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一辆银色的豪华加长轿车以一百四十脉的时速,在通往西郊首望山的公路上奔驰着。一路上连闯了十几个红灯,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出了闹市区,夜深车少,再加上行驶的是单行道,难保不会出车祸。

看着窗外原本在前方的汽车一辆辆被赶过,叶清旋焦躁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戴在上面的瑞士梅花表。只见朴实无华的表面上,所有的指针都清晰的指向十这个数字,叶清旋不禁向司机催促道:

“刘叔,能不能再快一点!”

前排的驾驶座上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虽然是坐着,却能感觉到他的身材极高,古铜色的皮肤,整齐利落的平头,稍显花白的头发,国字脸,五官棱角分明,再配一身浅灰色的中山装,显的很有威严。在左边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眼角一直斜斜的划到耳后,却出奇的没有显露出半点凶悍煞气。而那一对把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健而没有一丝颤动。

被称作刘叔的司机透过挡风玻璃上的反光镜,看了叶清旋一眼,说道:

“大小姐,你不用那么紧张,有刘叔在,那些跳梁小丑伤不了欣欣小姐一根寒毛。”在没有多少语调波动的冷峻声音里,叶清旋隐隐感到一丝关怀和温暖。叶清旋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大小姐,坐稳了!”

车子细微的抖动了一下,窗外景物的移动明显加快了。

首望山,一条双线私人公路环山而上,如一条银白色的腰带系在苍翠的山间,一直通向山顶那宽广的欧式豪宅,以白色基调为主宅院被同样雪白的围墙环绕了前半边,而后面的宅子与山崖连成一体,数百米深的山谷成了天然的屏障。此时,圆拱顶的大门开启了它那蕴涵东欧文艺复兴时代韵律的墨黄色条状钢闸,一辆银色的轿车驶了进去,停靠在花园当中那座辉宏的洋楼前。

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美妇人急奔过来,那没有被无情的时间留下多少痕迹的脸庞上挂着慌乱的神情,而一身原本应该高雅清俗的如雪长裙此刻也是皱皱吧吧的。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中年美妇和叶清旋又七分相象,只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与叶清旋相比,中年美妇太过娇弱了。

林佳看到一直视为背膀的大女儿终于出现在眼前,眼中的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了,立刻扑了上去哭诉起来。“……呜!球球!你可回来了,这可怎么是好,欣欣她才十八岁,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呜……”

叶清旋一手托住母亲的腋下,另一只手扶着母亲柔弱的后背。

“妈!别急,什么事都等进屋在说,”

说着,扶起母亲走进房内,随后下车的刘叔本如万年深潭般的眼睛,这时也闪动过一丝涟漓。

足有三百平方大客厅的中央,两长两短的围摆着四张两长两短的栎花木沙发,叶清旋扶母亲坐了下来后,转身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花了半个小时,听母亲与妹妹的司机讲述事发的经过。

原来,今天下午,一直负责接送叶欣欣的司机赵正德准时将车停在上海经贸大学的门口,可是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也不见叶欣欣出来。叶欣欣一般很首时,赵正德以为叶欣欣学校有事耽搁了,就想打个电话问问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却打过去才发现,叶欣欣的手机已经关机。

眼看天都黑下来了,出于谨慎就告诉了林佳,林佳本来没在意,觉得小女儿可能是背着自己和同学玩去了。谁知道没过多久,就接到一个声音模糊,分不清男女的人打来的电话,声称自己绑架了叶欣欣,然后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林佳知道小女儿实力不俗,心想可能是谁搞的恶作剧,但为了让自己安心,于是打电话到叶欣欣平时比较要好的几个女生那里。可是谁知她们都说自从中午以后就没有见过叶欣欣。林佳这才感觉事态不妙,六神无主的她随即通知了大女儿。

叶清旋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一手托腮,冷静的思考着。隔着长木几的林佳也哭累了,揉着红肿的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叶清旋,盼着一向精明能干的大女儿能拿个主意,而刘叔则笔挺的站在林佳坐的沙发背后,一双眼睛也充满了期盼。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它的脚步,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划开了这份寂静,让大厅里每个人的心都颤了一下。叶清旋的手迅速摸向电话的方向,但到了中途,却迟疑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拿起电话听筒。

“喂!是叶大小姐吗!”听筒中传来阴阳怪气,却分不清男女的声音,明显是通过仪器处理过的。叶清旋白皙的额头起了一丝波纹,这绑匪的谨慎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我是叶清旋,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绑匪吧先生吧!欣欣她现在怎么样了。”

“呵!呵!那个小美人可是我们的财神奶奶,我们供着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伤害她呢?”

那诡异的声音不紧不慢,略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叶清旋半晌没说话,仅用空闲的那只手用力扯开脑后的马尾,任由齐肩的秀发自由的披散下来。

“叶大小姐,你在喝水吗?你家小美人可伤了我三个兄弟,这笔医药费可要你代缴了。呵!呵!”

那声音的主人见叶清旋不答话,就继续说了下去。叶清旋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用平静的语调对着听筒说:

“我现在要确定我妹妹的安全,否则,一切都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如果你现在不能把她带过来与我通话,那么我将有理由质疑你话中的真实性!”

电话的另一边静了下来,大约过了两分钟才再次传来声音。

“叶大小姐,你妹妹带来了,你们可只有这最后一分钟的谈话时间哦!至于有没有以后,就看你叶大小姐是否能乖乖合作了。把她带过来。”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一个疲惫却清细悦耳的声音。

“喂!姐姐吗?我是欣欣!”

“欣欣,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叶清旋的另一只手也无意识的握住听筒,以依旧如夜空般平静的声音回答着,但那握住听筒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渐渐的有些发白。

“没有,我很好,跟妈和刘叔说,不用为我担心。姐姐!你千万不要过来,他!呜!呜!呜……”

叶清旋用眼神阻止了想扑过来抢听筒的林佳,左手放到嘴边,伸出食指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用耳朵紧紧的贴在听筒上。隐隐的听到一阵嘈杂,还有几个男人痛苦的呻吟声,似乎有人说了嘀咕了一句:

“他妈的,这小婊子绑了手脚还这么厉害。”

过了大约三四分钟,一切才又恢复平静,然后又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不过语调比起刚才,隐约有些不大自然。

“叶大小姐,你不用担心,你妹妹没事。我有点困了,长话短说吧!我要五亿现金,哦!对了,我要的是美金,旧面,不连号。今天是五月五号,五月二十号前,你要把一切准备好。我想以你叶大小姐的身家,五亿美金应该不至于拿不出手吧!所以你也不要跟我谈什么价钱,我不喜欢,除非你觉得你妹妹不值这个价。筹钱的动作最好小一点,我不想让局外人知道。否则,我这帮兄弟可要对不起你家小美人了。呵!呵!到时候我会打电话告诉你怎么做,我这个人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不用说那么多废话,叶大小姐,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危害你妹妹安全的傻事,是吗?晚安哦!”

电话里传来挂机后的茫音,叶清旋缓缓的放下电话,用右手从太阳穴到额头,沿着一定的弧度轻轻的按摩上去。过了一会才将刚才与绑匪的对话告诉了在一旁等的心急火燎的母亲与刘叔。

林佳听完不禁又失声痛苦起来,而站在林佳身后的刘叔,默不做声的走到一个单人沙发前坐下来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大小姐,半个月内怎么可能筹集到五亿美金,如果从各地的分公司紧急调动流动资金,如此大的数额,没有一个月根本就不可能啊!更何况还要再兑换成美钞。”

刘叔的话彻底打破了林佳最后的希望,她现在除了哭,似乎什么也不会做了。

“刘叔,可以的,我明天就交代下去。如果只是四十多亿人民币,一个星期就足够了,公司最近没有什么大动作,空闲资金比较充裕。就是兑换成美钞有些困难,我不想惊动太多人。妈!你回去睡吧!女儿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刘叔,来帮我扶妈回房。”

刘叔站起身,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望了望楚楚可怜的林佳,最终没有开口,和叶清旋一起将全身无力的林佳搀上了楼。

坐在林佳的床头,看着刚才仿佛小孩子般无助的母亲渐渐睡去,叶清旋那智商足有二百二的天才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现在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从绑匪的那个电话就可以看出整件事情是早有预谋的,策划的滴水不漏,而且显然对自己的公司作过周密的调查,连自己在半个月内能调集的最大现金也推算的一清二楚。看来,这批绑匪绝对不是普通角色。

叶清旋可以肯定,现在报警追查刚才的那个电话,绝对不会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奇怪的是,从绑匪的口气,很明显吃定了自己,五亿美金对于任何人都是一笔天文数字,他(她)凭什么认定自己一定会答应。头痛啊!叶清旋有些无力的捏了捏太阳穴,唉!自己的脑子乱的跟团糨糊一样。

“叶大小姐,夜深了,早点回去睡吧!你还要为筹钱的事情忙呢!明天早上咱们就报警,实在不行,我还有一个老战友就在上海国安局,那他说了算。也许能请他调些人手过来帮着查一下,那里面的人可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唉!我是个武夫,脑袋里主意少,也不能替大小姐分忧,真没用。”

站在门口的刘叔一生无儿无女,看到视为亲女儿般的叶清旋如此伤神,心里万分不忍。

“刘叔,不用为我担心,你接我送我忙了一天,也累了,还是先去睡吧!事关欣欣的安全,我今晚一定要理出个头绪。”

叶清旋嫣然一笑,起身离开母亲的床头,向门外走去。刘叔见状,帮关上林佳的房门,默默的跟随叶清旋走下楼。

一杯苦丁茶,入口枯涩,细细回味却又甘甜爽喉、清新异常,就象曾经挡在自己面前的一道道难关,初时无从着手,最终还不是让自己闯过来了嘛。叶清旋思索问题的时候,最喜欢喝这种茶,它能让自己的大脑平静放松下来。仰靠在大厅的沙发上,叶清旋侧目瞄了一眼西侧沙发上的倔老头,有些无奈。于是对着刘叔投过感激的眼神后,闭上双眼陷入沉思。

刚才自己情绪不稳,一定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到底是什么呢?欣欣从小就跟随刘叔习武,学的可不是一般的拳脚,欣欣的天份又高的惊人,整个上海除了刘叔,能在她手里走上三五招的人屈指可数。上海经贸大学又在闹市区,附近也没有什么隐蔽的小街深巷,而且欣欣一没有男朋友,社交圈子又窄,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就把欣欣绑走根本就没有可能。那绑匪说绑架欣欣的时候伤了三个手下,那有很大可能是强行绑架。但如果是正面硬绑,又不能过分的伤害欣欣,就算他们的身手都不错,也要出动不少人。又怎么能不惊动旁人。再说,以欣欣的身手,也不可能仅仅三个人受伤而矣。他(她)是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吗?还是为了?还有,欣欣是中午失踪的,为什么到晚上才摊牌,而且连打了两个电话?而欣欣没说完的话到底暗示了什么?这么多为什么再加上在母亲床头时的几个疑点,到底是什么把他们串在一起呢?

忽然,叶清旋感到有个想法一闪而过,模模糊糊间仿佛摸到了什么。

“刘叔!你刚才在楼上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叶清旋明亮如星的眼睛逐渐眯缝起来,死死的盯住刘叔的嘴,看的刘叔心里有些发毛。

“恩?我想想,对了!”刘叔一拍大腿,大声道:

“我是个武夫,我……”没等把话说完,立刻被叶清旋打断。

“再上一句。”

“我国安局有个老战友……”

“不对,再上一句!”

叶清旋的声音有些颤抖,显得很激动。

“再上一句啊!我说明天咱们报警。”

刘叔有点迷惑的说。

“对!就是这句!我怎么没想到,原来一切就这么简单。”

叶清旋“啪!”的重重拍了一下木几,然后漫步走上楼,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刘叔呆坐在大厅里。忽然,腰间的震动让刘叔清醒过来,于是套出手机,只见叶清旋发来一条短信。

“监视赵正德,从明天起,我要他一切的行动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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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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