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到了火神公寓之后她连灯都没开，直接扑到了床上倒头就睡，进门时候被雨淋湿的长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但是被子上柔顺剂的馨香和床铺的柔软却让她觉得昏昏欲睡，大脑之中一片空白，放任困意席卷四肢百骸。

只是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体不知怎么地忽然颤抖了一下，或许是有点冷。

她醒过来的时候隐约听到门外有吵闹声，她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一只手背抚在了额头上，头发已经干了，有些卷曲地贴在皮肤上，只是一阵阵涌上来的头疼仿佛是身体在指责主人的不爱惜。

她没有做梦，似乎是大脑比她理智得多，在休息的时候瞬间抛弃了所有的多愁善感。

觉得有些饿，她爬起来出去觅食，刚推开房门出去就吸引了热热闹闹的诚凛篮球队注意力，被大家们统一行注目礼，她也有些愣怔地呆在了原地，几秒之后抬手用手梳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有些抱歉地说道：“让你们见笑了，好久不见。”

大家很快回过神来：“你你好，好久不见。”

火神站起来朝着她走去，眉峰逐渐皱起打量了她几秒，有些不悦地说道：“你怎么没换衣服就睡了？”

“很困嘛。”

她从火神身后探出头，视线扫过有些不知所措的诚凛队员，笑了笑：“大家不要这么尴尬啊，继续就好，我去收拾一下就过来，你们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沙纪进行了简单的梳洗之后便回到客厅加入了热闹的聚会，她刚坐下来便发现坐在正对面的高大前辈似乎不认识，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鹤田沙纪。”

“啊，你好。”木吉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懵懂的笑意，“我是木吉铁平。”

好像有点呆？

这个时候门铃声响起，火神跑过去开门，一个水蓝色头发神色毫无波澜起伏的男孩子走进来，是存在感略微薄弱的少年，不过因为在场上他和青峰的互动，沙纪反而对他最为印象深刻。

黑子看到沙纪他愣了一下，随即对她礼节性地含颌，一进门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小金井已经一下子扑了过去，一把搂住了黑子的脖子把他押解到桌前，兴奋地说道：“快点快点！说你和那个超漂亮的粉发姑娘怎么了？”

看着大家一脸暧昧的笑容，甚至还有欢呼和掌声，沙纪有些困惑。

他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黑子的身上，纤弱的少年被他压得直不起腰来，黑子的语调依然没有起伏：“我把桃井同学送到地铁站门口了。”

……桃井？

“喂！只是送到地铁站门口吗？太不体贴了！”大家起哄的语气里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成分，那种男孩子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有很大的暖场意味。

黑子却是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我已经通知了青峰君，他会在地铁站接桃井同学的。”

“什么嘛！”

沙纪眨了眨眼，终于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桃井？……是指桃井五月吗？”

忽然□□话的她似乎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相田丽子点了点头：“说起来鹤田同学也是桐皇的学生，认识桃井同学吗……”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那个大胸的小丫头。”

大胸？

不知怎么地，却是想到了另一个名字——

堀北麻衣。

她愣了不到一秒钟，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那个念头从脑中甩出去，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摆正桌子上的餐具，说道：“嗯，桃井同学在学校蛮出名的，不过因为不在一个班，所以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认识。”

反射弧慢半拍关注点还完全不和大家在一个点上的木吉铁平忽然说道：“不过说起来火神明明有个这么漂亮的青梅竹马，但是竟然完全不懂女人心啊。”

“啊啊，就是啊，把人家女孩子弄哭了。”所有人立刻换上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我知道啦！闭嘴啊！……请！”火神一下子炸了毛，一时间日语用得更加艰难，看着沙纪有些诧异的眼神，他立刻摆了摆手挡住脸说道：“别！别问！”

聚会的气氛因为这小风波忽然高涨起来，当然话题的走向完全不受控制，不知怎么地又会扯回到篮球上去，从双方的阵型，再到练习方法，最后甚至聊到了在家里进行的肌肉伸展锻炼。

沙纪在一旁安静地吃着东西，在大家吐槽伊月的冷笑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在意地来到黑子身边，笑了笑说道：“说起来黑子同学认识青峰君呢，他是我的……同班同学。”

因为那个略微漫长的停顿，黑子有些探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用温和的声音说道：“是的，青峰君是我初中时候的队友。”

看到他看自己的表情，沙纪就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容易察觉人心的男孩子，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唔，青峰君和桃井同学的关系很好吗？”

对于她的直白，黑子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有些呆萌地歪了歪脑袋，然后看了一旁大吃特吃的火神一眼，说道：“唔，和鹤田桑和火神君一样，桃井同学和青峰君是青梅竹马。”

她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黑子盯了她几秒，问道：“鹤田同学很在意吗？”

沙纪却没有露出那种欲盖弥彰的拒绝，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坦然大方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讲讲吗？”

黑子吸了一口奶昔，清澈的眸中神色依旧没有丝毫改变，想了几秒之后点了点头说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想要知道些什么？

沙纪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却愣住了，她想要知道些什么呢，桃井生活在她日复一日的描摹和想象中，当要真实地去触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她反而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好奇些什么了。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因为黑子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沙纪有些有些感激地朝他笑了笑，抛出了一个有些模棱两可的问题：“他们……很亲密吗？”

听起来小家子气得不得了，黑子却没有笑她。

想了想之后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应该和你和火神君的相处模式差不多吧，不过因为我和鹤田同学接触的时间不长，所以是我妄言了……嗯，说起来非常有趣，桃井同学也会叫青峰叫做‘阿大’，和鹤田同学对火神君的称呼完全一样呢，只是后来因为升入国中之后，像以前一样叫他“阿大”，常常会被人开玩笑，所以她也只能无奈地将称呼改为‘青峰君’。”

原来是因为这个，想到初遇时候的乌龙，沙纪笑了起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看到她依然是非常好奇的表情，黑子继续说道：“嗯，不过据我所知，最有办法对付青峰君的，应该就是桃井同学了吧。”

对付？沙纪愣了一下，这个家伙到底是风评有多差。

“比如说国中有一次我们去烟火大会，我本来觉得以青峰君的懒散性格肯定是不会去的，不过因为桃井同学的奶奶专门为他缝制了浴衣，所以也就一起去了，不过好像一直以来两个人都是一起逛夏日祭的。”

“桃井同学并不喜欢辣的食物，不过为了不挑食还是会强迫自己吃，青峰君一般都会抢过来帮她吃掉。”

“嗯，我也是从青峰君那里知道桃井同学怕青蛙的，国中时候有一次学园祭要过鬼屋的时候，青峰君被魔芋吓到了，然后立刻就拿来装作是青蛙吓得桃井同学踮着脚吓得直跳差点摔倒呢，不过被青峰君抱住了，用手温柔地拍着后背让桃井同学冷静了下来。”

黑子絮絮地说着，沙纪一只手杵在下巴上安静地听着，跌宕起伏的心在火神大我家客厅灯光柔和的照耀下，化成了毫无波澜起伏的湖泊。

那是别人的故事，从头到尾都与她无关。

她忽然想起来，即使是她掩耳盗铃一样地对桃井五月视而不见，在过去的时间里，她也在记忆之中出现过，在篮球部和厨艺社的联谊之后，她曾经试图到教学楼顶的天台上去寻找青峰，在水箱的阴影背后听到青峰一如既往的懒散声音问道：“五月，你那个是决胜胖次吗？”

想到他们初遇时候的场景，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破坏掉了。

他们还在说些什么，一直躲在水箱后面她却拿出了手机戴上耳机，把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了音乐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回避着些什么。

沙纪忽然觉得有些口干，伸出手去想要拿过自己的杯子喝点水，却惊奇地发现杯子不在原地，她眨了眨眼睛在周围寻觅了一圈，还是黑子出声提醒道：“是不是被火神君拿错了。”

沙纪微微张着嘴愣了两秒，有些无奈地垂下了肩膀说道：“阿大你这个笨蛋。”

火神闻言低下头去看自己手中的杯子，又看了看另一侧放着的杯子，顿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立刻站起来：“抱歉抱歉，我去帮你重新拿一杯吧。”

看着火神离开的背影，忽然听到黑子小声地说道：“唔，我还以为青梅竹马都可以用一个杯子喝水呢。”

这一次沙纪没有再伪装，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她曾经玩弄着她轻车熟路洞察人心的小伎俩，让她和青峰之间的相处气氛变得轻松而融洽，否则两个人也不会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进展神速，却在别人的故事里，触摸到了一个更加自在真实的青峰大辉。

顽皮的、直白的、大大咧咧却又有着特殊的温柔细腻的。

在她为曾参与的过去，却切切实实的与现在血脉相连。

可是这又有什么好怨怼的呢，那个在青峰面前看起来坦然张扬的鹤田沙纪，又是真实的她吗？即使重来一次，在今吉翔一问出“分享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的时候，她也还是会一样警惕地蜷缩起身体，只露出光鲜闪耀的外壳吧。

热闹的聚会还在继续，而沙纪的思绪，早已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