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酒宴之上
又是下班时分。
嘀跶嘀跶嘀跶嘀跶……。
表盘上的秒针，正以恒久不变的频率、不急不缓的向未来走动着，就如同那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一样，不可阻挡，无法阻挡，即便是我的死敌那个爱臭美的恶毒女人，也不可能阻止它的步伐！
我紧紧的盯着这只表，浑身紧崩，身心都已经到了触一发而千钧动的临敌状态，只要时间一到，蓄势，绽发，无人能追！
五秒、四秒、三秒、……。
五点半！
我腾身而起，身化流光曳影，瞬息间已然到了公司门口，只要再跨出一步，小小的一步，我就等于掀起了胜利女神的裙角，将无边春色与胜利果实拥入怀中！
然而，可悲可叹的是，老天爷他，总是，嫉妒英才的，就在我跨出门口的，前一秒，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陈夜，加班。”
此声犹若佛祖那当头之断然一喝，喝得我背脊冰凉，头皮发麻，顺道还有了四肢无力口眼歪斜等附加负状态。
我几乎瘫倒在地，而此时，已有三五个人影从我身边掠过，他的步伐悠闲，他们的神态轻松，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好好干吧，领导这么重视你。”张三拍拍我的肩头。
“如果是我，被领导这么重视，一个月连加三十天的班，我一定会感动至死……。”李四拍拍我的另一只肩膀。
“是啊，感动的想要她死。”
王二麻子……。
我瞅着王继业，眼眶湿润了，兄弟！只有你还算兄弟，没有和他们一起嘲笑我……。
“你这个无用之徒，竟然不敢掐死她，真是枉为我一代袅雄王继业之兄弟啊！从此后寡人与你割袍断义，直到你杀掉此女或者自杀！”
太阳你！
我就说狗改不了吃屎！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从我身边走过去了，我在他们身后狠狠的比起中指，并诅咒他们相互传染花柳绝症。
“陈夜。“
娇滴滴的声音再度在本人背后响起，我悠悠一叹，无端凄凉，转回身来，垂首而立，双目直视脚尖，以免自己看到王小美的那张俏脸会忍不住暴起杀意。
“加班。”
冷清的声音在宣布着一个事实，那就是今天晚上又不能睡……噢，不，咱是乐观主义者，应该这么想，今天晚上又可以多挣一点小费了……。
“给我企划案。”
我伸出手去，准备承接重重的一摞企划案，和以往三十天里，每天拿到的份量一样的企划案。
“哦？”
一声疑惑。
“那个返工十次的企划案已经正式结稿了，昨天晚上不是告诉你了么？”
对哦。
一个企划案，返工十次，多么惊人的一个数字，如果对方不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恐怕早就被愤怒的我以及我的同事们叉叉圈圈了。
没错，这次我们的企划案，就是为公司内部做的，服务对象，是网络游戏运营部，为他们最近拿到一款全世界最为出色的网络游戏‘侠客行’做宣传。
何义盛内部，各个部门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小市场经济模式，游戏运营部要求做企划，企划部接了，两个部门之间就像两间公司一样有了财务往来，因而也就可以恬不知耻的要求这要求那，甚至要求一个企划案返工十次！
“那你还喊我加班？”想明白这点，我开始怒视王小美，眼睛里是蓝汪汪的怒焰，“别告诉我这已经成了你的习惯，你知道，我已经好几天没杀人了！”
“吓人也拿出点诚意好不好？”
王小美无视我的威胁。
“今天喊你加班，是外出公干，大佬们对于这次的企划很满意，特别是平面那部分，他们想见见能拿出一百多个创意的……嗯，勤劳人士，所以吩咐我来喊你一起吃顿便饭。”
大佬们，指的是网络游戏运营部的高级领导，传说，这个部门是老总的女儿亲自挂帅，是何义盛未来三年内投资最大也希望产出最大的项目。
因而，网络游戏运营部才有了在整个公司颐指气使的地位！
请吃饭哦。
我装模做样的考虑了一下。
“我可以屈尊降贵……。”
“不愿意去就算了，反正只是顺口邀请一下而已。”
“大人！小人已经吃了一个月方便面了！您就让我去解解馋吧！”
于是，成行。
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我曾经的伤心地，亚邦酒店。就是在这里，在一个两难选择中，我自认为是两者相权取其轻，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将自己放在了王小美的对立面上，现在想想，当初那顿饭，恐怕王小美也不是真正的想要讹我，她恐怕只是想让我出出洋相，而我的逃跑，却把她摆在了一个相当尴尬的位置，因而，她才这样的针对我……。
当然，我不是想要同情她当时的尴尬，也不想同情她的尴尬，此刻回忆，她的尴尬只能让我感觉到快慰，但，如果从我的、真实的弱势地位来考量，当时真正应该做的选择，是老老实实等待那场天价酒宴结束，然后老老实实的被取笑，然后自然换来了安宁。
这么一说好像很贱的样子，不过，都市里忍辱求生的小人物，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头上，星星一般闪耀夺目的水晶吊灯，脚下，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可映人影，身边，衣着华美的成功人士挽着貌若天仙的美丽少女，心中，是点点酸楚和些许困惑。
也许，当初不应该放弃，如果不放弃的话，我仍是他们中的一员……。
“喂！不要傻傻的，丢我的人……。”
王小美一身艳红晚装，映得她如同一朵娇艳玫瑰，而我呢，也被装在一套租来的礼服里，傻傻的跟在她的旁边。
原以为只是一顿便饭，到了才知道，竟是一场宴会，似乎是某个庆功宴吧，毕竟何义盛如此之大，总会有一些值得庆祝的商业胜利。
这里富男美女云集，可说是星光金光交映，耀花人眼，王小美时不时的指点着某个西服男告诉我，这是某某部门经理，他一年光得红利就能分到几百万啊！
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现在王小美两只眼睛似乎都闪着金灿灿的光，这些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在她眼中，是一堆堆的钞票，也是她的目标，她说过要在三十岁之前达到年薪百万的金领阶层，因而，工作起来，是不要命的疯，在我连续加班的三十个夜晚里，她也在加班，她肩上抗的东西，更要比我重的多。
总的说来，这女人虽然恶毒，但也有令人佩服的地方，那对事业以及金钱的疯狂追求……。
“我说，领导，刚才那个秃头好像对你有意思哦，他不是你说的年薪五百万么，卖了好了，免得这么累……，哎哟！”
提着建设性意见的我，却被王小美粗暴镇压了，她的高跟鞋，很不巧的踩在了我的脚趾上，顺道还做了几下旋转，痛得我几乎掉眼泪。
“别废话！老娘要卖也要卖个上亿身家的，那种五百万的小瘪三是老娘将要踩过的失败者，卖给他？别做梦了！而且他还是秃头，哼哼！”
王小美口中说出了她的理想。
上亿身家的？还不要光头？估计也不想当二奶……。
我在心里思量着，看样子此女要孤寡终生了。
这段时间以来，我对王小美的为人也有了些许了解，她虽然在职场上一力上爬，但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拿美貌换机会的女人，而且，我怀疑就算是个上亿的美男子来了，如果不合她的胃口，她一样会将其拒之门外。
这样的女人，或许该称其为职场女王吧。
一边胡思乱思，一边跟着王小美，眼看着王小美拒绝了七八个邀舞男子的盛情，其中有一百万的二百万的甚至五百万……，唔，我竟然也开始用钱数来称呼这些高级领导了，真是罪过，王小美你害人不浅！
“会跳舞么？”
王小美忽然回头问我。
“啊？”
我惑然。
“不会也得会！”
下了结论后，王小美拉着我，用充满气势的步伐跨进了舞池。
我愣然间，眼角余光看到一个半秃中年人失望的叹着气，他是来邀请王小美跳舞的吧？嗯，这半秃子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领导，那个半秃，是多少钱来着？”
我问王小美。
“五百，我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你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如斯详细的介绍，还真是让我汗流浃背啊。
“领、领导，此人、此人心肠如何？”
“睚眦必报，小气，记仇，而且最恨和他抢女人的男人。”
我的腿有点软。
“他、他的位置，和我离得那么远，发下小鞋来，也不一定能穿到我脚上吧……。”
“放心，我有我挺你！”
王小美，你真够义气！我以前看错你了！
“那老家伙一直缠我，死皮赖脸，哼哼，要不是工作上还算公道，我早把高跟鞋钉他脸上了！”
啊！
我的眼眶湿润了，领导，我可不想和你一起被公司开除啊……。
和王小美的一言一语，由于有点不方便公开，因此我都是凑到她耳边说的，王小美虽然堪称绝色，但由于其劣记在前，所以虽然鼻端香气索绕，我心底也不敢有半点绮念。
而王小美呢……，我怀疑其根本没把我当作男人，也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而且，这也不算太过份，在以前，一起通宵熬夜赶工的时候，同卧一室的经历都有过……，别误会，那个室，指的是我们的办公室，足有一百多平方米。
我们两个都不太在乎。
可是，我忘了，我们的窃窃私语，在有心人眼里，似乎有点暧昧呢。
我是看到半秃中年人眼底的火气越来越盛，这才醒悟。
可这只是小意思，另一个大意思，一个意料之外的苦果，也在此刻降临。
“这就是那个天才设计师吧？小美，我们交换舞伴好么？”
一个柔柔绵绵的悦耳嗓音响起。
王小美抬首一看，眼中顿时有了憧憬之色，就像是一个末进学徒看到了前辈高人，而我呢，转头一看，脸色，却是有点发青了。
“林小姐，你当心点，这小子笨得很。”
王小美将她的舞伴，也就是我，交给了另一位美女。
这位美女，她的身上，集中了全场所有人眼光，她的光彩，压过了所有人，什么一百万三百万五百万，都要退避三舍，只敢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
她的美丽是原因之一，而更主要的因由，却是她的身份，何义盛的天之骄女，唯一的法定继承人，林紫宁，林大小姐，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林大小姐是如此的聚光，以致于在成为她的舞伴之后，我有点睁不开眼的感觉，更是感觉到了无数双眼睛在紧盯着我，盯得我浑身发毛。
“你是陈夜吧，那份设计，做的不错哦。”
“你的舞也跳得不错嘛。”
“哎哟！不好意思，我踩你的脚了！”
“你怎么不说话呢，哎哟，我又踩你脚了！”
踩我的脚，你为什么要惨叫呢？
我苦笑着望着她。
是夜，参加酒宴的何义盛大小头目发现，他们的天之娇女，林大小姐，忽然变得不会跳舞了，并且奇怪的是，她和那个地位低到可以忽略的某员工，一连跳了三支舞，三支舞后，这名可怜员工是瘸着脚离开宴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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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记得紫渊以前写过的评论，说他很是期待我写的现实生活，仅余的几位看官，你们是怎么想的呢？现实生活好不好看？或者，只写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