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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着脸颊的手并没有因为得到了回答而离开,吴菲的眼睛里多了几分伤感。

双弧上一任boss要杀了花鑫,吴菲才提前了夺权计划。她会走到如今的地步,起因就是为了保护花鑫,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要了花鑫的命。

或者说,她需要打开心里的一个死结——出逃那一晚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

为了逃出监理会,她整整两天没吃没喝,本可以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心里始终放不下花鑫。

所以,她想在临走前见花鑫最后一面,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监理会的抓捕小队。

吴菲宁愿死去也不愿被送到孤地失去二十年的自由,她选择还击,选择了一种酣畅淋漓的结局。

当她身中数枪坠落大海的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加倍奉还!

暮色已经悄悄占据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咖啡店里的灯光暖昧昏黄,飘荡在空气中的咖啡香闻得久了,也会有种苦涩的味道。

吴菲的眼睛有些湿润,苦恼地笑了笑,说:“如果现在我能扇你一个耳光就放下这件事,该有多好。”他们都清楚,这不是一记耳光能放下的事。

花鑫把吴菲的手从脸上拉了下来,并没有立刻放开她。吴菲安静地凝视着曾经的恋人,手上触觉既陌生又熟悉,这是阔别许久的再一次牵手,也是最后一次。

花鑫垂眸看着被自己握住的纤纤细手,沉声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如果’了。”吴菲惨淡地笑着抽回了手,脸扭到一边。

窗外下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夜色一如往常地美丽炫目。

“再见了,花鑫。”

“再见。”花鑫走了,起身之后再也没看吴菲一眼。吴菲的脸上没有泪,冷冰冰的什么都没有。

不久之后,有个人走到她身后,将一只肥嘟嘟的金吉拉猫放在她的怀里。

吴菲抚摸着毛茸茸的小耳朵,低声说着:“兔子,跟妈妈走。爸爸不要你了。”喵~那人附身在吴菲耳边问了几句话。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从某种情绪中走了出来,找回身为一个犯罪组织的boss的感觉。

吴菲:“通知下去,天亮出发。”——监理会总部不像往常那般安静,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到处都能听见窃窃私语的声音。

副会长从审讯里出来,身上的衣服毫不意外地满是鲜血。里面魏部长是死是活并不重要,他也不会再把精力放在一个叛徒的身上,毕竟他已经得到了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各部门的部长都在会议室等着副会长,而他连换件干净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带着一身的血腥走了进去。

“没时间客套,大家都坐下。”副会长疲惫地说,

“情况比较紧急,数据部和技术部暂时封锁。所有人都要接受全面审查,包括在座的各位,也包括我。”新任的支援部部长率先开口:“现在除了花鑫那一组人,还有哪些小组可以执行任务?现在是我们跟双弧对抗的关键时刻,只有花鑫那一组,人太少了。”副会长打开内部通讯器,连线小七,问他有多少人通过了审查。

小七给了一份名单,上面有十七个人。十几分钟后,这十七个通过了审查的人全部集中到了会议室。

副会长打量几眼这十七人,随后说道:“调查员上前一步。”上前一步的有六个人。

各部门的部长都意识到,可用的人真的太少了。副会长再开口:“把你们的跳跃器都交出来。”六个跳跃器很快放在了副会长的面前,副会长抬起手看了眼腕表,了解他的人都发现,他换了表。

以前那块智能手表被老款的机械手表所代替了。副会长的秘书上前一步,对六名调查员说:“大家跟我来。”六人并没有提出任何疑问,默默地跟着秘书离开会议室。

一直到了上一层,秘书才告诉他们:“先去餐厅吃饭,我们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分钟后,接替秘书的人走进了会议室,副会长在剩下的人中点了八个人,让第二任秘书带着他们离开会议室。

同样,这批人到了上一层后,第二任秘书告诉他们:“先去餐厅吃饭,我们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十七人只剩下三个。

副会长亲自对这三个人说:“你们三个去数据部的总控制室,把里面的人替换出来。需要做什么,里面的人会告诉你们。”三个人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在议论副会长古怪的安排了。

副会长自然也听见了,只是不能做详细的解释。他告诉在场的各位部长:“情况比我想得要严重,你们都知道魏部长有多少能力,经他手的仪器都有问题。在这几年里,我们的数据至少有百分之三十同步泄露到了双弧组织。所以,我们使用的手机、联络器、各类仪器、都存在很大的危险性。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虽然不多,但都是非常重要的。首先我要告诉大家,双弧现在的boss是吴菲。”一位头发半白的部长猛地站起身来:“吴菲?她应该早就死了。”

“显然没有。”副会长冷静地说,

“我们都以为她被击毙了……魏部长说,是双弧上一任的boss救了她。你们知道那是谁吗?”众人面面相觑。

副会长亮出一张照片,引来一片哗然。有人感慨道:“当年他主子死了,他就没了踪影。真是阴魂不散呐。”副会长敲敲桌子,引来大家的注视:“双弧现在的boss是吴菲,她的目的就是要报复我们。其实,一个吴菲对我们来说构不成威胁,让我们头疼的是双弧所掌握的技术。”说道这里,又看了眼腕表,

“我马上要出去,别担心,大老板会回来。”听到大老板回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副会长站起身来,补充:“具体情况大老板会跟大家讲清楚。”副会长走得很匆忙,他的秘书已经等在一扇房门前,看到副会长来了赶紧打开房门。

房间里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在副会长换衣服的时候,秘书忧心忡忡地问:“您就这么走了?还有颗‘钉子’没找到。”魏部长的口供,监理会还有一个

“钉子”,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知道这个人也有一定的权限。

但他们却没有时间了。副会长系好开衫的扣子,说:“我把十七个人分开,没人知道前两拨人都负责什么事。如果‘钉子’就在会议室里,一定会出去报信。你带着那几个人留下,不管谁出来,都给我按住。”

“我跟您走。”秘书急的脱口说道,

“您不能一个人出去冒险。”副会长穿好了羽绒服,拍拍秘书的肩膀:“我不是一个人。”秘书眼巴巴地看着副会长朝着电梯走去,觉得那身影似乎消瘦了很多,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电梯在一层打开,副会长走出去的同时看到了杜忠波和黎月夕,小七也被人从数据部替换了出来。

他走到他们面前,先是对黎月夕笑了笑,随后问杜忠波:“女儿安顿好了?”杜忠波板着脸,点点头。

“那就出发。”副会长带着他们朝着通往外面的闸门走去,

“小七,花鑫回家了吗?”小七翻了个白眼:“估摸着到家了。”黎月夕在一旁担心地嘀咕:“他可怎么跟温煦解释呢?”副会长眼里带笑,瞥了身边几个人:“都知道了啊。”花鑫回到家里的时候,距离他承诺温煦很快回家过了两个小时。

客厅里只有温煦一个人在,厨房飘来浓郁的饭菜香气。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们都哪去了?”花鑫问道。温煦从沙发上爬起来,看似刚睡着了才被花鑫吵醒,迷迷糊糊地说:“大老板和罗建把钱文东带走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你呢?”

“就剩你没吃了。”

“副会长有消息吗?”

“打过一次电话。他出来了,杜忠波和黎月夕跟他在一起,他们在小七的酒。”很寻常的对话,就像以往一样,说说眼下的情况,关心对方的琐事。

没有争吵,也没有质问,更没有主动的解释。寻常的不能再寻常。,厨房里的饭菜都是热的,花鑫猜不出在自己离开的时间里,这些饭菜究竟被热了多少次。

吃进嘴里一如既往的美味,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看向身边空荡荡的椅子,听着来自客厅的电视声。

其实,少的只是有个人没坐在身边。饭菜很多,花鑫全部都吃光了,还破天荒的洗了餐具。

温煦知道他在厨房方干什么,只是不想去打断他。这几天大家都很累了,大战前的安宁也显得尤为可贵,不论是谁,都需要养精蓄锐。

花鑫洗完澡回到了客厅,温煦还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认真的表情。

“不累吗?”温煦将手里的资料放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看着很无聊的电视节目。

听起来,只是随便搭句话而已。花鑫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跟着看很无聊的电视节目:“还好,你去洗澡。早点休息。”温煦嗯了一声,起身的时候拿了手机,一边低头摆弄着一边说:“你记得把加湿器关掉,快没水了。”花鑫也是嗯了一声,目光随着温煦的背影一直到他回了房间。

温煦只是站在花洒下面任由温水淋着自己,这样一动不动的状态保持了十多分钟,才想起该出去了。

换好了衣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装的是父亲遗物,那块从赵炜尸体里找到的手表,奶奶留给他的钥匙,还有一件父亲的衣服。

他把衣服重新叠了一遍放回盒子里,手表戴在了手腕上,钥匙放进明天要穿的衣服口袋里。

做完了这些,似乎就无事可做了。以前没事的时候都干什么来着?腻在一起在看电视,或者刷网,或者在院子里散步。

睡前互道晚安,送彼此一个晚安吻,幸福地钻进被窝,等待第二天的早安吻。

温煦还是决定去跟花鑫道晚安。打开门的瞬间,花鑫就在门口。看上去并不是刚刚到的,而是站了很久。

温煦有点不解,花鑫的表情很温柔,什么都没说就牵起他的手,把他带出了房间。

两个人牵着手走到客厅,上了楼梯,直到进了花鑫的卧室。温煦才问他:“怎么了?”

“一起睡。”花鑫平静地说。卧室里所有的灯都亮着,所以温煦觉得身边的花鑫有点刺眼。

花鑫牵着他的手走到床头,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吸顶灯和壁灯,只留下一盏温馨的台灯。

床头柜上有两杯牛奶,一杯已经被喝光了,杯底还有点剩下的牛奶。花鑫拿起另外一杯给了温煦。

“喝了再睡。”温煦皱皱眉:“我刷完牙了。”花鑫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什么都没说,但是态度是明确的——必须喝。

温煦只好一口气喝光了牛奶,用花鑫的牙刷刷了牙。花鑫睡觉一向穿着睡衣,温煦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竟然只穿了一条底裤。

犹豫了一下,动手把自己的睡衣睡裤脱掉,走到床边。花鑫帮他掀开被子。

温煦刚刚钻进被子里,就被花鑫的手臂搂了过去。温煦明知道在这个时候花鑫不会闹什么幺蛾子,但是这样抱在一起睡觉,难免会多想一些。

花鑫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其他企图,只是想抱着好好睡一觉。他紧了紧搂着温煦的手臂,轻声问道:“伤口还疼吗?”白天行动的时候受了伤,花鑫要是不提起他几乎忘了:“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那就睡。”花鑫低下头,在温煦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温煦的心沉了沉,想要看看花鑫的表情,因为角度的原因,只能看到被柔和的灯光衬托的分外好看的下颚和嘴角。

昂起头,在嘴角上吻了一下:“我好像真的很困。”

“那就睡。”睡,这老夫老妻的感觉,好像用

“睡”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下一秒,温煦被卷入了黑甜的睡眠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煦忽然从噩梦中醒来。

卧室里非常黑暗,他大口喘着气,摸索着打开了台灯。身边空空如也,花鑫曾经躺着的地方已经变得冰凉。

温煦呆愣地坐了一会儿,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冲进盥洗室用冷水浇了脑袋,然而昏沉感仍然没有散去,紧紧缠着他的神智。

是那杯牛奶吗?温煦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自恼:

“你太相信他了。”温煦知道花鑫走了,用一杯下了药的牛奶搞定他,悄无声息地走了。

温煦非常恼火,更多的是担心。不论花鑫想要干什么,他都不能放着他一个人出去。

温煦打定主意去追花鑫,但首先,他需要一身可以到外面去的衣服。温煦从楼上跑到楼下,经过玄关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怎么通过大门的?温煦紧张起来,蹑手蹑脚地靠近入室门,打开了可视对讲机。

在青绿色的屏幕中,有个人站在门廊下。温煦惊讶地认出,那个人是黎月夕。

黎月夕是否还应该在小七的酒不重要,重要的是杜忠波怎么会放他一个人大半夜的跑出来。

想到这里,温煦仔细看了眼外面的人,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打开门。

走进来的人神情凝重,带着一身冷意站在温煦面前。温煦有点惊讶,却没有慌乱,镇定地问道:“你从哪一年回来?”黎月夕抬手摘掉了毛线帽子,沉声道:“2028年。”十年后。

黎月夕继续往里走,这等于是将温煦逼回了客厅。他挽起了羽绒服的袖子,让他温煦看清手腕上的表。

确切地说,是跳跃器。黎月夕:“我还有三十分钟。三十分钟里你哪都不能去。”

“不行。”他知道黎月夕回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但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去找花鑫。

黎月夕抓住温煦的手臂,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能去找他。”

“什么意思?”黎月夕示意了一下客厅的沙发,说:“坐下说。”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坐下!”黎月夕忽然低吼了一声,吓得温煦一个激灵。对了。面前的黎月夕来自十年后,他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腼腆内向,总是站在所有人身后的小兄弟了。

现在的黎月夕成熟干练,沉稳中带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沧桑。黎月夕无奈地叹了口气,放缓了口气:“十年后的你告诉我,要说服现在的你其实很简单。温煦,如果你想救花鑫,只能听我的。”温煦愣住了。

黎月夕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很疲惫。他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不少事需要告诉你。”

“告诉我有什么用?你走了,我什么都不记得。”温煦几步走到黎月夕面前,俯视着他。

黎月夕:“没关系。十年后的罗建去找我了,我是说现在的我。”温煦的脸色有些阴沉,口气不善地说:“你来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我出去找他?”黎月夕料到温煦会有情绪,但没想到情绪会这么大。

他想了想,说:“我换个角度跟你讲——你觉得花鑫为什么离开?”温煦深吸了一口气,不情愿地说:“吴菲。”

“是的。”黎月夕拉着温煦,让他坐在面前,神情严肃,

“你需要了解真相。当年,花鑫没有出卖吴菲。”

“我知道,大老板告诉我了。”温煦如实说。黎月夕缓缓摇头:“还有你不知道的。当年,吴菲逃离监理会的时候,花鑫已经被送到基地进行训练,那条信息还没到花鑫的手里,就被技术部截获了。是魏部长通知了双弧,要不然双弧怎么会那么巧救了她。”温煦并没有因为黎月夕口中的事实震惊:“基本上跟大老板猜测的一致。”

“还有一些情况大老板也不知道。”黎月夕说,

“花鑫那个白痴,承认是他出卖了吴菲。”温煦惊诧地瞪了眼睛,脱口问道:“为什么!?”黎月夕抹了把脸,很无奈地说:“因为他欠吴菲的。”

“放屁!”黎月夕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说:“吴菲那次过失杀人的事你也知道了,但是花鑫没有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你。那时候,吴菲是为了救他才失手杀了人。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吴菲,花鑫早就死了,你们俩根本不会认识。”温煦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手脚冰凉。

黎月夕继续说道:“你明白了吗?吴菲不是不想改变那次事故的结局,而是一旦改变了结局,花鑫就会死……”

“你等等!让我缓缓。”温煦打断了黎月夕,双手插到头发里,使劲搓了搓头皮。

他考虑过这个问题。是的,就在今天离开姜璐的秘密公寓之后,他跟花鑫很正式地讨论这件事——既然双弧掌握着随意跳跃时间的技术,为什么不回去改变结局?

那时候,他还使出浑身解数开导花鑫。花鑫怎么说来着?——

“基本上都是傻逼才会干的事。”——

“你不用担心我钻牛角尖,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我只是一时间觉得心里憋闷罢了。”当时怎么就没发现他话里有话?

怎么没追问下去?那会儿都说什么来着?——

“肯定还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这个事导致她根本不想改变事故的结局,一门心思找监理会报仇。老板,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跟我说……”想起来了,那时候的老板有点奇怪,眼睛里似乎隐藏着什么,却又不小心泄露了出来。

现在想起,那应该是——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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