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比试
“三哥不顾及礼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当弟弟的,却是做不出这样混帐的事来。”姬无涯抬眼盯着裕王,笑意深深,“三哥以为如何呢?今儿我若是放了人跟三哥走了,明儿怕是三嫂知道了,一状告到贤娘娘那里去,就不知是我的错处,还是三哥的错处了。”
风灯在帐篷的一角晃了晃,灯影在地上摇曳,那些黑影张牙舞爪的,像是在打斗着的妖魔鬼怪。谢景迟站在姬无涯的身后低着头,想着姬无涯的意思是让自己去告状吗?不过那是裕王的亲娘,怎么会因为这些责罚他呢?
出乎谢景迟意料的是,裕王扶着膝盖直接站起了身,看了姬无涯一眼之后,盯着谢景迟缓缓说道:“晚娘自是不大在意这些的。只是因着现下有了身孕,所以脾气差了些,本王也是可以理解,只是闹脾气耍性子只可一时,若是时日久了,任谁也是无法容忍了。对了,晚娘近日身子不适,本王为她配了些药,就是缺一味药引,六弟那里想来有这味药引子,还请六弟为你三嫂想一想,将药引借与本王,本王自是可用六弟想要的物件来换。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值夜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六弟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了,再往下的路可是不大好走,女流之辈是应万分小心了。”
说罢,裕王转身便是离开了。谢景迟盯着裕王潇洒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想着刚刚的话,纳闷地问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吓唬吓唬你罢了。早些睡吧,夜里有我守着。”姬无涯温柔地望着谢景迟,随后起身扶着她进了帐篷,风灯依旧是亮着,在风中摇晃,让落在地上的影子狰狞了许多。
姬无涯坐在帐子里,看着合眸浅睡的谢景迟,也是想起了方才裕王的那些话。无非是说已经认出了谢景迟的身份——若是没有认出,他也不会来要人了——可是,后面的话又是为了什么?
谢景迟身子如何,自己清楚,裕王也清楚,怀有身孕的事,不过是裕王下了毒——想到这儿,姬无涯便是明白了,服药后四个月,会有类似小产的情况发生,且比起小产要痛苦百倍,那样的痛楚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姬无涯也不愿意让她去承受这样的痛苦,才会想到裴玉,找到裴玉来求取解药。
可如今裴玉生死未卜,裕王却说自己手中有解药,需要一味药引。
姬无涯如今只是在兵部随意领了个从三品的官职,手中并无兵权虎符之类有价值的东西,而且如今的情形非同一般,皇上随时都有可能驾崩,太子监国,更不会将兵权外放一丝一毫,从自己身上讨不到的东西,莫非……
谢景迟睡得不是很安稳,翻了个身,姬无涯看了过去,大概是懂了裕王的意思。
若是想要避免两个月后的灾祸,就要让谢景迟回到裕王身边。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裕王却是开始超出姬无涯意料的在意一个人,或许是因为姬无涯的缘故,也或许仅仅是因为谢景迟本人,无论如何,这都是个不好的兆头。
要尽快解决了这些事。
次日寅时,天色仍是漆黑,队伍却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将帐篷收了起来安置好,姬无涯看着谢景迟仍是在睡,本想将她抱起来搁到马车上,让她继续休息,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贴身丫鬟太好了,确实会有些不大好的言论。
因而这事便是交给叠彩了,叠彩小心翼翼地抱着谢景迟,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生怕颠到了她,把人弄醒了。最后安置在了马车上后,见人仍睡着,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裕王与姬无涯仍是并驾齐驱,裕王扯了扯缰绳,扬眉笑道:“不知六弟考虑地如何了?可愿帮你三嫂一把?”
姬无涯含笑回答说:“如今我这儿并没有什么想要的,等有了什么想要三哥帮忙的,再与三哥交换也不迟。”
“你可想好了,若是过了期限,这些可就都不作数了。”裕王转眸看着一旁的姬无涯,言语间颇有一些威胁的意思。
姬无涯转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队伍,又向远处看了看,开口道:“三哥,前面就快到辽西地界了,这些时日来,我们赶着往辽西去,如今已是近在咫尺了。听闻前面的路不大好走,但是凡事总是要有些坎坷不是?你我二人许久没有赛过马了,不如今日比一比,看看谁先到辽西郡边界,如何?”
裕王笑意加深,扬起唇角冷笑道:“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你的骑射成绩便是最好的,哪怕你比我们小了些岁数,我们都是不及你,只是——如今这样的路段,和平地跑马终究是不一样的,我就接了你的约,但是凡事比试总是要有些彩头的不是?”
远处已经拂晓,有些亮光渐渐的在周围散开,姬无涯眸中凝了冰霜,脸上染着微笑,开口出声平稳道:“京郊有处别院,院中养了三百守卫,只听令牌号令,若我输了,令牌便是三哥的了。”
裕王一直知道姬无涯暗中养了不少死士,十二墨雨则是其中最为出彩的十二人,那京郊别院中的三百守卫,想必就是素王查来查去都查不到的那些人。三百人,说多不多,可说少——三百精英却是足够将京城闹上一闹了。
“我这儿没有三百人,却是有三个可以交给六弟的大活人。至于是什么人,想必六弟也是清楚,这样的彩头如何?”裕王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停下了马。
那三人,定就是折檀、碧回和韫玉了。
折檀在姬无涯的名单中早已划去,只是碧回和韫玉,却是谢景迟一直挂念的,姬无涯当即便是拉住缰绳,停下了马,说道:“便就如此吧。”
裕王回头对着身后的人道:“本王与荣王先行一步,你们在后面莫要懈怠,速速往辽西行进,若是迟了,严惩不贷!”
“是!”
姬无涯拉紧了缰绳,蓄势待发,裕王也同样如此,等那齐齐地一声“是”字落下,两人当即策马远去,犹如离弦之箭,绝尘而去,很快便没了踪迹。
谢景迟在马车中,却是被那一声吓醒了,从马车座椅上摔了下来,慌慌张张地向前爬去,拉开帘子对着正驾车的叠彩问道:“出什么事了?”
叠彩看着跪在车里,扒着马车门框和帘子探出头的谢景迟,着实一惊,垂首道:“王爷和裕王先行架马离开了,令我等不得延误,速速向辽西郡行进。”
谢景迟先是舒了一口气,而后猛然反应了过来,惊讶道:“姬无涯先走了?!”
叠彩点头回答说:“是,王爷已经先行一步了。”
谢景迟当即抱住脑袋悲叹道:“那怎么办!每天怎么上药都是他记住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抹啊!”
叠彩原本被谢景迟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叹吓到,以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却不曾想原来是上药的事,叠彩便是宽慰道:“主子放心,这些属下也会,等一会儿重章过来了,让他给主子讲着这些,主子只管听着他讲的上药就是。”
易容的事倒是不用担心了,谢景迟又是愁眉苦脸地说道:“那之后一路上,岂不是只有我了。”
这事就是叠彩无法安慰的了,他是没那个胆子对着谢景迟说还有我,若是之后被姬无涯知道了,少说也要挨点儿罚。
这厢谢景迟缩头回到马车里自说自话苦恼去了,那边裕王和姬无涯跑马却是卯足了劲,因为离地动中心越来越近,附近有不少根扎的不稳的树木倒在地上,有些更是挡住了路,姬无涯拉起缰绳,夹着马肚子让马一跃而起,跨过前方横在路上的树干,裕王紧跟其后也是越过,姬无涯扭头看了一眼,嗤笑一声,压低了上身,又抽了马身一鞭。
转过一个弯,前面有不少的落石堵住了去路,姬无涯当机立断,令马儿踩着落石普通攀爬山路一般爬了上去,到达顶层的时候,姬无涯眼尖看到了前方的深渊,拉偏了马头跳到了一边的凸出的石块上,再一借力便是跃到了正道上,再度策马远去。
他倒是不担心刚刚那处悬崖会怎样到裕王,裕王不至于被这样一点儿小事为难到。
如姬无涯所料,裕王很快就追了上来,前面因为地势平坦,地动对其影响不是很大,裕王很快就和姬无涯追平了,还有些闲情逸致地对姬无涯说道:“刚刚那处悬崖,车队可是不大好过,男子也就罢了,女子如何爬的过去。”
“劳三哥操心了,我那两个侍卫,却也不是领了俸禄不干事的。”姬无涯轻笑着说道。
从先前那些路况看来,辽西那边怕是受灾不轻,远比上报的严重。只是不知当地官府的救援做的如何,现下已是深秋,寒冬将至,无家可归的百姓们该如何安置是个大问题。
每逢天灾,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如今又是要添上不计其数的冻死的百姓吗?
姬无涯思绪飘开的一段时间,裕王已是将他甩在身后,姬无涯回过神来冷笑一声便是追赶了上去。
裕王策马前行,自然也不是心无旁骛的,却是在想着那三百守卫的事,如何让那些人废掉,现下成了裕王心中的第一要务。哪怕赢了姬无涯,拿到了令牌,这人,他也是不会用的。不是自己**出来的人手,用着如何能安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些人再也不能为人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