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零九、 管道
梅斯却向她一挥手,“那些官僚们,一无用处。”
他一看左少卿的脸色,急忙改口说:“我指的是美国政府方面,不是指贵国外交部。”
冷静地说,梅斯和左少卿的这条管道,后来确实发挥了非同一般的作用!
29-36
再冷静地说,中美两国在波兰举行的大使级会谈,是由两国外交部门主持的。
从一九五五年八月,到一九七〇年二月,共计会谈一百三十六次。却正如梅斯所说,没有取得任何说得过去的成果。到一九六八年一月,已经事实上停止了。
一九六九年一月,尼克松当选美国总统。
当时中、美、苏三大国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在这期间,中、美双方都有了互相走近的意图,甚至互相释放了许多和解的信号。
从中国这方面来说,开展乒乓外交,毛一主席会见斯诺,主动释放被捕美国人等等,都表明了这个意图。
美国那方面也同样有所表示。他们先后放宽对华经济封锁,撤走游弋在台一湾海峡的美国军舰,移走在日本的核武器等等。
但是,在这个期间,中美之间虽有愿望,却没有一个可以互相交谈的平台。
尼克松不想重新启用中美在波兰的大使级会谈。
这个会谈由美国政府外交部门主持,十几年来没有产生任何积极作用。
他不相信外交部门的那些官僚能处理好中美之间如此敏感的事!他迫切需要一条更有效也更秘密的管道。
当时,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助理基辛格博士在遍寻之下,竟意外发现,中情局在香一港,还与中共方面保持着一个低级别的联络“管道”。
一九六九年四月,即将退休的梅斯奉绝密使命前往香一港,与左少卿见面。
那一天,梅斯与左少卿秘密见面,没有多叙旧,直接说:“我奉美国政府高层的指示,想通过你了解一下,能否在中美之间,一定高层的级别上,建立一个秘密的有效的联系管道。我强调一下,不是中美在波兰的那种大使级会谈。”
左少卿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当天夜里,就通过龙锦云将这个情况报回国内。
事后据杜自远查证,这个报告由中调部转到外交部,但是,也从此石沉大海了。
在此后的几个月里,梅斯几次与左少卿见面,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他们默默地互相注视着。他们都明白,他们对这种情况毫无办法!
一九六九年九月,尼克松久久等不到梅斯给他带来的好消息,不得不责成美国驻波兰大使斯托塞乐,设法恢复中美在波兰的大使级会谈。
但是,尼克松总统和基辛格博士很快就发现,这个大使级会谈毫无意义!他仍然需要一条更有效的管道!
当时,在中国国内,毛一主席和周一总理也在为当前的国际形势而焦虑。
毛一主席和周一恩来总理深知中国外交部的软弱与无能,绝不可依靠!
从一九六九年二月起,他们抛开外交部,指定陈毅、徐向前、聂荣臻、叶剑英四位元帅另组班子,深入研究国际问题,酝酿利用美苏矛盾,改变中国对美政策的战略转变。
一九六九年九月,四位元帅在《对目前局势的看法》的报告中提出:“在中、美、苏三大力量的斗争中,美对中苏,苏对中美,中对美苏,都要加以运用,以谋求他们最大的战略利益!”
陈毅提出了从战略上利用美、苏矛盾,打开中美关系的设想。
但是,仍然是那个问题,中美之间没有一个可靠的有效的联系“管道”。而双方都不想利用早已名存实亡的中美在波兰的大使级会谈。
29-37
这期间,中苏之间已经到了爆发战争的边缘。
一九六九年三月,中苏先后在珍宝岛发生了三次规模较大的武装冲突。
此时,苏联内部的强硬派主张对中国发动战争。
西方媒体为此推波助澜。《华盛顿明星报》发表消息:《苏联欲对中国做外科手术式核打击》。文章中说:“据可靠消息,苏联欲动用中程弹道导弹,对中国的重要军事基地——酒泉、西昌导弹发射基地,罗布泊核试验基地,以及北京、长春、鞍山等重要工业城市进行外科手术式的核打击。”
一九六九年九月十一日,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在北京机场与中国总理周一恩来进行了一次极为“坦率”的会谈。
这个“坦率”,其实就意味着,双方已经到了战争的边缘。
周总理坚定地对柯西金说:“你们调了那么多军队到远东,到底是谁想打仗?你们说要用先发制人的手段摧毁我们的核基地。如果你们这样做,我们就宣布,这是战争!这是侵略!我们坚决抵抗,抵抗到底!”
九月十六日,伦敦《星期六邮报》登载明为苏联记者、实为克格勃特务的维克多路易斯的文章,称“苏联可能会对中国新疆罗布泊基地进行空中袭击”!
九月二十三日,中国成功爆炸了一颗当量为二万吨的地下原子武器。
九月二十九日,中国又用轰炸机空投了一颗当量为三百万吨的氢武器,同样爆炸成功。这是中国对苏联最严厉的警告!
但是,这一连串发生的濒于战争的外交事件,终于把外交部那些软蛋们吓尿了!
他们终于万分恐惧地明白,现在必须借用美国人的力量了!
他们想起来,当年的四月,由中调部转来的有关美国方面建议设立新的联系管道的情况报告。他们不得不将这个报告找出来,交给周一恩来总理。
一九六九年十二月,远在香一港的左少卿终于收到国内来的指示,命令她与梅斯联系。
左少卿秘密会见梅斯,简单地说:“中国驻法国大使,黄镇。怎么和他取得秘密联系,你们想办法吧。告诉你,这是唯一的秘密渠道!”
这就是后来在中美外交关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著名的“巴黎渠道”!
再补充一句,黄镇大使一直被称为“将军外交官”,他和前面提到的四位元帅有更直接的联系和更相近的外交理念。
但是,就在这时,外交部却做了一件令人不耻的事!
一九七〇年二月,中美在波兰进行最后一次会谈时,那位中国外交官却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大意是,希望中美之间,通过新的渠道,继续保持联络!
美国国务卿罗杰斯得到这个消息后,极为震惊,立刻下令在国务一院内部进行调查!并要予以严惩!
万幸的是,这位国务卿眼界比较狭窄。他只在国一务院内部寻找,没有去白宫寻找!这条在中美关系中产生过巨大作用的“巴黎渠道”,才得以保留下来!
我相信,那个泄露国家机密的家伙,绝不会有好下场!
29-38
左少卿与梅斯的这条“管道”持续了数十年,直至他们白发苍苍。
他们之间没有外交语言,没有繁文缛节,没有虚假客套,但解决的或者传递的,都是中美之间非常敏感,甚至摆不到桌面上的事,都是实事。
梅斯经常乘飞机往返于美国和香一港之间。但左少卿却直至香一港回归的前一年才回到国内,是为了接受新任务,确保香一港的顺利回归。
有一天,梅斯笑着对左少卿说:“贵国外交部为新上任的美国驻华联络处主任配备了一个可爱的年轻人,姓杨。”片刻之后,他又补充说:“可爱的小奴才!”
左少卿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说:“你少说屁话吧!”
但是,她怎么也不会知道,后来这位“可爱的小奴才”变成一个中国外交史上著名的“可爱的大奴才”。今天的看官们,或许能猜到他是谁。
一个外交官,会见外国政要时,竟然是双肘支在膝盖,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
这些都是后话了,后话不提。看官们还是跟着在下重新回到故事里吧。
29-39
关于梅斯要求中国政府尽快释放被俘美军飞行员并送回他们的一切物品这件事,左少卿和梅斯,都只能耐心等待。这个谜底,还要过几天才会揭穿。
这天夜里,左少卿、于志道、炎哥,还有可爱的小强仔,都坐在右少卿的病房里,看着她。右少卿已经能坐起来了,并且在床上用力活动着双臂和肩膀。
强仔趴在床边问:“老姐,你疼吗?”
右少卿笑着对他说:“有点疼,但还可以忍受。”
于志道说:“右少,我看你还是要多养几天。你这么活动,可能恢复不好。”
右少卿就收起笑容,隐约露出一副狠相,说:“于老板,我的身体我知道。我说过了,只要给我三天时间,我就一定能恢复过来。你看着吧,明天我就能下地了!”
于志道忍不住摇摇头,“真让炎哥说着了,你们姐妹两个,都是狠角色!”
这时,炎哥一直和左少卿互相对视着,似乎在无声中传递着什么意思。
左少卿轻声说:“炎哥,你是不是也猜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