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舍命相随三
国扬一翻身跃跳下小艇里,小艇在水中不安地动荡了几下,国扬待稳脚后,抻手把凌薇半拉半抱下来。
凌薇解开了绑着小艇的麻绳,国扬拿起了长长的木棍伸进深深的淤泥中开始撑动小艇。
“不知道咋的,看到你就想干坏事,是你传染了。”国扬逗着说。
“被传染,中毒了?”凌薇也逗着说。
“嗯!”国扬实实地抿了一下嘴,说:“中了情花毒。”
凌薇呼气一笑,不作声了,手撑在膝上,抬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风景。她的脸上冒出的小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微的银光,微风不时轻掀她的发丝,那么的安然美丽,国扬边撑小艇边定眼看着她,如在看一幅无价的油画,让他沉醉。
傍晚时分,国扬带着凌薇到了一座山脚下。
凌薇抬头看这高不可攀的大山,微笑着说:“你有意挑战它?”
“它的名字叫栋旗山,有600多米高,我们必须挑战它,因为它的身后就是我们的策源地!”国扬说,从背包里拿出了几条布带叠在一起绑在凌薇的腰间和自己的腰间,凌薇明白他的意思,也默契地配合着。
确定安全后,国扬握紧了一下凌薇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说:“愿意与我同生共死吗?”
凌薇认真地看了看面前这个男人,他身材高瘦,有宽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显微的嘴唇,实是长得十分俊俏。
凌薇壮了壮胆,说“我愿意!”
国扬满意一笑,把凌薇的手握得很紧。
两人一上一下,一拉一扯,好不容易翻过了半个山头,凌薇喘着气抬头一看这遥不可及的山顶,说:“看来我输了!”就在这一句话落下,她的脚一踏空,手一滑,随着她的尖叫,整个人就往山壁下面滑落,国扬也因突然而来的重力被坠下了一小段才煞住身子,凌薇被吊在半空中,惊慌地呼着重气,国扬在一块紧够脚位的石块上站稳了脚步后向凌薇伸手,凌薇仰望着国扬,尽力伸长了手,两人使尽全力才能紧紧握住,国扬使力地把她拉上来,一手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身体。
凌薇惊魂未定,在国扬的怀里努力安定心神。国扬也紧紧地抱住她,似乎抱着失散许久的爱人。
凌薇平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在国扬的怀里,微抖动了一下身子。
国扬也才意识到两人的亲密,但还是不敢松手,幽默地说:“这石头长得也太小了些。”
凌薇在他的怀里甜蜜地笑,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心里奢望着这份感情能发展下去,能真正与他共生同死。
两人又重新收拾心情,继续挑战这座大山。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月光已经挂了起来,两人坐在高高的山顶竭息。
“小的时候听叔辈们说过,在这里谈恋爱都得在栋旗山看月亮,这才算浪漫。”国扬说,凌薇听出了这话的意思,故意取笑他说:“哦?你的意思是你在谈恋爱了?部队里的?归队后得给我介绍,我跟你是好兄弟,想必我跟她也能成为好姐妹。”
国扬歪眼看她,把脸凑近了她,在月色下认真地看。
凌薇就定在这里任由他肆意打量。
突然,他向前一倾,把她推放在地上,用身体重重地压住她,手臂实实地包裹她,她感受到他的心跳,闻到了他深深的鼻息声和粗沉的呼吸声,她移动了一下身体但却动弹不得。
他把脸贴在她的脸上,那么那么的贴近,毫无空隙。
“让我抱抱你吧,就一会!”国扬说,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
她的心跳从突然加快到慢慢恢复平静,她享受这种被爱被拥抱的感觉,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小女人!
他们都是乱世中的人,从小在冷血的培训中长大,从小没感受过多少爱与被爱,他们渴望这种感觉,如同冰冷的心得到温暖。
国扬突然有种想倾诉的冲动,静静地在凌薇的耳边开始回忆往事:
1932年,春天,那年我刚满15岁。
我穿着薄衣,把裤管卷得高高的脚丫踩在干裂的陪着销烟的黑黄泥土上,手指头小心地扒开一片片泥土想把埋在地里的半截红薯挖出来。
这里已经被日本鬼子炸成一片销烟,昨天晚上,在地窖里的我依然听到“轰轰”的炸弹声,非常清晰,清晰得让他打颤。
母亲紧紧地抱着我,一秒也没松开,生怕一松开就把我弄丢了,我的大哥几年前就出门在外做生意,不知在何处流浪,二哥和三哥也从军去了,现在到处一片狼藉,他们都生死未卜,我是母亲身边唯一的孩子。
早上醒来,母亲依然抱着我,只是太累睡着了。外面经过了一整夜的轰炸,似乎终于安静了。我醒来后,母亲也被我惊醒了,母亲拉着我走出了地窖,大概是我们的房子偏远,侥幸没成粉碎,只是破了厨房一片侧外墙。
母亲拉着我小心地从门缝里往外看了一会,才走出去。
到处都炸得不成样子了,向远方望去还是一片血红,还有许多地方,淡淡的销烟还在了了地升起。
“没有家了,也没有乡了!”母亲沉重地说着,眼眶盈着泪水。
“妈妈,我去看一下。”我脱开了母亲的手,跑了。
母亲地后面喊着我回来,我不理,就跑了。
我是想去挖些红薯找些食物,照这种情形,很快就没饭吃了,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要保护好母亲。
我一直挖了好久,才挖到五个瘦小不成根的红薯,大部分是干枯了的菜根。
一只狗在我身后叫了几声,我望过去是一条大狼狗,我认为是田主养的,他要保护好主人的田,我吓了一惊,把红薯用衣服一包抱在胸前用衣服打了个死结便跑了起来,没想到它竟追了起来,就为那片荒地为那几个不成根的红薯?还是认为昨晚的销烟与我有关,把他们的田连同主人给毁了,对我狂追起来。
我死命地跑,它没命地追。
我跑到了一条小河冲前紧急勒住了步子,差点就掉了下去。
那是一条小小的河冲,已经被鲜血染红,看着那血红的水,我的心直颤。