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你什么意思?”
听到乔江竟用责备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完全不像是幕后暗箱操作的样子,左亭虽是挟怒而来,但也不由自主在大声质问前反问了一句。
乔江是从涂刚那里偶然知道左亭即将前往帝都军事学院的。涂刚不想给元帅留下拐弯抹角求情的印象,便没有提这件事里的曲折,只直接说了结果。而乔江知道这位旧部老成持重,一定不会乱来,便认为是左亭急于上学,所以急急忙忙用掉了资格。
他是学院的名誉校长,对学院的繁重课业了若指掌。虽然左亭努力勤奋,但他身体的缺陷却不是仅凭这两点就可以弥补的。他已在暗中打听,为少年寻找最好的义体医生,一俟少年提升到B级便进行手术,届时再前往就学不迟。
但他没想到,左亭居然这么性急,心中不免对少年的胡来大不赞成。
见左亭满脸怒气,乔江以为他是不满自己的责备干涉,不禁越发皱眉:“左亭,为什么要这么做?军事学院以培训军官为目标,你知道他们的体能训练有多繁重么?毫不夸张地说,即使是A级学生入读也要付出大量汗水,无法在考核里轻松过关。无论哪个年级,学生们每天训练完毕都会累得抬不起手来。现在的你能做到吗?能坚持整整四年吗?”
乔江的语气并不重,担忧远远多过责备。但即使如此,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左亭说这么重的话。
话语未落,他已紧紧握住了少年的肩膀,生怕少年听不进劝告,赌气转身跑开。
与此同时,他紧紧凝视着少年精致的眉目,眼神犹如锁定猎物的鹰隼,全神贯注,蓄势待发,丝毫不肯松懈。
左亭为乔江眼神里赤.裸裸的占有欲暗暗心惊,但一时也无暇细究。他更关心另一件事:听这口气,难道真不是乔江做的?但还会有谁这么干?
他想再问仔细些,但刚刚张口,却猛然想到:以乔江的身份气度,肯定不屑于玩了手脚又不承认。自己继续追问的话,和质疑他的人品无异。
虽然对这人某方面的一厢情愿很吃不消,但不可否认,乔江是个无可挑剔的完美男人,他不该怀疑他的人品。
犹豫一下,左亭改口说道:“不是我做的,是对战堂的失误。”
听他将原因解释了一遍,乔江长眉一轩:“你们认为是失误?”
“对。”
左亭这才注意到乔江还按着自己的肩膀,因为这个动作,他几乎是半靠在乔江怀中。已经好些日子没和男人有过肢体接触的左亭不禁挣扎了一下,试图挣开。
但陷于沉思的乔江感受到他的挣扎,无意识间手掌反而收得更紧,把若离若即变成了完全依偎。左亭的力气压根比不过他,动了几下见事与愿违,只好无可奈何地仰起脸盯着他的表情,等男人结束思考。
左家三口虽然出身名门,但过了十几年平凡生活,某些方面的敏锐度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但乔江不同,无论出于直觉还是谨慎,他都不会轻易将这桩意外判定为失误。紧紧按住左亭的同时,他已调出面板,给近侍官下达了又一条追察指令,命令肖恩在最短时间内找出真相。
安排好这一切,乔江这才注意到怀中的少年安静得过了份。
低头对上少年仰起的面孔,他心跳突然快了一拍,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闪过一丝暧昧的幽光,他声音蓦然变得低沉许多,蕴含着显而易见的性感:“刚才你怀疑是我动的手脚,才会生气,对么?”
他有无以伦比的洞察力。既然知道前因后果,无需猜测就知道左亭之前的怒气因何而来。
被当面捉包,左亭为自己的疑人盗斧涨红了脸。之前的怒火,也统统化成了冤枉好人的愧疚。
他早过了会对错误抵赖否认的年纪,当下坦率而内疚地说道:“我……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
他早该想到,以乔江的骄傲,怎么会玩这种小把戏。
隔着彼此薄薄的衣料,左亭感觉男人胸膛随着低沉的笑声而震颤不休。旋即,有力的大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我接受你的道歉,赔礼呢?”半强迫地让少年的头仰得更高,乔江贴近他的面庞,低沉话语像琴弦暧昧的颤音,荡起脸颊畔的碎发,精准地划进少年耳中。
左亭顿时脸上一热,不必照镜子也知道,他现在一定脸红得不行:“没有!”
“这不符合社交礼节。”看到少年温玉般细腻完美的面孔因自己短短的语语染上羞窘薄红,将杏眼衬得水波潋滟,慌乱而不知所措,乔江眼中欲色一现,面上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一本正经地进一步逗弄少年。
在人类真正的语言诞生之前,先民们仅靠眼神与肢体语言交流。这份本能迄今仍未退化,在某些只需要“本能”的时候,再迟钝的人也会如灵犀灌顶,刹那间恍然大悟。
都是男人,又是在这么暧昧的情形下,如果左亭还看不懂乔江的眼神,那前世的年纪都白活了。
他以为自己会厌恶,会决绝用力地把男人推开,但这一切统统没有发生。察觉到乔江的欲念,左亭只觉得口干舌燥,双腿乃至腰身都不明所以地开始紧绷发热,似乎也被拉进了对方营造的撩人气氛里。
不对!他不该这个样子!他喜欢的是女人,女人!绝不能因为几分愧疚感就缴械投降!
左亭拼命告诫自己不要自乱阵脚。
乔江没有错过他的纠结,伸手一探,便将少年纤瘦的腰身完完全全揽进自己怀中,紧贴得亲密无间。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他直接吻了下去。
清冽而强横的气息从错乱的鼻息侵入左亭体内,少年慌乱地想要抵挡,却在挣扎中耗尽了最后的氧气。刚刚下意识地张开嘴巴,灼人的温度立即霸道地长驱直入,展开让人颤栗而无法抗拒的掠夺,一次次毫不留情地夺走他艰难汲取的氧气,让头脑昏昏沉沉。
迷糊间,左亭只觉得心跳声越来越大,脑中却是下意识生出不服输的念头,想要反守为攻。
主动捧住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他不服气地用力将舌尖顶回去。本以为会大受阻挠,没想到却异常顺利。男人没做任何抵抗就缴了白旗,由得他伏在自己身上加深了这个湿吻。
感受到更加浓郁的清冽气息,旗开得胜的左亭把这当成了战利品,洋洋得意地展开收割。浑然未觉,男人在他逐渐娴熟的舐吻中,双眸中的独占欲与欲念越来越深,有若滚烫的岩浆,足以将人灼伤。
亲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身下陡然顶起的物体,左亭才从胜利的喜悦中惊醒过来,惊觉自己都做了什么。
他们在一个圆形飞行器中见的面,原本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交谈。但刚才那番狂热亲吻里,他整个人都跨坐到了不知何时躺下的乔江身上,胸膛紧贴,长腿交缠,暧昧得无以复加。
左亭立即像碰到烧得滚烫的金属板一样,忙不迭地松开还捧住乔江面庞的双手,急急想要抽身退开。但匆忙间大腿在某件烫物上一绊,立即又是一惊,整个人顿时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啊——”
左亭惊呼一声,以为自己一定会摔个四仰八叉。
但下一秒,他便感觉天旋地转视野颠倒,竟是被乔江拉回了沙发,躺在了对方的身下。
“啊!”
左亭再次惊呼,但个中意味却截然不同。他生怕乔江趁机做得更深入。
听到少年有如邀请般的沙哑低吟,乔江眸色一沉,指尖有些粗鲁地擦过少年红肿的双唇,在他口中一顶一探,立即又抽了回来。
这个饱含暗示的动作让左亭脑袋嗡地一声,窘迫得都快爆炸了。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非但不排斥,甚至还隐含期待!
这代表什么?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乔江却已抽身离开,坐到一旁,宣告般说道:“下次在现实里见面,希望你还是这么热情。”
“……今天只是意外。”威胁自动走开,左亭松了一口气,底气不是很足地嘟囔道。
看穿了他的口是心非,原本撑起身体坐到旁边的乔江不禁好笑起来,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下次就不是意外了。”
“没有下次!”
“真的?”乔江探过身体,指尖抚过他染上绯红的眼角:“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虽然头发衣物都凌乱不堪,但表情却依旧泰然自若,像暂时吃饱的狮子正从容不迫地审视自己爪下的猎物。相比之下,面染红晕,眼神涣散躺在沙发上的左亭要狼狈得多,如同被猛兽锁定的猎物,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猛兽加诸己身的利爪。
左亭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难堪。窘迫不堪,他索性捂住自己的脸孔。
旋即,乔江灼热的气息却在十指间一一拂过,并伴随着温热的触感,竟是逐一亲过他的手指:“我只说了一次,还没把搜集的资料拿给你看,你就打破父母固有的模式,接受了我。左亭,你真是个好学生,进展真快。”
他故意将调情的话语说得一本正经,成功将左亭的反驳堵在喉咙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透过指缝,看到左亭脸红得无以复加,乔江这才放过他:“什么时候去首都星球?”
他突然转变话题,左亭一时跟不上,下意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四天以后。”
话音刚落,他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果然,乔江下一句接道:“到时我去接你。”
“不要!”左亭连忙拒绝,注意力完全被这件事吸引住了:“我爸妈还不知道你的存在!”
“‘还’?”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用词,以及无心之语后隐藏的意思,乔江挑了挑眉,满意地做出退让:“好吧,那就等你介绍之后,我再拜访。”
左亭一骨碌爬起来,刚想骂他厚脸皮,乔江却彻底转移话题,开始交待注意事项。
涂刚虽然青年时期在首都星球待过很长时间,但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首都变化极大,他以前的经验未免有些过时。左亭听了一会儿,表情慢慢从抗拒变成专注。
交待完后,乔江又说道:“记得这些就好,剩下的不用理会。”
不用理会的言外之意,等同于我会帮你打理好。左亭迟疑一下,忍不住问道:“乔……你为什么会看中我?”
和普通人相比,他有自信。但在身为元帅兼皇亲国戚的乔江面前,他不过就是个金字塔底端而已。他以前一直认为乔江是心血来潮,但刚才亲吻的投入,以及有了反应却没有下一步动作的尊重,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乔江或许是来真的。
所以他更想不明白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乔江,期待能得到一个信服的答案。
但平时有问必答的乔江,今天却罕有地移开了视线:“以前不是对你说过了吗。”
“我想再听一次。”乔江是曾说过喜欢他的模样,更喜欢他的性格。但除此之外,左亭总觉得应该有更重要的原因。
“……以后再告诉你。”确实是另有原因,但却难以启齿。即使强大如乔江,都不好意思说出那个理由。
“有什么不能说的?”察觉到他的吞吞吐吐,左亭越发怀疑了。
“……”乔江摸了摸他的头,“听话。”
左亭不满地说道:“你拿我当小孩子哄啊?”
“难道你迫不及待想长大?”乔江意味深长地加重了某个词语的读音。
听懂了他的暗示,左亭再度发窘。生怕继续下去乔江又有什么惊人之语,只得无奈地放弃:“哼,不说就不说。”
“乖。”见他不再追问,乔江不着痕迹地心下一松,为他理好凌乱的衣物:“你该下线休息了。过几天,我们在首都再见。”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时间确实有些晚了,已经超过了左亭平日的就寝时间。但下线之后,左亭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无论睁眼还是闭眼,刚才经历的那一幕都在脑中挥之不去。无限贴近的俊颜,热情到极致的亲吻,体温交错的身体……只要一想到这些,左亭就浑身发热。
辗转到后半夜,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睡意。半梦半醒间,比现实更狂乱的梦境缠住了他。乔江高大健壮的身体在梦中再次贴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近……最终,左亭在一片濡湿中蓦然惊醒。
摸到身下的潮湿,左亭欲哭无泪。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居然是因为梦到乔江而起了反应,ORZ,难道他真被掰弯了?
生怕被家人发现,左亭赶紧起床,摸索着把床单被子一股脑全塞进自动清洗机里。
听着机器运转的嗡嗡声,他发了好一会儿呆,觉得无所事事,便调出了系统面板打发时间。
【升级中】三个大字足足占据了面板的三分之二,剩下的地方一片灰色,毫无反应。左亭只好又来到足有一个篮球场大的储物空间,翻看里面的东西。
需要隐藏的物品不多,除了棋谱,就是用完的针剂盒。除此之外,则是他历险时得到的那架鲸骨。
平坦的地面上,静静卧着一具巨大得无法一眼窥见全貌的鲸骨,将本不算小的空间撑得满满的。
硕大的头骨下方,洁白如玉的脊骨像道路一样铺陈蜿蜒,最粗的地方足可容纳两三辆轿车并排驶过,末端渐渐收细,变得和拳头差不多大小。两侧有高大的鳍骨撑起,宛如鸟儿展翼。
即使已经看过好几次,但每次打量,左亭仍然忍不住感叹变异生物奇特。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一具鲸骨,他一定会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龙。
能让系统特别提醒,它应该很有价值。等位面交易版块打开后就放上去,看看能卖多少钱吧。
胡思乱想间,左亭不期然联想起乔江救下自己的场景。继而意识到,迄今为止他仍然没有道谢。
至于动身前想要寻找一份特殊礼物,来回报乔江传授的机甲操作技巧的念头,更是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么说来,他好像真是有点忘恩负义……不过,如果现在补上的话,会不会被当成是软化让步、默许追求的表现?
想到这里,左亭悲哀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因为他发现,自己心里对这后果一点也不排斥。
难道他真要往基佬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不回头?
心烦意乱地穿行在蓝鲸巨骨间,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硌,左亭不由停下脚步。
那是一块拇指大小、杏叶形状的骨片,也不知是从哪里落下来的。
俯身拾起这块骨片,摩挲片刻它有些粗糙的表面,左亭张望一阵,在心脏附近的骨殖丛里找到了一处类似形状的空缺,但却找不到梯子,没法把它送回几十米高的地方。
不如,就把它送给乔江?
握着这块来自心脏的骨骼,左亭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旋即狠狠唾弃了一把自己的想法:送毛送,还嫌他缠自己不够紧啊?
但想归想,他的手掌却似有自己意识一般,将骨片越握越用力,直到在掌纹内陷下深深的凹印。
纠结片刻,他刻意无视心底的那几分羞恼,对自己再三强调:就是块破骨头罢了,根本不值钱,送就送了呗。
这么安慰着自己,他理直气壮地把这块骨片带出了空间。天亮后问爸爸要了块细砂纸,开始慢慢打磨。
他看不见东西,而空间虽然可以收纳物品,却无法使用。再加上出门在即,收拾行李、办理证件,千头万绪的事情让一家人兵荒马乱,他没有大片大片的时间来专心打磨,只能抽空做做停停。而且每打磨一阵,都需要再到空间里看一看有没有不妥,麻烦之极。
如此繁琐,如果是以前,左亭早觉得不耐烦了。但这次居然也不嫌麻烦,反而颇为期待看到成品的那天。
这次是左茂陪儿子和涂刚一起出门。由于时间较长,涂刚曾想把三彩交给罗曼来照顾,谁知这红毛狐狸死活不同意,一直缠着左亭,一副跟定他的架势。
考虑到左亭是骤然前往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长住,间中还要和人竞争,为了让他更好适应新环境,三位家长商量之后,决定索性把宠物也一起带过去。
除了宠物和日用行李,还有一件特殊物品需要运送:那具蛋形机甲,图南之翼。
上次从海边回来没几天,便有人将它送来,说是左亭在海底捞到的。根据什么什么渔业法,全权归属于他,该由他来处理。
家长们都不知道机甲千里寻人的执着,以及乔江的承诺。还以为运送者是不想给这具故障机甲支付高昂的回收销毁费,便欣然收下,打算给左亭当纪念品兼大玩具。
只有左亭猜到是乔江安排人送回来的,也知道图南之翼其实完好无损,只是他现在还无法操纵。便揣着明白装糊涂,让爸妈把它放在了花园的雨棚下面。
这次前往学院学习,本着“说不定就用到了”的想法,左亭打算带上图南之翼。好在有三彩打底,长辈们都觉得他是想在陌生环境里放两件心爱的熟悉事物,以便安心,都没有反对。
左亭忙碌的同时,罗密欧那边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想以上补习班为借口偕同好友前往首都的他,被祖母以“自家人去上别的补习班让大兰翔的脸往哪儿搁”为理由,坚决阻止,无可奈何地食言。
罗密欧深感内疚,左亭却在私下里悄悄松了口气:到首都后他免不了要和乔江见面,为免被撞破,身边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一切准备妥当,四天之后,左亭和父亲、老师一起,登上了前往首都的星舰。路程遥远,他们需要五天才能抵达目的地。
与此同时,乔江手头在查的某件事,也有了一定进展。
首都,高层行政大楼,元帅办公室。
午饭过后,尚是休息时间,整幢大楼都透着昏昏欲睡的味道,一身笔挺军服的肖恩已在向乔江汇报。
“阁下,我们顺着龙之介的赞助商这条线,果然查出了不妥。虽然赞助商的身份没问题,但他支付的那笔研究经费,却是经过好几个不记名星际账户,层层转账,最终又经由他的手转给了龙之介。”
无论制服还是坐姿,都比属下更加挺拔的乔江闻声抬头,“身份?”
“线索查到这里就断了。不过,这也是南冕国间谍的常用手段了。不记名星际账户,暗中遥控指挥,事后毫无把柄,完全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肖恩又说道:“至于他们为何选择龙之介、以及此人在整个事件中的作用,我们也已根据种种线索,做出合理推测。”
他正待仔细说明,乔江却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是不是认为,幕.后主使曾利用尚能发射信号的东京晴空塔传递消息,事后又利用龙之介来消除痕迹?”
“是的,阁下。”有些讯息尚未呈到上司案头,他却根据只言片语,在短短几秒内推测出正确答应,让肖恩感到越发崇敬佩服。
“据我们调查,晴空塔之前发出的讯号里包含了小段破译的低频鲸歌,那同样能够使得鲸群狂乱。而龙之介当时之所以心急,则是因为赞助商承诺他:如果在一周之内找到证据就再给他一笔额外奖金。鲸歌命令,加上利益诱导,间谍给鲸群上了双重保险,能够保证狂乱的鲸群扰乱晴空塔附近的水域。如果不是那两个学生意外卷入、消耗了鲸群体力的话,它们大概已经把晴空塔撞得不成样子了。”
说到这里,肖恩又自信满满地总结道:“我和负责此案的同事一致认为,间谍是怕出入境次数太多惹人注目,所以才采用这种手法,假动物与不知情者之手,消除他当时留下的痕迹。我们已经开始调查信号覆盖范围内的居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排除出另外一个间谍。”
蓝鲸体重以百吨为单位,受到这样的庞然大物撞击,朽坏的晴空塔就算不四分五裂,内部的残破建筑、信号设备也会散架。即使是最有经验的鉴证人员,届时也将找不到半点线索。
但,间谍迂回地利用鲸群,真只是为了抹消痕迹吗?
乔江总觉得,事有蹊跷。不是说证据不足,而是太完美了。甚至连查不出去向的不记名账户,都是一个完美的辅证。
他问道:“那几天出入蓝星、以及附近海域的名单你查过了吗?”
“筛选了几次,但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调查开始前后,附近发生的事件统计表给我一份。”
“在这里。”肖恩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报告。
乔江接过,翻阅:“继续调查。”
“是,阁下。”
“对战堂的失误事件,有进展了吗?”
“抱歉,阁下,我还需要一点时间。”说到这个,肖恩惭愧之余还有些奇怪:四天以来,他从各个角度查了几十次都没找出问题,会不会是老大弄错了?
他期待老大取消这个命令,但乔江反而催促道:“尽快。”
“是。”肖恩暗想,老大既然如此笃定,那肯定没错。他就扩大调查范围,继续深挖吧。说起来老大对那个叫左亭的少年人真是另眼相待,上次救了他,这次还帮他调查意外事件。也不知老大为什么单单对他青眼有加?
肖恩猜测间,乔江的视线在龙之介等人的口供上停了一下:“买卖分数这件事——”
肖恩立即收敛杂思,正色道:“我们顺手查到了一些证据,但因为情报局和军团都没有得到针对官员的调查授权,未做进一步侦测。”
虽然明知上司不用自己提醒,肖恩仍是多了句嘴:“陛下年岁渐长,摄理国政的时间最多也就十几年了,储君却只有五十岁不到,而且性情温和。陛下担心国运,这些年的忧心忡忡,连我这个小人物都感受到了。阁下,您是军人,最好置身事外。”
军方不插手内政,这是帝国一向的规矩。就连简在帝心的乔江,也是在卸去绝大部分实职之后,才能接手情报局的扩建工作。这节骨眼上,如果贸然干涉内政,不管出发点是什么,都免不了被别有用心之人加以曲解,甚至触怒皇帝。尤其是,乔江自身也有皇家血统。
必须避嫌。这个道理,乔江比部下更加明白。
“记下买分者的名单,等他们入学满三个月后,提高考核难度,予以劝退。”乔江命令道。
他的军事学院不收走后门进来的无能者。
就在这时,他翻阅文件的手忽然一顿:左革,出现在买分操作者里的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眼熟。对了,他是左亭的叔叔。
买分……就读军事学院……上次针对马家的调查里,也曾提到他们与左家本家过从甚密……
乔江似乎捕捉到了冥冥间那根看不到的连接线。
沉吟片刻,他断然说道:“调用我的私人力量,去查左革。”
“好的,阁下。”肖恩赞成道:“即使我们无意出手,多一张底牌也不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了。”
他完全曲解了乔江的用意,而乔江也不想解释。
在肖恩告退,走到门边时,乔江忽然又叫住了他:“顺便帮我通知学院秘书,在A号宿舍1楼安排一个房间。”
听到这条指令,肖恩第一反应不是应承,而是好奇地问道:“阁下,是哪位大人的家眷想到学院深造?”
乔江目不斜视,取出一支雪茄开始剪口。
知道上司绝不会再透露半个字,肖恩立即知趣地躬身走人。
烟雾缭绕间,回味着雪茄特有的醇厚味道,乔江推开面前的宗卷,心思已然飞到了仍在星舰的左亭身上。
五天的路还是有些长了。早知如此,少年动身前,该让他夜夜到线上见面。
乔江遗憾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