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一次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乱七八糟的情绪在胸口缠绕,他试着厘清、试着让自己脑袋更清晰,他不断分析、思考、推论、解释……

不晓得经过多久,僵住的脸庞重新散发光彩,而被定住的手臂又能轻拍她的背。

璟叡豁然开朗了!

他在较真什么呢?那个哥根本无法出现,无法成为自己的对手,小鱼只能待在自己身边,只能和自己生活,喜欢他或喜欢这张脸,有差别吗?

只要待她够好,等她老了,脑子里满满记住的只会是他和她的共同经历。

想透了、想开了,璟叡低下头,轻唤怀里的女人,「小鱼。」

她没动静,他再喊一声,她睡着了……

微微一笑,他亲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柔声说:「爷允许你自私。」

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巧儿和鸯儿,璟叡一语不发,两人紧抿双唇,也硬气地死扛着,不肯先说话。

不过巧儿早已泪流满面,而鸯儿死死地咬住下唇。

她们的爹娘以及王信、王婶都站在一旁,又急又气,一肚子窝火。

跟她们说过的,早该歇了那份心思,若爷对她们有意思,怎会一拖拖上这么多年?

两人惹出钱氏那桩事,只让她们择婿出府,不打更没罚,那是人家余姑娘心善呐,谁想得到她们猪油蒙了心,干下这起子祸事,幸好余姑娘性命无碍,要是、要是……王、李两家岂不是要被她们给坑害?

恩将仇报啊,他们怎么会生出这种女儿?当爹娘的痛心疾首,又急又气又怒,若不是主子在,早就几棒子上去狠狠打一顿。

「你们还有话要说吗?」璟叡寒声问。

「爷,我们真的没有听到声音,根本不知道余姑娘出事。」

「连在南院的下人都听见了,你们却连半点声音都没听见?」

「许是……许是我们也被坏人下了迷香。」巧儿想尽办法替自己辩解。

嗤了一声,璟叡似怒似讽,似一锅沸腾爆溅的油,把满屋子人全给炸透了。

「你会这样辩解,是因为听说小鱼被下了迷香,对吧?可惜我已命人查过,你们屋子里外都没有迷香的痕迹,而平王世子冲进屋里时,你们的反应可是清醒得很。」

半点反省都没有?璟叡目光中透着肃杀寒意,他朝李忠、王信望去,两人头垂得很低,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能够钻进去。

突地「叩」一声,鸯儿重重往地上硫头,力气用得很足,瞬间她的额头渗出丝丝血痕。

她鼓足勇气,迎视主子,「爷,是我们错了,我们贪生怕死,我们怕被大奶奶惦记上这才会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与钱盈盈有关?她开始不安分了吗?这几日太忙,还腾不出手收拾她,她就闹出么蛾子了?

「说清楚。」璟叡凝声道,杀人嗜血的气势教人打起寒颤。

鸯儿胸口一窒,却还是咬牙把话说完。

「大奶奶打从心底妒恨余姑娘,叡园本该由大奶奶掌事,爷却……却看重余姑娘,大奶奶怒气填胸,却不敢当着人前表露,这些日子以来,暗暗从外头领了人进叡园,就算没有昨夜之事,余姑娘早晚要……」

「你的意思是,昨晚闯入的凶徒是钱氏的人?」

「应该……」鸯儿点头,表情笃定。

「你既知道此事,为什么不说?」

「奴婢只是猜测。」

「哼,猜测?」璟叡冷笑,用猜测来打发主子,当他是吃素的吗?

鸯儿发觉自己说错话,连忙补上话道:「前几日奴婢经过西院,看见一名脸生的男子从里面走出,奴婢多问两声,却遭大奶奶痛责,便不敢多话。」

「见到脸生男子便认定他是昨夜凶徒,会不会太笃定?你又怎知道钱氏妒恨小鱼?怕也是猜测的吧?」

鸯儿抗辩,「府中上下都是用熟了的人,知道彼此禀性,叡园虽没府卫把守,但围墙高耸,墙上埋有锐钉,加上前后有人守门,园里有婆子巡夜,恶徒想混进来谈何容易?

「至于大奶奶妒恨余姑娘,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有谁家的后宅是由丫头所把持的,过去没有当家奶奶便罢,如今大奶奶入府,余姑娘仍然主持中馈,教大奶奶情何以堪?再者,爷将所有身家全数托付余姑娘,这种事没有任何当主子的能够忍受。」

她自以为说得头头是道,他该信了她?

璟叡缓缓摇头,李鸯儿没救了。

懒得与她废话,他挥挥手,道:「王叔、李叔,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把人领走吧,这辈子都别让她们靠近叡园一步。」

听见主子这么说,李忠、王信和他们的婆娘,以及巧儿爹娘,脸上一阵激动,连忙跪地磕头。

「谢主子开恩!谢主子开恩!」

为什么?她已经讲得这么清楚,为什么爷还是罚她?不公平!

「我不服!」鸯儿扬声大喊。

本已准备进内室的璟叡被她这一嗓子喊得转身。「你不服?」

「是,今天之所以发生这种事,是爷没把规矩定下,以至于主仆不分、尊卑难论,更是大奶奶心存妒恨、容不下人,主子犯错,为什么要我们当奴仆的承担?若爷不让余姑娘掌事,若大奶奶能够正位,若叡园上下各安其位,贼人岂能轻易成事?」她一句接着一句,说得义愤填膺。

鸯儿话说完,李忠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狠狠地给女儿一巴掌。「我让你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璟叡摆手,让李忠安静。

他走近鸯儿,她抚着红肿的脸颊,不甘心地回望他。

「所以,怪爷?」

鸯儿再深吸一口气,道:「当奴婢的,性命捏在主子手中,主子想要怎样便怎样,我们不过是怕死,怕成为第二个余姑娘,有错吗?」

璟叡不回答她的话,却反问:「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

「奴婢不聪明,说的全是真心话,奴婢没有做错!」

「好,爷让你明白自己做错什么。说说,你怎么会知道,爷把全副家当托付给小鱼?」

璟叡发问,鸯儿脑子一转,顿时大惊失色,她知道错在哪里了……恨!功亏一篑呐!失望、沮丧、整个人往后坐倒……她再也无法翻盘。

「想起来了?」璟叡冷笑问。他确实把装着全副家当的箱子交给余敏,问题是,里面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另外,他给箱子的时候是深夜时分,屋子里只有他和余敏两人。

鸯儿如何会得知?钱盈盈又如何得知?主院里只住着四个人,二等丫头全在下人房,就算这件事情钱盈盈有分,但把事情往外传,引起钱氏妒恨之人才是原凶。

璟叡遗憾地对李忠说道:「李叔,你去帐房支二百两银子,就当是这些年偏劳,你带全家人一起离开叡园吧。」

一起离开?李忠震惊,看着转身而去的璟叡,没有转圜余地了?

双肩垮下,头一阵晕眩,双腿发软,为了一个贼丫头,现在全家人都保不住了?

当年在战场上,他伤腿毁容,老国公爷怜他子女幼小,妻子懦弱,往后的生活怕失去着落,才让他领着一家人进国公府。

这些年,一家八口人能过这样宽裕舒服的日子,全仗老国公爷和世子宽厚,没想到……

猛地一转头,他怒瞪鸯儿,咬牙切齿道:「我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李婶气恨难平,冲上前对着女儿又打又掐。

悔不当初呐,要是她没让女儿说服就好,要是她早早替女儿定下亲事,哪会有今日的祸殃?自作孽,她这是自作孽……

「你这个祸害,到底要把我们害成怎样才甘心?你的心就这么大?想当主子也得有那个命!」

被母亲一顿痛打,鸯儿回过神,反手抓住母亲,问:「我做错什么?我只是喜欢爷啊,喜欢爷有错吗?为什么余敏可以我不可以,我做错什么?娘,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什么?」

她放声大哭,用力抓住母亲,她不甘心啊!

余敏是被哭闹声吵醒的,璟叡发现她醒了,眉头蹙起,很是不满,病人应该多睡,伤口才会好得快。

他朝外扬声一喊,「滚!」

顿时,哭闹声乍停,在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之后,屋里一片安静。

璟叡走到床边,扶起余敏,却发现她脸上写满抱歉。

「对不住,我错了。」

「什么事错了?」

「我那个年代讲究人权,人人天生自由且平等,应该被同等对待。所以我认为大家只要做分内工作,让叡园正常运作即可,在工作之余,她们有权利讨厌我,有权利立场和我不一致,只要不怠工,就算在背后骂我几句,也不算过分。可现在看来,似乎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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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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