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吱吱吱……」血貂将小爪子往前一比,叫她别慢吞吞的,上跳下蹿的貂儿很急切,催促着她。
「好了好了,我在走了,你别一直吱……欸!那是什么?好大一丛……」结满紫红色的果子,那是……天哪!是人蔘,起码有几百年吧!
两眼倏地一亮的司徒青青根本不用人催,顿时浑身来劲儿,三步并两步的跃过三尺高的矮丛,手拿铲子开始挖。
「这些果子和叶片都具有药性,不能浪费了,一会儿用芋叶包着,带回去炖鸡……」有人蔘味的鸡汤。
怕挖伤了根部,司徒青青很小心的用手拨土,保留根须的完整,她知道人蔘的珍贵,所以每一根细须她都尽量不碰伤,犹如照顾新生幼儿般谨慎再谨慎。
她挖了将近两个时辰,有一岁孩子手臂粗的人蔘整根被挖出,根须上还带着微湿的泥土,品相绝佳呈人字状,观其大小若无千年,最少也有七、八百年,是极品中的极品。
「小东西,果然还是你行!」司徒青青开心的看着血貂大力称赞。
「吱吱、吱吱吱……」血貂得意的扬起头。
「我叫司徒青青,你呢?」她朝血貂伸出细长指头。
看到人的手指,血貂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防备地嗅了嗅,牠闻到的是泥土和人蔘的气味,这才往前走了两、三步,但仍不时地嗅嗅闻闻。
血貂的戒心很重,走一步便停下来看一看,又走一步,再停,等确定没有人会伤害牠时,牠才伸出舌头一舔。
「你叫吱吱对不对,因为你只会吱吱叫。」好有趣,牠好小,蜷起身子来还没她手掌大。
「吱吱吱吱……」我是血貂,不是吱吱,你侮辱血貂!小爪子气愤地往上扬,似要叫她道歉。
「好啦!好啦!别生气,我摸一摸,你别咬我喔!」牠浑身毛茸茸的,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可是就在司徒青青伸出手要摸上血貂时,一道喊声止住了她的动作——
「住手,那只血貂是我的。」
他的?!
林荫深处,传出哒哒哒的马蹄声,司徒青青循声望去,就见一名身着玄色箭衣的男子骑在马上,年约十八,生得浓眉大眼,肤色居然比女子还白皙,薄唇一抿有如红花盛开,艳丽无双。
头一次见到生得这么好看的男子,司徒青青有片刻的怔忡,以为日头晒多了眼花,把木头看成绝世美男子,再定睛一瞧,她倏地回过神,莫名有些嫉妒起他的「美貌」。
她那花未开、香不浓的姿色居然被个昂藏七尺的男人给比了下去,那股气恼在她心里挠着,这还要不要让人活啊!
「听不懂人话吗?那只血貂是我的,我一路将牠由巢穴中赶出,牠是属于我的。」冷着脸的欧阳溯风连呼出的气都阴恻恻的。
如果他好声好气的请求,以她不与人争强的个性必会毫无二话的拱手让出,可是龙有逆鳞,她也有她硬气的一面,他这般命令她,还用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睥睨她,她的顺毛猛地就竖了起来。
「是不怎么听得懂人话,我只会兽语,要不你说两句听听。」司徒青青故意嘲讽道。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脾气不好也枉然,看了生厌。
「你不肯把血貂给我?」他眼一眯,迸出冷意。
她玉臂一伸,血貂竟顺着手臂往上爬向她肩头仰立,一副牠是她的宠物模样,连她都吃了一惊。「不是我肯不肯,而是牠要不要跟你,你也看到了,你并不得貂缘,牠看不上你。」
「我要用牠救人,十万火急。」欧阳溯风好似看不见眼前的小姑娘,一双锐眸紧盯着血貂,等待恰当时机出手。
「人是一条命,貂也是一条命,你凭什么用牠的命去换另一个人的命?」同样是命,无高低之分。
他的脸色和目光同时一沉。「无理取闹,人命岂可与一只貂相提并论!」
「谁说貂就没有灵智,吱吱,你做个求人的动作,拜托他不要杀你。」
司徒青青原是斗气随口一说,并不指望血貂真有人的智窍,谁知她刚说完,血貂随即立起身子,两只小爪子往前胸一放,像是在合掌,圆滚滚的眼睛泛着水光,好不可怜。
这……这还是貂吗?分明是成了精的貂妖!清冷如欧阳溯风也忍不住嘴角一抽。
「看吧!牠求你了,这么可爱又聪慧的貂儿你狠得下心杀牠吗?狼心狗肺之徒才舍得下手。」她试探地摸摸血貂的头,见牠没咧牙一咬,她便放大胆子轻抚着貂身,彷佛牠真是她养的宠物。
「我急着救人,你勿要胡闹,将血貂给我,日后我欧阳溯风算欠你一份人情。」能让他欠下人情是她天大福分。
可惜司徒青青不识欧阳溯风是何许人也,对陌生人的人情敬谢不敏。「不行,我和吱吱有感情了,看牠从活蹦乱跳的变成一具屍体,我于心不忍。」
她说的倒是实话,虽然她和血貂仅相处没多久,可人心是肉做的,任谁瞧了这灵慧的小东西都会不忍心,况且他所谓的救人又是救何人?没名没姓没见过面,能比得上慧比幼童的灵兽吗?尤其牠还是找稀有药草的高手。
看在那棵粗如童臂的蔘王分上,司徒青青无论如何也要护住血貂一条命,牠比不知名的某人更值得相护。
「不要逼我动手,我不想动手伤人。」这只血貂欧阳溯风誓在必得,他整整守了半个月才守到牠出现。
她一听,眉头瞬间皱成了八字形。「你还想杀人夺兽?」
血貂同样愤慨的吱吱直叫,若是翻成人话,八成是:与兽何关,我自在地过我的日子,你凭什么丧心病狂,视貂命为无物,强要我一身的血!
他面色沉郁的拧起眉。「我只要牠,与你无关。」
「但牠现在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就别想动手!」她是和他杠上了,男人长得比她美就是她的仇人。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欧阳溯风话音一落,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直向她左肩那抹胭脂红。
「什么不客气,你还来真的。」司徒青青迅速往后退,身轻如燕,单脚踩在比她小指还细的细枝上。
「你会轻功?」他讶然。
「什么轻功,这是我爹教我的逃命功夫,他说我若遇到不讲理的坏人就用这一招逃离虎口。」原来爹也不是常常唬人,还留有两招保命的暗招,真让她派上用场了。
司徒青青真的不晓得她学的是什么,她爹逼着她学,她就咬紧牙根学,她爹从来不告诉她为什么,只说有一天用上了便受用无穷,当时她还嗤之以鼻,认为爹多此一举。
可是跑得比风快、跳得比树还高,说实在的还真不赖,上山采药不怕遇到危险,没有一只野兽跑得过她,难怪爹都这么放心让她只身上山。
只是和跳来跳去的功夫相比,她还是喜欢医术比较多,一接触到药草她便乐在其中,全心全意投入,可惜她得帮着她爹干活,道场一做七七四十九天,银子是赚够了,医术却荒废了,她还得加倍用心才补得回来。
有时她不禁怀疑她爹居心叵测,故意将她往道术方面引导,有意无意的提出阴阳术,面相、星相、五行八卦等术法,让她入迷,不自觉走向女冠这条路。
太阴险了,亏他还是她亲爹呢!幸好她机伶未上当,依旧专注在医术上,期盼有一天能青出于蓝,赢过逆天师父。
「你学得不错,可是不够专精。」欧阳溯风再度出手,随着她变化莫测的步形忽左忽右。
「你不要一直追我,你不累吗?」跑了片刻,司徒青青有些体力不支了,气喘吁吁,脸色潮红。
爹教她轻功却未传授内力,只是逃走不成问题,拉开一段距离便可潜伏在暗处,等危机远离了再现身,不过一旦遇到内力深厚的高手,这点三脚猫功夫还真是不够看,人家只须提点内劲就能追得小老鼠东跑西窜,稍有耐心的便可手到擒来,饶是她再会跑也跑不赢。
「把血貂交给我。」欧阳溯风一手袭向她左面,被她扭头一偏闪开了,五指落空,未捉着。
「偏不!」她再跑,就不信跑不过他。
其实司徒青青已经分不清哪一边是上山,哪一边是下山,她原意是一鼓作气跑下山,让她爹来教训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以大欺小太可耻,她才十三岁,哪里是他的对手。
可她越跑越往深山野林钻去,看着周遭越来越荒凉的林子,说不怕是骗人的,她感觉到她的双腿在发抖,要是再跑下去,她的腿会废的,一辈子不能走路太可怕了。
但是人都踩在水里了,哪还顾得了鞋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司徒青青无法思索,只知道血貂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