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沈宝珠看着在停车瞬间车厢里多出来的人,心里不免感到慌张,但表面上却仍力持镇定的道:「这位公子,不打声招呼就随便进了姑娘家的马车,实非君子所为。」

萧文瀚扯起一抹冷笑,看着眼前这个明明也紧张得半死,有点肉的脸上却佯装平静的姑娘,忍不住想,这个软嫩白皙像个汤包一样的姑娘现在心里是不是正转着主意呢?就像日前平淡自若地教训那些想把罪名栽赃到她身上的闺秀们一样。

他想起那日听暗卫回报,闵雪薇回屋子后气不过砸了一套茶具,笑意不由得更深了。

然而,萧文瀚对自己重生以后的长相并没有足够的认知,不知道他这样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有多么的……阴冷。

小丫鬟几乎要晕过去了,只觉得闯入马车的贼人肯定是要行什么歹事,才会笑得这样可怖。

沈宝珠那日虽然猜出他的身分可能是皇上,但是现在又不是那么确定了,因为皇上应该不会像个登徒子一样随便闯入姑娘家的马车才对。

萧文瀚眼神有些放肆的上下打量着她。「我就是来瞧瞧能够破解鸟做偷儿的姑娘是怎么个聪明模样,没想到……啧啧!」

沈宝珠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嘴角扯了扯。「是吗?那你肯定不知道我除了会破案,我还会点别的。」

「喔?说来听听。」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特意想要激她发怒的话却得来这样的回应,饶富兴味的挑眉道。

若是俊秀的面容做起这个动作自然是风流倜傥的,但是他本来就因为饮食不振显得特别削瘦,一双眼更加凌厉阴冷,额头上又因坠马落了个伤痕还没好齐,肉色突起的疤痕随着挑眉的动作挪动,令他看起来更显得凶狠。

小丫鬟嘤咛了声直接晕了过去,沈宝珠则是惊慌得心跳得有些快,手紧捏着帕子,脑子里认真思考着是不是要跳车逃跑。

虽然说名节很重要,但是有时候小命更重要一些,她认真的想着,没多久,已经有了一个脱身的好主意。「我会表演兔子蹬鹰。」从她亲娘那学的。

萧文瀚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姑娘家要表演兔子蹬鹰?这是京城闺秀什么新流行的才艺吗?

「什么?」萧文瀚不只眼神表达出疑惑,甚至无意识地问出了口。

沈宝珠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表情,她把小丫鬟移到车帘处,然后礼貌地请他移了位置。

「好了,我要开始了。」她深吸了口气,由坐姿改为单脚跪地。

他憋着笑看着她的动作,紧接着就看见她凌厉的眼风扫了过来,她屈起的脚直接踹上了他的胸口。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身体已经撞上了马车车壁,脆弱的木板就这样裂了开来,他整个人往后摔了出去。

陈叔有些重听的耳朵抖了抖,疑惑地往后问了句,「小姐,后头出了啥事吗?」

沈宝珠拍了拍裙子,无视那被踹下去的人被人包围了起来,淡淡吩咐道:「没事儿,就是马车的板子又裂了。」

「唉呦!这老车就是这样,稍一颠簸就容易散架,小姐,您忍忍,我回去马上就修修,下回出门肯定又好了。」

沈宝珠看着领着人突破人墙准备追上来的黑脸男人,面色不改的又道:「陈叔,那些下回再说,赶紧回去吧,我尿急。」

陈叔半点也不觉得一个大家千金大声说自己尿急有那里不对,应了声,甩了马鞭,马儿吃痛,一会儿就跑得飞快,把后头的人给甩了开来。

跌了一屁股墩的萧文瀚让暗卫搀扶着,脸色黑得像是要滴出墨来,看着那就要不见踪影的马车,恨不得冲上前去把那只说谎又粗鲁的「肥兔子」给扒皮生吃了,他咬牙切齿道:「好,好得很!第二次了!这女人真的是……真的是……」

他已经气到说不好话了,只能恨恨地看着那辆破烂的马车消失不见。

暗卫有点忧心自己目睹皇上出丑会不会被灭口,但是相较之下,他如果再不赶紧提醒另外一件事情,他可能会死得更快,于是忍着不安出声唤道:「主子……」

「什么事?!」萧文瀚冷飕飕的眼风扫了过去。

暗卫咽了咽口水,鼓足了勇气把话给说完,「主子,您的胸口处有一个脚印,是不是先找个地方把衣裳给换了?」

萧文瀚低头一看,出宫前换上的藕色常服确实印了一个大脚丫子,可见那女人刚刚用多大的力气踹他,一想到这里,他整个人就如寒冰一样,散发的冷气冻人心脾。

好你个沈宝珠,朕下回要是不能好好的治治你,朕就对不起这重活的一辈子!

这等丢脸事,萧文瀚自然是不会公诸于世,沈宝珠也心宽,马车快速地回到沈家后,她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摇醒了小丫鬟,下了车,便慢悠悠地晃到主院要向父亲和嫡母请安。

以一家之主是三品官的家庭来说,沈家可以说过得相当不错,而这不错的生活全都要归功于嫡母所带来的嫁妆和娘家的助力。

沈父向来和这个不多话的女儿没有什么话说,如果不是这回选秀,或许他都快要遗忘家里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沈宝珠其实也不怎么怨恨父亲,甚至对于嫡母对她的苛待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她一直没忘记亲娘临终前说过,谁欠谁是大人的事,跟她没有关系,她只要自己活得好好的就行。

比起院子的大小,比起用度常被克扣,比起很多的不如意,最起码她还活着,这样就够了。

沈宝珠放空了思绪,在主院外头站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只得到老爷夫人没空见她这么一句话,她点点头不发一语,施施然回到自己的院子。

比起嫡母亲生的几个儿子的院子,她的院子又偏僻又寒酸,连下人也只有两个,一个是胆子比她还小的丫鬟,一个是已经眼睛昏花的老婆子,只能摸索的做做饭,偶尔缝补些针线,至于其他的只能她这个小姐亲自动手。

只是今儿个回来得突然,小院子里也没什么准备,吃晚膳的时候,主仆三人除了一人一碗白饭,就是一盘的水煮白菜豆腐勉强着吃。

当那连半点油腥味道都嚐不出来的菜一送入口中,沈宝珠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心中忍不住轻叹,她真被宫里那些点心还有菜色给养刁了嘴,乍然吃到这种没滋没味的菜,居然还有点不适应了。

吃完了饭,沈宝珠自个儿去打了水,洗了澡换了衣裳就准备睡了,反正她这院子平常也没人来,偏远也有偏远的好处,请安有去是守规矩,没去好像也没人想着她,也不会有人来教训她,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自个儿就能作自己的主。

她正自个儿关了门准备上床,谁知道一回头,就见一个男人正阴冷的盯着她,让她下意识的往后拉了门就打算逃跑。

「你敢跑就试试,外头那老婆子和小丫鬟可就没命了!」萧文瀚阴恻恻的威胁道。

闻言,沈宝珠的脚步猛地一顿,然后慢吞吞的转过身来,头垂得低低的。

萧文瀚坐在椅子上,只能看见她黑压压的头发,见不到她的表情。

「怎么,怕了?」他站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邪气十足的挑起了她的下巴,让两人的眼神对上。「早上不是挺大胆的吗,还敢踹我,那一脚踹得可真狠啊!你自己说说,要怎么做才能让我消气?」

他这次可不敢再让她手上拿什么东西还是做什么动作了,要不然她说不定胆大到敢抄了椅子往他的头上砸。

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猜对了,沈宝珠刚刚低下头就是在盘算着是不是要把人给砸晕了丢到外头去,她的院子就在沈府的最角落,院墙外头就是一条暗巷,除了收馊水的偶尔会经过,平常几乎没什么人走动。

「嗯,怕了。我该怎么让你消气?」她的眼神连动摇都没有,直勾勾的望进他的双眼,老实单纯得像只无辜的小兔子。

他可不会让这只肥嫩的兔子骗了,他的胸口还隐隐约约的疼着,而那疼痛可全都是拜眼前这个说要表演什么「兔子蹬鹰」的女人所赐!

他嗤笑了声,放开了手,故意为难道:「也不用多,你就先下跪磕个头……」

他话还没说完,沈宝珠突然身子一低,标准的跪姿出现,头直接往地上一撞,然后俐落地起身,认真的看着他道:「好了,我磕头了。」

萧文瀚第一次有这种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他有些愤怒地瞪着她。「你就没有自尊心吗?任何人让你下跪磕头你就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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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不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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