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倒计时 3
傅城微笑站在街道的一边,鼻梁上金丝眼镜在两个天空的映照下一尘染:“昨晚睡得怎么样?”
“我一向睡眠很好。”容显语气肯定地道
傅城并肩跟容显走在街道上:“营运部希望将每月的名额从排队改成拍卖。”
“一个名额三百万不够赚吗?”
傅城摊了下手:“爱尔一周只能改造十个人,三百万一个,一周三千万,听上去不少,但是光维持爱尔的机组我们就需要不少成本,另外有时我们还需要做一些没什么利润的政府项目,这么七折八扣下来,很难让董事会满意。”
“从排队改成拍卖就能让他们满意了吗?”容显疑问道。
“这个世上最需要爱尔的,不是那些囚犯,也不是那些性格有缺陷的人,而是有钱的人,是那些急需要完美继承人的成功人士……”傅城微笑道,“他们最缺的是时间,最不缺的是金钱。营运部有测算,改成拍卖名额,这将会使我们的收益上涨200%。”
“马克思说的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五十的时候,资本家就不择手段,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一百的时候,资本家就会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两百的时候,资本家就敢践踏一切舍身取财。”容显语带讽刺。
“我们不是资本家,但我们的确是生意人。”傅城笑得云淡风轻,“年代不同,价值观念也不同,对于马克思的年代,百分之二百的利润确实够他们震惊的了。”
“那你告诉营运部,他们这个上涨百二之二百利润的方案还不够让我满意,我期待他们能想一个更让我震惊的方案,在此之前,就让董事会耐心一点吧。”
“好吧,这事交给我来解决,我会想办法说服董事会。”傅城对着容显背后的英宁无奈地笑了笑。
“要是有谁不想被说服,告诉他,我的门外排满了等着做完美董事的人!”容显从街边的球框里拿出一只球,然后拿起街边的高尔球棒一击将球击飞了出去。
球高高地抛起向着太阳激射而去,但却转眼间被一只机械手接住,一只街边的扫地机器人快速地滑过,将那只球又丢回了球框,口里电子音响着:“容显乱丢垃圾扣除十分,累积扣除一万六千五百分。”
傅城又笑着道:“政府部门希望我们的项目能够包含更加积极向上的东西,譬如遵纪守法,譬如热爱自己的国家。另外,宗教部门则希望我们能尊重每个人的信仰。”
“宗教不会也希望我们跟他们合作吧?”容显又拿起了一只球用高尔夫球棒激飞了出去,然后再被扣了五分。
“我觉得与宗教合作不是什么坏事,有信仰总归是一件好事。“傅城微微笑着解释,“譬如基督教家庭的父母多半会希望自己的子女也信奉耶稣,如果一家人都信奉一个宗教,这样很大程度上能促进家庭的和睦。”
容显手伸进了球框却没有取出来,半晌他突然问文质彬彬的傅城:“那你的信仰是什么,姐夫?”
也不知道是这个问题,还是这个称呼令傅城居然发呆了半晌,面部也有些僵硬,但隔了会儿他的嘴角又露出了笑容:“我没有宗教信仰,不过我现在最大愿望是将完美变成一个真正伟大的公司,这算是一种信念吧。”
“我不觉得人是会因为想要变成伟大而伟大,恰巧相反,人是因为理解了幼小才会伟大。”
傅城看着容显微笑着道:“我不是那种伟大的人,但是这世上有种人,他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多么伟大的人,而我,很愿意在这个过程当个帮助他的人。”
“我觉得他会说,他有权力做个不伟大的人,就像基督家庭的子女有权力不当个基督教徒。”容显快走了几步将球抛了出去,垃圾机器人准确接住,“容显乱丢垃圾,扣除五分
……”
“同样抛球,它扣十分跟五分的标准是从哪里来的?”容显问英宁。
英宁:“根据伤害标准,你用球棍击球要比用手抛球伤害程度更高。”
“对,伤害标准。”容显恍然地转头对傅城道,“会将伤害当做一种标准,这才是人类文明所独有的,有这个标准才能像是个人不是吗?所以我将它当作爱尔的第一标准。”
傅城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爱尔有第一标准……”
容显愉快地跟他解释道:“是的。就好比某个基督家庭,假如他的儿子有强烈的意愿不想成为基督教徒,那爱尔会尊重他的意愿。”
傅城并没有因为容显的语气不善而生气,只是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个时候他的秘书薛明出现在了大厦的后门,朝他比了手势,傅城跟容显告退过后,就匆匆地跟着薛明回前面大厦去了。
容显问英宁:“你会不会觉得我制造了矛盾。”
“我不这么认为,你只是觉得被改变,不会重要过明白自己是不想被改变的。”英宁的薄辰微微上翘,看上去依然很冷,但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流露,如同冰层下面仍在奔腾的河流,“他们想要的是所得,你想要的是他们明白所得。”
傅城边走边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什么?”
“你听说过爱尔有第一标准吗?”
“没听人说过,是……绝对遵从指令?”薛明胡乱猜测道。
傅城停下了脚步看着薛明:“是改造者被允许跟爱尔讨价还价!”
“他疯了,为什么要留下这个漏洞?!”薛明难以置信。
“所以当我们让陆玖肆提高成功率的时候,有部分人才会变成沉睡不醒,因为我们的指令,跟爱尔的运行的第一标准产生了冲突。”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薛明显得有些惊慌,他看了一下四周悄声道,“为了节省爱尔的运算,我们已经将所有的改造者串联到了一起,假如降低这些人的成功率,那么等同于允许服务器上其他的改造者的失败。”
“陆玖肆不是有处理这些沉睡者的方案了吗……”
薛明犹豫了一下:“他说他的方法是可以解决绝大部分的问题……”
“知道标准……”傅城淡淡地道,“就会有应对标准的方法。”
容显换上了西服,打着领带出门,街上英宁的身旁站了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他的脸色苍白,看上去就像是个把月都没出过门的资深宅男。
他看见了容显,瘦弱的身体微微打着颤,结结巴巴地一连念了四个容,才把后面那个总字吐出来,听起来就像是他一直在喊容容。
“这就是我们的首席应用工程师?”容显问英宁。
“没错。你三年前亲自招进来的。”英宁没什么表情地回答,“你很少关心应用,所以招进来就没再注意他,而他几年前确实要比现在要像样子点。”
“好吧,你叫什么?”容显转身看向他的宅男式首席应用工程师。
“陆,陆玖肆。”陆玖肆瘦削的脸上开始涨红。
“694。”容显停顿下打领带的手,哑然地重复了遍。
“陆,大,大陆的陆,大写的玖肆,我出生的时候,父亲给,给我求了支卦,得了个坤卦九四,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你说话一直是这样子吗?我的意思是,要把一个字多讲几遍?”容显边打着领带边问陆玖肆。
“不,不紧张就好了,我只是,只是见,见到您太紧张了。”陆玖肆羞惭地低下了头,沉默地落后半步跟在容显往大楼的方向走去。
“那卦算得怎么样?”
“啊?”陆玖肆微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老板又跳到了前面那个问题,“坤卦九四爻,或跃在渊,无咎。意思是可进可退,还算不错。”
他被容显这么一打岔,倒是不结巴了,而且做为完美公司传说中的创使人,容显始终这么平易近人让陆玖肆心里感动。
等他们走到了大厦的后门边,容显转过头来对陆玖肆摇着头:“你还是换个名字吧,要不然给自己起个外号,这个名字不太好,可进可退,通常意思就是进退两难。”他说着抽掉脖子上始终没有打好的领带塞进英宁的手里,然后自己推门进去了。
英宁瞧着门外跟吃了苦瓜似的陆玖肆:“对他的建议,你有两个方式,要么听他的换个名字,要么干脆别理会。”
“我,我知道。”陆玖肆瞄了眼前面的容显结巴地回道。
豪华的完美公司大厅里,霍马正挡着几人问:“你们是京都记者?”
“我们不是记者,我们是反对者?”几人对视了一眼,当中一个小个子男人回答。
“是世界人权组织的?”
“不,不是,就是当地……的反对者。”小个子男人回答。
霍马立刻干脆地道:“对不起,你们不能进去。”
“可是刚才不敢有反对者被允许进去了?!”小个子的男人不满地道。
霍马面无表情:“他们是世界人权组织的,你们是吗?”
“你们选个代表进来吧!”霍马的话音一落,就有人开口道。
几人转过头,见是个穿黑色西服的年青人,他笑着道:“人太多,抱歉不能每个人都进去。”
小个子男人吃惊地指着他:“你就是创造了完美性格公司的容显吧?!”
“准确地说我只是创造了爱尔。”容显笑着回答,他说完就向着大厅里那部旋转楼梯走去。
小个子的男人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立即无视霍马鹰一样凶狠的眼神,快步窜了进去跟上了容显:“我是……”
“别跟我介绍你的名字,我不可能会记得住,这样下次见面,我要是叫不出你的名字,你就不会感到失望。”容显打断了他笑道。
小个子男人咳嗽了一声:“你平时好像都不接受采访,为什么今天不但接受采访,还肯接待反对者,你有什么目的吗?”
“目的?”
小个子男人:“你是不是想通过接待反对者来洗白自己,塑造一种科技开明人士形象,所以你一边招待反对者,一边还叫来了媒体……”
容显恍然大悟转身指着小个子男人:“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网上那个我每条微博你都要漫骂十条回复以上的那个人……那个……”
小个子男人昂起了头,但是容显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英宁低声提醒:“时间到了。”
容显转头朝着大厦悬挂在中间的玻璃会议室走去,小个子男人最终也没有等来他的ID。
他们进去的时候,傅城正跟来宾们低声交谈,见到容显进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过了头朝着他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名头实在太大了。
撇开那些如“划时代天才”这样耸人听闻的名头,无人知道他所建立的这个改造的性格公司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庞然大物,所有人都相信在可以预见的时间里,这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沙发正中央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手里拄着拐杖,但背脊挺的很直,容显觉得这应当就是闻家那位老将军了,他的身边陪坐着一对衣着入时的中年男女,想必是闻况的父母了。
傅城没有跟容显介绍他们,而是周到地为他介绍其他的访客,都是些日报的记者还有些来头不小的抗议者,所有的人表情都半好奇,半有些兴奋的目光打量着容显。
只有坐角落里的一名穿黑色风衣的女子没有什么笑容,她坐在那里直直地瞧着容显,手中死死握着手中的录音笔,不像是访客,倒像是提刀来寻仇的。
如果不是太不方便,容显很想问下英宁,她是不是也有数字。
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发现向来与他心有灵犀的助理居然没有收到他的暗示,而是在看那名黑色风衣的女子,目光里充满了警惕。
难道这个黑衣女子真是提刀来寻仇的?容显心中暗想。
今天本来是要向闻家单独解释,但容显却干脆连着媒体跟反对者一起招待了,这让闻家似乎不是很愉悦,此最后傅城并没有介绍闻家的人,让他们保持着神秘。
傅城介绍完了人物,陆玖肆就自动走到了议会厅屏幕前,他咳嗽了下:“下面有我向大家简单地介绍我们爱尔是怎么工作的。”
容显没有反对,容父点名要求要容显亲自出面释疑,但傅城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好了,显然所谓亲自出面释疑只是需要他“出面”而已。
“大家都知道电脑是通过0,1来计算的。过去的老电脑在一个地方要么储存0,要么储存1,我们就抽象地把它理解为二维计算机。普通的超级电脑在同个地方能同时存储0与1,这改变了0,1的运动模式,所以我们就把它理解成,它是三维的。”回到了熟悉领域的陆玖肆果然不再紧张,也不再结巴。
“而我们梦境运动方式是非线性的,它总是在画面中跳跃,就像同时穿过几个平行的世界,所以我们的大脑可以理解成它是四维的。”
说到这里陆玖肆顿了顿,显然是为了方便听众消化他所说的内容,看起来这样释疑的工作他经常做,因此驾轻就熟,其他的人都在听,但那个小个子的男人却兴奋而震惊地提问:“你的意思是说,爱尔……它是四维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会议厅里起了小骚动,陆玖肆脸涨得通红:“不,不,不,还是要理,理解成三维的,当然它比普通的超级电脑要更快,快很多。”
“可是你说大脑是四维的,那三维的电脑怎么解决四维的大脑?”小个子男人怀疑地问。
“因为大脑里的平行世界,所有的画面都来自记忆区,就好比所有平行世界的上面有个总源头,爱尔大部分工作量都是针对记忆区的。”陆玖肆松了口气,皮球又踢回了他熟悉的领域。
“将记忆区屏蔽,需要占据超级电脑大部分工作量吗?”有位京城日报的记者疑惑提问。
“不是屏蔽,人的梦境都来自对记忆区的调动,没有记忆区就没有梦境。”
“我见过你们的介绍,似乎是让人以为自己真实地生活在梦境当中,从中获得正导向的经验,形成完美个性。可是如果有记忆在,哪里来的真实感呢?”记者继续发问。
“爱尔与其它超级电脑不同之处在于,它是一部能将文字图片内容,通过生物脉冲,投射到大脑神经节上的智能。”陆玖肆解释道,“这就好比有一辆列车将记忆区里的内容往梦境区输送,而爱尔能在它输送的过程中,修改,甚至调换列车里的货物。”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仿佛果真听懂了什么似的,除了刚开始发问的小个子男人略有些遗憾,像是仍在可惜爱尔居然不是四维的。
“被改造者在爱尔帮助下会经历一个微笑曲线般的梦境过程。刚开始是在梦境的入口。”陆玖肆拿起笔在面前的电脑上画了一个点,他背后的投射屏上也出现了一个点,“人在梦境入口的时候,梦里的一切都很迷糊,你始终看不清对面人的脸,但你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所以虽然它不太清晰,仍然属于清醒梦境。”
陆玖肆向下又画了一个点:“离开梦境入口的下一层,我们称之为梦境表世界,它是一个只呈现结果的世界?”
“什么叫做只呈现结果的世界?”还是刚才那个女人提问。
“就比如你梦见出租司机骑马来接你。”访客们的脸上露出了秒懂的古怪神情,陆玖肆无比认真地道,“也许它代表着你曾经遭遇过车祸,它给你留下了汽车不可信任的记忆。又或者它的成因更加复杂,但在梦境的表世界,它不表达任何原因。”
陆玖肆又向下画了个点:“再下面一层就是梦境里世界,相对于表世界短暂的画面,它的时间周期比较长,有时它甚至能绵延现实世界里的好几日,它也接近我们现实的世界,有前因后果,也较为有逻辑,这是我们主要的工作区。当然在真正工作之前,改造者从梦境入口到梦境里世界可能反复了好几次。”
“为什么会反复几次?”小个子男人再次发问。
陆玖肆指了指刚才的京报记者道:“就像刚才严记者提问,怎样才有真实感,真实感其实不是你觉得梦境有多真,而是你觉得自己已经醒过来了。”
众人沉默不语,琢磨着陆玖肆的话,有股细细的凉意在心头油然而生,但那就像人在思考金钱的背后,权力的阴影,在感觉到那股凉意的同时又认为它是理所当然的。
“当改造成功,你就会进入上面一层……”陆玖肆向上画了个点,那个点比向面几个都要大,“在这个梦境里,一切都无比清晰,你有清晰的画面,能看见清晰的人脸,但你却开始能清醒地意识到这仍然是个梦境,所以这也是清醒梦境,我们叫它梦境出口,对完美来的改造者来说,这个出口意味着新生,意味着你将拥有更完美的性格。”
傅城带头给陆玖肆掌声,仿佛他不是这家公司的副总裁,倒像是带队过来代表社会要求完美个性释疑的,但掌声这种东西有了开头就有应和。
陆玖肆偷偷瞥了眼坐在会议桌一端的容显,发现他正抱着双臂,仿佛在神游天外,这让他略感失望,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提问:“你这个微笑的曲线,似乎少了个点,难道完美个性公司的微笑是冷笑吗?”
开口的是那名黑色风衣的女子,她的脖子上挂着的是某个网络新闻部采访卡,陆玖肆转过头,果然见自己画的曲线右端只有一个点,看上去那个曲线就像是张在歪嘴冷笑,邪气森然。
陆玖肆咳嗽了几下,慌忙又补了个点。
“这个点又代表什么?”黑色风衣女子冷笑。
“是现实世界,我踏入这家公司的那天,在楼梯间遇上了考官,他跟我说梦境真正的出口在现实世界里,这是他创立完美个性公司的意义。”
容显其实方才一直在留意那个黑衣的女子,此时才掉过头去瞧自己的首席应用工程师,他好像想起了他。
那是个天气很好,他心情也还不错的日子,他在禁烟区偷偷抽烟,遇到了来僻静角落里疏解紧张情绪的陆玖肆,于是他跟他讲了几个笑话,当中就包括刚才陆玖肆讲的那个“骑马的出租车司机”。
这次不用傅城带头,访客自发地鼓起了掌声,这显然不是给陆玖肆的,而是给容显的。这世上几乎所有人有人捧就有人损,但却存在着特例,人自发地给他涂脂抹粉,树立光环,因为人需要信仰,就需要传奇。
容显似乎正在成为那样的幸运儿,所以他什么不用干,却摘走了绝大多数的光环,真是不公平,坐在角落里的薛明默默地想着。他转头去看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的英宁,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容显,即使容显什么有意义的事也没做。
“好的,接下来我们会带大家参观一下我们的工作区,但是涉及到一些比较敏感的区域,我们是禁止参观的,希望大家能理解。”傅城走上台笑道。
他们走下了楼,走出大厦,走到了胜利街上,同样为阳光下充满了喻意的镜街而感到震惊,小个子男人又大声提问:“请问这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含义?”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没怎么发表谈话的容显,他想了想道,“当初因为资金问题,我找不到地方存发爱尔机组,我就挖空了这条街,当时我觉得爱尔会需要阳光,我就铺了一条透明的玻璃街,但是后来投资者说,阳光的直射会缩短机组的寿命,所以我只好将玻璃涂黑了……它就变成了镜街。”
小个子的男人震惊地道:“所以爱尔就在我们的脚下?!”
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看向脚下,看向那个神秘的智脑尔,但能看到的仅是镜子里的自己,很多人几乎不约而同地认为,容显方才只是谦虚之词,这条街分明充满了隐喻。
闻老将军轻轻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我们接着往前走吧。”
傅城立刻笑着上前,领着他们推开了街道的第一扇门,门上的数字是09,门里是个黑盒子的机器,有十几位身着白衣的医生们坐在机器的端口,等着从端口里面吐出打印好的白纸来,然后低声的讨论。
“这个机器是什么?”小个子的男人立即道。
“他是我们无处不在的天网。”傅城指了指天空,“天网可以记录下所有改造者生活的行为举止,甚至是说过的话,宠大的数据可以帮助我们分析出改造者的真实性格,当然在收集数据之前,我们会得到改造者的授权。”
“但为什么是个黑匣子?”小个子的男人不解地道。
“因为即使我们得到了授权,我们也会尊重客人的隐私,数据分析是由智脑完的,然后我们的专家会根据数据分析,最终来确认需要改变的性格项目。”
小个子男人充满了惊叹,旁的人则是在听见天网收集数据那刻的表情古怪到此刻听见黑匣子的微微释然,傅城微笑着道:“这个黑匣子代表了我们客人的隐私是被严格保护着的。”
众人很快就进入了第二个部门,这是宠大的部门,由着上百位职员,他们有两样东西,钟与电脑,当钟发出提示音,职工们就不约而同在电脑里输入文字。
小个子男人凑近某个职员,只见他在电脑上输入:丙申年冬,大寒。
“这个部门就是指令部门,我们通过给爱尔下达指令,他会根据我们的文字,对改造者进行记忆加工,从而获得我们想要的梦境。”傅城道。
一位日报记者提问:“丙申年冬,大寒,是指梦境发生的时间跟气温吗?”
陆玖肆解释道:“因为人睡着之后,身体的体温会略有下降,所以一般来说,我们都会选择冬天做为梦境的背境。”
“可是为什么不能看见梦境的图像?也是为了保护……隐私吗?”闻母突然提问道。
陆玖肆回答:“这……倒不是,而是梦境的速度很快,即便最先进的电脑也很难将它们转化成活动的画面,如果硬要转化的话……我们可能只会看到……无数的线条。”
“就像我们进入高维世界那样!”小个子男人兴奋地道。
“所以你们根据什么来输入指令?”某个人权组织的人提问道。
陆玖肆轻咳了声:“爱尔会给我们一些文字信息,但一般情况下我们只是在维护梦境上在客观与主观上都应该统一的东西,而智脑会根据梦境及时地调整记忆的画面,因为即便我们收到它的文字信息,但在梦境里那可能早就有了新的变化。”
“什么叫做客观与主观上统一的东西。”
“比方说,你知道冬天过去之后应该是春天,它不会直接跳到炎热的夏天,还有一个世界里只存在一个“我”。”
“如果不是人格分裂,难道大家不都是一个我吗?”小个子男人道。
傅城笑道:“其实如果不加干预的话,你可能在梦境里会碰到很多个“我”,最直观的是你梦见自己在发生某些事,而你却是这些事情的旁观者,这些梦境里经常会发生的事情,但在现实里却是悖论,是不可能存在的,我们要确保这些事情不会在梦境里发生,我们需要掩饰在梦境里出现的不同的我,对他们进行面容修改跟伪装,要不然改造者不就知道梦境不是真的了吗?”
黑衣的女人提问道:“指令为什么是丙申年,而不是2016年?就算这个改造者是个老人,那个时候也不会用丙申年吧?”
容显一直留意在这个女人,听到提问他开口道:“因为这根本不是公元2016的丙申年,而是明朝宪宗年间的丙申年。”
众人顿时又露出了惊讶之色,黑衣女人也不解地追问:“你把梦境背景放到古代……为什么?”
容显看着她,然后回答:“当然是为了不让改造者以为……梦境是真的。”
黑衣女人身体微微一震,脸上显现出了复杂之色,而后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大家先休息一下,用点点心,我们茶会之后再继续参观吧。”在闻家的人不断地暗示下,傅城笑着道。
信息太多大家也需要点时间消化跟整理,因此即便连小个子男人也急着要发朋友圈,等所有的人都走了,闻母看了一眼闻老将军,对容显道:“容总,闻况到底为什么不会醒来?”
“因为他其实没有毛病,一个没有毛病的人要认为自己是有毛病的,当然会需要更长的时间。”容显笑道,“你们当初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们。”
闻家的人脸色都很不好,容父瞧了一眼脸色很黑的父亲不满地道:“一个十六岁的男孩……还喜欢抱着毛绒玩具睡觉,难道这不是毛病?”
“但这个毛绒玩具是他心目中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对他意义非凡,他不是喜欢毛绒玩具,他是不想忘记跟那个人相处的过程。”
“一个保姆而已……”容母忍不住道,“而且那个保姆根本就不是个好人,借着他的名义,贪了不少钱,这才被我们撵走的。
容显淡淡地道:“可他只想记住好的那一刻,我们教育小孩要重情义,但他们并不知道重情义原来是要分对象的,其实你们耐心地等两年,也许他自己就会想明白了。”
“你的意思都是我们的错?!”容母神情有些激动地道,“是不是我的孩子不会醒过来了?”
闻父是跟着面色大变,闻老将军没有说话,但面色也有点不好看,傅城及时地打了圆场:“玖肆,你跟闻夫人解释一下。”
陆玖肆连忙道:“是这样,闻况的性格比较细腻,他会对梦境中的某人也产生类似他对保姆似的感情,因此他本能地拒绝清醒……”
“那可怎么办,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才来这里的!”闻父急问。
“他的梦境在循环,但根据我们对他的设定,每次他死而复生,他所遇到的虚拟人物是不会跟着一起重新来过的,而是会一次比一次年老,衰败直到老朽死亡,也就是他第一次循环的时候,也许遇到的是壮实的青年,第二次遇上他可能就是个油滑的中年人,第三次再遇见到就可能是个猥琐的中老年人,第四次遇见他,他已经是个在等死的老人。”陆玖肆解释道,“他总会在某个阶段对曾经眷恋的人感到厌烦,学会没有永恒不变的感情,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醒过来。”
傅城笑道:“所以,不用担心,闻少爷迟早会醒的。”
容显在他们的交谈中慢慢走出了办公室,他有种预感那个黑衣的女子会在门口等他,可是等他走出大门,门外站着的却是英宁,他的预感居然错了,容显也不以为意只笑了笑:“去把那个穿黑衣的女子找来,我想找她单独谈一谈。”
“她走了。”英宁道。
“走了?!”容显是真得有点意外了,那名黑衣的女子看上去明明是有话要说,甚至是一副有账要算的样子。
“刚刚走的,可能是急着发第一手新闻吧。”英宁淡淡地道。
难道自己真得只是妄想,容显愣怔了半晌有些失笑地想,他轻叹了口气将那个黑衣女子抛到了脑后,瞧着天边的落日问:“英宁,你说现在……我的那位教授在做什么?他好像有段时间没有发表反对我的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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