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往而深
“我是你们大唐祭祀的妖神,你可还记得?”狐妖指尖摩挲着李柔节的脸,眸光诱人,“高阳公主。”
李柔节面色陡变,惊讶道,“涂山狐妖!”
大唐时,民间有狐仙崇拜的习俗。认为狐狸,尤其是九尾狐,乃祥瑞之兆。九尾狐在历史上就有被崇拜的传统,自《山海经》开始,九尾狐就成为民间崇拜对象之一。唐时,民间崇拜之盛,以至于官方对此有所回应,甚至设有专门的妖神庙宇,来祭祀九尾狐仙。李柔节当然知道,传说九尾狐自涂山来,治水的大禹曾娶涂山氏之女为妻,此后各个朝代不时有九尾狐入世的传闻,世人普遍认为这是吉兆。但当时也没有否认妖狐吃人的事情,并不认为妖狐全善,就纯粹当成亦正亦邪的神迹而崇拜。
直到后世,关于狐狸的传说日益增多,文人书生尤爱对此着墨,竟渐渐将狐狸渲染成妖媚的祸水形象,于是才有了后代对狐狸两极分化的评价——一边骂着狐狸骚,一边爱着狐狸媚。
可实际上,狐狸既没有那么骚,也没有那么妖媚,狐狸就只是狐狸。
“你可以叫我涂山冥止,”涂山冥止指尖溢出一段段文字来,“看啊,你们人类,把我们狐族写成什么样了。”她目光幽幽地从指尖的文字跳转到李柔节脸上,“就是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你喜欢吗?”
“那也是你们自作孽。”李柔节面不改色,“你们确实贪恋人间。”
涂山冥止妖娆一笑,“因为人类实在太美味了。万物灵长,嗯?”
李柔节顿了顿,眼神就冷了下去,“你不是神,你是妖。”
“哈哈。”涂山冥止大笑,“真聪明。我既然远道而来,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李柔节心中暗道不妙,看来这是遇到极其不守规矩的九尾狐了。
涂山冥止看着她,唇边的笑却愈发邪佞,“把你身边的这个女人给我吧,她一定很美味。把她交给我,我助你上九重天。”
“就凭你?”李柔节勾唇,“你留在这里,自保都是问题,还夸海口?”
涂山冥止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眸中闪过一抹狠戾,“你知道我们九尾一族可以直达上神界?”
“可实际上,”李柔节不急不慢地说,“你们狐族不过是女蜗大神的奴隶而已,你以此为傲?”
“嗷!”涂山冥止嘶厉一声,掐住李柔节的咽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柔节紧紧盯住涂山冥止的眼睛,“我是说过,哪怕我们联手可能都不是你的对手,但那建立在你能恢复上神之力的基础上。我没说的是——”李柔节闭上了眼睛,指尖微动,只见一道刺目的金光从她指尖溢出来,直接刺向涂山冥止,“现在的你,根本不足挂齿。”
“啊!龙神令——”涂山冥止大惊失色,跐溜一下变成一只狐狸,从房间里窜出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再看不到涂山冥止的身影,李柔节指尖光芒才在夜色里渐渐散去。然而就在这时候,她闷哼一声,原本的纤纤玉指突然生出皱纹,便连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都迅速生出大面积的银丝来,甚至也额头也在一瞬间爬满皱纹。
一旁的元离还在沉沉睡着,李柔节颤抖着捂住自己的脸,轻叹一声,连忙闭目入定,很快气息平稳下来,身体恢复如常。只是面色异常苍白,毫无血色。她无声苦笑,果然龙神令不能随便用。龙神令是上古轩辕黄帝遗留给历代皇族的本领,不论是哪家皇帝,只要登基之后跪拜祭祀轩辕黄帝,就能得到皇族独有的龙神保护令。神龙原是轩辕黄帝的坐骑,此后成为后世皇族的象征,龙神令更是成为皇族中修行人天赋独有的本领。因为是上古之神的馈赠,所以威力之大不容小觑。只是可惜,动用龙神令所耗修为极大,不可轻易使用。
李柔节之所以使用龙神令恫吓涂山冥止,是因为她越来越虚弱。现在还能强撑着使出龙神令,再过一年半载,只怕根本无力发招。而涂山冥止显然是个大祸患,李柔节必须让她有所忌惮。
因为损耗太厉害,李柔节几乎耗尽大部分修为,便难以维持皮相。她心想,到底第一界和第二界的时空不同,她拥有脱胎换骨的第二界皮骨,怎么经得起第一界的摧残,要不是靠修为维持着,只怕早就变成佝偻老太太了。李柔节手指还在颤抖着,她悄悄吐出一口气,转头看着沉睡的元离,不由笑了笑,便也紧跟着闭上眼睛。这次是当真沉沉入睡了,她过度损耗,根本扛不住。
天亮时,元离睁开眼,就看见怀里的李柔节。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抱上人家的,这会儿她双手搂着李柔节的纤腰,把人家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偏偏李柔节睡得沉,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元离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亲。
李柔节仍旧一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元离不忍心吵醒她,索性就抱住她继续睡。然而这会儿不比晚上,她刚睡醒,又美人在怀,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怀里尽是女人香,元离控制不住心脏砰砰跳。
没过一会儿,总觉得心跳声太大,怕吵醒李柔节,又不好意思,元离稍稍松开手,退开一些,轻轻吐出一口气。可她刚喘口气,腰上就多了一只手。元离心上一抖,就看见李柔节虽然没睁开眼睛,但唇角已然露出笑意,她羞赧道,“师父,你醒了~”
“嗯?”李柔节声音慵懒,却仍旧闭着眼睛说,“我没有。”
“还说没有——”元离好笑的摸到她耳朵,不舍得用力只是轻轻揉着耳垂,“骗我。”
李柔节缩了缩身子,耳垂发红,才睁开眼睛,故意做出严肃的样子来,“你敢对为师无礼。”
可惜说话时唇角没藏住的笑意出卖了她。
元离莫名心里一悸,反而掌心覆盖在她耳垂上,低声说,“就是要对你无礼啊,师、父~”一边特意咬着音节说,一边无师自通地掌心从李柔节耳垂抚摸到白皙的脖颈,顿时让李柔节身子一激灵,出声阻止,“别——”
元离掌心已经到了李柔节漂亮的锁骨上,她突然发现自己尤其喜欢脖颈和锁骨这个位置,便情不自禁地来回抚摸。很快李柔节咬住嘴唇,面色微红地抓住她的手,“离儿~”劝阻时竟带了几分娇嗔。
元离心头又是一跳,不禁咽了口水。她感到很奇妙,以往那么多年,她从未有过这种欲/望,可如今面对李柔节,她的心好像突然被填满了似的,里面全都是李柔节。甚至连带着她的身子,她的*都一并被激发出来,那种黏腻绵绵的情绪好像永不知疲倦似的,正在浓时。元离觉得自己心里好像开满了花朵,充满喜悦和生机。
“柔节……”她终于换了称呼,不再是李柔节,也不再是师父,她轻轻唤着“柔节”,眼中染上欲色。
李柔节心里一咯噔,霎时面红耳赤。可她不敢现在折腾,昨夜才过度损耗修为,现在正虚弱呢,哪里还禁得起这等*!李柔节倒不是不愿意,不管元离到底心里有她几分,她是愿意把全部的自己都交给元离的。等了近千年才等到的这个人,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只是今天不行,这两天恐怕都不行,她得好好休养一阵。李柔节抿抿唇,抬手捂住元离眼睛,低声说,“不许这么看我。”
元离乖乖不动,只是笑着问,“怎么看你?”
“你刚刚那样子,”李柔节觉得脸上发烫,气恼道,“你个小色胚!”
元离的羞涩反倒被李柔节一两句话冲淡了,她抓住李柔节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可是,师父这么美,不能怪我动色心。”
“你——”李柔节嗔她一眼,“油嘴滑舌,还怪我了?”
元离莞尔,满心爱怜地抱住她,“怪我怪我,怪我定力不够。怪我没有柳下惠的定力,实在禁不住师父你的诱惑。”
“我诱惑你了?”李柔节不动声色地抓住她腰上的肉。
元离一僵,连忙回答,“不不不,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噢~”李柔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就是说,我没有诱惑力了?”
“……”元离欲哭无泪,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一句话,“你就躺着不动就已经让人欲/火四起了好吗!”
李柔节没想到她说这么直白,一时脸上又热几分,推开她说,“胡说八道。快起床去!”
“哎,听你的。”元离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穿衣服时不由自主嘀咕说,“我觉得吧,好像有了师父你,我的生命才活了起来。过去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李柔节对她有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元离想,爱情怎么就这么毫无道理呢?她不禁想到《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台词——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
谁知道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爱情这个东西,最是让人说不明道不清。
床上的李柔节望着她,眉目温柔,只觉得不枉自己苦等千年。元离问的这个问题,李柔节也想问自己。失去齐巽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不记得了。但是,她的生命,也好像在遇到元离之后,才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