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头棋局(下)
阿琛忙跑过去趴在地上,一边拿拳头猛敲,一边用力喊:“六子!乔夫子!”这一敲不打紧,人鬼头四周突然亮了起来,从一个边角开始,两道青光像两条电流一样联通起来,很快就在地上连成一只巨大的棋盘,而那些错落有致的人鬼头,居然就是棋盘上的一个个棋子,他娘的,怪不得刚才看着这么眼熟。跟着,棋盘下传来回应:“我们在下面!”
我一听是乔夫子的声音,他们还活着,心中一热,忙跑过去问道:“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这次传话的是六子:“这他娘的都是什么鬼地方,到处都是臭水沟子!我靠……还有个死人!”
我心里一咯噔,背上已经起了一层虚汗,这地方藏得深,又怪得很,一般人是摸不到这儿来的,那么……我的心里渐渐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几次张张嘴都发不出一点声响。三师伯还以为我吓瘫了,把我推到一边,自己问道:“看看是什么人,死了多久了?”
这回,地下过了一会才传来六子的声音:“死了应该没多久,尸体还是好好的,咦,这人看着还他娘有点眼熟,好像是……”我几乎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耳朵里嗡嗡响炸得脑仁疼,双手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我突然感到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从我的心脏里开始蔓延,不……不会是他,一定不会是他……
三师伯又问了什么我也听不清了,只隐隐听见下面六子又叫了一声动了,诈尸什么的。又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我感觉有人踢了我几脚,还对着我的耳朵大喊大叫:“……我说你他娘的能不能有点出息,师门的脸都他妈的给你丢完了,要哭死一边哭去,别挡着老子救人,下面三条人命呢!”说着,三师伯一脚把我踹下棋盘。
我一愣,三条人命?我师弟还活着!这时,阿琛绕到我这边跟我解释道,是六子那小子不懂行,见人家不动就以为是尸体,一口胡吹,乔夫子懒得理他,掐了掐那人的人中,这一疼人就给醒了,这边六子刚跟我们吹完正缓口气,结果一扭头正看见“尸体”坐了起来,还以为是诈尸,鬼吼鬼叫的,气得三师伯说以后再带他出来就他妈是孙子。阿琛最后说道:“所以小乾,你也别介意,我师父那几脚其实是踢六子的,可这不够不着吗,就踢到你身上了。”
我点点头,这个我倒一点也不介意,要不是三师伯这几脚,我到现在还懵着呢。我看了看三师伯,见他正对着那些人鬼头发愣,就问道:“那三师伯,现在在干嘛?”
阿琛道:“乔夫子说,这是人头棋局,只有破了这个局,他们才能被救上来。”说着,阿琛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师父,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两仪四象无一不通,可就是不会下棋。”
哦,这倒挺新鲜的,我起身看去,这是一盘七七四十九格的棋,人鬼头放置的位置分为两种,一种是放在十字线上,一种是放在方棋格子里。
我所知道的古今中外的棋就有一十六种,分别是围棋、象棋、五子棋、军棋、暗棋、跳棋、黑白棋、六子棋、西洋双陆棋、将棋、井子棋、四子棋、斗兽棋、叠棋、三棋和六连棋,除去外国的,还剩下围棋、象棋、五子棋、军棋、暗棋、六子棋、斗兽棋、叠棋,还有三棋,然后再除去时间和条件不足的,那么,就只剩下围棋和五子棋了。
围棋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夏商时期,相传为尧所作,后来传至日本发展,棋路变得更为完善和复杂,而五子棋的历史则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相传是轩辕黄帝无意之中画下十七条横线与十条竖线而发明的,后来传至高丽、日本、欧洲等多个国家。不过,这两种棋的棋盘倒是可以通用。
我看了看人鬼头放置的位置,在十字线上的有横四列四,横二列六,横三列五,横四列五,横五列三,横五列四,并且我留意到,前三个人鬼头的头发是黑色的,而后四个人鬼头的头发却是暗灰色的。这样的排列和特质,倒更像是五子棋。
三师伯见我现在看得仔细,估计又想起我刚才吓瘫的样子,打趣我道:“大师侄,怎么你还跟它们看对眼了?”
我倒一点也不怕他笑话,反正这一局也只有我能扳回来,便卖了个关子:“三师伯,这棋我好像能解。”
三师伯一副听笑话的样子:“你?你小子他娘的除了会吓得尿裤子,还能干啥?”
我知道这个时候多说无益,反正待会你自己看着便是。我强忍住恶心,拿起格子里的一个黑皮鬼头放在横五竖五的位置,那鬼头刚一落,旁边格子里的一个灰皮鬼头就移向了横六竖三的位置。
我一看,有门!这他娘的还真是五子棋!阿琛不可置信地围上来,骂了句“真他娘的邪乎”,就连三师伯也咂了咂嘴,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好像在说:“我操,真的假的?!”我故作无所谓地挑了挑眉,老子可是八岁的时候就拿了初中组的五子棋冠军,老子会说吗?
我看了下棋局,一般初学者在这个时候都会得意忘形,只盯着自己的棋看,一心想着自己赢,而没有注意到对手其实已经连成三串,在这个时候,如果你还没发现,那便必死无疑。我拎起黑皮鬼头落在横三竖六,灰皮鬼头跟着走横五竖六,这是一个陷阱,它果然上当了。
我朝三师伯挑了挑眉,意思是“您老看着点,大师侄要ko了”。三师伯眉头一皱,骂道:“你小子别他娘的瞎能,人命关天,你他娘给我好好下!”
我无奈地摇摇头,看来阿琛说的没错,这三师伯还真是个门外汉,我也懒得跟他解释,再说这五子棋里的精髓,也不是三言两语能道的清,说的明的,还是以后让三师伯报个培训班自己慢慢学吧。
我拿起最后一个黑皮鬼头,端端正正地放在横三竖三的位置,这叫“双龙点睛”,不管对手是去截横三那条线,还是从横一竖一拉下去的对角线,我总能利用剩下的那一条线连成五个子。其实一盘棋下到这里,输赢已见分晓,可这回的对手不是人,没有预见和推理能力,我也只好陪着它下到底。
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可以说是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也成为我这一生五子棋史上最大的一个败笔。格子上的灰皮鬼头动了起来,既没有去截横三的那条线,也没有去堵横一竖一的对角线,而是缓缓移向了横六竖五的位置。
我心里顿时一咯噔,糟了,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五子棋,这他娘的是围棋啊!说时迟那时快,棋盘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人鬼头被震得满地打滚,好几只都滚到我的脚下,那头发不知怎么地就缠在我的裤管上。三师伯也被震得左右乱晃,一脚踢翻一个人鬼头,一手揪着我的耳朵骂道:“你他娘的不是说你能解吗,现在是怎么回事!”地下的乔夫子跟六子也叫起来,问上面发生什么事。
我刚想跟三师伯解释情况,不知从哪里跳上来的一只人鬼头一下就咬上我的另一只耳朵,给我疼得直跺脚,跟着,只听嗖地一声,我一扭头,耳朵上的鬼东西就被打烂了,阿琛对着我笑了笑,一手还保持着扔飞刀的姿势。
我也笑了笑,正想道声谢谢,这时,棋盘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我一看,娘的,这回可好,整个墓室的地板跟着都裂开了。我们还来不及反应,就下饺子似的掉了下去,我他娘的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