打颤。陆苌幼在说些什么,她完全都听不懂。仿佛是突然间才意识到眼前出现的人是谁,她蓦然间用鲜血淋漓的双手将他推开去,用完全陌生和冷漠的语气说道:“你走!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冷不防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素色的衣裳既有血迹又沾满了泥土。他惊慌失措道:“灼灼,我是陆苌幼,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完全没有,就是你那天将我安排在马车里,都怨你,我被熏香迷晕!”她说话时已经泪水涟涟,看得陆苌幼恨不能亲手为她抹去,但此时更大的疑问纠缠着他:“你被熏香迷晕?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会原谅你的,那熏香教我迷得神志模糊,这才被歹人所利用。师父今日惨遭毒手,有一半的原因都归咎于我。”
“灼灼,不能这样想,你当时不也遭到了他们的迫害吗?”陆苌幼站起身,企图再次接近她却被她浑身散发着的杀意所逼退。
“除非师父能够复活,不然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当然,也就永远不会原谅你。”她双目怒火冲天,咬牙切齿的样子还真让陆苌幼觉得心痛。他紧皱着眉,一张好看的脸在月光下映衬得苍白,“既然如此,你就将所有罪过推在我一个人身上吧!我只希望你自己不要憎恨自己,健康快乐地活着。”
“呵呵,真是感人呢!”
凄冷的月光下,除了他们俩突然又在黑暗中窜出一个人来,那人不过才发出一个冷笑,灼灼就立刻将头转了过去,这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只见黑暗之中,其华不知从哪里悄然出来,用着绝佳的“蜻蜓小步”,身姿轻盈地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背后。平日他最爱的白色衣服上沾有几片血迹,灼灼知道,那血迹一定是师父留下来的,不然以其华的身手和他洁癖的性格一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灼灼连忙起身,但长时间的跪在地上双膝已经不能支撑走路,她又重重地跌在地上,脸上一片复杂的表情,不知应该欢喜还是更加悲伤。她悲痛地喊:“师兄,师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来接我去见师父的吗?”
其华冷漠地道:“不好意思,灼灼,师父已经死了,而且我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宣布你已经被逐出师门,永远不再是夜山派的弟子。”
“什么?!”灼灼僵在地上,简直不肯相信这些话是从平日只被她欺负的师兄嘴里说出来,他说话的语气是那样的陌生,他说出来的事情是那样的冷酷无情。一夕之间,师父死了,而师兄已变成了她所不认识的人。
“情况就是这样,你与我派以后毫无瓜葛,去下你的夜山,享你的自由去吧!以后不要以我拍的名义做事,不然我作为弟子,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你可以离开了,现在我要同陆公子算清一些事情。”说着他就转身对着陆苌幼,灼灼看见他手里的“夕永剑”已经微微的闪着光芒。
“师兄,你说这些就不会心痛吗?”灼灼挣扎着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其华。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渐渐举起了“夕永剑”,他道:“陆公子为何害我师父?”
陆苌幼更是迷茫:“你们二位究竟误会了什么?我们有必要坦诚布公地坐下来好好探讨一下。”
“呵,明明就是你带着你的手下害我师父命丧黄泉,好狠的心!”
“等一下,我的手下?难道是陈英?”他心中一团乱麻,任何线索都捋不出来,他焦急地道:“那晚我被人袭击,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是事发三天后,家人从币县将我和灼灼找回去的,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胡说!”其华手中的剑如同凝聚着风霜,带着剧烈的破坏力量,只要微微往前一推,他就一定能将陆苌幼杀死剑下。“那日我中了你的调虎离山之计,只顾跟着你和灼灼,在夜山找了一周没有见你们觉得情况不对才匆忙赶回,但是……”
“但是什么?”陆苌幼激动地问。
“这一切不都是你策划的吗?后来出现了什么事,你还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陆苌幼一脸委屈。
“师父已经被你们偷袭,奄奄一息。”他手中的剑剑光又浓郁了一些,简直都要将黑暗照亮,他的手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还没有想要迅速将他杀掉的意思。“和陈英待在一起冷笑的,明明就是你!”
陆苌幼解释道:“我当时随灼灼出去,她半路晕倒,我在扶她的时候被杀手偷袭,失去了意识……”
“不必废话,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他终于还是爆发了,带着海啸一般的巨大威力,举剑向陆苌幼刺去,凛冽的剑风似乎伴随着雪花一般寒冷,令人心生敬畏。陆苌幼躲闪不及,突然被剑气所伤,觉得内里一片凉意。
一瞬间,他紧闭了眼睛,耳际突然响起了两种兵器相抨击的声音。他睁眼一看,原来是灼灼拿起了她的“孤影剑”,为陆苌幼挡了这一击,两剑相击两种剑光汇聚成诡异的颜色,冲破了夜的灰黑,那颜色直击天穹险些将云彩给切割开来。“孤影夕永,双剑合璧,天下无敌”,然而此刻,这两把剑正相击,毫无防备地震破了天际。
陆苌幼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一抹嫣红,他苍白的嘴唇微张,洁白的贝齿染上了鲜血的颜色。他无暇顾及这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灼灼、其华二人的身影闪烁在剑的光芒里。他想阻止但无能为力,刚开口劝阻,一股甜腥的血液涌了出来。
“灼灼,我不想杀你,赶紧离开!”其华依然松散的发丝飘荡在空气里,他双眉飞扬直入鬓角,双目流光。
“不,师兄,虽然我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陆苌幼不可能是凶手。他不可能杀师父!”
“果然……”其华惨笑了一下,嘴角一弯,“果然你还是相信他。”其华渐渐收敛了手中的光,从半空中翩然落下,仿佛深受重伤一般,他脸色不好,“我确实还没有弄清楚是谁,但是我夜山其华必将用一生追寻那个主谋。”
“师兄,要么你带我走,要么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