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困境。
第十章。困境。
沈君止离开京城的那一天,正在泡药浴的球球一个激灵。
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关机声。低头一看,自己脖颈上挂着的通灵宝玉散发出一阵柔光,只是一瞬间,那阵柔光便又消失不见了。
球球肥白的小手攥住了自己脖颈的玉石,只觉那块宝玉有了丝丝缕缕的凉意,不复平日的入手温暖。
刚想要将通灵宝玉放到自己眼前细细看看,球球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两道轻巧的脚步声。
来人正是徐氏和媛春。
如今虽然已是盛夏,媛春却依然怕穿堂风惊到她的妹妹。所以她只是小心的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那条缝只能容她和娘亲侧身通过。
看到了浮雕了大朵大朵牡丹图案的红木浴桶之中悠闲玩水的妹妹,媛春亲挽了袖子,为她添了一瓢热水。
感觉到周身升高的温度,球球缩了缩手,可怜兮兮的望着媛春道:“姐姐~好热的。”
小姑娘的声音又脆又甜,听起来就像是大夏天的吃了一碗牛乳冰酪,甜丝丝,凉旺旺的。
媛春只觉自家小妹简直萌萌哒,忍不住捏了捏小姑娘被热气蒸出一片薄红的小脸,媛春笑道:“宝玉忍忍吧,你泡了这么久,水温要是凉了,你该感染风寒了。”
徐氏看着自己的一双女儿,眼中的笑意直直抵至了眼底。用帕子将大女儿手上沾着的药水仔仔细细擦干净,徐氏转身又拿了一包褐色的药粉,倾入了球球泡着的红木浴桶里。
浴桶之中的水方才已经半透明,那一包药粉下去,便又成了半凝固的绿色。徐氏紧张的看着小女儿,温声问道:“宝宝难受么?要不要再加一点水?”
球球在那一盆半凝固的绿色膏体之中划了划自己的小手小脚。运动之间,她只觉一股清凉沁入自己的四肢百骸,而等到那股清凉汇聚到内府的时候,则变成了连绵的暖意。她只觉畅快,并没有任何难受的地方。
所以听见娘亲的问话,小姑娘摇了摇头,趴在浴桶的边沿,对娘亲撒娇道:“娘,你帮我弄弄头发嘛,拖到这里很难洗的。”
见球球并没有什么不适,徐氏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轻巧的将小女儿细软的发丝挽成了一个双髻,又取了干净的帕子帮她擦掉脸上的汗珠。
母女三人闲话半晌,直到浴桶之中的绿色渐渐淡去,那一桶的膏体也重新变成了清水,球球这才被徐氏从浴桶之中捞了出来。
亲手将小女儿打点妥当,徐氏道:“元姐儿,你带妹妹去午睡好么?娘一会儿就过去和你们一道。”
媛春乖巧的点头点头,牵着妹妹柔软的小手就往另一个屋子去了。
在那间浴房内,徐氏将手缓缓探入方才小女儿的洗澡水中。那一桶清澈的水底还残存着一星半点儿的绿色。徐氏用手指将一粒圆滚滚的绿珠捞起来,那一粒绿色的膏体在她白皙的手指之间碎开,徐氏只觉手指一阵火烧一般的疼痛。
那被她撒入球球浴桶之中的,便是按照东平郡王府代代相传的药方特制的药浴药膏。徐家人的体质和传承功法最为契合,可是饶是如此,也需要辅以特殊的药物,淬炼筋脉,强健身体。
那药膏的功效神奇,可是在淬炼筋脉的时候,因为要打通筋脉之中的凝滞之处,所以要承受的痛苦也非常人能够承受。徐氏曾听家中的老人说过,哪怕是刚毅如她的父亲,在年幼的粹体的时候,也曾经疼得哭叫出来。
当初徐氏曾经担心自己的宝玉受不住,因为最初的时候,小姑娘的确对那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很是抗拒。但是很快徐氏就发现,她家小闺女恐怕不是不喜欢泡药浴,而是……不喜欢洗澡?
在给自家小闺女的浴桶里放上几个漂浮着的小船之后,小姑娘固然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浴桶里,再也没有哭闹撒娇了。
药浴的颜色变浅,说明小姑娘很是能够吸收药浴之中的成分。而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不适,说明小姑娘的筋脉之中并无滞涩,这样的资质,的确称得上是百年难遇。
如今球球已经五岁,筋脉骨骼都已经温养到了最佳状态,徐氏一日一日的盯着自家小闺女,开始盘算着教她习武了。
作为一个闺中弱质,徐氏并不能亲自教授她的小女儿徐家功法。而她当年一举,如今皇帝身边倒是有了几个有所小成之人。只是,她们母女到底身处贾家内院,球球再怎么充作男儿教养,也无法堂而皇之的习武弄刀。
眼见着女儿筋骨已成,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会贻误最佳的习武之机。徐氏心中暗急,却又无可奈何。
正在这个时候,弄弦推开了房门,对徐氏道:“太太,珠大爷回来了。”
正说着,一个有些清瘦,却极为温文尔雅的少年从弄弦的身后走了出来。他穿了一身淡青色染竹纹的儒生服,手上执着一柄白玉折扇。虽然贾珠长在京城,可是却无端的带上了几分江南子弟经年累月被山水浸润出来的文气。
待到贾珠走到徐氏面前,人们这才会发现,这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的少年,却已经早已长得比他的母亲都要高了。
这些年贾珠虽然也在贾府的家学读书,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被皇帝诏入宫中,与沈君止一道聆听大儒张文典的教导。虽然张家历代司掌皇子开蒙读书之事,但是张老却独有几分怪脾气。他偏偏不喜尊贵却有些顽劣尚武的十九皇子,却和时常与十九皇子在一处的贾珠格外投缘。
因此,张老硬是将贾珠收入门墙,成为了关门弟子。在贾珠之前,张老另有几位高徒,都是他们张家的杰出子弟,如今这些人中已有人官至内阁大学士,另几人在朝或在野,都是极为有名的才子。
张老年纪有些大了,对于教授徒弟虽然尽心,却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所以,教导贾珠的事情就总要落在他的这些个师兄身上。
贾政曾经也想要在学识上呵斥贾珠几句,却不想,他训斥儿子的时候,贾珠身边跟着的书童正是张老派来的。
书童将贾政的话原封不动的呈报给张老,气得张老直接冲到贾政当值的地方,指着他的鼻子一通骂——说他的学生学识浅薄,这不是直接在打他的脸么?若是贾政真的言之有理也便罢了,张老很是不必和后生如此计较,可是贾政所言却只是为了彰显他所谓“为父的威严”,所说理论皆为谬误,简直一派胡言。
张老学识渊博,骂起人来也是引经据典,精彩纷呈。贾政平素为人最是假清高,与同僚们的关系也并不算好,更何况又是张老亲临,当即便有人将张老的话誊录下来,以便之后互相传阅了。
贾政在读书人面前丢了一个大脸,却被张老堵得无法再对贾珠发作。而他的妻子又是身份尊贵,也是他说不得、骂不得的对象。郁闷之下,他除却日日与那些清客们喝酒谈诗,往赵姨娘的房里跑得也勤了一些。
赵姨娘的确是个好生养的,不过半月便又怀上了。
知道自己又有身孕的时候,赵姨娘其实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本朝庶子低贱,她如今有了一个女孩儿还好,左右太太慈善,总能给自己女儿一个好前程。如今这个却不知男女,又何苦让这孩子来受这个作践?
可是徐氏却劝她说,那到底是贾家子孙,若是她真狠心堕了去,就是老太太那里都不好交代。更何况,庶子虽然在家产的分划上被打压得厉害,可是到底还是可以考取功名的。只要将这孩子生下来,若是女儿便罢,若是个男儿,只需好好教导着,日后为她挣个诰命也未可知。
十月瓜熟蒂落,果然是个男孩儿。贾政此人最是看不起庶子,哪怕这是他的孩子,他也并不上心。末了,还是徐氏按照贾家的家谱给这个孩子取了名字,让阖府上下统称“环四爷”便是了。
而如今,已经十五岁的贾珠站到了徐氏面前。这一次,他并不是寻常的来与徐氏请安,而是有要事要与之相商。
“娘亲。”少年有些犹豫,可是却依旧说了出来:“儿子刚从皇宫出来,大舅舅说,想让我与阿止一道去金陵。”
贾珠说的大舅舅,自然指的是当今圣上。而沈君止到底比他还要小两岁,两人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让贾珠叫他一声“小舅舅”,真真是为难了他了。
对于皇帝的打算,徐氏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而如今她的大儿子已经年满十五,虽还未有正是的功名,可是的确是该到了接触这些事情的时候了。随即,徐氏又想到了一个破开眼前宝玉的困局的办法。
徐氏微微眯了眯眼睛,拍上了大儿子的肩膀,点头道:“珠儿明年便要考贡生罢,这盛京嘈杂,不若老宅清净。便不若跟老太太说说,让她老人家准你回贾府老宅住一段时日吧?”
贾珠眼前一亮。这些年他受大儒教导,文才谋略一样不缺,唯一欠缺的便是出去历练的机会。而如今这个机会摆在面前,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母亲也并不阻止,正该是他初试拳脚的时刻。
徐氏看着儿子溢于言表的笑意,又缓缓加上了一句:“不过,娘有一个要求。”
贾珠愣了愣,旋即便有些紧张的问道:“什么要求?”
徐氏:“带上宝玉。”
贾珠一惊,脱口而出道:“不可能!老太太如何会让?”
徐氏看着儿子有些着急的脸色,伸手戳了戳他刚见温润的脸,笑道:“那便要看珠儿你的本事了。”
#球球:我开起外挂来,自己都会怕。#
#论打包走贾家老太太心头宝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