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去
第七章过去
懦弱是种疾。它从出生起便在你心中扎根。
随着你拥有的愈来愈多的过去,不断滋长,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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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驻足在十番队队舍大门前,栗原清云便见到伫立在那里的脸色不比她好的少女,顿时恍悟自己这个觉是没得补了,因此反射性地翻翻白眼,有种想要一头晕倒的冲动。
站在那里的纤瘦少女正是一年来逐渐和栗原熟络起来的五番队副队长——雏森桃。
雏森澄澈的眸子里映着清云无奈扶额的身影,虚弱地一笑:“栗原小姐。”“早啊雏森副队长。”认命般将手伸进袖管中,后者一脸疲惫的模样:“您消息来得比瞬步还迅猛啊,这么早就在队舍前等我啦。”
少女没有在意她的态度,眯起疲劳的双眸尽力笑得自然,殊不知她红肿的双眼和眼下深深地黑眼圈已让她的笑容显得苍白无力,愈见瘦弱的身型远远看上去更是给人一种精疲力竭的颓丧之感。
没有意识到这点的她仅是想要让大家放心,却不料适得其反。
栗原眸光一黯,平静地与她对视,雏森亦因此不觉尴尬。“栗原小姐,我是想问一下,小——不,是日番谷君最近好不好。”她竭力持着笑容说完整句话,又因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小白”而鼻子一酸,话音刚落便猛地一下哽咽。
“嗷,日番谷队长啊。有吃有喝有住有穿,最近执行任务也没有受伤,看上去挺好的。”依旧用往日搪塞的话来回应她,栗原将目光瞥向一边,留片刻的时间让她匆忙地用手背抹去眼眶中盈满的泪水。
这样的状态已维持了一年。她能够猜测在她成为九席之前,负责做这种事的都是松本乱菊,自她上任以后这“额外工作”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这个“闲人”身上。虽不清楚内情,但栗原清云是非常厌恶这种时刻小心地迁就着他人的感觉,更何况她最讨厌的便是喜欢掉眼泪的女人。
短叹一声,她转眸望向雏森,本以为她会似平日那般苦笑着道别,却不想这一转眼便见着她正颔首,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无声地砸在地面。
稍稍一惊,栗原想要张口安慰,踟蹰过后还是选择抿唇不语,墨色的眸子直盯着她因隐忍啜泣而颤抖的身躯。“栗、栗原……小姐。我真的……真的很想见见小白……”断断续续地呢喃,雏森桃抬手不断抹着掉下的眼泪,呼吸紊乱,狠狠抽泣却还是竭力将心中长年积累的痛苦道出,声音是一种令人心疼的模糊地呜咽,“可是……为、为什么……就连小白……也不想、不想见我……”
终于费力地将这句话说话,她亦再也无法抑制胸腔中翻腾着的痛楚与不安,蹲下身蜷缩着声嘶力竭地哭出了声,无助地用双手捂住脸庞,好似是要将嘶哑的声音连同一脸的绝望遮掩,不去打搅周遭被温暖阳光笼罩的宁静。
那种痛苦的姿势栗原清云记得。她立在原地看着歇斯底里地哭泣着的雏森桃,恍恍惚惚地想起三百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她亦是这般不要命地流泪,不同的是彼时她身遭没有阳光和耐心看她流泪的人,仅有阴晦的监牢和一步步向她紧逼的死亡。
不过那毕竟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当时的绝望她不记得。因此此时她亦只能淡漠地看着眼前痛哭的少女,沉默似铁地呆立着。
时光没有令她满目疮痍,仅是让她从棱角分明的炙热铁块变成淡然无味的平板铁墙罢了。铁依然是铁,形状终归是变了。
“雏森小姐。”有些不通情理地打了个呵欠,栗原清云走上前拍了拍雏森的肩,咂嘴慵散地建议:“恕我直言,与其这么痛苦下去不如快些找日番谷队长把话问清楚。其实机会还是有很多的。”
[只不过不管是你还是他都在胆怯,才会拖到现在。]
语罢,长吁口气,她挥挥手满脸倦意地走进队舍,将这个止不住眼泪的少女丢在了大门外。虽然目的是不太想浪费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但回到房间后她还是无可奈何地感叹了一句“这姑娘大概会恨死我吧”,摇摇头才倒地便睡。
昏天黑地地睡到中午后,她再经过队舍大门口时已不见雏森桃的身影。
没有心思去管她,栗原不敢再耽搁时间,马不停蹄地赶去技术开发局寻找涅茧利。
前脚刚踏进阴暗的实验室,涅茧利后脚便跟了进来,声音在她身后诡谲地响起,语气略带惊讶:“你怎么还没死?”
闻言不禁嘴角肌肉抽搐的栗原清云勉强转过头来,一脸厌恶地看着以“正常形态”出现的涅茧利,冷眼相待:“真是抱歉哈涅队长,我的命天生生得比蟑螂还贱,死不了。”
“比蟑螂还贱是显而易见的。死不了我倒是不相信。”不理会她鄙夷的神情,涅径自与她擦肩而过,踱步来到那台大得夸张的机器面前,手指灵敏地敲击着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的类似键盘的按键,带着血丝的双瞳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全然无视了她的存在。
“涅队长,我是来问问你给我的那盒解药的问题——我吃了为什么脸色变成这样?”伸出一只缩在袖管中的手指了指自己惨如白纸的脸,栗原清云幽怨地瞪着他的背影。
涅茧利的下一句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那理所当然的语调搭配着他轻蔑的眼神,栗原真有冲动要对着他大喊“双莲苍火坠”——“我有说过那是解药么?”
好容易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她深吸一口气反问:“也就是说那是毒药?”
哪知涅茧利压根不甩她,仿佛不屑于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一般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屏幕上大堆的数字。
她猛翻白眼,一时气结,感到口渴便顺手捎起放置在一旁的类似于水的液体,没有多想便仰头一口饮尽。喝完后将杯子放回原处,她抬眸便对上了涅茧利的目光。只见他张大着骇人的琥珀色双眸凝望着她,原本诡异的脸由于屏幕暗蓝色光线的映照变得更加可怖,场面尤为惊悚。
“你刚刚喝了什么?”他维持着扭曲着腰身的奇异动作,龇牙问道。栗原看了看他眸中闪烁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光芒,又敛眸看了一眼手边的杯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因此她抬头直视他,翻了个白眼后抑扬顿挫地道:
——“你亲娘的奶。”
“……”
后来四番队一名队士来取前阵子订制的特殊强效腐蚀剂,涅茧利却耸耸肩告诉他要再等两天,并且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早知道她会喝下去我就把浓度调到最高了。”
栗原清云满脸阴霾,静默地站在十二番队队舍门前,等待着技术开发局副局长阿近收拾好行装同她一起去现世。
涅茧利不但没有给她解药,还得寸进尺地差点动用武力将她肢解。她连续吞下三种不明药物之后除了脸色惨白外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这点让涅深感兴趣,然而更神奇的是喝下那杯液体后她脸色苍白的现象也消失了。
她吸吸冻得通红的鼻子,拉紧领口靠墙站着,呵出的气在空气中成了汇聚的白色小水珠,乍看上去如同白雾一般冉冉上升,最终在半空中消弭。中午过后天气又转冷,栗原仅是死霸装裹在身上,略显单薄。
寒风掠过耳际时亦顺带摧残了她干燥得快要开裂的皮肤一番,春季的暖和惬意倒是一点不留情面,迟迟没有到来。
再深吸一口气时,她背脊一寒,同时嗅到了快速接近的熟悉灵压,拽着衣领的手下意识地收紧,还未来得及抬脚开溜,身披羽织服的银发男子便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镇定地将身体调整到纹丝不动的状态,栗原清云微微睁大墨色的眸子,故作诧异地抬头看看同样是满脸震惊的浮竹十四郎,张嘴叹道:“浮竹队长!?”
然而银发男子好似没有听到她惊讶的语气一般,眸中映着她的脸,抬手便抓住她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十几秒后才缓缓启唇,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颤抖:“阿清……”
“诶?”提高音调,她歪歪头疑惑地与他对视着,全然一副陌生的样子:“浮竹队长你在说什么?”“阿清……”倒吸一口冷气,浮竹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抓着她手腕的手愈加用力,“是阿清对吧?是栗原清云对吧?”
“呃……”呆愣一下,清云继续无辜地张着她透彻的墨色双眸,扬眉,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压低声音断断续续地道:“浮……浮竹队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回真正愣神的轮到了浮竹。“我是叫栗原清云……不过,”拉下嘴角,她无意识地翻了个白眼,学着涅茧利的理所当然的神情,咧嘴:“‘清云’这个名字很常见吧,而且我住在流魂街的时候,整条街的人都是姓‘栗原’的呢。”
[嗷,整条街都是姓栗原的白痴啊,我可没说谎。]
浮竹十四郎仍旧是紧紧箍着她的手腕,怔忡地望着她的脸,诧异的神情凝固在脸上。栗原清云见状不再争辩,眨巴眨巴眼等着他缓冲过来。半晌,银发男子的表情终于缓了缓,轻拧着眉,开口却还是一声让栗原清云扶额的轻唤:“阿清……”
她不禁暗叹这人没救了。
不巧的是,身旁十二番队队舍的大门被推开,阿近刚踏出来便转首见着这诡异的场面——十三番队队长浮竹十四郎将十番队九席栗原清云逼在墙角,用力拽着她的手腕,两人缄默地“进行着眼神交流”。
他忍不住嘴角一抽,尴尬出声道:“那个……打搅一下。栗原小姐,我们可以出发了吧?”“嗷,当然可以。”乐呵呵地冲他笑笑,栗原又偏头一脸灿烂地看着浮竹十四郎:“浮竹队长,您能先放我走么?我赶着回现世复命呢。”
后者又是一愣,接着不好意思地松开她的手,挠挠头内疚地低头,笑得人畜无害地向她道歉:“啊……抱歉,是我认错人了。实在对不起……”“没关系没关系~”笑容堆在脸上,一旁的阿近却显然看得出她的皮笑肉不笑,最终在浮竹一番问寒问暖后轰轰烈烈地赶往了现世。
待穿界门重重地关闭,银发男子才泄了气般耷拉下双肩,失神地伫立在原地,脸上的笑靥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加紧的节奏久久没有平复。
“像么?”京乐春水瞬步出现在他身后,拉着斗笠沉声问道。得到他严肃的点头回应后,京乐又轻叹口气,蹙紧了眉:“不过,灵压完全不同。”
浮竹十四郎没有即刻应他,仅是默不作声地立着,眸中闪过无数复杂的色彩,许久才张口,语气平缓而坚定:
——“肯定是她。”
现世。空座町。
一脚踏出穿界门,重见天日后栗原清云手叉腰仰天长叹,刚将头调整到俯视脚下的角度便瞟见一个送外卖的墨发男子骑着自行车经过,恰巧停在转角的第一户人家叩门。她嘴角一抽,面色平静地暗自感叹着今天一定是故人聚会。
于是她双眼发亮,精神抖擞地用力拍了拍身旁阿近的肩膀,诡异地笑笑:“你身上有没有带义骸?”后者一皱眉,额前奇特的三角印记凹陷进去,一副很拽的表情,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栗原小姐,你现在要义骸做什么?”“我来现世还没穿过义骸呢,图个新鲜呗,兄弟。”龇牙咧嘴地冲他笑着,栗原再度拍拍他的肩,表情像是个憨厚老实的农民。
“栗原小姐,我好像跟你不怎么熟吧。”率先翻白眼的居然成了阿近,他有些费力地脱下背上大得夸张地背包,背对着她开始在里边翻找,“而且,你从刚刚开始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滚。”脸色一沉,栗原一脚踹上他弯着的腰,瞬间变回了正常的平静表情,“要你拿个义骸而已,废话这么多。你以为自己是黑崎夏梨么,敢跟我吐槽。”
“……”知趣地不再出声,他甩手就将抽出的义骸扔给了她,再度收拾好背包打算自己也换上义骸时便惊讶地发现栗原清云已穿好义骸站在那里整理衣服了。见着她捋发的动作,阿近摇摇头又忍不住喊道:“栗原小姐换义骸真是神速啊,我怎么就看不出来您老是第一次穿呢?”
“彼此彼此。”斜视他一眼,清云抱肘冷哼,“副局长您能与龟速媲美的收拾包袱的速度真是让小生佩服不已。”言毕,她丢下一句“你待会儿自己去浦原商店”后便挥挥手朝适才那个送外卖的男子那里冲去。
换好义骸的阿近还未反应过来她说了些什么,追上前正好撞着她让人冷汗直流的行径。
——栗原清云一脚踩上自行车的后座,截住刚送完外卖的一个男子,狐媚地一笑,抬抬下巴道:“嘿,小哥儿,有空一起喝杯咖啡么?”
其实这不算什么,令阿近感到悲剧的是那个男子与她接下来的对话:
“小姐你这算是搭讪么?”男子稍扬嘴角,眯起双眸笑着回应她。“当然。”笑得愈加灿烂地点点头,栗原从容地答着。“那当然好,”他笑吟吟地说着,偏首示意她看向身后呆滞的阿近,“不过你确定你男朋友不会生气么?”
“不会。他是我儿子,我丈夫死了三年了。”瞥都不瞥他一眼,栗原清云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男子,脸不红,心跳亦正常地笑道。阿近这回确确实实地大跌眼镜,眉梢一挑,差点就没克制住跳上大喊“亲娘啊”的冲动,仅能僵直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在得出“这男人脑子一定也有毛病”的结论后,他一个猛转身便往浦原商店的方向前进,气得浑身发抖,心中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栗原清云,我一定会在一旁煽风点火让涅队长肢解你的。
十五分钟后。浦原商店。
“所以说,栗原那家伙非但偷懒,还光天化日下调戏男人对么。”日番谷冬狮郎的语调相当镇静,但从他将手中的茶杯握得开裂这点来看,估计是气得不轻:“这女人不管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阿近耷拉着嘴角,小心翼翼地将端坐在一旁笑而不语的浦原喜助打量一番,亦不知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自己这个一百年前的上司。气氛稍显尴尬。
桧佐木修兵愣愣地盯着桌上的茶杯,脑中回响着阿近刚刚“报告”的话,脸色愈来愈差。就在日番谷冷脸对松本乱菊说栗原清云这个月的工资扣掉一半的时候,他终于按耐不住,霍地站起身道:“日番谷队长……我可以出去……巡视一下吧?”
银发少年微微一怔,而后点点头同意。待他瞬步消失在众人面前后,原先悠哉地单手撑头躺在地上的斑目一角才睁眼,疑惑地嘀咕:“桧佐木这是怎么了?”松本咧嘴一笑,眸子里明显的充斥着狡黠:“唉,其实有些人天生就容易将情绪暴露出来呢。”
“啥?”愈加迷惑地拧起眉,一角坐起身颇为抑郁地盯着捂嘴偷笑的她,“我说,到底是我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你表达有误?”
“你理解能力有问题。”背后响起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他一转头便见到泠然伫立在门口的黑崎夏梨,火气不由得蹿了上来:“我说,姓黑崎的,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刺激?”
一直压制着不满的银发少年一个用力,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被子彻底拧裂——浦原喜助眼睛顿时一亮,嘴角一提,笑得相当狡诈。“刺激?我说斑目一角,你大概是没跟栗原清云打过多少交道吧。”阴冷地笑着横他一眼,夏梨抚了抚自己墨色的短发,扯着嘴角补充:“那可比你的头要来的更加刺激。”
“你对我的头有什么意见么?”额角的青筋突起,斑目一跃而起,凑到她跟前挑衅地与她大眼瞪小眼。
松本乱菊收敛了笑容,察觉到自己身边的日番谷冬狮郎灵压有所增长,因此瞪大澈亮的碧蓝眸子,将原本要调侃的话吞回了肚子。
“我哪敢有意见啊,斑目三席副官辅佐。”丝毫不畏惧地瞪回他一眼,黑崎夏梨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被日番谷爆发的怒吼给硬生生地打回去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猛地一个起身拍桌,银发少年用力挥手冲着两人提高音调:“你们,该巡视的去巡视,该休息的去休息!”语罢,又愤慨地转向正若无其事地照着镜子的绫濑川弓亲,“绫濑川,你去帮忙阿近把他那些仪器装好。”
趁着他下达命令的空挡,松本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打算离开房间开溜,却不想日番谷早已料到她的小动作,头也不回地一声怒唤:“松本!你打算去哪里?!今天不是应该轮到你跟阿散井一起去巡视的么,怎么我只看到阿散井在一直按时给我报告情况,你却坐在这里说说笑笑?”
“队长~”娇嗔他,金发蓝眸的女子抱歉地一笑,转移话题想要含混过关:“那队长你要做什么?”“我去找那个该死的女人!”一点不留情面地吼回她,他尾音刚落便起身打算付诸于行动,还不忘回首含怒地叮嘱:“你给我好好工作!”
眨巴着漂亮的眼眸,松本有些惊诧地凝望他清俊的面容:“诶?去找小清云?但是桧佐木刚刚不是已经去找了么……”“桧佐木是说去‘巡视’,从没说去找栗原清云。”怒气顿时平息,他恢复往日的淡定,理直气壮地反驳后,迅速瞬步离开。
呆怔几秒,乱菊才颇有深意地扩张开了嘴角的笑容,兴奋地站起来一把拉走仍在跟斑目一角干瞪眼的黑崎夏梨,在她不解地连续三声“诶诶诶”之后,松本才转首神秘地笑笑,眸子里闪烁着隐匿什么的激奋光芒,停下脚步低声道:“小夏梨,我好象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了哟~”
被冷落在客房的斑目一角和绫濑川弓亲相视一望,互送了一个白眼。阿近倒是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我说,”浦原喜助笑着扫视房内的人,笑靥依旧奸邪,“日番谷队长的表情怎么那么像是要去抓奸呢?”
“松本副队长的表情也像极了是去看戏呢。”阿近忍不住插嘴。
空座町。“多点”茶餐厅店。
幽深的墨色眸子凝望着玻璃门外形形色色的路人,左手随意托着腮,右手缓缓将手中的咖啡杯贴近,直待它冰凉的外沿触到自己下唇时才稍稍启唇,心不在焉地喝下一口咖啡。浓浓的苦涩感在最终扩散开来,与鼻息间紊绕的馥香全不搭调。
栗原清云感到那浓稠的苦意带着温暖滚过咽喉,淌进体内,却传达不到脚下的冰冷。
墨发男子在柜台那边时不时向这里望两眼,咧嘴干净地一笑,抽空上前来坐在她对面,明净的眼眸一瞥桌上被冷落的砂糖,抬眸看看她风平浪静的脸,笑容淡了一些:“不加糖的话会很苦啊。”“不好意思哈,我就喜欢苦的。”白他一眼,栗原咂咂嘴微蹙起眉,放下手中的咖啡,目光黯淡起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他尴尬地眯眼一笑,手肘撑上桌沿,身子适度地前倾,与她拉近了点距离:“栗原小姐,我长得真的跟你朋友很像么?”“唔。”吱唔一声算是回应,她低下头,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这种回应方式却来得莫名的熟悉——男子一怔,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收紧了一下。他抬手替她理了理头发,笑着将手里捏着的工作牌推到她面前,指了指姓名处填的名字,笑容特别无辜:“你看,绝对不是你的朋友吧?”
栗原即刻抬眼看了看上边的名字,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有些铁青。
“唔。”许久她才闷哼一声。男子挠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想要安慰安慰她却不想她下一句话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
——“没错,就是你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