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监守自盗
不过,此时,就坐于另一边的纳兰澈终于察觉到不妙,今日大喜之日,他们竟然打了侯府的人。
若那扳指当真是侯府下人所偷,风间离也没什么可说。
然而,竟然是景儿自己婢女监守自盗,只怕如今不好向父皇交代了!
纳兰澈当即亲自斟了一杯茶水,站起身子,近了风间离身侧,噙着笑意,递给了他,“听闻离世子体弱之症已快大好,实在可贺,请饮下此杯接风茶。”
风间离却低敛下眉目,轻轻瞅着地面之上重伤的两人,直接忽视了纳兰澈的虚情假意,“刘总管,速速将两人带下去医治!”
刘管家听罢,立即唤来院门外家丁,搀着两人,退了下去。
纳兰澈见此,知晓今日却是有些过分,他递了个颜色给纳兰景。
纳兰景死死压下心中那抹不甘心,低低福了一礼,“离世子,今日是景儿鲁莽,在此给您赔礼谢罪!”
他咬牙切齿的忿恨模样,似乎微微惊了,石桌上童真不解的小十三的眼,他踱着小碎步,也跑向了风间离。
小十三纳兰清嘟着嘴,吐出了个泡泡,“离哥哥,不要生气啦!让清儿想想哦,要不然将这些可恶的家丁也狠狠踹几脚,打到他们满地找牙,如此一定就解气啦!”
他嘟囔着唇瓣,“二哥,你说呢!”
纳兰澈无奈点了点头,只有如此才好跟父皇交代。他朝风间离抱了抱拳,责令自己宫内的随从,狠狠教训了那些惹事的仆人。
小十三纳兰清却有些走神,他垂下头颅,滴溜溜的眸子猛然一亮。
想起方才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景象,那时场中黑衣下人一个腿风,便将所有人扫倒了!
小十三圆润的脸庞显出一抹崇拜之色。
“殿下,殿下,二位殿下!可让老奴一番好找。”
一声高亢刺耳的尖叫登时响起,一名黑红相间服侍的太监,佝偻着已弯下的腰,急急走来。
身后跟着十来号人,迈入了院门。
待到了纳兰澈身后,他似乎定了定心神,收敛起气喘吁吁之态,躬身弯下:“二殿下,五殿下,陛下设宴庆贺风间世子回朝,如今风间侯爷,丞相大人,夜王爷都已起身入宫,陛下差老奴来告知殿下回宫,千万不要误了宴会。”
纳兰澈闻言敛起眉,虚扶一把,沉吟片刻,“公公快快起身,勿在施此大礼。”
他眼风一扫纳兰景,微微示意:“误在轻贱人命。”
那公公一瞄院门口殷虹斑驳的血迹,似乎微微一怔。他瞟了瞟四周被行刑的恶仆,心下已然了悟。
此时公公终于注意到一旁眼神淡漠的风间离,以及石桌之上夜凌轩与宋无湮二人,他当即微微轻福:“离世子、夜小王爷,宋公子万安!”
纳兰澈转开视线,瞥了瞥场中各人反应,轻笑出声。
这公公来得好,不如说来得巧!恰好借此时机,让他们几人脱身!风间离在想问罪也是不能了!
纳兰澈唇角一敛,仿若尽在掌握,“不敢耽搁父皇设宴,既如此,离世子,五弟,夜小王爷,无湮我们一并入宫?”
话已至此,几人无法推脱,身形一闪而过,便向外迈去。
风间离却在无人注意之时,将手心一枚瓷瓶,递与下人,低低嘱咐两句。那下人身影匆匆,转瞬就不见了踪迹。
他回首看着那些受到惩罚,重伤躺倒在地,惨叫不止的恶仆,似乎眸光一暗。
当君羽终于有意识,再次醒来之时,迷迷糊糊听到一声类似叹息的低吟。
鼻息间萦绕的淡淡药香,温暖甘甜,她眼前似乎看到几道身影,在微微晃动。
偌大的床榻之上,除去她之外还躺有另外一道人影。
君羽攸的坐起身来,只觉全身酸疼,头部阵阵抽痛。
她突然想起那个重伤少年,那个拼死护住自己的少年。他怎么样了?
整个房间,似乎透露着无限的荒凉,仅有一尾桌椅,一方铺满半间屋的大榻。寝被冷硬,屋内萧瑟,阳光透过半敞的窗子,打在简朴质素的房内。
青苔爬满窗台,透过窗檐的缝隙,悄悄伸进了屋内。
君羽打量完房内所有摆设,心中确定下来。这应该就是侯府下人的房间了吧!
不过,那名重伤的少年,如今又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君羽抬手轻轻抚了抚额角,头上的伤口已然被包扎妥当,那微微沁着的药香,让她阵痛的头部,得到了几丝舒缓。
右肩被卸的手臂,也被夹板固顶妥当。看来自己身上的伤并无大碍。
此时,她移开目光,终于瞧见方才自己清醒之时,看到的那道身影,就是那名伤重少年。
他仍旧脏发披面,全身血迹斑斑,被放躺在榻上。
见此,君羽有些怔忪,有些担忧,颤巍巍递出指尖,抚上少年鼻息。
随着那丝丝微弱的呼吸喷薄在指尖,君羽只觉心中那抹酸楚,越发多了。
他还活着!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给他医治?
房门外有两道唉声叹气,不断低语的嗓音,在此时传来。
“刘总管,另一名少年实在伤的太厉害!看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似乎是曾经被虐待所致!听说这房中两名下人都是今日刚刚被贵府买来的,侯府怎会花钱买这样一个伤重无用之人?恕老儿我医术浅薄,救治不了!”
有苍老低沉的惋惜,轻飘飘窜入耳中。听罢,君羽却一惊,猛然快速下了床榻,走出房门。
屋外。一位胡须花白,苍老可敬的人正与中年管家服侍的男子负手立在杨柳树下。他肩上似乎背着个药箱,看模样应该是个郎中。
另外一人,君羽有印象,似乎是方才后院之内,跟着那名月白衣袍的世子,一同进来的侯府刘管家。
她忽然记起两人刚刚的对话,眉锋一利。
那名重伤少年,难道真的没救了?
不知为何,君羽心中无比笃定,少年有求生的欲望!他想活!
凭着少年顽强的毅力,他一定能够活下来!
君羽敛下思绪,佯装成恭敬的下人模样,对着两人福了一礼:“两位大人,那名少年能够医治!他还有呼吸!”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两人一个激灵。那郎中似乎认出了她,看着她脱臼的手臂,捋了捋胡须,“已经为你将断骨接好,这些时日,尽量不要动用右臂。”
随后,他又哑着嗓子,沉沉一叹:“屋里那少年虽然还有呼吸,不过是强弩之末,硬撑而已。最晚不过明日,只怕就会……”
这句话,表达的清晰明了,意思是少年明日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