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坠鹤女子
晚上,依旧突然的风雨大作,然而却有不同,暴雨中有闪电不时劈下,伴着轰隆隆的雷声,每当有闪电劈下时,整个灵首道观与镇上卫水四边就是惨白惨白的一片!
“好吓人!”陈冠倒也没有了睡意,干脆起身点上桐油灯看道经《灵宝经》。
“啪……”外面几道连绵不绝的天雷混着闪电落下,声势骇人,陈冠无意抬头,竟然发现不远处的天上好大一头巨鸟,正在雨中吃力飞着。
大雨倾盆的雷雨之夜,竟然有大鸟夜飞,十分诡异。
外面闪电过后,又是一片漆黑,他吃惊非常:“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看见的那一只巨鸟么?来灵首观干什么?”
他忙出了房门,再待闪电出现时,果然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一两百米上的天空中,在雨中飞过的正是那一头巨鸟,只是飞得比下午低多了。
这头巨鸟,全身几乎是纯白色,双翅展开至少有七、八米宽,翅膀中间是黑色羽毛,也看得见喉和颈部是黑色,嘴喙较长较尖,弯弯的颈,双腿粗长往后并着斜平,露出的趾与爪十分坚硬锋利的样子,是黑灰色。
“这就是一头仙鹤啊!”陈冠大吃一惊:“可……世上哪里有见过这么大的一头仙鹤?”若是镇上普通百姓只怕早是吓得不知所措,但陈冠熟读道家典籍,在道经中常见奇珍异兽,知道这么大一头仙鹤必有灵性,并不十分害怕,只不知它前来为何?
他看见这只仙鹤现在飞行远没有白天的潇洒自如,在耀眼闪电白光之下,看见仙鹤的长喙嘴中,不停的滴着鲜红的血,殷红狰狞,丝丝相连。
“原来它受伤了!”陈冠明白过来。
一百多米高外的仙鹤连一声叫唤都没有,但飞得越来越颤抖不平,摇摇欲坠,终于似坚持不住,从背上竟然是“哗”的一声,掉下一团东西来。
陈冠在观门口看见,不由大吃一惊,那团东西掉落得非常快,只不到半分钟时间,就“嘭”的一声,掉在灵首观门前的水池中了。
“那是一个人!”陈冠在那团东西离地尚有十几米的时候,就分辨出来,忙跑向二十几平米的池塘边去,他知道,这个池塘平时是储水洗衣服,最深的地方也不过一米左右,绝对淹死不了人。
头顶的那头仙鹤向下似乎看了一眼,这下露出朱红色的裸露头顶,背上卸掉了骑着的人后,它似乎减轻了负担,一个扇翅,连拍几下,突然发出一声高亢宏亮但有些苦楚的鸣叫:“嗝啊……”后直接往东北方向飞走了。
陈冠顾不上头顶巨大的受伤丹顶鹤飞走,只是看着落在水里的人,却见这人落下来之后,一动也不动,没有任何挣扎,竟然有要沉下水的趋势!
“不行!水虽然不深,这人站起来不会淹死,但如果人是昏迷的,一下子就给淹死了!”陈冠快速想道:“管他是死人活人神秘人,道法济世,我不能见死不救!”
因此他忙是跳下池塘,几步踏过去,去抱起落下来的那人,那人入手只觉身子软绵绵的,不过尚有体温在,显然还未死,他忙是一把从头部将那人抱起来,体重甚轻,身高一米四左右,一看脸面,头发过肩挽着,面目清秀,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而已。
陈冠快速上岸,心想这可是个长得标致的小姑娘,居然还这么神秘,雷阵雨深夜中,在那么奇怪的一头丹顶鹤上摔下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时雨天之中一物飘飘荡荡落,慢慢落在陈冠怀中,却是一根长竟差不多一米长的翅羽,白骨黑羽,显然是刚才丹顶鹤身上临时掉下来的!
“好长的羽毛!我从未见过,山中也没有!”陈冠来不及叹息,他一摸小姑娘的脖子上大动脉,感到有微微的跳动,小姑娘嘴角边上也留着微黑乌色的血,显然不止是跌落的震荡伤势,只怕之前也与丹顶鹤一样受过伤。
陈冠顾不上自己与小姑娘全身是水,忙将小姑娘抱到观中,将自己凉席从床上扯下来,铺在道观正殿中供奉的道象面前,将小姑娘与长长的羽毛放下,就去熬姜汤草药了。
他出身道观,这二十年间,精通岐黄,自然不会去掐小姑娘人中之类的方法弄醒她,因为小姑娘若是昏迷中暑之类,掐人中才是有效,但是小姑娘明显是受伤昏倒,这就无用。
一个晚上陈冠都是未睡,喂了这个女子两碗姜汤与一碗解毒的金簪草之后,就守在她身边,那金簪草即是蒲公英,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第二天天大亮时,陈冠迷迷糊糊中,听见这个女子肚子里面传来“轰轰轰……”的声音,知道女子要醒来了,忙是睁眼。
所谓人有三急,即便梦中有屎尿之意,就能胀醒。陈冠给女子喂下几碗姜汤草药,三分之一是治疗伤势,三分之一是驱寒饱暖,另外三分之一用意正是希望能够胀醒这个睡觉中女子,现在果然目的达到了。
陈冠看过来,只见这个女子已经醒来,脸色苍白,一双大眼睛只是看着陈冠,没有害怕,也没有感谢,只是淡淡的看着陈冠,完全有着与她年龄不相匹配的镇定。
夏夜炎热,她身上衣服差不多全干了,胸前衣服有破碎的痕迹,依稀是一个手掌痕迹,显然她身上被人印上了一掌才受的伤。
“你别害怕!”陈冠忙说道:“我不是坏人,是我昨夜将你抱进屋里的!”
他本来不想解释,然而女子楚楚可怜,他就多说了一句。
他说完之后,却是发现女子完全没有反应,似乎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或者是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陈冠叹息一声,微微打着手势,指着外面的池塘,然后做出自己抱着女子的样子,放在地上这一过程,然后他又指着女子身边的那根羽毛。
女子依旧是毫无表情,似乎真的听不懂陈冠在说什么,不过顺着陈冠的手势看到那根羽毛时,脸色才是微微一变,眼神变得柔软,伸手将羽毛取过来,放在自己身上。
看来,昨夜的那头丹顶鹤与她是一路识得的渊源了,丹顶鹤是实在支撑不下去,受伤飞过此地,才是不得不落下来将她放下得了。
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忙是往身上腰间摸去,陈冠早发现她腰间有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只是自己没有动过,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女子摸到此物,顿时脸面微笑了一下,这一笑,十分好看。
“你可能受了内伤,我粗通医术,给你看看!”陈冠看着女子的眼睛,见女子脸上抽搐了几下,显然十分难受,他轻轻说道,然后稍稍顿了顿,才伸手要去搭女子的左手脉搏。他虽然没有道术在身,看似性格坦然平淡,却天生暗藏道术济世之心。
女子身子柔弱,也明白陈冠没有歹意,就任由陈冠搭脉。
这一搭之下,陈冠不由摇头叹息,女子的三阴经脉全如水漂木,浮沉皆堵,只有断断续续的跳动如盘走珠,而大半经脉全是被堵,只怕经脉之中全是淤血,自胸前的“膻中穴”开始四面八方都是淤堵。
“经脉全堵,血脉不通,内伤严重,如果不予疏通,有性命之虞!”他心中有些惊讶惋惜,但脸色不变,说道:“不过不要紧,伤势养养,肯定会好的!”
然而他说完又是默然,反正女子也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可惜了这个女子,天降到古观中来,却重伤待死!”陈冠心中苦笑。
他起身正要离开时,突然袖子被女子一把抓住,那女子慢慢支撑着坐起来,憔悴无神,只看着陈冠的眼睛,先是指着陈冠的嘴巴,然后指着自己的耳朵,最后摇摇头。
“哦,她果然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不知道她是聋子还是哑巴?”陈冠心中想道。
女子又是摸摸自己的脉搏,指着自己的心口,脸上显出一丝苦痛的神色,然后再恢复常态,指着陈冠,再摇摇头,最后指着自己额头,点点头。
陈冠也是明白了,女子的意思是她自己的伤势不用陈冠管,自己会处理。
“难不成她小小年纪,却自己是神医?”陈冠虽然疑惑,却也问不出什么来,他又是打着手势,指明了茅厕在右边殿外的一间小茅屋中后,只是起身做饭去了。
不到一个小时,陈冠端出来两碗香喷喷的米饭与一大盘油菜籽油炒地瓜叶来,却只见女子自行盘腿坐在草席上,她右手摊开放在丹田处浮空,左手却是无名指弯下来,大拇指按住无名指甲,而同时食指也弯曲下来,抵在劳宫处虎穴上,剩下的中指与小指都端端向上。
这个动作有些别扭与难度,明显是捏着道诀,一般人才不会这么去做,陈冠从道经与医书上都看过,知道中指根部乃是龙穴,这样龙穴亮出朝天,虎穴下抵接地,虽看不懂,但估计这是女子在上完茅厕后自行运功聚气。
这女子似乎对古观中的那一尊供奉法象十分尊敬,不敢脸面正对法象,是侧身移开了两尺。
“莫非这个女子年纪轻轻,却是修道中人!”陈冠不敢打扰她,正想着,就见她睁开眼来,一见他端着的饭菜,脸色一笑,十分开心,毕竟,她也是饿了。
这一笑,陈冠不由心中情弦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