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改革八法
江哲静静地听陆云海说完,才又对这位不修边幅的中年汉子重新起了重视之心,因为能在这个时代看到这些弊端的确实不是一般人,就是穿越过来的自己也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如此之多。看来这个陆云海,确实可用。
半晌,江哲才又问道:“这番奏对你准备多久了?”
陆云海发现眼前的这位的年轻皇帝思维跟别人实在是不一样,论理他听完自己这番陈述应该很急切地问解决之道才对,真不知道他是帝王心术难以捉摸,还是根本就没听进去。只好再次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臣自入仕途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强国之道,这些都是臣十余年来的所思所想。”
江哲点点头说道:“这话老实。朕也不相信刚才那些话是你现想出来的。”
“皇上圣明。”陆云海顺势拍了江哲一句。
江哲摆摆手说道:“圣明不圣明,不是靠别人说的。你既然发现了本朝如此多的隐患,想来也是有解决之道的了。”
陆云海恭声道:“回皇上,有的。”
“那就说说。”江哲又端起了茶杯。
陆云海这些年来本来准备了满肚子的理论打算有朝一日用来劝解皇帝的,没想到今天真有机会面君独陈了,却一句都用不到,皇帝很顺当地就让自己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可皇帝自己却不置可否,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喜怒来。
这让陆云海很有种被轻视的感觉,有心就此不讲,但是实在舍不得这么个机会,只好长吸一口气说道:“臣有富国之法六条,强兵之法两条,伏请皇上圣裁。”
江哲喝了口茶水,淡淡地说道:“你说,朕听着呢。”
陆云海咽了一口唾沫,打起精神,将自己十余年的心血所得和盘托出:“一曰农田水利法。派员分行诸路,相度农田水利,垦荒废,浚沟渠,酌量升科,吏民同役,不得隐瞒逃匿。
二曰均输法。凡州郡上输的官粮,官得徙贵就贱,因近易远,预知在京仓库所当办的,得以便宜蓄买。
三曰青苗法。农民播种青苗时,如果无钱播种,由国家借给,令出息二分,俟谷熟随夏秋税偿还国家。
四曰免役法。人民依等级缴纳免役钱于国家,得免劳役,国家将免役钱另募无职业人民充当役夫。
五曰市易法。京师置市易所,使购不卖的物品于官,或与官物交换,又备资贷与商人,依限纳息还本。
六曰方田法:以东南西北各千步为一方,计量田地,依地的肥瘠良窳而定税五等,人民按税则缴纳。
七曰保甲法。采古时民兵制度,十家为保,五百家为都保,都保置正副二人,领导保丁贮弓箭,习武艺。
八曰保马法。设置官马,凡保甲愿养马的,每家得领养一匹,愿养二匹的,听岁一检验,有死病的补偿。”
江哲差点儿没把嘴中的茶全吐出来,熟知历史的他,对这八条新法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宋代王安石的新法吗?自己还专门研究过一番呢。陆云海这哥们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
说句心里话,如果不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些新法,就不难看出这八条新法不但是有道理,而且是可行的。这些新法,如果不走样地得到实行,在这个时代要做到富国强兵,不能只算是空想。这也是为什么自己所知的历史中,宋神宗能够重用王安石的原因。
就拿这免役法来说,这条新法是针对差役法的改革。差役也叫力役、徭役、公役,其实就是义务劳动,光干活不拿工钱。我们所熟知的抓壮丁,就有这方面的意思。
最开始实行这个差役法的原因可能可能是为了弥补低税制的不足,也可能是考虑到民众出不起那么多钱粮,便以其劳力代之。但这样一来,为了保证国家机器的运转,老百姓就不但要出钱(赋税),还要出力(徭役),实在是不堪重负。
而免役法却很有进步意义,是改“派役”为“雇役”,就是老百姓将本应该服的徭役折合成“免役钱”交给官府,由官府雇人服役。这样做有三个好处。第一,农民出钱不出力,不耽误生产;第二,所有人一律出钱,比较公道;第三,忙不过来的人腾出了时间,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则多了一条生路,两全其美。
不管这套变法方案,陆云海从哪儿剽窃来的,但是可以说这套变法方案并非一时冲动,也不是闭门造车,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它相当科学,而且至少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江哲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如果想要建立自己的乾坤伟业,不变法是不行的,所以面对着这现成的八条新法,他还是很急切的,但是他也知道变法这种事情是不能急的,一急肯定就失败。
所以江哲虽然心里已经在敲锣打鼓,但面上却一点儿也不带出来,径自淡淡地问道:“如果朕让陆卿你主持变法,你觉得要多久才能将新法推行开来?”
江哲的口气虽然平淡,却在陆云海的心里激起了天大的波澜,他立刻跪在地上,说道:“如果皇上要中兴我朝,则必须变法,而如果要变法,当今天下,舍臣其谁?如果让臣主持变法,臣敢担保三年之内皇上可以垂拱而得三代之治。”
江哲怕的就是陆云海自信心太强,他这么说已经不能只算作是自信而是彻头彻尾的自负了,所以他并没有如陆云海所预想的那般立刻拍板准行新法,而是又问道:“如果有人出来阻挠新法的实施,依陆卿之见,又该如何处置呢?”
这个问题问的陆云海一愣神,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当下据实回道:“臣的新法都是为国家社稷着想,为天下百姓着想,谁会反对?”
“朕是说如果。”江哲感觉陆云海实在是有点儿太想当然了。
“臣觉得不会有如果,就算有如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祖宗之法已不可守,变法已是迫在眉睫,区区人言不足恤,即便天变亦不足畏。”谈到自己的新法,陆云海已是信心满满,无所畏惧,连君前礼仪都不顾了。
江哲心里不由地连连摇头,心道:就凭你这态度和这脾气,再好的新法也得让你给折腾坏了。看来这陆云海虽有王佐之才,却着实没有宰相的器量啊,这点儿他比李罡差远了。
想到这,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说:“虽千万人吾往矣,陆卿的气概,朕很是佩服。今天朕累了,就到这儿,改天再听陆卿的高论。”说完也不等陆云海反应,就向门外走去。
这由天到地的变化彻底将陆云海打蒙了,皇帝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逗自个儿玩呢?这也太伤人了啊?心里犹如打翻了佐料铺子,一时酸,一时苦,竟愣愣地跪在那儿,连起身相送的礼节都忘了。
江哲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笑着说道:“陆卿自诩为孟子,想是对《孟子》一书是很有研究的了。朕有点儿想不起来了,虽千万人吾往矣,前面是哪句来着?”
陆云海这才反应过来,《孟子》他是极熟的,当下也不用思索,回道:“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
“哦。”江哲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句啊。陆卿还真是博学,哪天有空了给朕讲讲是什么意思。”边说着话边推开门,迈了出去。
江哲出门来见李敏等一干户部大小官员都还在门前广场上站着,便招手让李敏过来说道:“昨儿早朝,爱卿说国库内存银不足二百万两。朕想知道我大唐朝一年的收入有多少,支出又有多少,为什么才十月里,国库就已经基本空空如也了。”
李敏忙回道:“回皇上,我大唐朝岁入……”
江哲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朕现在有别的事要去办,没空听你说,而且你这么说估计也说不大明白。这样,你做个详细的条陈,回头到弘德轩来,朕要和你单独面谈。哦,什么时候准备好了,都可以来见朕。”
“是。臣谨遵圣谕!”李敏躬身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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