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005章

5.第005章

四季锦园餐厅。

陈沫这顿饭吃得艰难。

在座的人加上她,一共五个,常磊刚在她身边的位置,原本大大咧咧的男人今天却有些古怪的紧张,陈沫不止一次发现他的眼神飘忽,并且悄悄打量对面的两个男人——常磊刚的对面,一个就是陈沫见过的,陆饶,他依旧是白体恤套休闲裤的普通打扮,却气场阴沉。

结合前两次见面,陈沫渐渐发现,陆饶似乎烟瘾很重,因为她在心中默默数了数,在刚刚等上菜的十分钟内,这个男人连续不避嫌地抽了三四支烟,她坐得离他那么远都还能清晰地嗅到TrinidadRobustos香烟奢侈的味道。

陆饶右手边的男人,刚刚常磊刚介绍过了,叫周存。男人西装革履,发丝领带全都一丝不苟,看起来略显斯文,陈沫觉得,他安静的时候,像是法庭上刻板的法官,一开口又好似能滔滔不绝的律师,能分分钟把人送进监狱出不来的那种;陆饶的左手边是个女人,酒红色卷发,打扮妖娆却不风尘,叫顾曼。

据常磊刚在来时的路上所说,周存与陆曼都算是陆饶的生意合伙人,三个人已经顺利合作多年,分工细致,配合完美,从来没出过任何乱子,陆饶负责统筹运营,周存处理技术故障,顾曼精于危机公关……这次陆饶急着将左膀右臂召回,是因为刚在C市打下基础的‘世恒’集团遭遇了临门一击,出现了致命的纰漏。

“我们原本预定月底要上线一款制作豪华精美的益智攻略游戏,游戏软件名叫Butterfly,软件刚刚结束研发阶段,正准备下周进行公测,结果却被人无端黑了——软件的核心数据被破坏,上线不了了。”常磊刚是在开车带陈沫来的路上讲的这件事,并且讲话的时候他一直有在小心注意陈沫的神情变化。

可也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演技太好,在他详细解释事情因果的时候,陈沫全程都是懵逼状的。

甚至,她似乎也从他的情绪中感受到了这次被黑事件的严重性,伸出手握了握他的,小心翼翼地问,“磊刚,你不会被牵连吧?”

常磊刚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巴:“只要你乖乖地,我就不会有事。”

陈沫觉得他说话古怪,心中惴惴。

常磊刚反握了握她的手,却一点没有实际安慰到她,因为他的掌心全是汗。

陈沫意识到,男人十分紧张。

后来,两人一路都没有话。

尴尬就这样一直延续到了饭桌上,桌上除陈沫外,包括常磊刚在内的四人都气氛古怪,陈沫能感觉到来自陌生的周存与顾曼的偶尔打量,以及更令她如坐针毡的——来自陆饶意味不明的眼神。

这真的是再诡异不过的一场饭局了,全程没人出声,大家安静地夹菜吃饭,二十多分钟过去了,陈沫心中胆怯,她隐隐知道今天这场面是有人故意要摆来吓唬她的,但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什么招惹了对面三只牛鬼蛇神,她又怂又慌,屁股都汗湿了,只敢埋头紧张地刨饭,平均吃四五口白饭才敢伸一次筷子夹菜。

“陈小姐喜欢吃素炒菌菇?”男人清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陈沫心一颤,夹菜的手一抖,两块菌菇滑落回了盘子里。

“喜欢吃就多吃点啊,素炒菌菇是这家店的特色私房菜。”陆饶用公筷夹了好大一串菌菇,倾身放到她碗里,“多吃点,别拘谨,这里都不是外人,磊刚常跟我提起你,说你十分温柔秀气……”

他像是个优雅的绅士,出口全是溢美之词,眼中含着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陈沫紧紧捏着筷子,结结巴巴地说了声谢谢,耷拉着脑袋眼神不敢乱动。

“吃呀,愣着干什么。”见她半天没反应,陆饶笑问,他身边的左右护法也都停下筷子朝陈沫看过来。

陈沫怂得抬不起头,只感觉头顶的视线多了两道,十分火辣。

她都压抑得想尖叫了,内心也十分地愤怒与委屈,她心里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今天原本该去上班的,却被那个呆头熊莫名其妙带到这里,说是见他几个朋友——可这三人哪里算是“朋友”?她只要还没瞎就该看出来:这蠢熊在这三人面前根本都说不上话的!

见这阵仗,常磊刚在一边憋出了身冷汗,桌下用脚轻轻勾了勾陈沫提醒她。

陈沫陡然回神抬头,猝不及防就对上那双利刃般的漂亮丹凤眼,差点不要命地甩凳子撒腿跑人。

“怎么不吃了?你不像是吃一点点东西就满足的人。”陆饶一手撑着下巴,眼神直勾勾睨着她,语含深意。

陈沫赶紧填鸭似的刨了几口饭。

她桌下用脚重重踢了踢那呆熊,暗地给他使眼色让他告辞带她走。

常磊刚却一点反应也无,也没看到她的眼神暗示。

陈沫急了,又是重重一脚。

“嗯!”她好似听到一声轻微的闷哼,却不是来自常磊刚。

踢错认了。

周存抿紧唇角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陈沫吓得坐不住。

最后还是顾曼急性子,打破了几人中可怕的尴尬。她对陆饶说:

“行了,绕什么弯子呢,咱打开天窗说亮话,阿饶,既然现在咱们都在,陈小姐又在当场,你不如直接问她,到底有没有做手脚?我相信当着大家的面,陈小姐是不会撒谎害死自己的情郎的……”

顾曼话音落地,陈沫明显意识到,身边的常磊刚更紧张了。

她自身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这女人的意思:做手脚?什么做手脚?情郎指的是磊刚?自己为什么会害死他?

这两男一女绝非善类,根本不像是普通的生意人。

陈沫这下是真的怕了,忍不住紧张地侧身问常磊刚:“磊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今天只是简单地朋友吃个饭吗——”

常磊刚看一眼对面的三人,又看看似乎泫然欲泣的心上人,心中煎熬可却百口莫辩,只得不顾她情绪沉声道:“阿沫,你老实告诉我,我前天晚上在你那里,把U盘插在你电脑上处理处理资料,中途我接电话离开了一次,在那期间,你有没有动过电脑或U盘?”

“磊刚你什么意思?”陈沫蹭地一下站起来,脸都涨红了,“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热衷窥探人隐私的人吗?”

“这不是隐私不隐私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连续高强度的压抑与恐惧,陈沫急需发泄,她双手拧紧成拳头,涨红着脸声音大了起来,“我动你的U盘干什么?你的U盘你有什么宝贝吗!还是说能让我发大财——”

她愤怒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电光火石之间,陈沫意识到了什么,再一注意到对面三人审视罪犯般的眼神,她恍然大悟。

“是那个破软件是不是?”她指着常磊刚的鼻子问,“来的路上你跟我说的,你公司一款未发行的重要软件被破坏了,那款软件就装你U盘,你在我电脑上使用过U盘,因此怀疑我?”

这真的是天降大祸,陈沫二十多年小人物一个,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牵扯到盗窃商业机密的事件中来。

常磊刚含糊地说:“我确实只有在你的电脑上……”

“你放屁!”陈沫激动起来,不再像平常秀气懦弱的模样,指着男人的鼻子骂,“常磊刚,你全都是在放屁!我要你个破软件干什么!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从头到尾都没发言的周存在这时开口了,“陈小姐现在任职的公司不就是做游戏软件开发的吗,能够捡现成不费吹灰之力地为公司做出贡献,想必陈小姐今后在贵公司的发展会顺畅很多……”

对面三人审判官一样的目光齐齐朝她投来,陈沫那股子愤怒支撑着的劲头一下就被打得烟消云散,她害怕着急起来,紧张地去看常磊刚,不停地解释说自己没有,自己压根不懂软件开发,在公司也只是做普通的营销工作。

常磊刚心疼却选择了漠视。

他隐约担心陈沫是背了黑锅的,可是他没有办法。

“Butterfly”的软件研发项目,常磊刚是主要负责人,软件被破坏泄密,如果找不出泄密者或失职者,他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个代价,可不仅仅只是被开除走人……因此他一方面心疼此刻的陈沫,怕是有别的研发人员泄密,另一方面又觉得别人泄密的情况微乎其微,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大意让陈沫钻了空子。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亲自带陈沫来“负荆请罪”,也算是大义灭亲将功补过。

陈沫见他这副迟疑不决的样子,顿时觉得无比恶心,再也不再看他一眼。

她自己窝囊又怯懦,却打心眼里瞧不起跟她一样窝囊怯懦的男人。

她没有再辩解了。

“怎么酒还没上来?磊刚,你出去看看。”陆饶支开了常磊刚。

包间内只剩下三个审判官和一名被认定了脱不了责任的“罪犯”。

陈沫怕极了,眼圈都是红的,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

她壮着胆子对中间的陆饶说:“你、你们觉得我窃密,可以去公安局立案查我的,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结结巴巴地话还没说完,顾曼首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周存也难得扬了扬唇角,对陆饶:“你听听,她要你去公安局立案呢。”

陆饶打量着她,不置可否。

这时有服务生进来,用托盘带进来一台破旧的华硕电脑。

陈沫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电脑,焦急得很,“你们想干什么!”

陆饶将电脑推到周存的面前:

“查。”

周存推了推眼镜,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块类似芯片的东西,顺畅地插-进了电脑插口,他打开电脑,开始一道道检查电脑的使用痕迹……陈沫电脑小白一个,她缩在旁边满额头都是汗水,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花花绿绿数据飞舞的电脑屏幕,连呼吸都快屏住了。

突然,

周存左手无名指轻敲了两次键盘,滚动的屏幕止住了,包间内的气氛也凝滞了。

周存叫陆饶,“你自己看。”指了指屏幕。

他接下来的话等于彻底判了陈沫的死刑:

“电脑里有安装万能解码器又撤出的痕迹,窃密者最初应该是想要利用解码器解码破坏Butterfly,但却失败了,因此又将解码器匆匆卸载,转而选择了最简单却又最可恶的手段——往Butterfly投放木马病毒——最终导致软件的核心程序被永久性破坏。”

听完男人有条不紊的话,陈沫一下子面若死灰,嘴唇惨白,腿软得就快站不住。

半晌,当陆饶噙着笑意的眼神又一次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像是被天敌逼迫到角落无处躲藏的动物,无可奈何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你血口喷人!”猛地,陈沫大吼一声,重重将桌上电脑推翻砸到周存的身上,然后拼命转身就跑。

却没跑两步,她就被一股大力重重拽住了手臂,“哐当”一声摔回砸在圆桌上!陈沫痛得闷哼一声,撞在盘子上的嘴角当场渗出了血,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罪魁祸首理了理上衣,嘴角噙着笑意朝她逼近,昂贵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没发出声音。

陈沫这才注意到,陆饶今天穿的是皮鞋,与他整体休闲的风格一点都不搭。

“玩儿到我头上来了?陈小姐。”他眼中闪动着森森的火苗,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支烟,跟旁边的周存借了火点燃,重重吞吐了一口,然后顺手提了张木椅就狠狠朝着陈沫砸来!

陆饶阴狠道:“你他妈玩儿到老子头上来了!”

陈沫一声惨叫,凳子在她脸侧被砸得四分五裂,有几根木头渣拍到了她的脸上,瞬间擦出了血丝。

她呜呜大哭起来。

她怕了,她这次是真的怕了,开始大声地叫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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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术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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