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程洛水一脸愁容,怎么才能解相公身上的毒呢?相公最宝贝的瓶瓶罐罐也被那可恶的大坏蛋给砸碎了!哎,已经过了一天了,也不知道哥哥们如何应对这场恶仗!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她抬头望着一脸自在安详还不时傻呵呵直笑的沈笑,忽然有深深的挫败感!
沈笑好笑的看着程洛水脸上不断变换的可爱表情,这个傻丫头,也把她的相公看的太没出息了。呵呵……他的小妻子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她那貌似弱不禁风瘦的跟竹竿似的相公,其实其武功已远远胜过他的医术!只可惜,世人只惊闻了他的医术,却鲜有人了解他那出神入化的武功也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横看竖看当今武林,已无敌手!
哼,那个什么什么烈焰火候,敢在他沈笑面前玩毒药耍花招,简直就是自找死路!等着瞧,时机一到,他一定要让那个弄脏他宝贝妻子衣服还打破了他宝贝瓶瓶罐罐的火候变成真正的死猴子!不过,他现在只想看看他那个大舅子和那个他昔日的旧情敌,怎么应付这只死猴子!
看眼下的样子,沈笑是不准备把他已恢复行动力的事实告诉她那一脸担忧的小妻子了!
只是,万一,程洛水发现了真相,沈笑的日子……哈哈……
程洛水丝毫没发现沈笑的眼睛里闪着诡异捉弄的笑意,自顾自的烦恼着该怎么帮这个柔弱的男人恢复行动,哎,还有六天了,她那可怜的刚刚说完要和她守一辈子的男人还只剩下六天寿命了!哎,怎么办啊?
沈笑不忍继续看到他的小娘子在这么苦苦的思考下去,拿起床上的一根稻草翻转手腕轻轻一弹,便点中了她的睡穴,待听到她一声嘤咛之后,便快速的起身,稳稳的接住向后倒下的程洛水,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细细擦看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口,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红红的勒痕。
哼,这只猴子死定了!
沈笑留恋的看着她的睡颜,满足一笑,也躺在了床上,紧紧抱着程洛水,合衣而眠!
阴暗的屋子里,一双如狼一般的眼睛盯着前面的一男人:“布置好了吗?”
“回禀主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恩!”
“只是,属下有一件事尚不明确。这次程月峰为何不通知武林中的几个重量人物,而选择和白云易孤身前来,这其中……”
“很简单,这毕竟是程家的事情,自己的妹妹和妹夫落入险境,他有何借口大动干戈?”
“可是,自三年前渭南坡一役后,武林人士对您颇多顾忌,这次您卷土重来,想必……”
“哼,这就是所谓的正派,一个个还不是为饱私利,尔虞我诈,哼,这些虚伪的人,一定不会为程家的事大打出手,而会选择坐山观虎斗!静观,既可以保存实力,又可以瞬时而变!现在你懂了吗?”
“属下愚钝!现在总算明白点!”
火候转动着手里泛着青色光芒的寒剑,嘴角轻扬:“沈笑那边怎么样?”
“程洛水进去了,哭了半天,沈笑躺在那里一动未动,看来他应该还没解开自己身上的毒!主上,你放心,他沈笑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没解药的状态下又所作为!”
“凡事不可大意!沈笑的医术之高,超出了你的想象!你没听人说吗?惹谁都不要惹沈笑,否则必死无疑!此人虽没救过几个人,但杀的人不再你我之下!”
“是,属下明白!我会继续安排人好好观察他们的!”
“恩!下去吧,我也累了!”
清冷的月印在疲惫深凉的眼睛里,异常诡异清晰!
程白二人一身劲装,策马扬鞭,一路向北!
生死决战的时候到了,除了全力以赴,就是客死异乡!
沈笑还是整天躺在床上,一动未动,程洛水也由最初的焦急疑虑变成安静坦然!是福是祸,总有定数!她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共赴黄泉!
她站在破屋的窗口,遥遥的望着南方,哥哥他们现在应该快到了吧?只是没想到,再次重逢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爹爹应该也康复了吧?离家至此,已由最初的无奈迷惘蜕变成现在的义无反顾!这,也许就是爱情的魔力,既让人一夜之间依稀见到了幸福的影子,以为一世变可成全;却又在一瞬之间,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就像烟花,只有被点燃才能看到辉煌的幸福,而然寂灭后,漫长的寒冷与空旷的回忆却要伴随一生,至死方休!
只是,这种代价,平凡如我们,能承受得起吗?
也许,当我们不能回头的时候,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是生是灭,自由承受!
沈笑眯着狭长好看的眼睛,不漏痕迹的盯着她。哎……他那可爱傻傻的小娘子,深沉起来还真让人受不了!都好几个时辰了,这个丫头也没和他说一句话。真是的,也不知道她那圆滚滚的脑瓜里到底装了什么?哼,等这事过去,他一定要把她的脑瓜打开看看才行!
就在他们各怀心事的时候,门被打开。程洛水一惊,难道?
来人二话没说,便把程洛水和沈笑架了出去!
程洛水靠着沈笑,一脸的忐忑不安,沈笑见状,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附在她的耳朵上,低语:“别担心,有我呢!没事的!”
她无奈的瞟了他一眼:就你,自己都还是累赘,怎么指望你啊!哎……
沈笑看到她眼里质疑的眼神,微微一笑,也没说话!
待二人走入正厅以后,坐在红漆木椅上的火候,扯开嘴角凉凉一笑:“两位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看来精神不太好喔?哈哈,没关系,程月峰和白云易现已到了山底下,等一下,你们就可以重逢了!”
哥哥和白大哥都来了吗?
程洛水心里翻江倒海,一片混沌,但表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波澜不惊,很是平静!
火候也惊讶于她的镇定,这个丫头怎么一点反映也没有:“我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很激动呢?”
程洛水微微一笑:“谢谢你能让我兄妹俩再次重逢!小女子感激不尽!”
火候刚想再说什么,忽然从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跪在地上禀告:“主上,他们二人已到山下!”
“喔,这么快!把他们带上来!”
“是!”
程洛水紧张的看着门口,手里全是汗,浑身也轻轻的颤抖!
沈笑懒洋洋的靠在身后的大柱子上,一脸苍白,看上去无精打采,一副将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程白二人在来人的带领下,拾阶而上,白云易一边查看地形,一边暗自沉思应对之策;程月峰双手紧握,全身因蓄势待发而紧绷!但又因急切想看看妹妹现在的样子,因此心思一时之间难以沉静!
终于,四个人站在了一起!只是,再相见,已付生死!
当程洛水远远看到高高大大的程月峰时,眼泪早已夺眶而出,提起裙子朝着期待已久的身影跑去,瞬间,便回到了从小到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怀抱里!程月峰亦强忍泪水,轻轻安慰着怀里剧烈颤抖的人儿!
此时,白云易看着眼前这个鬓发凌乱,衣衫破败,容颜憔悴的女子,心里亦是百感交集!如骨鲠在喉,一时无言!只是专注的紧紧盯住程洛水的背影,仿佛,一眨眼,便又天涯两端,从此不见!
沈笑懒洋洋的看着这场相逢的感人画面,薄薄的嘴唇里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程大侠,白公子,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啊!”高高在上的主子,终于开口。
程月峰狠狠地盯住他:“死猴子,三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丑了!”
白云易啪的一声,打开一把血海棠折扇,姿态优雅:“真的很不明白,逍遥隐世泽寄苍生的清池老人,怎么收了你这样的徒弟?如果他老人现在还在世的话,不知会不会被气的直咬他那一把雪白飘逸的胡须?”
火候面色一紧,猛地站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师父是清池?”
白云易自顾自的在旁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声音不疾不徐:“呵,我知道的还多着呢,比如,十年前你为了能和你心爱的女子私奔而不惜弑杀了对你既有养育之恩又有授教之情的师父,也就是当今赫赫有名的武林圣贤——清池,而那名令你深深眷念且长你五岁的女子竟然还是你师父清池的结发妻子!”
白云易静静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挣扎的男人,温柔一笑,一个一个字清晰地说:“我说得对吗?秦飞师叔。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众人闻声均震惊的望着白云易,沈笑紧皱眉头深深的望着他,思考良久,忽然了然一笑,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
程月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白云易:“云易,你说什么?他是,他是你师叔?怎么可能……”
火候猛然冲到白云易的面前,死死揪住他的衣领,哑声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个秘密?”
白云易用左手轻轻拂开他的手,慢慢地站起身来:“落水台上竟染尘,一池雪压犹疑痕,本来无事轻叹语,哪得由来半米深!师叔,不知您是否还记得这首诗?”
“这是,这是我师父写给名秋的!你怎么会知道这首诗?”
“清池老人这一辈子最喜欢云游和清净,在他晚年时候,不知是因一身绝学无后寄之人而忽然感到落寞孤单了,还是也想尝试一下膝下承欢的快乐,才终于做出了收徒继承衣钵的打算。但他似乎又不想浪费自己的自由和闲适,所以,思索再三,他只打算收一个徒弟。而你,却不是他的第一个徒弟!”
程月峰有点弄不明白:“清池老人不是只收一个徒弟吗?怎么又有第一第二之说呢?”
被唤秦飞的火候,也面有疑色!
白云易又重新坐到椅子上,慢慢地摇着那把似乎永不离手的折扇,眸光深远:“是的,你是清池唯一的徒弟,却不是第一个!第一个徒弟是我的师父——觉源寺的方丈:慧海!”
洛水忽然记起,她四岁时跟随父母去觉源寺拜佛时第一次和白云易见面的情景。长大后,白云易似乎也很少呆在白竹山庄里,每次两家人走动时都没有见过他,现在想来,可能是他跟随慧海大师云游四方的缘故吧!
白云易轻轻一笑:“清池老人碰到我师父时,他还只是觉源寺的一个小沙弥而已。很偶然的际遇。也许是清池老人喜欢上慧海的沉静寡言聪慧伶俐;也许是堂堂一个以才学武功而盛名天下的大侠竟然连输十次于慧海,且每次都是不差分毫的连输三子;也许是他老人家习惯了在慧海的念经声里缓缓闭眼沉沉睡去,早上醒来,又是一眼春天……总之,清池爱极了慧海,非要把一生的绝学传授给他,但是,慧海亦如清池,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奢念,对武功亦不好奇欣喜,因此,十八岁的清池恋恋不舍地望着只有八岁的慧海,转身拂尘,决然而去,这一别,便又是十年。”
十年,这仿佛是个命数!等你,以为一切时过境迁,风平浪静了,再一股脑的倒出来,往事历历在目,竟丝毫不曾远离!
“只是,再次的重逢,两人却不再是当年的二人!十年之后的慧海已经是觉源寺最年轻亦是最有慧源的方丈,而俊逸潇洒的清池,此时却面目憔悴,神情慌张!当二十八岁的成熟男子,深眼望进眼波无痕眉睫松散清秀至极的慧海,轻轻抑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可曾喜欢过一个女子?一个令你无法给予幸福又无法忘记的女子?”
说到这里时,白云易眸光一转,闪着飘忽不定的光:“秦师叔,还要让我说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