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你为什么不记得我
这样的提示根本就不用问是谁，霍越川点了点头，像是一份突如其来的惊喜。
霍渝舟见家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大概是能猜测到大家以为要迎接的是黎采薇。那霍越川刚才在等待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不甘？愤怒？还是失望？
他不应该对黎采薇失去信心的，也不能认定他就是一个无耻之徒。
“多谢。”霍越川拍了拍霍渝舟的肩膀，他叹了口气，想要说的实在太多。
谢什么呢？关于他冒死冲进火场里救黎采薇？
还是，多谢他对黎采薇的不娶之恩？
更或者是，就这样狼狈快速地退出这场竞争？即便是这场竞争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谢谢你的通风报信。”霍越川见他似在思考，便直接揭晓了答案。他确实该谢谢霍渝舟，只是大恩不言谢。
“只是顺便。”霍渝舟见陈言不住地回头朝他们看去，想起陈言说的，她觉得如果霍越川在，能帮帮他们说点好话。
陈言没什么问题，家庭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跟霍家，门不当户不对。
“作为交换，你在这里，替我们美言几句。”霍渝舟笑了笑说道，反正他跟黎采薇都等了那么久的了，还在乎这几个小时么？
霍越川不会拒绝，他倒是一心一意地想要促成这桩好事。
陈言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她的眼神不敢轻易地打量这个家中的一切，只是保持着礼貌，在老太太问话的时候，她才说上几句。
“在做教师的呀，我们家里还没有人做这个行业的，真是了不起。”老太太这心理落差也不会比霍越川相比之下小，只不过。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是在小学，而且才入职，完全就是新手，嘿嘿嘿。”陈言笑完自己都尴尬了，她还没有被人夸了不起，所以根本就没有准备过这样的套路回答。
老太太对霍渝舟的态度都是可有可无的，所以对陈言更是没什么可要刁难的。或者，在老太太的眼中，霍渝舟这个半路才过上好日子的，因为内心的自卑才会选择同样草根儿的陈言。
什么锅就得配什么盖，这很正常。
“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年轻又漂亮的女老师，新手有什么关系，有亲和力，跟小孩子们能玩成一片就好。”老太太笑着说道，她对陈言没有任何敌意，当然对陈言要入霍家，没有任何意见。
因为她的意见做不得数，这门婚事，得要老爷子拍板儿。
老太太和老爷子之间的感情经过老太太那么一病，像是有所缓和的样子。此时虽然老爷子不说话。但是老太太有心在老爷子面前帮着问些信息出来，也好让他做出个决断。
至少，在这姑娘的相貌和人品上，没什么挑理儿的地方。
“老太太。”陈言不由感动，这样的高门大户她真的是没有想到，她激动地说着。“在我来的时候，我很紧张。但是采薇姐安慰我说老太太您人特别好，还跟我保证呢。”
本来是极好的气氛，这下子就瞬间冷了下来。
关键是陈言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造成什么影响，一个劲儿地傻乐呵着。
霍越川兄弟两人已经过来坐下。霍渝舟笑着说道。“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在聊大家共同的朋友，黎采薇。”老太太直言不讳，她就是这样性子，从年轻到这会儿，什么时候都不曾变过。
“是啊，采薇姐说老太太特别和善，我觉得也是哦。”陈言没什么心眼儿，她也不大会看人脸色。
黎采薇这没有来，倒是总被人提起。
但是。陈言这么反复提了两遍，虽然她是好心，但是不免在别人听起来，除却故意讨好，需要辩证真实性之外，恐怕还要考虑黎采薇是否再说反语。
老太太决心不再说话，好不容易霍越川才不那么惦记了，她也没有必要装什么好人。
“不知道陈言的口味偏好什么，厨房里的饭菜恐怕马上就要做好，要是有什么忌口的，可以说出来。”霍越川也有意要岔开话题，现在能不提就不提。
“啊，我什么都吃的，不挑食。嘿嘿嘿，我妈说我特别好养活，长得也胖。”陈言自黑着，她确实就是这样想的，脸上的婴儿肥像是佐证一般。
“胖就好吃点，不过我也不嫌弃。”霍渝舟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不由一动。
这肥……还是别减了，看着也挺好玩。
有霍家两兄弟这么帮衬着，陈言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霍越川是觉得饭前的聊天时间越短越好，俗话说得好，言多必失。
很快就上了餐桌，霍家的规矩是食不言，所以免去了不少口舌。
本来霍越川就是按照黎采薇的口味去吩咐的菜式，虽然陈言不怎么能吃得惯，但是就是如她所说，她就是不挑食的好孩子。
老爷子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发表什么观点。一直等到陈言要告辞，他什么都没有说，一言不发地去了书房。
陈言隐隐约约地能感觉到老爷子不怎么喜欢她，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表现呢？
但是，就是不喜欢，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依靠霍渝舟从中斡旋，陈言根本做不了什么。
就是黎采薇说的那样，陈言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就很难能可贵。
其实就算不是在要去对方家长那里会面，保持一定的真诚度。在人际交往中也是极为重要的！
霍越川表示要去送送霍渝舟，老太太想着阻止，但是霍越川的理由太充分了，未来弟媳来的头一趟，礼数要做的周全些。
毕竟，礼多人不怪嘛。
陈言来的时候带的礼物，是跟霍渝舟一起去买的羊毛围巾。当然是贵，但就那么一个。
老太太笑了笑，折回前厅中。他们霍家已经给的礼数足够充足了，当着陈言的面儿。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司机将车往前开着，等到了市内路口，霍越川便让司机停下来。“你们下车吧，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大哥，你有点心急。”霍渝舟估摸着他肯定是要去找黎采薇的，不由说了。
“你大可以一试。”霍越川没有在耽误时间，要是过了医院里的探视，就得多等很久。
霍渝舟帮着陈言打开车门，像是能有拿捏的条件一样。“大哥，我还没有告诉你，黎采薇在哪一个病房的。”
“我早知道。”霍越川催促着司机立即往医院的方向开去，他是一刻都不愿意再多等。
黎采薇正靠坐在沙发上检查夏儿和小满的作业，小孩子的作业比较简单，其实多半就是在要小朋友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啊，还有什么团结友爱，或者是家庭和睦的。倒是夏儿会多一份心算的题目，黎采薇买了个大的可以报数的计算器，有的时候随机地按着几个数字，就可以训练夏儿的快速心算能力。
“都很棒啊，小红花。”黎采薇拿着紫色的水笔，在两个孩子画图的作业上画着。“夏儿画的是一间书房，很整洁，意思是什么呀？”
“小朋友看完了书就要放回到原处。”夏儿解释着，言简意赅，她喜欢这样夜间的时光，因为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很正确，要收拾整洁，对不对呀。”黎采薇语调很温柔，她亲了亲夏儿的额头，又翻开小满的。“这是一棵大树。还有两个小人。”
“嗯嗯，这个是夏儿，这个黑的是我。”小满对自己的肤色认识还挺到位，他呵呵地笑开了。“我画的意思是，小朋友要给大树勤浇水，这里有剪刀，要修剪它，然后大树才能开花。”
“对的，要植物造林热爱环境。”黎采薇说完之后自己都笑了，估计这俩孩子都不懂这么宽泛的概念。
夏儿看了看时间，拉着黎采薇的手。“妈妈，快到八点半了，护士姐姐说你要起来散散步。”
“好啊，咱们一起吧。”黎采薇的一个手腕使不出力气来，她挪到沙发边上，另一手扶着墙壁反撑住，缓缓地站起来。
她仍旧虚弱，其实也不走那么远。就是在这一层的走廊上扶着扶手，可以慢慢地走个几圈儿。
黎采薇的脊柱被砸到受伤，险些就瘫痪。现在还算是恢复良好。
霍越川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三人去走圈儿。看着无人但是布置温馨的病房，心中无限的感慨。
“因为森林里面有怪兽的，你们知道吧。”小满的声音隔着病房门传过来，霍越川连忙放下两个孩子放在桌上的本，站了起来。
“但是也有奥特曼。”夏儿不满地补充道，小满讲的故事一点都不好玩，怪兽哪里有那么厉害的。“我觉得怪兽都应该躲远一点，才不会吃人呢。”
“呵呵是吗。”小满挠了挠头，他憨憨地笑起来。“可是很多故事都是怪兽抓走了公主的呀。不然王子怎么去救公主。”
“公主才不会那么笨的，她学过跆拳道，而且还可以拿起武器来防身。”夏儿倔强地不认同小满对森林故事的改编，在她构想的故事里，公主就是她自己，不需要什么王子，她自己就能长成女王。
两个孩子的声音先是从远到近，然后又是由近及远。霍越川走出病房，看见黎采薇几乎是贴着墙挪动，两个孩子跟在她旁边。速度也很慢。
他就站在他们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在听那个改编的森林冒险记。
很显然，小满一心要显示英雄主义，而夏儿则要成为自己的英雄，去保护森林里的小动物还有原住民们。
黎采薇极有耐心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她总有一种预感，霍越川就在她的身边。
她走了不到十米之后，沉默地停下来。
“森林里有老鼠吗？”小满突然想到，然后问了夏儿。
“当然有了，在地上和地下都有，他们会打洞洞。”夏儿看过那本书，她对小满讲道。
黎采薇在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中转过头去，竟然霍越川真的就在自己身后！
“那是不是叫做鼹鼠？”小满跟夏儿只是感觉黎采薇停下来，还是继续说着。
“可是我不会写那个字，很麻烦的。”夏儿点了点头，原先房间里的书籍，她跟小满一直以来都是共享的。
霍越川直直地看向她，眼底饱含深情。
黎采薇紧紧地抿住唇，她的眼眶骤然就通红。霍越川瘦了好多。他穿着自己没有见过的大衣，他的面容消瘦，他……
黎采薇没有再想，就在那几秒钟的时间内，她又将头扭过，带着孩子继续往前走着。
因为太短暂了，两个孩子都没有意识到，所以他们的故事在继续。
霍越川不由诧异，他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黎采薇会这样！难道，她在怨恨自己没有及时地赶到么？还是……在闹脾气？
他大步越过两个孩子。走到黎采薇的面前。
“爸爸！”两个孩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道，很开心的模样。
“你们先回去收拾书包，夜里爸爸带你们回家住吧。”霍越川温柔地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小脑袋，他有话要单独跟黎采薇说。
两个孩子自然是高兴地，尤其是夏儿。她赶紧拉着小满往病房里跑去，她期待爸爸妈妈能够在一起，就像是他们在山中别墅的那样。
“采薇。”霍越川觉得，生死这般的大事，他们都已经各自经历过，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开呢。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黎采薇低垂着眼睑。在抬起时，像是带着疑惑般。
霍越川大为震惊，他并不知晓黎采薇这算是什么情况。失忆么？
看着并不像啊！
“我是霍越川。”霍越川努力让自己平静着，然后说道。“也许你不记得了，我是你的爱人。”
“爱人？”黎采薇皱了皱眉头，她有些好笑。“我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我的手指上并没有婚戒的痕迹。这位先生，可能你是认错人了。”
霍越川见她的神情坦荡，一时间无法判断真伪，而黎采薇正慢慢地转过身。想回到病房。
霍越川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笑了笑。“没关系，你不记得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黎采薇挣扎着，但是因为力量悬殊，怎么都抵抗不了霍越川，只能由着他带到自己的病床上。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带我的孩子走！”黎采薇将他推开，自己倒在病床上，幸好有被子在。否则又少不得疼。
“你还记得夏儿小满、宛玉、霍渝舟、陈言、徐朝雨、林婶，就偏偏忘了我。”霍越川的接受还需要时间，但是他说的重新开始，一点也不后悔。“你可以随便问一个人，将孩子交给我，你能否放心得下。”
黎采薇装模作样地给徐朝雨打过去电话，并打开免提。“朝雨，你是律师，我想请问下现在有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要带走我的孩子，在法律上。我要怎么保护孩子们？”
“……”霍越川无语了，她较真起来，跟没有“失忆”之前完全一模一样。
“卧槽？”徐朝雨正在跟人约会吃饭，一听到这个，不由就紧张了。“谁那么大胆！在医院里啊！就那么去抢孩子！”
“是我。”霍越川不得不发出声音来，他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你俩有病吧。”徐朝雨将电话直接挂断，玩自己呢？她将手机放回到包包里，对面那个精英男完全憋不住笑，她挂上职业的笑容。“一个朋友的恶作剧。”
“我理解。”精英男这才觉出她有一点点的人情味儿来。“不如，我们岔开刚才对风投还有融资的话题，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不好意思，我真没那个时间，还有个朋友的离婚案子等着我给意见呢。”徐朝雨笑了笑，这个人她有点看不上眼，主要是太正经了。
不过呢，戴着金边眼镜……倒是有种禁欲的味道。
“那好，我们来聊聊卧槽的语调与适用情景。”精英男推了推眼镜，帅气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近期有个不错的电影在上映，离婚案子小菜一碟，你懂得。”徐朝雨对精英男对视着。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驱逐猎物的意思，当然自己的也是。
陈言说，黎采薇是她的幸运女神，不然她怎么能跟霍渝舟闪婚呢？
宛玉说，爱死黎采薇了，不然她跟行城都不好意思说要处对象！
现在什么状况，徐朝雨又不迷信，她才不相信超自然的力量，不过……她也要脱单了么？
黎采薇并不能预料到她给徐朝雨带来了艳遇，拿下了大中华区的总裁一枚。她讪讪地挂了电话。俩孩子已经标准小朋友坐姿看着爸爸妈妈在玩什么我说你猜的游戏。
“朝雨可能是有事，所以我再打给宛玉，她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黎采薇差点就顺嘴说那是你的表妹……这不露馅了么！
霍越川没有阻止，他等到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立即率先抢着发声。“宛玉，我是你大哥。我现在要带着俩孩子回去睡觉，已经九点了，你只需要回答，我能不能保证孩子的安全，一个字，还是两个字！快说！”
宛玉在那边一脸懵逼，手里抱着大熊正在看行城的采访视频，按了暂停键，然后翻了个白眼。“能。”
霍越川挂电话比谁都快，他冲着黎采薇微笑，将手机双手递过去。“信宛玉了吗？”
“……”黎采薇见他耐心很足，就是要陪自己玩的样子，将手机放在一边。“小满，夏儿，来。跟妈妈道晚安。”
“妈妈！你自己要乖一点哦，不要踢被子，夜里也不要爬起来去看什么风景或者数天上的星星……”
“好了，你们快些走吧，作息要规律。”黎采薇连忙止住小满的话头，他这完全是要拆自己的老底儿啊！
霍越川心知大家都是自己的帮手，除了帮忙照顾黎采薇外，对自己也是极大的支持。便走过去，轻声对她说道。“想不起来没有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选择忘记了也是一种解脱吧？原先的过往，有太多的不堪，霍越川想再靠近些，黎采薇就将身子微微往后退让着避开。
他们是乘电梯下去的，黎采薇撑着床踩在地板上，一路扶着椅子往阳台上去。她的病房可以看到住院部楼下的情况，黎采薇靠在窗户边，目不转睛地往下看着。
霍越川像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一样，在上车之前，抬头往楼上看去。
住院部的大楼十几层，这么多的病房密密麻麻的小格子。黎采薇虽然心知他不会直接就定位到这里，就算是知道自己在哪个窗户，肉眼也不可能看到这么远。但……还是脸上微红地将窗帘直接拉住。
霍越川为什么还要来找自己？霍家已经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而且老爷子说到做到了。
暂时停掉霍越川在WI集团的职务，一切事务都由霍渝舟来代管。
这样警告，黎采薇还能不懂么！
霍越川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山中别墅，他在下午的时候就找人来收拾好了，其实也没有别的去处。仍旧是司机送去，他倒是不在意老太太会知道。
小满显得比较兴奋，他内心有种预感，什么事都在好转！“又回到这个家里了，夏儿，我们有好几个家，对不对？”
夏儿一直拉着爸爸的手，小声地问着。“妈妈怎么了？”
“没事，夏儿还睡在一楼的房间怎么样？”霍越川当然是不想女儿，担心，他查过黎采薇的病例，脑ct显示正常，大脑没有损伤。
夏儿和小满各自洗澡，然后一起向霍越川道了晚安。他们在黎采薇住院后，就比以前还要乖巧的多。因为总是宛玉她们几个女生轮流地带两个孩子，所以两个孩子也非常懂事地不给大人们添乱，自己会洗澡洗头，然后听话地自己去睡觉。
夏儿爬上卧室的大床，抱着被子就闭上眼睛，按照她的经验，没有晚安故事也可以的，她自己脑海里想象着一些幸福的画面，就甜甜地睡着了。
霍越川五分钟之后开门进来，发现夏儿已经是睡着，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小棉袄也挂在衣架上。
这孩子真是令人省心。
霍越川再去看了小满的房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黎采薇将他们教导的很好。霍越川一个人坐在客厅，他用山中别墅里的座机给自己的医生朋友打了电话，将黎采薇的情况简要地描述了一下。
“这样的情况除了脑部损伤之外，还有心理上的原因。而且，一般经历过重大灾难的，会有选择性地遗忘或者规避某些人或者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