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食人狂(2)
最底层监狱里,穿着囚服的食人狂听到传输带里咣当一声,有东西落了进来,然后又听到铁皮箱上锁的声音。狭窄的空间里,就连空气都少得可怜,若不是有小小的换气口,他指不定会被闷死在牢里。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当熟悉的味道进入其中,他堪比狗般灵敏的鼻子嗅到了令他血液膨胀的气味,急喘着讥笑一把抓了外面送进来的东西到怀里。下一秒便抱着更换的衣服缩在墙角,他激动得拨开一层层衣服,脸涨得通红,极其灵敏的便找到散发诱人气息的根源处。
在上衣的袖口,有一滴小到不能再小的血滴痕迹,他发了狂似得扒开自己的衣服,尖锐的指甲把衣服撕扯破也不管不顾,急匆匆地把外套套上,再把袖口对准自己的鼻子,急促得呼吸。
他近似发狂的举动引来了时刻监视他的卫兵,立马派人对着里面注入致镇静的气雾才使得他消停下来。监视器里,他安分得躺在地板上,抱着袖口仿若怀抱至宝,贪婪的面容一览无遗,将他那因常年不见阳光而白皙到病态的皮肤承得越发骇人惊悚。
“他又间接性抽风了?”
“可不是,神经病成了他这样,难怪会被抓回来单独关着也不丢到精神病院去。”
“甭管他,没出啥岔子少去招惹这个人,听说啊,他前些时日装病,把一个给他做检查的护士鼻子给咬掉咯……”
“真的假的,这么残暴恶心?”
“……”
一时间监控室里议论纷纷,看待他的眼神多了些其他神色。
萧子懿忍过难耐的肩痛,左肩越是发热,她的意识就越是清醒一分,她清楚,是刚刚注射到自己静脉里的药出效了。她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直直地望向那人,没有半点屈服或者居人篱下的恐惧,“你给我打的是什么东西?”
“啊呀,”他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又绕回萧子懿身边,蹲下身与她平视,“瞧我这记性,都忘记跟萧警官解释了。这是你们警|察最熟悉的呀,冰|毒,喜欢吗?”
萧子懿咬紧牙关没有回应,竟然是甲基苯丙胺!
甲基苯丙胺又叫安非他命,就是他口中的“冰|毒”,属于中枢神经系统兴奋剂。萧子懿在学校学到过关于毒的知识,深知它可以很快被血管吸收,但是新陈代谢较为缓慢,可以提高人的觉醒成都,降低食欲。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她这么多天下来都没有感觉到饿,而且在他注射了之后对痛的感触越发的清晰。
就算如今以最快的速度被人救回去,自己这条命不死也半残,更何况上头的人肯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就连元司令那关,她都无法确保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对了,萧警官,最近城里的戒备严了,估计他们已经找到我之前藏你的地方了。”他一双凸出的瞳孔在幽黄的地下显得格外渗人,再加上他好不掩盖自己满嘴的猩红以及身上的血腥味,不由得令萧子懿作呕,“为了不让你饿着,可能之后我得对你加大药剂。可别怪我心狠手辣,都是你们警方的人逼得太紧啊……”
说罢,他不再理会萧子懿作何反应,摇头晃脑地出去了,摸摸肚皮,刚刚提到饿,自己又饿了,看来要出去找点新鲜的“食材”了。
不过几日,整个A市全部进入了戒备的状态,当城里接二连三出现有女子失踪的消息,让A区重案组无功而返的一群人心头大震,那个村庄里的饕餮怕是已经进了城里来了!
“组长,那个人实在是太狡猾了!他每在一处地犯案,稍有风吹草动就立马换了下一个地方,只留下被遗弃的瓶瓶罐罐,其他蛛丝马迹一概都没有留下!”唐书大力地捶了一把桌子,现在萧子懿在他手中生死未卜,又接二连三地出现无辜的受害者,究竟还有没有一点点良知?
“犯不着和这些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的人制气。”纪浅出言安抚,似乎萧子懿下落不明后,她便将智囊团的位置取而代之,而且贵在乐于与队友沟通,不似萧子懿偶尔那般“专政”。
然而这个凶犯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和大牛二牛那些处境落魄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患者有所不同,他们更擅长于伪装出一个正常的外部形象,这也许和他们拥有更出色的智慧有关。有可能会在需要的时候戴上一副“理性”的面具,来表现他的社交魅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与此同时,正准备迁移的凶手正在用面包车搬运自己最近的“战果”,他安置好动弹不得的萧子懿后,拿布盖了上去,正要打算搬一个沙发进行对外的遮掩,就见路边走过一个正在通电话的女子,姣好的身材以及露在外面白嫩的肌肤让他眼前一亮,有一股嗜血的冲劲在驱使他去做些什么。
“好了,我要进家门了,明天再聊吧。”
说着,她挂了电话,正要从小包里摸索钥匙就看见地上有个人影朝自己走来,她警惕地退开一步回过头,就见一个穿着干干净净,剃了寸头的男子站在自己不远处,笑容可掬,“这位美丽的小姐姐,能不能给我搭把手?我在搬家,这沙发太重了,没法抬到车上面去……”
女子见他文质彬彬,举止得当,又确有搬家之事,帮帮小忙也无伤大雅便应了下来。
她走到沙发前,挪了几下,只见他抬着另外一边对她说:“要不你去车上帮我拖一下,我在下面抬方便点?”
“哦,好。”她不假思索地进了面包车里,正转身要去接底下递上来的沙发,只是转身的一瞬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没来得及惊呼就没了意识。
他下车利落地把沙发抬了进去,驱车离开这块不宜久留之地。
“反社会人格患者的唤醒水平很低。”纪浅分析道,拽着DPS的手从萧子懿失踪起就一刻都未松开过。
“唤醒水平?”
“所谓唤醒水平,就是指我们的身体各项机能从平静中苏醒到活跃所需要的刺激水平。其中的‘各项技能’包括脑活动、体液循环等。这类人会表现得更加无动于衷。他们在安静的状态下心率较低,皮肤导电率低,脑电图记录的脑波也慢,大脑兴奋水平低。所以相应的,他们在危险情境中的恐惧成都也较低。”纪浅有条不紊的解释,又摇摇头,“唤醒水平低在我们身上是好事,但是出现在反社会人格障碍患者身上却是件危险的事。说白了,他们做事没有劲头,感到无所适从,对自己的状况感到不满意。”
她牵了洛思的手在自己面前晃晃,“就像我们通过与朋友接触、通话或者看电视就能获得兴奋水平,放到反社会人格障碍患者身上,他们必须通过撒谎、吸毒甚至是目前这个食人才能获得。”
陈建辉打了个冷颤,小声嘟囔:“那不就是一个变态嘛。”
“也好在他们这类人有固定的标志性。”纪浅松了洛思的手,感觉到身边的人气场骤降立马不着痕迹的逃到一边去,她也很着急想找到萧子懿好不好,犯得着如此不待见她嘛,“就是他们的童年特征。”
“纪医生,你就别卖官司了,这挤牙膏挤一点说一点可要急死我了。”陈建辉憨憨地拍着大腿,眉头紧锁,一副不愿好好听讲的闹事学生模样,惹得纪浅连连轻笑摇头。
“连环杀手的领域里,他们的童年必然有三个重要标志:防火、过了年纪还会尿床,虐待、杀死小动物。”
防火是小孩具有毁灭冲动的标志,而过了年纪还尿床则是缺乏自控力的标志,至于虐杀小动物……印在这些动物在孩子们的眼里最像人类。所以连环杀手们在小时候折磨动物的可能性,要比那些诈骗犯和盗窃犯折磨动物的可能性要大多了。而未来可能会成为女性连环杀手的人,往往会把杀死猫咪当作谋杀女性的排练。
原因很明显,除了耳朵,猫咪看起来就像小型的美女:心形的脸,高高的颧骨,大眼睛,小鼻子,端庄的嘴巴,文静的表情等等等等。
“既然他在城里,是我们本城人的可能性很大,不然也不会对城里的地形如此熟悉,即便不是本地人,也肯定在我们这里生活了很久。”纪浅让齐绍坐到电脑前,“搜下历来的纵火犯,再把有重大嫌疑的人挑出来,我们挨个去深究他们的小时候符不符合这三个标志,这样会大大的缩小我们搜查的目标。”
“纪医生你干嘛不早说呀,害我们在这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这么多天。”
“不是前几日没冷静下来嘛……”
纪浅讪笑,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是夜,上次前来探监的女子穿着标准的医装走到监狱的最底层,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漠然的开口,“外头的那个,是你的人吧。”
“桀桀桀——”囚服的肩头不断耸动,他抱着袖口不撒手,一双阴森的双眼从发髻与衣袖中间露了出来,四处张望,就是不看她,“谁是我的人呢,我被锁在这密不透风的牢笼里,多久没碰过外面的世界了啊。”
“大费周章地抓萧子懿,除了你我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人。”她跷了一条腿到自己另一条腿上,背靠椅子,脸上说不出的惬意,“难得你这么大方,都已经乐意分食了,那个人肯定深得你信任吧。还是说,是你特地留在外面的关门弟子?”
“纪医生,你我都已经在嘴舌上斗了这么多年了,难不成你对我还没有一丁点儿的了解?”他总算把目光落在玻璃外那个女子的脸上,清冷的面庞还哪有在萧子懿面前娇艳的神情,还哪有在其他组员面前温和的神色,剩下的只有不近人情。
纪浅也懒得和他再周旋,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才会把她的下落告诉我?”
“嘘——”他把食指放在自己嘴上,指了指监控器,“纪医生可别冤枉我,我在这里既没法动手又没法控制外面,哪能是我把你的萧警官给抓了呢?诶,纪医生,你可别着急,我知道到嘴的肉飞了是什么感觉。要不你告诉我,是什么情况,我给你分析分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动我看上的人。”
然而纪浅对此充耳不闻,径自说道:“萧子懿的切身报告,完整一份,换她的线索。给,还是不给。”
闻言,他咧嘴一笑,有股阴谋得逞的狡猾感,“成交。”
纪浅从监狱里出来,望着外面光秃秃的土地,不由得觉得心寒,为自己的身份心寒,更为自己的举动心寒。
她抬起头,望着满空的繁星,眼底露出一股悲切,她还能保萧子懿多久?她不知道。即便萧子懿能安全得从那人手下救出,怕是看不见她往后的路了。
一辆私家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她身边,可见机器的引擎有多昂贵,驾驶座上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站在她面前,恭敬道:“纪小姐,上头有请。”
她摆摆手,推辞起来,“你回去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之后我会主动回去的。”
“是!”
他标标准准地回了个军礼,挺拔的身躯不难看出是个军人的料,直到纪浅钻进自己的车里离开,他才放下手,将纪浅的原话带了回去。
深夜时分,萧子懿奇痒难耐,像是无数只臭虫在身上攀爬一样,下一秒又疼痛无比,它们的爪子一道道地滑过自己的肌肤,让她直流汗。
朦胧间,看见一个身影走到自己身边,抬起自己的脸端详了一番,隐约听到他说:“时间到了,该用药了萧警官。想让自己少遭罪,就乖乖的别挣扎,这冰毒啊,我这多的是,这么个些年特地给你搜刮来的呢。”
说罢,他又一针扎了下去,萧子懿顿时觉得意识清醒了不少,方才的不适感也在缓缓消失。
然而她心里明白的狠,她已经被迫成了一个瘾君子,而且日夜如此用大剂量,日后怕是……想着,她不禁咬紧了自己的唇瓣,但不敢太用力。她怕,怕面前这个对血敏锐的人会觉察到,万一勾起了他的食欲,恐怕连命都要丢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