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剑劈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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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炎亦步亦趋地跟在景函身后,小声问:“师兄……他的话,你相信?相信我是那个什么‘气运之子’?”
景函没有回答,只是冷着脸停下步子,静静地看着林炎。
林炎眨了眨眼,乖乖走到前面用“气运”带路。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他就可怜兮兮地回过头,泪汪汪地道:“师兄,我一个人走在前面好怕啊。”
景函看着面前空空旷旷,除了墙壁的颜色诡异了一点,地上的液体粘稠了一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毫无威胁的迷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见景函一言不发,林炎凑得更近了,一边晃着他的袖子一边问:“这里面真的有法宝吗?会不会有很多怪物把守啊?刚刚那个人还会来吗?他不会回去找帮手了吧?”
“不会。”景函抽出了自己的袖子,“你尽可向前走,我会护着。”
“可我还是好怕啊。”林炎干脆抱住了景函的整条胳膊。
景函抿了抿嘴,鼻中轻叹,正要再劝,林炎赶紧说:“不然师兄你牵着我走在后面吧,这样我也安心一些。”说着,小心翼翼地用小指勾住了景函的右手。
两人各束缚住一只手,比分开走还不安全。
景函完全不赞同这个做法,可眼下迷宫里并没有什么危险,林炎又这么害怕……
他抽出被林炎勾着的指头,在那骤然失望的眼神变为可怜兮兮之前送上了不常持剑的左手。
林炎立刻眯起眼睛地笑起来,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握住了那只削瘦纤长的左手——虽然地点不太对,好歹也算是手拉手逛过“街”了?
东瞧瞧西逛逛好一阵子,二人再没有看见第三个人影,更别提什么法宝了。
林炎走得有些疲惫,问:“那东西会不会就在藏宝室?那人不会是蒙我们呢吧?”
景函摇头道:“不。”按书上的描述,他们应当已经在道器的位置附近了,他甚至隐约能感觉到强*器的能量漩涡。
“可是……”林炎止住脚步,正待黏到景函身上撒个娇,突然一阵疯狂的地动山摇,粉色的腔壁急剧痉挛起来,“怎么了?!师兄!抓住我!!!”
林炎一边大喊一边抽出背后覆着的大剑,肌肉蓬勃的胳膊和玩儿似的把那赤金色的重剑挥来挥去,破开了疯狂向他们挤压的鲸肉。
景函也拔出了剑,只是碍于左手仍被紧紧地攥着,完全无法发挥他那足以剖开天地的剑法,只能绞肉机似的不断横竖挥舞,彻底撕碎被林炎斩断却还锲而不舍地挤向他们的血肉。
受到不明袭击的显然不止林炎和景函,藏宝室里,千湖宗主狼狈地不断用水系法术吞噬周围的血肉。
直到双手已经不够抵御,他张开嘴唇,默念一阵心法,舌尖的精血啐地落在了鲸肉上,化作了阵阵黑雾。
那黑雾仿佛有吞天噬地的能力,不一会儿就把被其包裹在内的一切吞噬殆尽,而千湖宗主的肚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胀大起来。
解决掉面前的威胁,他远远地看向远处正在鏖战的血也,大声骂道:“这他妈是发的什么疯!那两个澜沧派的人呢?!他们可没说会碰见这破事儿!!!”
血也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就在刚出事的那会儿,他已经趁乱弄死了那两个误入的澜沧派元婴期修士,且不说这二人被千湖宗主关住日夜折磨,活着还不如死了轻快,就从血也自己的角度看,也不乐意那么多人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阵不平常的挣扎足足持续了半刻钟的功夫,所有滞留在鲸腹中的人都狼狈不堪。景函甚至又隐约有了晕剑的征兆,吓得林炎忙让他伏在自己背上闭目养神,自己则御剑飞在半空努力保持平衡,以免太过颠簸——在这种破地方晕剑,又没有药物可以治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林炎像是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飞行,以寻求一处宽敞的空间,一边低声和正面色铁青紧闭双目的景函开玩笑,以放松他的情绪:“师兄,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猪八戒背媳妇儿?不过我可比猪八戒帅多了,是不是?”
景函牙关紧锁,脑中一片混乱,心道“珠八诫”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佛门的法宝?对了,法宝,法宝在哪儿,法宝……
巨鲸毫无征兆地停止了抽动,随之响起的是一阵飘渺空灵的乐曲,那乐曲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让所有听到的人身心为之一振。
景函感到全身上下像是泡在沸水中一般重新充满了力量,身上的种种不适立刻好了大半,脑子也随之清醒了过来,他懊恼地发现自己正毫无形象地紧紧箍着林炎的脖子,两腿则夹在林炎的腰上,紧紧地盘住了他的腰腹。
而被这么个大活人像是个龟壳似的紧紧依附着,林炎也没有半分不适,甚至还有余力用一手托着景函的屁股以防他不慎落下来。
“放我下来。”景函底气不那么足地肃声道。
林炎眨了眨眼,假装没听懂他的话,甚至十分淘气地嘟起嘴在景函的下巴上碰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师兄,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我怎么感觉突然和打了鸡血似的,这些发了疯的东西也不动弹了,难道是……”
话未完,正认真听着林炎问题的景函脸色突变,重重地拍开他名正言顺大吃豆腐的右手,从他的背上一跃而下,御剑便走。
林炎吓了一跳,忙拉住景函,一边用手覆住他的眼睛一边说:“别逞强,去哪儿告诉我。”
没有了系统的导航,景函已经不能独自御剑,他凭着自身的直觉道:“向右!快!”
林炎自从认识景函的那天起,还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只见他道髻微乱,面色发红,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充满了焦急,仿佛莲台上端坐着的九天神佛落入凡间,骤然有了凡人的喜怒哀乐,绮丽耀眼,以至于世间再无其他颜色。
林炎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把景函按在墙上亲吻的冲动,小心翼翼地把人带进怀里,马不停蹄地御剑飞向景函所指的方向。
穿过毫无生气的重重肉壁,林炎渐渐发现了不对劲,鱼腹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甜腐湿热,热烈的血腥气愈来愈浓,直到拐过一个路口,天光云影、海浪沙鸥就这么直直地撞入了二人的眼帘。
可林炎却震惊地停下了脚步。
景函张了张嘴,竟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面前,半条看不见到底多长的巨大鲸鱼正毫无生气地浮在海面上,其所有目之所及的部位都被从正中间切成了两半,而他们,正站在另一半之中。
那切面极其整齐,仿佛生来就该是那个样子,可无数鲸鱼体内的器官却争先恐后地从各个空腔中溢出,狼藉一片,像是幅不和谐的前卫画作。
无尽的宽广海面尽数被染成了猩红色,就如传说中的地狱血海。
“这里……这鲸……它是……它是被人给从中间……劈开了?!”好一会儿,林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把已经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捡了起来,震惊地说。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怎么也不相信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就连平时河里的小鱼,想要分成这么整齐的两半都得耗不少功夫。
要怎么样的强迫症,才能把这么大的东西切得这么对称?
他突然一个激灵——这根本不是强迫症,要知道,这可是条上百丈长的鲸鱼啊!
要达成这样的效果,除非……除非……
“从头至尾,只用了一剑?!!”一个不敢置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出来,一名通体漆黑的鸟人正悬浮在离林炎和景函右手边不远的位置,他的身边,血也沉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剑法?!怎么可能?!!怎么……”千湖宗主震惊地看着鲸鱼的尸体,却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林炎收回视线,问景函道:“师兄,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景函眉目低敛,已经恢复了贯常的神态,他下巴微敛,道:“是。”
“可是……这么大的鲸鱼,只用一剑?之前不是说这条鲸鱼至少有元婴期吗?竟然毫无反抗就……?”说着说着,连林炎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话了。
景函仿佛在沉思着什么,没有应答。
这时,千湖宗主又嚎了起来:“哈?!你说这是‘那种剑法’?血也,你当我三岁吗?!!传说的事情也能当真?”
血也默默挨训,千湖宗主臭骂了他一顿,直到嗓子都有点冒烟,一边威胁着要吃了他的元婴一边身形一动,化作一只黑色的大鸟扑扇了两下翅膀飞走了。
血也立刻变成了另一只黑鸟跟了上去,两人逐渐化为天边的两个黑点。
“我们也走吗?还是要继续找法器?”林炎问。
景函摇头道:“没有法器了。”
“那……”林炎御起飞剑,“师兄你才刚好一点,还是和我共乘吧。”
景函面无表情地看着悬停在面前的飞剑,内心挣扎了几秒,伸手攀了上去。
林炎却毫不客气地顺势抓住了他的臂膀,把他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笑嘻嘻地小声说:“师兄就那样站在后面,我不放心呢,万一不小心晕剑掉下去怎么办?”
景函颇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被林炎箍得死紧的腰,没来由地闪过一个念头——林炎是不是又变高变壮了?
林炎心满意足地抱着景函,时不时像是个痴汉似的把鼻间埋他的发间颈后猛嗅。
若不是年纪尚小,怕露出什么不该露的马脚,他早就把景函压倒了:不过若能骗得景函教自己“怎么做一个大人”,好像也挺有趣的呢……
只是景函真的知道“怎么做”吗?
林炎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
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炎在海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大圈,终于在景函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耐烦之前找到了回到九焰宗大船的正确路径。
“也不知他们有没有等我们。”林炎脸上笑得有些嘲讽,语调却是有点儿小委屈的。
景函沉默了片刻,道:“无事,只要到了玄临城,自有方法回去。”
“唔……”林炎微微驼起背,整个人贴在了景函背上,悄声细语,“那我们先在外头游历一番再回去好不好?我还从来没出过九焰宗呢。”不等景函拒绝,他又立刻道,“而且自从我金丹碎了之后他们就特别不待见我,我好不想回去啊……”
林炎的声音委屈极了,一直在默然想着心事的景函也不由得随着他的话语心下一沉,顺口就道:“你和可我一道回……”
“金玉山庄吗?!”林炎兴奋地说,“啊,听说那里风光极好,是个连名门大派都歆羡的风水宝地呢!”
隔着薄薄的衣衫,景函甚至能感觉到林炎的胸腔在随着话音起伏,那胸膛温热、坚实、有力,让人不由得想放松自己。
林炎仍在絮絮叨叨:“……不过你的小师妹好烦啊,我们能不能悄悄地去,我就住在你的房间里不出来,白天一起修炼,晚上便偷偷跑出去玩儿,又或者白天到山庄附近的镇子去游历,晚上再修炼……”他越说越兴奋,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摸进闺阁中偷情的情郎。
不过虽然嘴上说着不让人发现,要是玉环儿真敢再对景函纠缠不清,他也不介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圈出自己的领地,好让这些没眼色的家伙分清楚,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