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高探马 狗血

施二迦自幼受老鬼教诲，勤读书，苦练武。上初中以前，他年年都会跟随老鬼外出游历两个月以增加阅历见识，也算是跑遍过大江南北，五湖四海，心智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心气儿自然也高。可他今年毕竟才十六虚岁，心中难免还存有一丝大杀四方令世人敬仰的狗血情节。对于周斌这种打不得又挥之不去的小混混，明面上他虽不屑一顾也懒得理会，可心底终究有些不爽。如果老鬼允许，他并不介意稍微浪费点力气狠狠修理这帮家伙一顿，权当赶苍蝇。

可惜，老鬼不允许。

不过，眼前这个练过《岳家枪》的家伙应该不能算普通人了吧！

看着张钺集精、气、神于一体，那仿佛能撕裂一切阻挡的雷霆枪势，施二迦不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觉得全身细胞都被注射了兴奋剂似的，兴奋难耐，可心头却又是一片清明，这是一种跟老鬼对练十多年从未体验过的新鲜感觉。

枪头临近，他依旧不动声色，不声不响，暗中聚集内力于双手手心。

见施二迦面色如常，不动如山，张钺心头微怒：“好狂妄的小子，一旦枪头进入你周身三尺之内，就算你身法动若鬼魅，快如闪电，也必定能在你身上扎个窟窿。”

相隔仅剩三米，施二迦依旧纹丝不动。

张钺大怒，猛地凌空跃起，双腿张开，宛如跨骑高头大马，单臂紧握枪把，一招‘高探马’，居高临下俯扎向施二迦的心窝。那磅礴气势，宛如冷兵器时期战场上手握龙枪的冲锋大将，一枪扎下，不把敌人扎个对穿就誓不罢休。

此时此刻，他早已忘记此行的目的。

看到这，施二迦也不得不稍微多出几分谨慎。

这一招‘高探马’虽毫无华丽可言，却有股千万人吾往矣的磅礴气势，枪势已成。未修炼过配套的内家心法，却能把《岳家枪》练到这等境界，可见这家伙除了过人的资质和人的毅力，应该还有颗为国尽忠死而后已的大无畏之心。

不过施二迦依旧不动声色，他在等，等待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

与老鬼对练，虽然每次都败得很惨，可永远不可能体会到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

张钺知道施二迦身法快，所以在使出‘高探马’后，他便全神贯注盯着施二迦，以备随时变招。当他看见枪头进入施二迦周身三尺内时，心中顿时一喜，枪头画圈三尺，三尺必死，在他的概念中，不可能有人在枪头临近周身三尺还能逃脱。

可两尺，一尺，半尺，施二迦依旧没动。

看到这，张钺不禁疑惑，心道：“这小子难道是傻子不成？”

枪头临体的刹那，施二迦终于动了！

‘一苇渡江’一经使出，身体轻若鸿毛，如鬼魅般不着痕迹，他眼睁睁看着寒光微凌的枪头贴着衣服缓缓滑过，却毫无伤。

瞬间之举，在施二迦眼中缓慢如蜗牛。

可在张钺眼里却恰恰相反，任他眼睛睁得再大，再圆，再全神贯注，依旧无法捕捉到施二迦一丝一毫的影子。等他再次看见施二迦时，后者已神出鬼没出现在枪身中断，温润如玉的双手一上一下，不含一丝烟火气，轻轻夹住枪身。

看着施二迦闲庭信步近乎**的神情，张钺大怒。

他双手紧握，用力，想要转动枪身，以便从施二迦双手中抽出钢枪，可任他使出十二分力，枪身却如被大山轧住，纹丝不动。

正当他惊讶施二迦的非人力气时，后者突然对他报以诡笑，双手猛地一搓，枪身顿时以肉眼不可见的极旋转起来。

张钺只觉得虎口一麻，手心一痛，便彻底失去对枪把的控制。

电闪雷鸣，待他落地，寒光莹莹的枪头已对准他胸口，相隔不过一尺，只要施二迦顺势一推，必定能扎穿他的心窝。

枪在人在，枪丢人亡，这一直是张钺的信仰。

用尽全力使出可以扎穿十厘米优质钢板的‘高探马’，结果被人在枪头临体半寸内轻松避开不说，还被人徒手夺枪。

刹那间，他锐气尽失，面如死灰，心生死志。

可一想到精神失常的老母亲，他心中不由又涌出一股生气。

大丈夫可以不畏生死，但不可不孝，即便忍辱偷生，也必须为老母亲养老送终。

体验到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施二迦心情相当愉快：“我这个人向来很好说话，现在你败了，你自己说怎么办把！”

“我愿留下右臂，家中还有生活不能自理老母亲，否则任你处置！”

“如你所愿！”

对于对方所说话的真假，施二迦丝毫没有怀疑，没练过配套心法就能把《岳家枪》练到这等境界，绝不会是个拿母亲身体健康当儿戏的混账。他凌空后跃，然后是一个高难度的凌空折返，钢枪顺势扎下。同样的‘高探马’，同样的钢枪，可到他手中却有如困龙升天，声响浑厚宛如古刹洪钟，其中更参杂着刺耳的音爆尖啸，如厉鬼尖叫般慑人心魄。

张钺双目睁得老大，全然不顾这一枪正扎向他自己的右臂，目不转睛盯着施二迦以身催枪、以枪带身等一系列动作细节，竟与J委演武堂中珍藏孤本线装版《岳家枪》中描述的一丝不差。

最让他激动的是，这一枪，竟让他生出一种立刻上战场为祖国尽忠的冲动。

枪头临体的刹那，张钺面色平静。

虽然有点可惜直到断臂前才领悟到《岳家枪》的真谛，可有生之年能亲眼见识有人能把‘高探马’演化到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境界，他心中已无遗憾。

嘭！

一声闷响，胳膊没有传出丝毫疼痛感。

他睁开双眼，右臂并没有断，钢枪已悉数没入他脚边石子路的路基中，仅存半尺长的枪把露在空气中，依旧在微微颤抖。

顾不得疑惑施二迦为何没有废掉他的右臂，张跃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那露出地面仅半尺长的钢枪把上，目光如炬。

以他的力气，七十斤钢枪，全力一掷，在这种石子路上，顶多能没入两尺。

可对方临时改变原本扎向他右臂的极枪势，竟然还能没入两米五，他脑海中立马闪现出四个让他激动不已的字：内家高手！

“虽然你想要打断我的腿，可毕竟不是本意，看在你还算有点担当，又是个孝子的份上，今天就饶了你，”施二迦拍拍双手，无所谓道：“回去告诉想打断我腿的蠢货，别再来招惹我，我施二迦虽然从不轻易杀人，但并不代表我不会杀人。”

看着施二迦那毫不在意的态度，张钺心中很不是滋味，以对方能徒手夺枪的本事，十个自己也绝不会是对手。估摸着，在对方心中，放过自己这等小货色，就宛如自己一时心软放过一只咬过自己的蚊子，实在无需放在心上。

砰！

再不是滋味，他还是直直跪在地上。

施二迦吓了一大跳，身子连忙往后跳开一大步，警惕万分道：“哇靠，我都说放你一马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张钺二话不说，直接三个响头，然后神色激动道：“家母是因为悲愤过度，致使精神失常，只要您愿意出手救治家母，不论成败，我张钺都愿奉您为主，给您做牛做马。”

“别，千万别，如今可是人民当家做主的新社会，讲究人人平等，虽说人民公仆一直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可分奴才主子这种事依旧属于违法行为，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违法的事，是绝不会做的。”施二迦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再说，你妈生病，你就赶紧送她去医院看医生，找我有个毛用，你那只眼睛看我像是医生？”

话毕，他在心底嘀咕:虽然我曾经确实有过当医生的理想，可那是七岁那年被老鬼打得体无完肤时的理想，如今早变卦了。

张钺急忙解释道：“几个月前，我曾背着家母寻访过不少老中医，可疗效甚微。其中一位白老中医告诉我，家母是因为悲愤过度致使淤血阻塞脑部神经，中西医都不管用，只有懂得劲气外放的内家高手，以气劲冲开受阻神经，方能恢复正常。可内家高手大多行踪诡秘，可遇不可求，胡乱寻找不异于大海捞针，我苦苦诉求，他最后才告诉我可以来县碰碰运气。”

施二迦真想大哭一场，不过是难得遇到个练武之人，一时技痒过上几招，竟然也能遇到卖身救母这种能感动天感动地的至孝事迹。

简直比起点中文网上某些yy小说的情节还要狗血。

施二迦微微叹息了声：“事先说明，我这个人，完全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平生有两大原则。一是绝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就像刚刚没下手杀你，因为杀你不但没好处，反而会背上一条人命；二是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的事，坚决不做。”

一听有戏，张钺大喜：“只要您肯出手救治家母，我张钺这条贱命就卖予您。”

“别，别搞得跟贩卖人口似的，我是良民！”施二迦眉头微皱，接着道：“现在的问题是，你武功没有我高，钱没有我多，长得也没我帅，而且是人都看得出来，你除了打架闹事杀人放火，其他什么都不会。小说上的主角收小弟都有孝敬可拿，我要是收了你，还得掏钱养你母子俩。你说说看，这种明显亏本的生意，要是换作你，你会不会接？”

张钺听得真真切切，跟你又不沾亲带故，凭什么无缘无故出手相救，医生看病都得先收钱，何况人家还只是兼职。

可除了烂命一条，他实在没什么可以拿出手。

突然，他决绝道：“杨涛严文想打断您的腿，我这次以失败告终，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杨涛是县委书记的儿子，你肯定不方便对他下手。我以命换命，只要您愿意替我母亲治好精神失常，再给她一笔钱让她安度晚年，我去杀了他们，然后自。”

“有点意思，不过相比让他们去死，我更愿意让他们生不如死。”

施二迦捏着下巴，考虑了半天，最后道：“这样，我先给你母亲治病，再给你一笔钱安家。你的工作就是掌握杨涛严文一伙的行踪，直到事情解决为止。事先声明，咱们之间就是笔生意，你出力，我出钱，别搞主子仆人啊什么的，听着怪恶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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