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太上皇请自重
褚玉呆呆的坐在鸾衔长绶镜前认真的端祥着自己。
一字眉,肿眼泡,肉饼脸,没脖子。
三百六十度全死角。
唯一丑中有美的地方便是睫毛弯弯。
她可以接受现在的自己比猪还肥,却实在难以接受这身份的巨变。
这具身体,因实在太过肥胖,上身发育没发育看不出来,下身却粘着令她作呕的物什。
好在是粘着,并不是土生土长,否则,她宁愿再死十次以求穿越回去。
说起来,这具身体有个吓人的名头。
大楚国拥有最高权力的“男”人——宣明帝朱玉。
好一个朱玉,连名字都起的这样珠-圆-玉-润。
当然,这只是曾经的身份。
如今她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三天前一穿来就遭遇厉王朱景禛谋反,她直接变成了太上皇,还是个脑袋别在裤腰带的太上皇。
“太……太上皇,让奴……奴才伺侯您梳……梳洗……”一个颤抖的男音打破了褚玉的思绪。
褚玉皱眉回头看了看,那男子端着脸盆的手立刻抖了抖,这男子名唤媚色,媚色人如其名,生的唇红齿白,颜色妩媚,是原主朱玉身边一个当红男宠。
褚玉垂下眼眸,不耐的摆摆手:“退下,朕要静一会。”
“奴……奴才遵……遵命。”
媚色心中疑惑,自打三天前太上皇醒来之后就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以前的太上皇最怕寂寞,天天莺歌艳舞,酒肉池林,一不高兴就杀人取乐,而如今的太上皇实在太安静了。
他怯懦的缩着脖子正想退出寝殿,一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脸盆,发出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媚色大惊失色,面如死灰,他两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太……太上皇饶命。”
“出去,朕不想见到你!”褚玉沉声一喝。
媚色的身子如秋风扫落叶般重重一抖。
太上皇要杀人!
他牙齿打颤连话也说不周全,磕头如捣蒜哀嚎着:“太上皇饶命,太上皇饶命,是奴才服侍不周,奴才这就好好服侍太上皇,任凭太上皇用什么招式,就算……算是辣……辣椒沾鞭式奴……奴才也受……”
褚玉心中烦燥,直想骂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搞的她好像是个禽兽。
“打住!朕的意思是让你到殿外侯着去,非诏不得入内!”
媚色松了一口气,感激涕零连磕了几个响头,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殿外。
“哈哈……”殿外传来另一个男宠放肆的笑声。
媚色赶紧伸手在唇上嘘了一声,那人继续嗤笑:“媚色,你是不是当男宠当上瘾了,你当太上皇还是从前的皇上呢?如今他虽还住在无极宫,明儿准保就成了阶下囚。”
“春情,你再混说,仔细你的脑袋!”媚色恨恨的骂了一句。
春情朝着他吐了吐舌头,想再讥讽他几句,却觉得他和他不过同是最不入流的男宠,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媚色,你说新帝会不会将那位给……”春情伸出青葱玉指往殿内指了指,又将手横在脖子上作杀鸡抹脖子状。
媚色茫然的摇摇头,他估摸着以太上皇人神共愤的残暴行径,必然会落个被鞭尸的下场。
从前他在皇上身边服侍日日战战兢兢,如今皇上被禁足在太极宫成为太皇上,他为何还这般惧他?
唯一解释:这位太上皇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实在太了。
朱玉素来是个阴沉狠戾,变态无常的性子,虽只有十六却杀人无数。
朝中但凡有忤逆她的人,甚至于有谁敢对他最爱的宠物狸猫翻个白眼,他便将他们囚禁在殿中百般殴打侮辱,剖心挖肝。
他的残暴令人发指,他的荒淫也同样令人发指。
他在宫中建了一座酒池林,命宫女赤身果体追逐戏笑,若有敢不从者,就将她凌虐至死。
他不喜佳丽却好男色,后宫佳男三千。
朝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奸臣当道。
第一奸臣当属国师大人君北衍,他为讨好朱玉从各地搜搂样貌俊美的男宠送入宫中。
他就是被国师大人选入宫中的,跟他一起来的二十个男宠能活下来的也只有他和春情了,其他的男宠不是被太上皇弄死,就是自尽而亡。
这三天,太皇上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心里很慌,失了宠的男宠一般都会死的很惨。
不过,如今太上皇今非昔比,太上皇应该死的比他早。
“阿嚏,阿嚏……”褚玉连打了两个大喷嚏,揉揉鼻子嘀咕一声,“妈的,谁在咒我?”
以前,只要闺蜜五花肉一咒她,她铁定打喷嚏,如今五花肉在哪?
想到她和五花肉天天斗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她很惆怅。
这三天,她努力回忆拼接原主朱玉的记忆,很多事,很多人都是零碎的片断,她实在记不太清了。
不过有关这位宣明帝朱玉的记忆却痛苦而变态的。
传闻宣明帝夜夜御十男方休,更有甚者,某一夜宣明帝淫威大发,生生将十个男宠一一拿屁股坐死。
宣明帝深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但还是下狠手割了一百二十余人的舌头,从此,宫中再无人敢非议皇帝。
其实这传闻掺杂了太多水分,所以原主朱玉很愤闷,她若真夜夜御十男也就罢了,偏生她连个男人的毛都没御到,搞得她差点憋出内伤来。
朱玉本是女子却打小充作男子养,她的母妃俪妃害怕别人看出端倪,丧心病狂的让人在她下面粘上男子物什,以装的逼真。
朱玉独断专行,在这个世上却唯独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国师大人君北衍,另一个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左相容痕。
国师大人说她年纪小不宜纵情声色,命里需等到二十岁方可宠幸男人。
她虽是个淫君,却能守得住自己,为贪恋美色丢了性命绝不是她的作为。
所以她憋屈的做了夜御十男的冤大头。
朱玉掰着手指头过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御男的日子,谁知异变突生。
三天前,朱玉最信任的国师大人君北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联合左相容痕辅助九王叔朱景禛发动宫廷政变,血洗皇宫。
当朝第一奸臣转眼之间变成第一功臣。
一代暴君朱玉被废黜。
据说七日后是个黄道吉日,新帝朱景禛即时登基。
对于新帝是阿猫阿狗褚玉无甚兴趣,她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弄掉这恶心的物什,这破东西粘的她走路都疼。
她叉着粗壮的大象腿,弯下腰手伸向那物什,肚子上层层叠叠的肥肉硌的她很不方便。
用力一扯。
“嘶——”褚玉发出痛苦的叫声。
这物什就像是用502胶粘上的,撕扯之间连皮带肉都要撕下来。
她满头油汗,气喘如牛,不敢再鲁莽行事,只敢采取温柔战术。
转一转,扯一扯。
再转一转,再扯一扯。
卧槽!
坑爹啊!
特么的连一个角都没扯下来。
“长痛不如短痛,老娘就不信弄不了你!”褚玉不服输的冷哼一声。
因她做事太过专注,导致有人入了寝殿都丝毫不知。
进来的人正是朱玉心心念念想要搞到手却又无法搞到手的男人——左相容痕。
容痕想像过各种见到朱玉的情景,却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
朱玉虽背对着他,可他也是个成年男子,单是从朱玉动作和声音,他已然心领神会。
他素来是个云淡风轻的性子,此刻云也不淡风也不轻了。
太荒淫!
太令人羞愤难当!
他欲悄然离去,奈何一不小心,转身间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幸而他身手灵活,稳住了自己。
可这番动静彻底惊呆了褚玉。
只片刻,褚玉已麻溜的将长衫理好,她转过头来猛地抽抽嘴角,脸上肥肉颤得一浪一浪。
她张口结舌的伸手指着他道:“你……你谁?”
容痕怔忡间已收回了失态的神色,他看也不看褚玉,勉强躬身施了一个礼淡着嗓子:“微臣容痕参见太上皇。”
“咳……”褚玉试图以咳嗽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铺满肥肉的脸蓦然飞起羞赧的红晕,“哦,是容卿啊!不知你有何事晋见?”
“微臣为传国玉玺而来。”
“玉玺?”褚玉轻嗤一声,微微抬起肥腻腻几乎要滴出荤油来的下巴看着容痕道,“朱景禛早已命人拿走玉玺,哪里还能再有一个玉玺?”
“太上皇何必明知故问,那个玉玺明明是假的。”容痕声音很淡。
褚玉眉心轻拧,有关容痕她自然有些印象,朝堂之上凤毛鳞角敢忤逆朱玉的人。
不为别的,单是容痕月华风清,绝世无双的气度就叫朱玉迷恋成痴,在容痕面前,朱玉惯会放下皇帝的架子做小伏低,只可惜流花有意流水无情,朱玉的满腔热情不过是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容痕有多好看褚玉记不太清,如今细瞧了方看清他的样子,当真是蓝颜祸水。
容痕见褚玉直勾勾盯着自己,忽想到她刚才的丑态,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太上皇,请自重!”
褚玉瞧着容痕一副生怕*的样子,她干笑一声,站起身来,静静走向他。
她一步步靠近,身上的肥肉抖的波涛汹涌,他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她又靠近一步,鼓的跟皮球一样的肚皮触碰到容痕端严庄肃的官服。
容痕终是耐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加重了语气道:“太上皇!请自重!”
褚玉的嘴角抽的更深了。
褚玉虽不喜欢朱玉,但她终归占了人家的身子,她敢肯定这朱玉就算对不起天下人,却从来没有对不起容痕,可容痕却在朝堂之上列举了她一百二十条大罪。
她摸摸下巴,展了脸上肥肉笑了笑,细缝般的眼里里满是探究的意味:“难道是那个朱景禛派你来色骗朕交出玉玺的?”
容痕微变了脸色,话语里带着一股莫名的抗拒与嫌恶:“若拿玉玺换太上皇一个自由,太上皇可愿意?”
褚玉心中一动,能穿个越也不容易,她可不愿这样被囚禁在宫中,指不定哪天就死于非命了。
若能重获自由,她十分乐意,只是记忆深处朱景禛那个人貌似是个老狐狸,他怎可能轻易放了自己。
褚玉沉默良久,半晌点点头道:“除了自由,朕还有一个要求?”
说话间,她眨了眨浓密卷翘的睫毛,细缝般的眼被他朗月清风的面孔填的满满当当,她冲着容痕露出猥琐一笑,意味深长道:“今晚……”
容痕心重重一落,暗中捏紧了拳头,开始进行强大的心理建设。
献身=和肥猪上床
玉玺=新帝受命于天
孰轻?孰重?
“你让朱景禛亲自来见朕。”褚玉淡淡的嗓音轻轻漾开。
容痕如释重负,却也夹着另一种讶异的情绪,他以为只要他一点头,朱玉必定迫不及待将自己剥光猥亵,不想她竟是要见新帝。
再看朱玉的脸孔,形容间已全是淡漠疏离。
这份淡漠而疏离叫他莫名的有了几许不安,他只静立在那里未动。
褚玉眸光投到他脸上:“容卿怎么还不退下,莫非真想献个身?”
容痕脸上蓦地一红,只刹那便归于煙灭,恭身施礼道:“未得太上皇圣谕,微臣不敢擅离。”
“太上皇,朕算哪门子的太上皇。”褚玉再不看容痕,只转过身复又坐在妆台前,背对着容痕叹息一声,“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你且退下吧!”
容痕默默退下,他躲过一劫本该高兴,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带着微微痛意。
今晚,他本是背负大楚安宁的重大使命,硬着头皮抱着牺牲色相的决心来的。
纵使,他最讨厌那些以色侍人的男宠,可国事当头,他牺牲一下小我也是应该的。
结果,太上皇连给他牺牲的机会都没有。
这落差让他莫名的自嘲一笑。
这明明还是那个令他憎厌的朱玉,可却好像哪里不同了。
……
戌时刚到,宫内陆续点上了黄纱宫灯,往日热闹的太极宫此时一片死寂,就连宫灯也无人去点。
媚色实在瞧不过,自拿竹竿挑了宫灯点上,春情嘲笑道:“媚色,你这般殷勤做什么,这宫里的人都跑光了,你……”
春情嘲笑未完,忽一眼瞥见一缕明黄衣袍,他探头一望,却看见大太监李德胜正挑着八角宫灯弓身走来。
春情脸色一变,抖擞着身子赶紧跪了下去:“奴才参见皇上。”
媚色也是一惊,跟着跪了下来,二人连眼也不敢再抬,皇帝的身影已往寝殿迈入。
“谁?”
有了容痕乱闯寝殿的教训在前,又是面临这样分分钟都可能丢了性命的境地,现的褚玉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分外警觉。
“皇——上——驾……”李德胜拉长了音调正喊的高亢,朱景禛却摆了摆手。
李德胜立刻噤声,恭恭敬敬的垂侍在一侧。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只狐狸。”褚玉打了个呵欠,声音慵懒。
朱景禛往床上瞟了一眼,淡青纱帐随风而荡,纱帐之后摊着一大坨肥肉,几乎占满了整张床。
“太上皇一个人就寝倒是少有,缺了男人不怕寂寞?”朱景禛低沉微哑的声音幽幽传来,眸中微光意味难明。
褚玉听他含沙射影骂自己淫,心内来了几分气,她透过纱帐瞥了朱景禛一眼,皱眉反诘一声:“还真是有些寂寞,阿狸叔叔,你来帮朕来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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