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没错,我就是爱她,凭什么你离开九年,一回来就要介入我跟她之间,这九年来我是用什么心情在守护她、等待她,你懂吗?不,你不懂,你这种天之骄子从没遭受过挫败,不论在哪里,永缘集团永远是你的大靠山,你是所有人崇拜的王子,你是威风凛凛的霸主,你怎么会懂我这个老是小心翼翼看别人脸色,在夹缝中仰赖别人鼻息的私生子的心情?」李毓仿佛在宣泄什么似的朝他嘶吼。
「所以这九年来你不是找不到她,是故意不让我找到她?」韩凯的脸色在震惊过后跟着冰寒了起来,「难道,当年你是明知她在场,所以才故意让我说出那些话,破坏我跟她的感情?」现在回想,当初他忽然提问的举动颇有蹊跷。
「是又如何?我只是争取我想要的罢了,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爱的女人推入别人怀中?况且你明明就已经有婚约了,为什么就是阴魂不散?你不出现,我跟亦帆就可以在一起了。」李毓没有否认,冷笑回应。
「不可能,这九年我从未对韩凯以外的男人动心,你很清楚。」舒亦帆否认了李毓的说法。
「没关系,我可以等十年、十一年,我不信我有哪点比不上他。没错,以前我的确只是个跟在他身边沾光的私生子,可现在我是立先的总裁,我不信我会比他差。」李毓嘴里虽这样说,心中却有某个角落依然是自卑的。
「李毓,我从来就不觉得你比我差,你是我兄弟,不是我的跟班。」韩凯痛心的嘶吼。
李毓的心撼动了下,但眸底的阴霾依然层层笼罩着,「你知道你每次这样讲,我都会觉得自己在接受你的施舍吗?你知道我有多恨你那副理所当然的自信傲慢吗?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用不着在意别人的眼光生活,我恨不得毁了你的意气风发,换你匍匍在我面前乞求我的关爱。」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恨我……」韩凯俊朗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拧起。
李毓撇开脸,不让自己被韩凯受伤的表情动摇,嘲讽道:「可见你多自以为是,嗤。」
「你这混蛋,我从来就没有看不起你,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兄弟、我的血亲!」韩凯怒吼道。
「那你把亦帆让给我啊,如果你做得到我就相信!反正我也吻过她了,你就乖乖回到王溱身边,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李毓回吼。
「你敢碰她?我杀了你!」韩凯暴吼一声朝李毓冲了过去,一拳招呼到他脸上。
李毓踉跄的退后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用手背拭去唇角的血丝,怒视着韩凯,低吼了声又冲上前回击。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扭打,将柜上的商品撞得东倒西歪、掉落满地。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舒亦帆紧拧着眉在一旁试图阻止他们,可打红了眼的两个男人根本不理会她的劝阻,依然没有停止打斗。
舒亦帆咬咬下唇,停止了徒劳无功的喊叫,突然转身走进屋内提出一大桶水往在地上扭打的两人身上泼去。
唰——
水淋湿了两个人,也成功的冻结了他们的动作,让原本的混乱瞬间停止。
「冷静了吗?你们都走吧。」舒亦帆懊恼的看着眼前的两个落汤鸡。
李毓拨开被水淋湿而粘在额际的头发,看了眼脸上都是红肿瘀青、跟自己同样狼狈的韩凯一眼之后,摇晃着身子站起来,让人讶异的是,他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的走了。
「你不相信我吗?」舒亦帆冷着脸看着还坐在地上的韩凯。
韩凯将头垂放在两膝之间,没有应声。
舒亦帆终究不忍心,轻叹了口气又转回屋内拿了条大毛巾出来,蹲在他身边心疼的替他擦拭着,「进去里面吧,我拿衣服给你换。」
「先这样就好。」韩凯握住了她的手,沙哑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鼻音。
舒亦帆顿住了动作,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跟着坐在被泼湿的地上,静默的陪在他身边。
「我从没有看不起他,他是我兄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凯才又缓缓开口。
「我知道,凯,这不是你的错。」见他这样消沉,舒亦帆的心紧紧的拧起,难受极了,恨不得替他分担痛楚。
「不对,他说的没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不够体谅他的感受,甚至在内心深处,或许我真觉得自己高他一等,所以才会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对我的顺从是应该的,却没察觉他的勉强。」韩凯的声音充满自责,抬起头凝视着舒亦凡道:「我甚至没有发现他爱上你,我是不是很差劲?」
他一向狂傲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英俊的脸庞还挂着水珠让人分不清是泪是水,舒亦凡的心感到一阵酸楚,半跪起身将他的头拥进了怀中。
「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有多重视他、多在乎他,你只是没想过跟他之间还需要揣测对方的心意,凯,是他辜负了你。」舒亦帆温柔的安慰着他。
韩凯环抱着她的腰,深深埋入她胸前的柔软馨香,宽厚的肩膀因为极力克制着情绪而紧绷着。
舒亦帆感觉到他的身躯微微颤动着,每一下都刺痛她的心。
她知道这对韩凯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没有手足的韩凯一直都把李毓当成亲兄弟看待,比起被背叛所造成的伤害,他更痛苦的应该是失去李毓这个朋友吧。
她只能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等他消化自己的悲伤。
时间仿佛在他们周遭静止了,直到舒亦帆觉得膝盖开始疼时,韩凯才恢复了平静,离开了她的怀抱,忽地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膝盖痛吗?对不起。」
即便他自己身处强烈的悲伤中依然注意着她的状况,谁说男女之间要甜言蜜语?这种存在于细节的温柔体贴更让人感动。
舒亦帆摇摇头,仰头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脸庞,突然一阵想哭的欲望袭来,她举起手轻抚过他唇角的瘀痕,情生意动,轻声道:「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直接的告诉他她对他的感情,韩凯的心中一阵激荡,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沙哑着声音道:「我终于等到了。」
「是我们终于等到了。」舒亦帆修正他的话。
韩凯微微一笑,将舒亦帆抱进屋内的沙发上坐好,检视了一下她的膝盖,随即捧住她的脸道:「我爸的状况不是很好,现在还在加护病房,明天消息应该就会见报,公司难免会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暂时没办法常过来。」
「我懂,别担心我,正事要紧。」舒亦帆将手掌贴住了他捧着自己的大掌,希望可以给他力量。
「你跟安信才是我的正事。」他将额头与她的相抵,疲倦的道。
「我们永远都在这里。」舒亦帆柔声保证。
韩凯抬起头深深凝视着她甜美温暖的脸庞,忍不住又吻住了她,直到彼此的喘息声在幽静的夜里跌宕起伏,才松开了她的唇瓣,依依不舍的道:「好好照顾自己。」
「你还不了解我吗?」舒亦帆故作轻松的挑眉。
韩凯总算扯出抹笑,摸摸她的脸蛋,「我走了。」
舒亦帆不舍得他离开,但却无法开口要求他留下,「我送你。」
「不用了,记得想我。」他轻啄了下她的唇瓣,像怕自己也会改变心意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凯,记得擦药——」舒亦帆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却只看到他消失在夜里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头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安盘踞,好像这一别又预言着别离……
永缘集团总裁病危,以及立先集团改朝换代,由前总裁认领的非婚生子李毓接任总裁之位,大胜元配一房的消息霸占了各个媒体及报章杂志的版面,也掀起一波名嘴议论的热潮,尤其以永缘的经营权是否可以稳固最引人注目,各种小道消息纷纷出笼,让一直没有韩凯消息的舒亦帆越来越担心了。
「妈咪,叔叔最近很忙吗?」舒安信敏感的察觉到最近不太对劲的气氛。
「叔叔的把拔生病了,叔叔要工作还要照顾把拔,所以你不要去打扰他,知道吗?」舒亦帆叮嘱着儿子,她知道儿子常常会打给韩凯聊天,所以才会特别交代他。
「知道了,那我传简讯可以吗?我想要祝福爷爷早日康复。」舒安信认真的问。
爷爷……是啊,那可是安信的亲爷爷呢。
舒亦帆神色复杂的看着儿子与自己肖似的脸庞,揉揉他的脑袋道:「当然可以,拿去吧。」她将自己的手机交给舒安信。
「我知道。」舒安信开心的点点头,随即拿着手机坐到一旁准备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