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零四、 再见炎哥
左少卿沉默了。话说到这个地步,其实就已经很清楚了。
这就解释了,冯顿为什么不愿意接手于志道的股份!
她心里很难过,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信任,永远是情报系统里最珍稀的东西!
这件事里最让她为难的是,她无法向于志道做出合理的解释。她也说不出口!
29-12
几天后,龙锦云再次来到香一港时,她就冯顿和于志道有关轮船股份的事,又写了一个简要报告,交给龙锦云带回去。
但她很快就接到杜自远从北京打来的长途。
杜自远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你信中所提之事,不要涉入!”
左少卿心里非常苦恼。她前面的两个报告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个报告立刻就有了消息,却警告她不要涉入!人生中最苦恼的事,就是当你发现你所追求的事业存在一点小小的瑕疵,或者不足,你很希望去补救,去修复。
但是,你接到的指令却是,不要涉入!
你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点点小瑕疵,那一点点小不足,最终变成大大的漏洞!你却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她心里的苦恼不能对冯顿说,也不能对妹妹说,更不能对于志道说,只能藏在自己的心里。
另外一件事,“水葫芦”仍然躲藏在美国总领事馆里,拿他没有办法。
她每天只能用看报纸来打发时间。
但报纸上的新闻,几乎全部都是“逃港”难民的事。
难民们躲在山林里,没有任何棲身之处,真的是日晒雨淋,无处藏身。
他们每天只靠香一港百姓投入山林里的食物为生。
香一港政府一再声明,要把难民全部遣返回内地!
29-13
这天中午,左少卿姐妹刚刚吃完午饭,正在房间里休息,于志道却来了。
他一进了门,就认真地看着左少卿,足足看了有一分钟。
他最后叹息着说:“左少,我看出来了,你和冯顿没有谈成。他还是不肯接我的生意,是不是?”
左少卿心里很复杂。她不能向他说明冯顿心里的忧虑,只好向他摇摇头。
于志道坐在桌边,轻声说:“左少,我真舍不得把这两条船让给别人呀!”
左少卿轻声说:“我知道。这件事,确实叫人很无奈。”
于志道挥了一下手,“现在来看,这件事已经没有办法了。我正在联系出手这两条船的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可是,还有一件事呢,我希望能有一个合适的人接手。否则,这件事也做不下去了。”
左少卿注意地看着他,“是什么事?”
于志道点点头,“就是我和炎哥的走私生意。这个生意,也做得很大,也很挣钱。我估计,冯顿更不会接这个生意了。没有合适的人做中间人,这个生意就没办法做下去了。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左少卿想了一下,也明白了其中的问题。
这个合适的中间人,应该和大陆方面有比较深的关系,还要和炎哥有很深的关系。
冯顿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而是不合适。
眼下来看,还真没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手炎哥的走私生意。
房间里有一点沉默。于志道和左少卿姐妹都没有说话。
终于,于志道说:“你现在有事吗?要是没事,就陪我去见炎哥。就当是散散心吧,你已经来香一港几天了,也应该去看看炎哥。顺便,和炎哥商量一下这件事。”
为了冯顿不肯接于志道的航运生意,为了不能向于志道做出合理的解释,左少卿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个时候,就更不愿意扫他的兴。
她说:“也好,我来了这些日子,也确实应该跟炎哥照个面,不然,炎哥又要说我了。妹,你也去吧,去认识认识炎哥。”
右少卿正觉得整天坐在房间里很无聊,也想出去转一转,立刻站起来说:“那好,我也正想出去走一走呢。走吧。”
29-14
这样,三个人就出了门。他们在潮海大厦门外,上了于志道的汽车。
杨志坐在汽车里,一看见出来的右少卿,急忙下了车说:“是右少吧,两年前那天夜里,我可见过你呢,还是我帮你放的救生艇。”
右少卿也很快乐,握着他的手说:“杨副官,那天可真要谢谢你了。当时你背着光,我可真没认出你来。要不然,我早就见到我姐了。”
杨志为她们打开车门,笑着说:“哎呀,都这么些年了,一件事接着一件,总是把咱们连在一起,咱们可真是有缘呀!”
他们都上了车。杨志开着车,就向尖沙嘴驶过去。
一场谁也没有预料到的灾难,就在这欢乐的表面之下,悄然开始了。
29-15
香一港的街景,与两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如果把人的欢乐情绪也放进去的话,或许可以说,今天的香一港,色彩要更鲜艳一些,有了一些绚丽的光彩。
至少右少卿就是这样的感觉。她望着那些从街上走的行人,街边商店里的橱窗,以及那些悬挂在高处的广告和名牌,在纷乱中透着一些亲切的感觉。
她问:“于先生,我们去哪里?”
于志道说:“我们今天不去湾仔。你姐姐知道,湾仔是炎哥的渔行。但今天炎哥不在湾仔,咱们现在去炎哥的家里。”
走在路上,左少卿向妹妹简要介绍了炎哥的情况,炎哥的“新义安”以及香一港的三合会。再有就两年前发生湾仔的故事。
右少卿就很惊讶,“姐,原来你在台一湾,还参加了三合会?”
左少卿笑着说:“是,荃叔就是我的大佬。”
右少卿捅她一下,“你可真行呀!真是无孔不入!”
左少卿就笑着说:“到了哪座山,就要唱哪个山上的调嘛,要不然怎么行。”
29-16
炎哥住在尖沙嘴的一座大宅子里,很气派的一座大宅子。
门里门外,有一些穿着黑衣服的年轻人四处走动着。他们是炎哥的马仔,也是保镖。他们看见于志道等人在门外下了车,一个马仔就飞跑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炎哥就出现在宅子的门口。
炎哥张开双臂,大声说:“于老板,欢迎你来。快请上来吧。”
这时,他就注意到于志道身后的左少卿姐妹。他的眼睛里一片疑惑,来回注视着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姐妹。
他摆着手说:“于老板,你不要说话。让我看一看,谁是那个打伤我客人的左女士。”
他的目光在姐妹俩的脸上来回转着。
他终于握着左少卿的手说:“应该就是你,我感觉,应该就是你。”
左少卿笑着说:“炎哥看得没错。这是我妹妹,右少卿。请炎哥今后多关照。”
炎哥慢慢向右少卿伸出手,握着她的手,眼睛却在温和中藏着锐利。
他说:“她是左女士,你就应该是右女士了。你们可真像呀!”
右少卿笑着说:“是,我是右少卿。今后请炎哥多关照。”
炎哥仍然拉着她的手,却转向左少卿说:“我看得出来,你这个妹妹,也应该是个狠角色吧?”
左少卿说:“炎哥怎么看出来的?”
炎哥用力握了一下右少卿的手,“她的手告诉我的。虽然细长,却结实有力。”
他一手一个,拉着左少卿姐妹的手,进了客厅。
29-17
炎哥的客厅宽敞而明亮,沿墙摆着乌黑的硬木家具,墙上挂着字画,很有一点古色古香的意思。
炎哥请他们在一张圆桌旁坐下,回头吩咐说:“黄妈,给客人们上茶。”
炎哥注意地看着左少卿,说:“我很好奇,冒昧多问一句,希望左女士不要见怪。”
左少卿说:“炎哥想问什么?”
炎哥眯着眼睛,说:“左女士的身份让我好奇,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国还是共?”
左少卿淡淡地笑着,“希望炎哥不要意外,我是共。”
炎哥仰天大笑,拍着手说:“好,好,没想到我这个客厅里,居然也有共了!好,好。我再问一句,你这次到香一港来,和我有关系吗?”
左少卿双手抱拳,笑着说:“炎哥,我今天是以荃叔的弟子来拜见炎哥的。若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我今天就不会来了。炎哥说是不是?”
炎哥点着头说:“好,好,那我们还是朋友。”
这时,他转向于志道,脸色也略略地变得严肃起来,“于先生,你真的要离开香一港?”
于志道无奈地点点头,“是,没有办法。现在正在料理手头上的事。等料理完了,就要来和炎哥告辞了。我知道,这一走,炎哥的生意就要受到影响了。”
炎哥说:“是呀,真的非常让人遗憾。本来是很好的生意嘛。可能你也想不到,还有别的人也在惦记咱们这个生意呢。”
于志道问:“不知是什么人?”
炎哥向他点点头,“是十四K的人,德字堆的话事人,名叫李基业,人称‘四只眼’。他已经托人向我传了好几次话了,想插手我的生意。我没有理他。”
于志道转向左少卿,“你知道这个人吗?”
这时,左少卿的脸色就相当严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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